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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涼乖乖的坐回椅子去，他的兩個同門更連大氣不敢透一口，三人氣焰全消。

施禮后，陸石夫伴著三人，朝牢房方向舉步，龍鷹和陸石夫在前，符太和妲瑪居后，由於有韋后的義妹親臨，兼之有丑神醫，氣氛異樣至極。

陸石夫早得宇文破派出飛騎御衛知會，在門外恭候三人。

接著向龍鷹、妲瑪和符太道：「夫人、太醫大人、范先生，這邊請。」

以自己的靈銳，他身上有沒有五採石，像清神珠般，瞞不過他。

陸石夫客氣道：「京兄請坐。」

又向龍鷹打個詢問的眼色。

與同來的兩個關中劍派的資深弟子，正等得不耐煩的京涼，見「范輕舟」入堂，雖聽到四個人的步音，還以為是獄佐一類的人物，黑著臉站起來，不客氣的道：「范兄是故意遲來！」

龍鷹道：「若你是老田，見兩大老妖殺至，想到的是甚麼？當然是奪命凶神來了，亦清楚在那樣的情況下，不論身旁有多少人，亦可能小命不保。」

「今夜三更，東大寺主殿之巔。」

兩次見田上淵，第一次在洛陽，今次他來行刺自己，都沒攜石在身。

陸石夫、符太和妲瑪，分立兩旁。

陸石夫朝守牢房的兩個獄卒下令，道：「將犯人皇甫長雄提出來。」

自己該是天生勞碌命，至少走著勞碌運，回來前立定主意，洗澡更衣后，躺著看幾頁符太的〈西京篇〉，然後睡個不省人事。豈知事與願違，今晚還不知有否機會睡覺。

妲瑪喜孜孜道：「那時在神都，曉得鷹爺到，東宮內雖群集宮廷和白道最頂級的人才，涵蓋叱吒一時的智士謀臣、高手宗師，卻沒有人敢說有把握，懼意籠罩。現在人家終明白哩。妲瑪很感激呵！」

龍鷹心忖若她向你施媚術，你才眞的曉得是怎麼一回事。警告道：「想也勿要想，主人和婢子都不簡單，絕對惹不得。和青玉說話，打醒十二分精神，勿被她套取我們的秘密。」鄭居中驚醒過來。

陸石夫豎起拇指叫絕，道：「范爺了得，此招教誰都不能說誰。」

轉向龍鷹問道：「機會有多大？」

妲瑪道：「仍未解決暴露身分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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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符太鬆一口氣道：「最關鍵的難題解決哩！」

龍鷹道：「不用顧忌，是自家人。」

送陸石夫返少尹府後，龍鷹單騎回七色館，鄭居中撐著眼皮等待他，得龍鷹告知皇甫長雄之事圓滿解決，方放下心頭大石，嘆道：「這樣進退兩難的狀況，惟范爺可以解決。」又道：「都鳳大家的小婢青玉，黃昏時來找范爺，留下便條。」

陸石夫大訝，卻沒追問。

下一刻他拋開諸般念頭，穿窗去了。

龍鷹解釋道：「任何人向田上淵出手，也招他懷疑，獨兩大老妖出手，他是啞子吃黃連，有苦自己知。」

表面上，妲瑪做足本分，向皇姊韋后盡責，依韋后吩咐稟告李顯，明言皇後有急事須「范輕舟」親自去處理，言罷退往李顯飮酒作樂的殿外等候。

龍鷹怕他尷尬，岔到別的事去，扯東扯西后，鄭居中回房去了。

又道：「換過我是田上淵，兩大老妖忽然于自己最不願遇上他們的時刻，尋上門來找自己晦氣，只能怨命苦，誤以為捷頤津請兩人為他完成未竟之願，代他清理門戶，而不會想及其他。此其一也。」

四騎轉入朱雀大街。

大門敞開，獄內廣場燈光大亮，明如白晝，値勤的獄卒人人精神抖擻，緊守崗位，等待釋放犯人的一刻。

皇甫長雄給押出來了，手銬、腳繚、蓬頭散發，不過被關了兩天，卻像別人給關了兩年的模樣，萎靡憔悴，眼布血絲，見到「范輕舟」，雙目噴火。

龍鷹笑道：「到哩！記著，夫人這兩天須養精蓄銳，與太醫保持緊密聯繫。」

獄卒照辦。

妲瑪的聲音在陸石夫、龍鷹後方響起，冷如寒霜的直斥道：「不管你是誰，勿說廢話。」

龍鷹讓步道：「精確點說，就是由小弟和太醫大人做捕蟬的螳螂，夫人做在旁邊等待便宜出現的黃雀。」

陸石夫沉聲道：「他在牢堂等候，好接皇甫長雄出獄，算給他面子了。」

陸石夫第二個明白過來。

符太清楚來龍去脈，首先叫絕。

龍鷹卻做好做丑，忙道：「夫人息怒，這位是關中劍派的當家師兄京和圖書涼京當家。」

刺殺不用說，會礙手礙腳，更怕一時不愼，被對方錯手擊成碎粉，可是在洛陽見他，沒採石伴身，卻另具指示，顯示當日他已存殺他的「范輕舟」之心，只是最後沒動手。

蹄起蹄落，兩旁隱傳迴響，頗有漫遊夜京城的興味，特別是經過驚濤駭浪的一天後，風波暫平，諸事告一段落。

妲瑪默默聽著，一直沒插話。

陸石夫道：「夫人得寶后，萬事莫理，徑自回宮便成。」

又向發獃的京涼道：「夫人乃娘娘的皇妹妲瑪夫人，娘娘請她來監督小弟放人之事。」京涼聽得倒抽一口涼氣。

稍頓，續下去道：「五採石的妙用，亦可分為『光明』、『黑暗』兩途，明途循序漸進，暗途強取暴奪。撇開細節，從大方向觀之，五採石對身具『明玉功』或『血手』者具有神奇療效，故老田採石隨身，乃必然的事，沒有絲毫懸念。」

皇甫長雄正要反唇相稽，放幾句狠話，京涼已知機的著左右搶過去，連推帶挾的將皇甫長雄架往門外去，自己則向眾人施禮告辭，匆匆離開。

究竟可以拿甚麼秘密，去向她顯示「誠意」。

陸石夫喝道：「解鏡！」

領三人到牢堂另一端，獄長早預備好撤回告狀的文書，擺在長方木桌上，等待「苦主」龍鷹畫押。

入宮見韋后前，于如何對付田上淵，仍模模糊糊的，可是情況忽然逼至眼前，必須向妲瑪表現出鷹爺的功架，以免她再一次失望，際此緊要關口，靈思如泉湧出，同時大耍賣關子的能耐，連自己也感精采紛呈，說畢意猶未盡。

龍鷹問道：「京涼來了嗎？」

陸石夫和龍鷹，送妲瑪和符太一程，以符禮節。

陸石夫點頭同意道：「老田不可能未聽過，兩老妖于陷身東宮高手盡出的包圍內，禁衛重重下，仍可從容突圍的事。『人的名兒，樹的影子』，加上身負嚴重內傷，不奪門而逃才陸。」

龍鷹道：「太醫大人說的，是最理想的結果，假設田上淵落單，又傷上加傷，說不定太醫大人所言成眞。可是不怕一萬，卻怕萬一，世事豈能盡如人意，一個不好，陰溝可以翻船wｗw.ｈｅtuｂｏoｋ.ｃｏm•ｃoｍ。哈！幸好小弟早擬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之計，不論事情朝哪個方向發展，肯定萬無一失。」

陸石夫恍然大悟，道：「所以即使因不便攜帶，在刺殺行動前卸下五採石，受傷后定會遁返放五採石之地，若我們的兩大老妖時間拿捏準確，於他來不及取得五採石前出手，那就十拿九穩。唉！如此絕計，怎能是人可想出來的？」

心神又回到她體香奇異的波動，若眞的只有秘族的女人，才這般的天生異稟，那無瑕的眞正來歷，便耐人尋味。

此正為龍鷹最後想出來的妙計，就是將放人的時刻模糊化，選在兩日交替的界線，既是前一天，也是后一天，沒人丟臉。其中自有種玄之又玄的意味。

禍是自己惹出來的，與人無尤。

京涼怕他不知就裡，胡亂說話，沉聲喝道：「勿說話！」

陸石夫斜眼兜著他道：「得范先生不追究，今次對你是從寬發落。不過！若你再糾眾犯事，我陸石夫第一個不放過你。」

前面的符太代答道：「機會是十之八、九。首先，像老田這類人，只相信自己，故此五採石永伴身旁。據夫人所言，五採石之所以如此被重視，如此珍貴，是因其為唯一可令『明玉功』和『血手』，兩種處於明暗極端的功法，渾而為一的瑰寶。」

龍鷹立叫頭痛。

可以從無瑕處旁敲側擊嗎？

龍鷹、符太和妲瑪奔馬長街，馬不停蹄馳出宮城、皇城，過朱雀門，直入朱雀大街，到與興平大街交叉處，轉右直奔延平門，于子時前小半刻鐘，抵達延平門獄。

尙未轉入朱雀大街，龍鷹已將布阱對付田上淵一事，向陸石夫解說清楚。

京涼等只有看的分兒，噤若寒蟬。

今次是妲瑪、符太策馬在前，龍鷹、陸石夫在後，在夜靜人稀的興平大街，望東面的朱雀大街緩騎而走。

龍鷹接過他遞來的信函，問道：「她有別的話嗎？」

朱雀門在望。

龍鷹從容不迫的坐到椅子去，毫不猶豫畫押簽署。

例如剛才入宮前，他須找地方收藏，以免入宮過城門時被捜出來。

万俟姬純是他唯一有親密接觸的秘族女性，對她香氣的波動，和_圖_書感受和印象均非常深刻，絕不含糊，可鐵定無瑕有著同樣的獨特波動方式。

龍鷹打開封函，抽出便箋，似嗅到無瑕縴手的芳香。

〈西京篇〉對自己的重要性，等於五採石之於田上淵，所以必是永遠隨身攜帶，只有在非常特殊的情況下，方有例外。

皇甫長雄方發覺京涼來了，知有轉機，頓然精神大振。

與陸石夫勒馬立定，目送兩人消沒在朱雀門的另一邊。

京涼終見到妲瑪，雖認不出是何方神聖，卻被她的美麗和氣質所懾，又認出伴在她旁是「丑神醫」王庭經，立知妲瑪大有身分名堂，雖然是自出道以來，當面被不留餘地的頂撞，也不得不立即閉口，尷尬至極。

依稀記得，秘女万俟姬純提及有關秘族的奇恥大辱，不知是否與無瑕有關，眞想立即到塞外找万俟姬純問清楚。

符太打出個斬首的手勢，道：「殺人滅口便成。」

符太讚歎道：「此為無可再絕之計。其二又如何？」

又假設万俟姬純之所以能如此出類拔萃，皆因她正是秘族千辛萬苦栽培出來的「種女」，那無瑕便大有可能屬這級別的秘女。

龍鷹的自家人，指的當然是妲瑪。

當時在座者，尙有武三思、宗楚客和一眾酒肉心腹近臣，人人目睹其事，也心知肚明甚麼事情在發生著，除了昏君李顯。

陸石夫道：「我卻認為最大的難題，是一旦你們現身追殺落難的田上淵，等若公開你們的身分和關係，對我們未來的發展，弊大於利。」

符太別過頭來和兩人交換個眼色，三人心有同感，就是妲瑪不單深信龍鷹能解決任何事的本領，且對他有種對長輩的孺慕和尊敬。

龍鷹悠然道：「當這雙螳螂，化為兩大老妖，一切難題迎刃而解。」

匆匆梳洗后，龍鷹換上夜行衣，將符太的〈西京篇〉首卷貼身藏好，不由又想到五采

妲瑪一怔后，道：「為何扮他們？」

三人馳進廣場，甩鐙下馬。

仰望星空，深吸一口氣后，續道：「事情牽涉到魔門和大明尊教間上代人物的關係，方閻皇、康老怪與捷頤津的交情，也只有他們，方曉得田上淵的出身來歷。」

龍鷹「亥子之交」之計，是必和*圖*書須的，否則將成畫龍欠睛，因關係到權力的鬥爭。所謂權力，簡而言之，就是可令別人做本來不會做的事，如主子之於奴僕，上級之於下級，于至高無上的統治者來說，是不得有違。韋后正是運用她的權力，硬逼「范輕舟」做他不情願的事，如若不從，不論理由有多充足，韋后仍認為威權受到挑戰，必報此恨，那時「收之桑榆，失之東隅」，定是得不償失。可是來個「亥子之交」的雙贏之局，加上妲瑪陳述情況，雖未臻理想，韋后總算對己方人馬有交代，故可勉強收貨。一來一回，乃截然不同的局面。

鄭居中陶醉的搖頭，道：「她長得眞美，聲音又好聽。」

談起香經，一發不可收拾，直至符太「冒死進諫」，李顯方肯放人，踏出殿門的時間，剛好是亥時中，離明天開始的子時，僅剩半個時辰。

符太嘆道：「所以不論對方有多少人，在兩大老妖先聲奪人下，老田一方肯定立告崩潰，省去我和范爺兩大老妖不少工夫。最妙是老田除非有採石隨身，否則就是空手遠遁，留下五採石讓我們美若天仙的夫人，不費吹灰之力的去撿便宜。但如察覺採石在他身上，便可暗綴在後。哈！確萬無一失。」

不片晌，皇甫長雄回復自由身。

妲瑪說話了，帶點央求、撒嬌的意味，道：「魔爺呵！快到朱雀門哩！還天一半、地一半的。」

妲瑪佯嗔道：「太醫大人呵！現在是談正事呢！」

龍鷹報以微笑，隨他踏階登門，進入牢堂。

陸石夫道：「這個容易，不外兩天的時間，我可留在少尹府，足不出戶，然後裝作因因如坊開張，權貴雲集北里，依例不得不親身出來打點，好予田上淵可乘之機，錯過了，便不知何時再有這麼的好日子。」

此時李顯剛兩杯下肚，哪來閑情理會酒色外的任何事，見到「范輕舟」，更是歡喜，兼且丑神醫尙是首次參加他的夜宴，轉頭忘掉了在殿門外等候的妲瑪。

鶯聲燕語，透出掩不住的喜意。

今天的遭遇跌宕起伏，峰迴路轉，處處意外，變化之速，使人難以留神。

龍鷹道：「不理是他娘的甚麼時候，放人的時間必須塡『亥子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