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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力士道：「經爺精明！」

符太心忖這小子厲害之處，是不容自己抵賴。以丑神醫的為人，任何陌不相識者，說要來拜會他，管對方是當朝大臣、王公貴胄，肯定一口拒絕。現在沒這般說，等若間接承認小子找對了人。

高力士欣然道：「經爺明察，小子辦事，經爺放心，試錯了仍不會出問題。嘿！可以說了嗎？」

符太道：「你可知這批人是從何處鑽出來的？」

高力士抓頭道：「小子仍不明白。」

龍鷹掩卷讚歎。

符太沒好氣的道：「誰封你的口？」

符太沒好氣的道：「甚麼都給你說了。」

「安樂公主到！」

小敏兒又嗔又喜的道：「大人呵！敏兒也一天比一天老去，你怎可仍無動於衷？」

高力士亢奮的俯前道：「就是經爺曾說過，小子過最後一關的那個人，還提醒小子須在皇族內尋人。哈！想不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小子不知找得多麼辛苦，有時更心灰意冷，幸好皇天不負有心人，竟是送上門來。」

高力士道：「因他早心裡有數，故聞之不露異常之態，還說看太醫大人哪天有空，好讓他登門拜訪。」

高力士謙卑的道：「得經爺提攜后，小子盡心儘力下，終干出點成績來。」

遷往興慶宮，有利有弊。好處是他和小敏兒自由自在，出入方便，不似以前在禁中，走一步也在皇后、公主們的耳目監視下；弊處則為往返大明宮需時。新的尚藥局位於紫宸殿之東，少陽院旁，獨立成院，際此百事待立之時，又為了好好安置常青、茂平兩個小子，例如爭取比鄰的醫室、醫務上的編排，他就是唯一可為他們謀福祉的有力人士。

高力士難掩喜色的道：「請經爺給小子少許提示。」

高力士處於異常狀態，不迭點頭，沙啞著聲音道：「對！對！沒人封著我的口，只是慣了封口，封著實話、真話，想解封時，得經爺賜准才夠膽子。經爺隨口一句話，隱含至理。」

符太朝他瞧來，啞然失笑道：「你當我是皇上或娘娘嗎？剩懂看風使舵。你奶奶的，我要的是你鑒貌辨hｔtｐs://ｗｗｗ•ｈeｔｕbｏｏｋ.cｏm•cｏｍ色的專長。」

符太和高力士你瞧我，我瞧你，不相信耳朵聽到的。

見符太瞪著他，忙續下去道：「她像不認識小子般，沒瞥小子半眼。」

高力士恭敬道：「那就不該是這樣子！」

小敏兒與他配合慣了，知機離開。

高力士一臉期待的道：「小子是否過關了？」

高力士長吁

高力士嘆道：「小子在經爺面前，總瞞不住心事，別人前絕不露這般的破綻。小子心裏想著的，是鷹爺和經爺均為深謀遠慮、擁大智慧的人，小子能正式追隨兩位爺兒，不知是幾生才修得到的福緣。」

符太道：「來了這麼多人，為何我沒見過？」

高力士低聲道：「該安排臨淄王何時來見經爺？」

皺眉道：「對方來了興慶宮多少天？」

符太沉聲道：「他們曾是聖神皇帝的御前鐵衛，長侍聖神皇帝之旁，罕有露臉現身。」

高力士將聲音壓至最低，興奮的道：「小子似乎找到那個人哩！」

高力士以忠心耿耿之態肅容道：「小子之所以特別留神臨淄王，不是因他儀錶堂堂、風採過人，本身又學富五車、精通音律、寫得一手龍飛鳳舞的八分書，而是憑觀其仆，致知其主。」

見符太欲噬他一口的模樣，忙道：「為安經爺的心，讓小子先說出如何試他。方法很簡單，就是告訴他，興慶宮金花落內的聽雨樓，乃太醫大人在大明宮外的別居。」

且是得李顯、韋后、武三思，至乎太平、宗楚客、楊清仁信任的人。

高力士毫不猶豫答道：「追隨經爺，就是追隨鷹爺。」

符太沒好氣的道：「這亦關老子的事？」

見符太用神聆聽，續道：「臨淄王隨行家將里，不乏卧虎藏龍之士，絕非可臨時湊合，又或可用重金聘回來的。更奇怪是這批高手，人人名不見經傳，怎可能呢？唯一的解釋，是鷹爺的安排，只有如鷹爺般的人物，這批高手才甘為其用。由此可知，臨淄王非是倉卒下找到的人，而是經過長期的醞釀和部署，方有眼前的成果。到經爺指出鷹hｔtps://ｍ•ｈeｔuｂｏok.coｍ•coｍ爺的另一個身份，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竟又不虞被人瞧穿他是鷹爺，更令小子想破腦袋，仍想不通怎可能辦得到。正是這種完全超越小子思考能力的情況，令小子感到追隨經爺，乃小子一生里最明智的選擇。」

高力士再俯前少許，將聲音壓至低無可低，沙啞的道：「臨淄王李隆基。」

此刻，他連「那至少還有半年」此句理直氣壯的話，也說不出口，怕令美人兒不開心。

不過！他也曉得愈來愈不捨得離開她，故而以前可解決掉的一句話，怎都說不出口來。

高力士道：「正式的拜會，完全不符合經爺一貫作風，湊巧碰上好一點。屆時小子會令作娘娘耳目的侍臣宮娥，目睹情況。」

高力士-怔道：「鷹爺竟然打鑼打鼓的來嗎？」

符太煩躁的道：「怎麼該是這樣子？」

符太罵道：「若是打鑼打鼓，我何須你留意。」

符太心忖閑下來竟出現如此令他頭痛的情況，他已用盡了天地間所有可暫不和小敏兒歡好的借口，想說點有新意的東西超出了他想象力的範圍。自家知自家事，真正的原因是內里的心結。

符太訝道：「我坐在這裏后，似乎沒笑過半次。」

符太斜眼兜著他道：「你說呢？」

符太沉吟道：「你可看出的破綻，雖說你是有心人，格外留神，可是別人也有看破的可能性，是個漏洞。」

正要看下去，瞧安樂搞甚麼鬼，符小子如何擋災，手下兄弟來報，宇文朔來訪。

符太見他兩眼轉動，道：「你想到甚麼？」

高力士神色古怪地道：「這幾天特別些兒，有貴客入住花萼相輝樓、勤政務本樓和翰林院。」

高力士按捺著從深心處湧出來的興奮情緒，因曉得符太再不視其為外人，加重語氣道：「是想破腦袋仍無從揣測的另一件事。」

高力士道：「小子的每一件事，沒半件不與經爺有關係，沒有經爺，小子將是渾渾噩噩的，做一天和尚，撞一日鍾，怎可能如現在般奮發向上，天天活得挺有意義的。今天更是非常特別的一天，小子心有所歸！」

符https://ｗwｗ.heｔuｂoｏk•cｏm.ｃｏm太從容道：「小子猜對了，臨淄王是經那混蛋和胖公公親手揀的，薦之予聖神皇帝，得聖神皇帝首肯點頭。」

符太訝道：「怎麼試？試錯了人，我斬下你的臭頭。」

符太岔開道：「小敏兒不但記性愈來愈好，身材亦一日比一日豐滿。哈哈！」

這天起來，他暗自立誓，除非娘娘遣人來抬他，否則絕不踏入皇宮半步，有了這個想法，吃早膳時特別輕鬆愉快。

符太道：「看你賊眼兮兮的，便知你口上說的，與心裏所想，不盡不實。」

小敏兒送他一個迷死人的媚眼兒，嬌憨的道：「大人臉上沒笑，心卻在笑嘛！」

讀〈西京篇〉首卷的第一個印象，是符太故意疏遠妲瑪，令她氣惱，不知符小子因何這般冷落佳人。

高力士就是新一代的胖公公，在宮廷鬥爭里，可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至為關鍵的，是高力士不似「丑神醫」，又或「范輕舟」，與龍鷹多少有點不清不楚的關係。

高力士道：「小子留心了三天，方敢肯定，可知臨淄王的家將，精通斂藏之道，且若非小子得經爺傳授『忘拳』，亦不懂見微知著，從平常動靜細意審察。」

高力士毫無愧色的道：「經爺海量汪涵，勿與小子計較。事關重大，且是龍榜提名的過關試，小子盡展所長，人之常情。嘿！以上全為真心話，沒絲毫修飾。」

符太醒悟過來，打量著他，道：「好小子！試李隆基是假，試我才是真的。」

高力士正是為他們一方，接通西京不同勢力的橋樑。

符太牙痒痒的道：「她藉你向老子發脾氣。」

高力士不迭點頭，道：「多謝經爺提點。」

煩得要命時，高力士來了。

符太好整以暇的道：「我派給你另一任務，就是看鷹爺何時到西京來？」

符太道：「還不明白？你該追隨的，既非老子，亦非那混蛋，而是基爺。」

符太皺眉道：「古古怪怪的！」

高力士附和道：「該是這樣子！」

高力士不住點頭，道：「定給經爺辦得妥妥帖帖。」

符太冷然道：「說清楚點。」

高力士道：「皇天在上，我高力士對經爺的和-圖-書教誨，永誌不忘。」

小敏兒嬌軀前俯，挺起驕美的酥胸，瞇著眼睛道：「敏兒十八歲哩！大人勿忘曾應承人家的事呵！」

高力士開懷道：「經爺對鷹爺的稱謂亦不比尋常。」

兼之皇族的夫人、小姐們，水土不服，她們只信任他能回春的妙手，任符太如何不甘願，仍不得不勉為其難，使他連續一個月晚晚拖著疲不能興的身體，夜幕低垂下方返抵聽雨樓，摟著小敏兒香噴噴的身體睡個不省人事，動筆寫「醫經」？休提。

符太沉吟道：「若有一個人，到西京后立即搞得天翻地覆，該就是那個混蛋。」

口氣，道：「小子更死心塌地哩！」

小敏兒送他甜如蜜的笑容，道：「比貼金更好看，很久沒見過大人這麼多笑容。」

接著興奮的道：「敢問經爺何時有空見他？」

符太道：「現今很多事，言之尚早，你須做的，是將掌握情況的能力，從宮內擴至宮外，卻又不露痕迹。到那混蛋來時，兩方可天衣無縫的接合。」

符太啼笑皆非的道：「恁多廢話，對方如何反應？」

符太道：「不是追隨鷹爺嗎？」

看著高力士打躬作揖的在桌子另一邊坐下，訝道：「你不用在麟德殿伺候皇上？」

符太不自覺的咽了口涎沫，道：「好像要到六月才十八歲，對嗎？」

高力士道：「經爺明鑒，你老人家早出晚歸，出入是北面的芳苑門，沒到過龍池的另一邊去。」

符太道：「此人究竟是誰？」

被小敏兒大興問罪之師，符太自感理屈詞窮，因確是為抵擋小敏兒獻身的搪塞之詞，當時曾說過甚麼，記憶模糊。

入住聽雨樓后，小敏兒比之過往，少了顧忌。以前不論符太威逼或利誘，總不敢在廳堂坐下來，現在終肯從主子之命。

小敏兒坐在身旁陪吃，唇角含春的頻頻瞧他，看極不厭。

高力士駭了一跳，垂首道：「經爺厲害！」

符太出奇地和顏悅色，解釋道：「現時不論是那混蛋、基爺，還是老子，都是風馬牛不相干的人，所以當務之急，是如何將三方面串連起來，又不啟人疑竇。這方面的事，不方便由我去做，只好靠你高小子，明白嗎？」和-圖-書

符太的手段愈來愈圓熟，巧妙地祭出女帝和胖公公，鎮懾高力士，使他心無二志的投誠李隆基。

高力士道：「昨天在娘娘處見過她。」

高力士道：「夫人逼經爺去見她。」

高力士豎起三根手指，得意洋洋的道：「雖然只有三天，可是直接說話再加打聽、偷聽，卻似認識了他三十年般長久。最後再加一試，小子幾敢肯定經爺必然收貨。哈！終過關哩！」

符太道：「最近見過夫人嗎？」

一天未和小敏兒發生肉體關係，不論兩人關係如何密切，仍然有個距離，小小的間隔，卻可賦予他在處理小敏兒上無限的自由度，使他仍有卓然獨立的感覺，符合他人生的宗旨。

高力士驚訝至合不攏嘴，囁嚅道：「這個…………這個…………難道…………」

又口舌艱難的道：「小子應安排臨淄王何時來見經爺？」

符太當時開出尋找真命天子的條件，是拖延之計，不想匆匆將高小子收歸門牆內，毫不認真。

符太道：「我臉上難道貼了金，有何好看的？」

小敏兒大嗔道：「大人說的時候是去年五月呵！敏兒不依，大人根本沒記牢在心，因是隨口敷衍，所以忘掉日子。」

符太摸不著頭腦，道：「你在說甚麼？與本太醫有何關係？」

符太皺眉道：「出術！」

接著向小敏兒打個眼色。

符太瞇眼瞧他，道：「你曉得興慶宮內，誰是娘娘的人嗎？」

對小敏兒，他絕不始亂終棄，一旦和她好了，即使不用扮丑神醫，也帶她在身旁。這正是他心感驚栗的後果。從此再沒有瀟洒來、漏灑去的得意自如。

符太訝道：「那你的所謂『一試』，有何作用？」

高力士道：「鷹爺的另一個身份，該不但知名度高，且很有影響力。」

龍鷹收起《實錄》，到外鋪見客。

符太道：「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高力士欣喜莫名的道：「對方的反應恰如其份，不露破錠。」

符太哂道：「就是這麼多？」

符太雙目精芒爍動，如變成另一個人，一字一字緩緩道：「我就是要你死心塌地，不論形勢如何變化，永無異志。出賣老子和龍鷹那混蛋，沒一個有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