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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環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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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四章 情債情償

第一卷

第十四章 情債情償

龍鷹道:「有可能刺殺田上淵嗎?」
龍鷹心內喚娘。
此時小樓內只她們三人。
想到這裏,龍鷹是真的心動,卻與男女之事無關,因大有再竊聽台勒虛雲大計的機會。
龍鷹敢誇口天下間,只得他一人有本事直跟到這裏來。因早猜到沈香雪有無瑕在暗中保護,兼且曉得沈香雪不是到翠翹樓去,就是返如是園,欠任何一個條件,也瞞不過無瑕。
龍鷹心中一懍,不是因她說話的內容,而是那種出自深心的語調,有種冰冷無情的味道。
無瑕斷然道:「不可能是符太,以他視天下人如無物的性格,怎肯為田上淵所用?天下間,他只服龍鷹一人,但即使是龍鷹,也不可能當他手下般指示,而是動以兄弟情誼。」
北幫崛起的勢頭,其猛其速,全在意料之外,在以後一段很長的日子里,北方江湖將沉淪于韋武集團的魔爪里。
霜蕎苦澀的道:「因為難以啟齒嘛!」
無瑕道:「香雪為何這般肯定?」
霜蕎道:「那天殺的混蛋。」
沈香雪道:「可以做的都做了,就看陶宏肯否忍辱負重,黃河幫始終是有過百年歷史的大幫會,深入民心,想將黃河幫連根拔起,不是兩、三年可辦到的事。」
無瑕道:「宛真有足夠的自保能力,我囑她提高警覺,勢色不對,立即開溜,黃河幫是沒得救了。」
霜蕎吁一口氣,欣然道:「香雪不枉爹的悉心栽培。」
在大江聯卧底的身份,始終沒變。
霜蕎忽然道:「我有個想法!」
龍鷹強壓下因易天南遇難而來的傷痛,因「范輕舟」是不該為此悲苦的。笑嘻嘻道:「不是一件是糟,兩件也是糟嗎?莫要辜負良宵!」
沈香雪道:「怎可能是大明尊教的人?」
旋又正容道:「勿岔遠了!答人家的問題。」
龍鷹一顆心直沉到底。
龍鷹最擅掌握別人心裏的想法,有時是來自魔種的直覺,有時在於能掌握對方情緒上的波動。
霜蕎道:「玉姑娘對宛真有指示嗎?」
寒夜裡的洛陽安靜如昔,可是于龍鷹,似變成一個陌生的地方。
沈香雪擔心的道:「他會否有危險呢?」
無瑕淡淡道:「現在你再www.hetubook.com.com不用對付他哩!」
何人高明至此?
無瑕道:「此人有可能與大明尊教有關係。」
沈香雪、霜蕎和無瑕說話的聲音,傳入耳內。
霜蕎道:「難道是符太?」
沒有了女帝的洛陽,像欠缺了魂魄,總有點不對勁。
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別人不清楚,卻非龍鷹。這場刺殺可說是台勒虛雲試圖力挽狂瀾的最後手段,來個「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是對勢力日趨強大的北幫的斬首行動,故出動的肯定是大江聯最強的陣容。如無瑕、楊清仁、洞玄子、香霸,由復元的台勒虛雲親身領軍,這樣仍沒法置田上淵于死,那田上淵現時的實力,足可和當年全盛的大江聯爭一日之短長。
龍鷹皺眉道:「你們有打算警告陶宏嗎?」
霜蕎道:「這或表示他信任香雪,不認為我們會害他。」
無瑕語重心長的道:「小可汗並不是故意為難香雪,而是我們必須掌握著能毀去范輕舟的力量,方可以放心和他合作。」
全賴自己探敵的能耐,令他可如現在般掌握己身的真正處境。這個想法,使他感到田上淵非是沒有破綻,假設能在探聽敵情上,尋得缺口,可進一步了解北幫的策略,掌握其弱點。
霜蕎嘆道:「近半年哩!到今天我們仍沒法摸著長安刺客的影子。」
無瑕道:「我特別為此秘密去見宛真,聽她複述生還者對當時情況的回憶,極似《御盡萬法根源智經》內的『血手功』,猝不及防下,即使武功不在刺客之下,亦會為其所乘。」
無瑕接著問道:「香雪今次再見范輕舟,成績如何?」
沈香雪輕輕道:「玉姑娘不用擔心香雪,香雪現在有種從一場夢魘醒過來的感覺,心裏清清凈凈的。」
沈香雪聳肩道:「噬你一口對我們有何好處?大家目標不同,合則有利,更可以有不同的結盟方式,只須視田上淵為我們的共同敵人便成。為安你的心,現在我們不須你任何承諾,先向范爺提供有用的消息,讓范爺清楚我們的誠意。」
龍鷹施盡渾身解數,加上點運氣,成功潛入樓房的範圍,藏身https://m•hetubook•com•com理想的竊聽位置。
無瑕冷哼道:「我們辦不到的事,田上淵憑甚麼辦得到。對范輕舟,一切依小
霜蕎喜道:「恭喜呵!爹知道後會很安慰呢!」
龍鷹嘆道:「和你們合作,等於與虎謀皮,天才曉得你們何時反噬小弟一口。」
心中同時想到,正因如此,台勒虛雲不惜一切地籠絡「范輕舟」,予他難以拒絕的大利益。
沈香雪現在向他泄露的乃最高機密,如向田上淵泄出,正對刺客的真正身份疑神疑鬼的田上淵,至少信大半,大江聯的「北犯」將曝光,頓成惡鬥之局,于台勒虛雲大大不利。而台勒虛雲竟容沈香雪透露予他,一來是顯示誠意,讓「范輕舟」曉得北幫非是他和竹花幫應付得來,更重要的原因,是當「范輕舟」知悉其事時,可輕易猜到是他們乾的,那時會認為台勒虛雲有心隱瞞,大損雙方合作的可能性。
龍鷹收攝亂成一團的思緒,朝她瞧去。
沈香雪盈盈起立,在龍鷹站起前,移入他懷裡,坐到他腿上去,獻上似要在一親內釋盡心內情熱的香吻。
無瑕道:「這或牽涉到田上淵諱莫如深的出身來歷。在過去百年,大明尊教頗有中興之象,前有捷頤津,後有符太。據聞在符太之前,捷頤津尚有一出色傳人,卻忽然銷聲匿跡,我們所接觸過的大明尊教老一輩者,對此人均封口不說,該牽涉到教內不可告人的事。我提出這個例子,是要說明像大明尊教如此源遠流長的門派,不是殺一批人可以滅絕。」
霜蕎道:「因為當時玉姑娘的心神全放在龍鷹身上,故沒有全力出手。」
佔盡上風的一方是韋武集團,以及其下為虎作偎的北幫,連台勒虛雲也要退避三舍,事前怎能逆料?
沈香雪聲音轉寒,冷冷道:「我現在對他已可硬下心腸。」
霜蕎問道:「柔夫人好點了嗎?」
情勢的急遽變化,令他暫時沒法到長安去,當務之急,是先返揚州,讓桂有為曉得在北方的最新情況,共商對策。
知彼知己,乃兵家首要。
沈香雪像說著與己無關的事那樣子,淡然自若的道:「上次在神都多次與范輕https://m.hetubook.com.com舟接觸,我是步步為營,勉強保著玉心,幸沒失守。到今次見他,我再不被他支配心中的情緒,一片清明,遂與他稍作親熱,測試自己的反應,幸能過關。」
無瑕訝道:「說吧!為何
霜蕎道:「推己及人,香雪是剛復元,等於大病初愈,我怕她無法勝任。」
龍鷹笑道:「看在二姑娘份上,我范輕舟接受這個初步的協議。是否要到長安才能再次見二姑娘呢?」
可汗擬定的大方向進行,在目前的階段,他成了我們最重要的一隻棋子。」
台勒虛雲愈早掌握「范輕舟」的意向,愈能在這個黃河幫處於水深火熱的關鍵時刻,作出決定。
無瑕的聲音道:「他沒有跟來。」
這句話由玉女宗的首席玉女說出,黃河幫的敗亡,已成定局。
沈香雪罵道:「小器鬼!」
沈香雪臉染紅霞,嗔道:「說得好好的,忽然又不正經!」
外面的龍鷹卻聽得牙都癢起來,安慰自己「君子報仇,十年未晚」,終有一天教她情債情償。
這句話沒頭沒腦的,聽得龍鷹莫名其妙,見「范輕舟」的經過,沈香雪剛才不是原汁原味的奉上了?
沈香雪問道:「明天我是否依計劃坐船到西京去?」
目前北方風起雲湧,瞬息萬變,朝廷如此,江湖更甚。闊別中土不過短短數月,各方勢力已拚個你死我活,往昔的勢力均衡再不存在。
龍鷹接下去道:「就此一言為定,對付田上淵一事上,我們是站在同一陣線。然而田上淵一天未往大江擴展勢力,我須和他保持合作關係,所以休想我在北方幫你們的忙。記著!勿要出賣小弟,我曉得你們太多見不得光的事了。」
比之到如是園探聽敵情前,現在是心如死灰,就像失去了希望,前路茫茫,或許是因沈香雪的「變心」,又或因坐看黃河幫的敗亡見死難救。
無瑕道:「你想我親自應付他嗎?我也不是未嘗試過呵!」
她微聳香肩的動作可愛嬌憨,看得龍鷹怦然心動,與說起正事一本正經的模樣,形成對比,格外惹人遐想。
還有是嶺南之行,暫且押后。
聽畢,霜蕎道:「算他懂大體。」
聽她們的對話,無瑕https://m.hetubook.com.com似剛從遠地回來,見過柔夫人、宛真等人,曉得霜蕎這個主管情報者不曉得的事。
霜蕎淺嘆一口氣,徐徐道:「到飛馬牧場之前,在對付范輕舟一事上,我本信心十足。可是和他交鋒后,總有棋差一著,奈何不了他的感覺,處處受制。不論言行,他總能出人意表,久而久之,我感到自身的情緒會不由自主的被他牽引,甚至在某些時刻有失神的現象,對我是從未有過的事。對付他是很吃力的。」
聽到這裏,龍鷹知是時候,悄悄離開。
龍鷹放下最迫切的心事,暫時不再擔心黃河幫,台勒虛雲有人在黃河幫做內應,提醒陶宏只須一句話,辦到自己沒法辦得到的事。陶宏不聽,誰都沒法子。
一陣沉默后,無瑕輕柔的道:「夜了!早點睡覺,明天我們到西京去。」
沈香雪大喜,瞄他一眼,道:「君子一言。」
連沈香雪亦給惹起興緻,問道:「大姊想說甚麼哩?」
全力出手?
著與「范輕舟」有男女親密關係的二姑娘來說服他,是高明的手段,因她可以柔制剛,逼他心甘情願的表態,讓她可向台勒虛雲交代。正因有重任在身,故二姑娘雖不介意向他獻上肉體,讓他再親香澤,也藉此拴著他的心,卻不是今夜,因她必須儘快向台勒虛雲報上此行的結果。
沈香雪是不得不告訴「范輕舟」。
龍鷹本打算離開,聞之當然留下來,隱隱感到與「范輕舟」有關係,否則以霜喬一貫爽脆利落的作風,不會吞吞吐吐的。
龍鷹心忖「冤家路窄」,或許是這個意思,不知符太有否遇上柔夫人的機會?
無瑕道:「很難說!此人總令人感到莫測高深,也許有更重要的事須他處理。」轉問沈香雪有關與「范輕舟」談判的情況,二姑娘大致如實報上,只瞞著兩人打情罵俏的蜜話,當然對親嘴隻字不提。
田上淵竟如此厲害?
無瑕道:「情之為物,最是難言,師尊是過來人,所以耳提面命,著我們防之如防洪水猛獸。想不到符太竟可令她大傷元氣,確始料不及。不過她也沒令我們失望,到長安后,一直潛心修鍊,該大有起色。」
無瑕語帶感慨,或許說這番話時,想www.hetubook.com.com到他龍鷹,這個想法,令他從沈香雪「虛情假意」的打擊里,得到少許補償的安慰。
美人兒避開他的目光,垂下螓首,以蚊蚋般的微細聲音道:「明天香雪起程到西京去,你現在須給出一個確切的答覆呵!」
龍鷹聽得津津入味,大感不虛此行。靜聽三女對答的動人聲音,已是享受。符太曉得無瑕說及的那個人嗎?
以龍鷹的修養,亦暗裡倒抽一口涼氣,微怔一下,才朝門階舉步。
她這番話肯定是台勒虛雲教的,有百利無一害,說服力強大,不接受的是蠢蛋。從任何方向瞧,如「范輕舟」真的是范輕舟,解決突厥人的問題后,在北幫來勢洶洶的崛起下,「范輕舟」和台勒虛雲確沒有不連成一氣、共抗大敵的道理。
尋到這裏來並不容易,這是一座與閔玄清主宅隔湖相對的二層樓房,藏在竹林深處,非常隱蔽。
龍鷹翻過日安舍的外牆,落在院落里,忽生異感。
霜蕎一怔道:「玉姑娘從何處得到消息?」
難怪美人兒不肯登榻,身負重任也。
無瑕公允地道:「此事難以怪他,他是藉此起家,本可為我們所用,又因形勢的變異,使我們和突厥人沒法合作下去,將范輕舟推往他族人的一方。」
如是園。
廳內有人。
沈香雪咬著唇皮,道:「范爺!」
沈香雪嘆道:「早試過哩!就在陶過遇刺身亡后的六月,我方出動五個高手,扮作黃河幫的死士,在準確的情報下,奇襲田上淵的座駕舟于赴西京的途上,沒想到不但田上淵有驚世藝業,隨行的十多個高手亦高強至出乎估計之外,雖殺死或重創了其中七、八人,田上淵竟能力保不失,到其他船隻的人來援,我們已失時機,且無不負傷,不得不退。唉!刺殺變成打草驚蛇,一時使我們對北幫再無能為力。」
無瑕斬釘截鐵的道:「不單你要走,我們也一道離開。洛陽已成險地,田上淵在各方面都超出我們原先的估計,且因刺殺行動隱隱掌握到我們的存在,兼之范輕舟在人前人後,不住強調我們的威脅,田上淵該猜到我們的頭上來。」
霜蕎指的肯定非是動手較量,而是指無瑕的「媚術」,真是一筆胡塗帳,來來去去都與自己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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