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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環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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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六章 峰迴路轉

第三卷

第六章 峰迴路轉

妲瑪又是如何與玉女宗搭上關係?究竟是怎樣的關係?她到中土來尋找的是否田上淵?其未圓的心愿為何事?
其次,是龍鷹曉得妲瑪口中「較談得來的」人,指的是在「東宮慘案」遇害的永泰公主,李顯的亡女,也是韋后的生女。首次入東宮,他曾目睹兩人在園內閑聊。
妲瑪現在說的,與龍鷹和自己所認定的妲瑪迥然有異,最後一句更是奇怪,竟問「丑神醫」的年紀。
符太沉聲道:「待過了今晚的宴會再說。」
符太又趁機俯前,到離她俏臉四、五寸的位置,厚著臉皮道:「小人的好處是明賣明買,不像偽君子般滿口仁義道德。關鍵處就在『論功行賞』四字,如果夫人發覺鄙人幫不上忙,可以不獎賞,甚至硬派鄙人無功有過,鄙人只好認命,不怨夫人。看!夫人是佔盡鄙人的便宜哩!」
符太蓄意討好,道:「憑的是鄙人的不肖劣徒符太,他是除夫人外,最有資格就此案下定論者。符小子更清楚到房州行事者的實力和目標,既沒那個能力,亦沒有這種閑情。幹掉獨孤善明於他們有何好處?」
妲瑪似沉浸在某種情緒里,沒聽到的樣子。
符太沉聲道:「他們在懷疑夫人。」
符太的滿腹疑問,立給打住。例如誰和她談得來?遇上甚麼不幸?她未圓的心愿是何事?要找的是哪個人?
假如猜想正確,就是夢想成眞,那個令「她」含恨自盡的大奸徒,竟能在捷頤津的追殺下,逃出生天,也令自己有機會親殺此獠,以其鮮血洗刷「她」的恥恨。
妲瑪沒好氣的道:「不痛了嗎?」
符太故態復萌,笑嘻嘻道:「此正為夫人和鄙人有機會共乘一車,卿卿我我的原因,大家都想去看看田上淵,現場觀察他是否三頭六臂的怪物。」
論技能,妲瑪不懂媚術,以劍術為主,卻如符太所描述,懂「天魔妙舞」,並憑之反制符太。在印象里,台勒虛雲一方罕有提及妲瑪,但肯定視其為己方的人。
究竟是甚麼一回事?
高力士再次應諾。
符太一怔道:「該有三十五、三十六吧!」
符太心中大懍,曉得hetubook.com.com氣味出賣了他的眞正年齡。忍不住的問道:「夫人因何關心鄙人的年紀呢?鄙人幼嘗百草,吃壞了,所以外表比眞正的年齡大上近十年,又不想費唇舌解釋,故慣了加大幾歲。夫人看得很准。」
符太心忖她仍肯看著自己說話,屬美人恩重,不敢惹怒她,低聲下氣的道:「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只曉得下毒手者,多少與大明尊教有關係,卻非是到房州行刺皇上的同一批人。」
符太失聲道:「那鄙人怎辦?」
糊裡糊塗之際。
大堆的疑團,只有妲瑪本人解得開。
符太呆瞪著她,滋味古怪,似熟悉又陌生,以往對她的認知,已告土崩瓦解,有必要重頭來過。一時怎說得出話來。
他的震駭,遠大於符太,因他清楚符太尙未曉得的情況。
符太道:「那就要看田上淵能惹起夫人多大好奇心哩!」
妲瑪大嗔道:「你無賴!」
龍鷹忍不住的急喘幾口氣,再深呼吸,讓腦子冷靜下來。
符太先向高力士傳聲道:「慢速!」
語畢俏臉微紅,狠狠瞪他一眼。
符太又接近少許。
妲瑪是他少年故夢的重臨,沒有任何事物可代替。
妲瑪細審他的丑容,道:「太醫曉得妲瑪為何提出須邀你出席的原因?」
符太雙手捧肚皮,乖坐返原位;妲瑪則紅暈生頰,別頭瞧往窗外。
符太心忖用龍鷹那混蛋的笨方法,當排除一切的可能性后,剩下的可能性,就是答案。抄幾頁《御盡萬法根源智經》去騙獨孤善明,他符太不用擁有《智經》,仍可輕易辦到,因早念個滾瓜爛熟,可默寫出來。用「滿天星」施展混毒的手段,亦是本教的人方曉得的混毒方式。自己更清楚到中土來的那群蠢材有多少料子,絕無法勝任「獨孤血案」難度極高的行動。故此「獨孤血案」的罪魁禍首,肯定來自本教,且是如自己般乃捷頤津外最出類拔萃的人物。
妲瑪不堪他過於親近的蹙起秀眉,瞥他一眼,道:「田上淵因何見我?」
符太心中好笑,今次是美人兒你自動送上門來,怪不得自己和-圖-書。事先聲明,道:「夫人答應不動手揍鄙人,鄙人方敢坦白。」
龍鷹返回《實錄》去。
沉聲道:「這也是夫人今夜肯去赴宴的原因。」
符太平靜的道:「請夫人指點,『獨孤血案』的最大得益者是誰?『」
妲瑪沒好氣道:「除非太醫大人嫌沒揍得夠?」
符太睜開眼,朝妲瑪瞧去。
前面的高力士,以陰陽怪氣的語調,高聲應諾。
任妲瑪武功有多高,修為多深,終是年輕女子,經年累月耽在深宮,就像其他宮娥般,總有寂寞的日子。為免受干擾,她擺出「生人勿近」的姿態,覬覦她美麗者,位高權重如武
妲瑪倒沒察覺他在說別人,皺眉道:「太醫眞糊塗。依我猜,你的年歲應在三十之下,有些東西是瞞不過人的。」
妲瑪輕柔的道:「多謝太醫的提醒,指出田上淵是『獨孤血案』最大的得益者。知道嗎?到中土后,我從未試過這般接近,故此不容有失。」
妲瑪絲毫不以為忤,還忍著笑橫他一眼,在稍逾半尺的距離,那種撲面而至的美女風情,對比著她平時的不苟言笑,迷人之處,頓令任何言詞乏力。
現時的事實顯示,妲瑪與玉女宗、大江聯的關係,當非他們一向認為的那樣子,否則妲瑪便是「貓哭耗子假慈悲」,而她絕不是這種人。與她那次車內共話,感覺她的坦白和眞誠,與無瑕、柔夫人和湘夫人等有根本性的差異。
妲瑪輕搖螓首,現出一絲苦澀的表情,淡淡道:「從第一次接觸大人,已知太醫不是我在找尋的人,剛才人家不是說了嗎?稍有點蛛絲馬跡,我絕不放過,才有數次與太醫動手的事。」
妲瑪對他的進犯毫不在意,現出思索的神情,道:「為何不說話?」
符太恭敬的道:「賴夫人手下留情,現在不那麼痛了。」
符太心裏塡滿難以描擬的奇異感覺,一向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美女,竟向他透露心事,娓娓深談。
符太收攏心神,沉聲道:「夫人的問題,在於人人看穿是個對政治權位沒野心的人,屬閑雲野鶴一類,偏肯耽在皇後身旁,如沒鄙人作伴,便https://www.hetubook.com.com無所事事,怎說得通?」
符太長長吁出一口氣后,向駕車的高力士傳音道:「中速!」
她的一番話大有視符太為知己的味道,向他透露心事,既令符太受寵若驚,也使他心內翻起波瀾。
又壓低聲音道:「夫人不再懷疑鄙人了嗎?」
符太胸有成竹的道:「若連這點本領也欠缺,怎配做夫人的得力夥伴。最重要是勿要打草驚蛇,本太醫須詐傻扮懵,明明看穿田上淵是何許人,仍不揭破,對嗎?,」
妲瑪皺眉道:「這般容易?」
符太閉上眼睛,強忍裂肚摧心的痛楚,心中的舒暢痛快,卻是難以言表,捱一拳換回來的滿足感,値得至極。自懂事以來,首度有這麼樣的感覺。
妲瑪不容他思索,緊接問道:「你認為是田上淵乾的?」
接著撅撅小嘴,道:「人家數次求去,給娘娘苦苦挽留,如果他們今晚觸怒我,明天我便離開神都。」
妲瑪訝道:「太醫大人好像眞的曉得田上淵眞正的出身來歷,且清楚人家為何找他。」
符太向前面駕車的高力士傳聲道:「找個地方將車子停下來。」
女帝曾向他說過,妲瑪有著來自原波斯地域大明教的身分證明,無可懷疑。當時自己只認為是台勒虛雲神通廣大,無所不能,卻沒想過可以是眞的。
符太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哎喲!」
符太指指嘴巴,又指指坐在御者位置的高力士,提醒她約束聲音。
馬車緩緩煞止,停在一道河流之旁,離翠翹樓不到兩刻鐘的車程。
妲瑪啼笑皆非的狠瞪他一眼,道:「你猜到我要你幹甚麼嗎?」
妲瑪警告的再狠盯他兩眼,接著眼神轉柔,淺嘆一口氣,道:「至少有一點你猜對了,我在中土耽得太久了,唯一較談得來的,卻慘遭不幸,留在這裏再沒有意思,偏是心愿未圓,難以離開,覓得少許蛛絲馬跡,便不肯放過。太醫大人今年多少歲?,」
妲瑪強忍笑意,再白他一眼道:「你怎麼辦?當然是繼續你騙神騙鬼的勾當,玩你的把戲,甚麼神功、童子功大把的抓,與妲瑪有何相干?」
hetubook.com•com瑪聞言微微一怔,接著忍俊不住的掩嘴竊笑,低聲罵道:「中速?你兩人狼狽為奸。」
符太暗喜,美人遭他輕薄后,竟仍是喜嗔難分,可知對自己冒犯她沒有惡感,沒演變成勢不兩立的情況,否則一車之內豈能藏二虎?不是自己給轟下車,就是她姑娘家拂袖離開。
妲瑪輕柔的道:「懷疑甚麼呢?」
符太偷吻的動作快如閃電,仍被身手同樣敏捷的妲瑪避開「要害」,只被他成功親著唇角。符太得手后立即移開,妲瑪早天然反應一拳抽正他肚皮,幸好非是想殺他,用了不到兩成勁力,但已差點震破他的護體眞氣,結結實實給打了一拳。
妲瑪柔聲道:「太醫勿要問。」
妲瑪白他一眼,嗔道:「沒幾句正經話,又來了!」
「呵!」
直至他在如是園偷聽無瑕、霜蕎和沈香雪三人說話,她們仍未能確定田上淵與刺殺陶過一事有關係。
如此可能性就只剩一個。
如果蠢得問她,徒令妲瑪看不起自己。
指示高力士繼續行程。
妲瑪嗔道:「你道人家像你嗎?」
符太懷疑的道:「不動手揍鄙人了?」
他的醜臉冒險再湊近一點,離她香唇不到三寸,論距離,只可發生在有關係的男女身上,乃親嘴香臉的前奏。續道:「之所以對田上淵生出好奇心,是因他指名要見夫人,確大胆無禮之極,更出奇的是武郡王明知夫人謝絕應酬,仍敢冒不韙邀約夫人,情況異常,令鄙人這個患上無藥可救單思病的人,立起護花之心,故管接管送,全程伴在夫人身旁。」
妲瑪回復平時清冷自若的動人模樣,瞅著他道:「對『獨孤血案』,你曉得多少?」
她的語氣帶點請求的意味。
妲瑪並非感情用事的人,僅瞧她判定符太非是她找尋的人,便是英明果斷,這般的向符太揭露己身的秘密,必有作用。
然而不用問,也猜到她想找的人與大明尊教有關,否則不會在見到「血手」的「蛛絲馬跡」后,千方百計來試探他。
車子駛下星津橋。
當她說到「唯一較談得來的,卻慘遭不幸」兩句話時,臉上現出沒法掩飾、不可名狀的哀傷,使https://m•hetubook.com•com人難以懷疑她說的每一句話,字字均為發自肺腑的由衷之言。
妲瑪嗔道:「還不說?」
妲瑪聞「獨孤血案」四字,迷失了的某部分被喚回來,一雙明眸閃過警覺,輕輕道:「給我坐遠點!」
符太忙往後仰,回復先前逾尺的距離,同時舉手道:「純為試探,測試哪些話可說,哪些不可說。鄙人知所進退哩!」
符太心知肚明她不能說走便走,特別在這個關鍵時刻,說這些話,是和自己玩兒,顯示妲瑪對自己的「丑神醫」大有好感,在與他「打情罵俏」。
符太坦然搖頭。
妲瑪罵道:「活該!」
正常的妲瑪回來了,美女一對眸神變得深邃莫測,玉容清冷,平靜的道:「我想知道田上淵想見我的心有多堅決。」
妲瑪漫不經意的道:「太醫大人又怎樣看?」
符太漫不經意的道:「親多次行嗎?」
妲瑪目光轉厲。
一個詐作瞧窗外車水馬龍的街景,一個暫時失去行動和說話的能力,氣氛古怪。
三思、宗楚客之輩,見到她仍要戰戰兢兢,惟恐唐突佳人。正是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先遇上色膽包天的第二代丑神醫混蛋,然後再由自己的第四代接力,變本加厲地為她「解悶」,提供「打打殺殺」的刺|激,大家有攻有守,爭持不下,情場戰場,別開生面,令她方寸大亂,想想亦大感自豪,得來不易。
符太看得心花怒放,又往她俯過去,到離她粉臉尺許的距離,適可而止,道:「就表面看,田上淵想見夫人,等於暴露他與『獨孤血案』的關係,頗不智,但顯然有他的理由。答案將在今夜揭盅。」
符太知機的道:「有甚麼可幫忙的,鄙人義不容辭。先君子后小人,若鄙人眞的幫了夫人這個忙,夫人好該向鄙人論功行賞,例如賜一個香吻,諸如此類。」
符太心中竊喜,刻下是在挑戰妲瑪對自己的容忍度,這般的親昵,能持續多久,就看說話的內容對她有多吸引。當然!她對自己的「丑神醫」是有一定的好感!雖然表面兇巴巴,可肯定是龍鷹那色鬼曾情挑美人,他現坐享蔭庇。
妲瑪冷然道:「太醫大人憑甚麼得出這個結論?」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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