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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丑神醫」肯坐「范輕舟」同一條船，自尋死路，韋后豈肯讓好夢成空。李顯愈有主見，韋后愈要將李顯變為另一個高宗，然而此事須按部就班，沒法一蹴而就。

龍鷹道：「怎敢瞞大相？」

這傢伙笑裡藏刀，在做著殺自己前的準備工夫，好於「范輕舟」葬身大河后，和老田同時置身事外，針對的對象是李顯和武三思，亦只他們兩人，令老宗還有些兒忌憚。

高力士道：「日落時，小子為經爺安排馬車。」

因韋后與武三思淫|婦姦夫關係，成「另類外戚」的武氏子弟，正被真正的外戚逐漸替換。

符太一怔下，往帖子瞧，失聲道：「閔玄清？」

龍鷹道：「這個輕舟須看大相的意思。」

這是必然的結果，問題出在武氏子弟和韋氏外戚間的爭權爭位，韋后血濃於水，偏向自己人，情況一如女帝當年起用武氏子弟。

高力士恭敬的道：「曾試過一天收十多張請柬，全給小子打回頭去。嘿！不過，此帖不同他帖，較為特別，小子怕截錯了，所以拿來給經爺過目。」

一如所料，會面言不及義，韋后打開始便給「范輕舟」的離京定調，指他須趕返揚州，處理江舟隆的業務，李顯還有甚麼話好說的。

宗楚客大吃一驚，道：「竟有此事？輕舟和大相說過嗎？」

又壓低聲音道：「須否小子為經爺駕車？」

用的是「轉移視線」的招數。

又道：「輕舟有想過走陸路嗎？」

宗楚客做足工夫，他交足工夫。

龍鷹的表現恰如其份。

高力士道：「正是閔天女，交帖來的道人明言雅集在https://wｗｗ•ｈｅｔｕｂｏｏｋ.com.cｏｍ今夜舉行，故必須立即送達經爺手上，看天女今次邀請的手法，似不愁經爺不赴會的態勢，小子感到有異，所以攜帖來見經爺。」

論老奸巨猾，武三思也要自嘆弗如，不過，後者可在卑鄙無恥上勝出。

宗楚客同情的道：「這是人之常情，幸好上淵可在後天正午于福聚樓舉行的餞別宴，做出補救，以釋他人之疑。」

高力士沙啞著聲音道：「經爺尚未看帖子的另一面。」

局已成形。

龍鷹一怔道：「大人何有此言？」

沒想過韋后與李顯一起見自己的「范輕舟」，絕非偶然。

宗楚客正容道：「問題出在陸少尹的北里遇刺，其手法形式，均令人記起黃河幫陶過的遭遇，擺明嫁禍上淵，離間我和大相的關係，用心卑劣。」

龍鷹和高力士見宗楚客熱情似火，邊還禮邊心裏大罵。

符太問道：「甚麼事？」

愕然道：「誤會！尚書大人指的是哪方面？」

龍鷹「交心」道：「大人明見，輕舟沒絲毫異議，今趟田老大著輕舟離開，雖知他的苦衷，可是心裏總不舒服。」

宗楚客見到「范輕舟」，雙目瞳仁放大，亮著起來，加快腳步，排眾迎來，一臉親切的笑容。

這惡毒婆娘臨場監視，自是要教李顯和「范輕舟」有所避忌，難暢所欲言。

不論李顯如何昏庸無知，經「北將西調」一事後，因事關己身安危，多少有點醒覺，天才曉得李顯會否在范輕舟離開一事上，另有主意，假如李顯著「范輕舟」多留一年半載，老宗、老和圖書田，至乎韋后、外戚的大計，立即告吹，誰也不敢說半句話。

龍鷹曾與宗楚客見過面、交過手，算是「老朋友」，可是他的「范輕舟」，只在放皇甫長雄出延平門獄那個晚上，符太領他見李顯時，李顯為他介紹過，屬點頭之交。既相熟，又陌生，感覺怪怪的。

以「范輕舟」的位置身份，不可能曉得朝內錯綜複雜的情況，不曉得宗楚客在背後煽風點火、推波助瀾的計算對付他，唯一該清楚的，是宗楚客與田上淵關係密切。

今回冤家路窄。

龍鷹高明的地方，是不直接表示相信老宗的話，或不相信，反告訴老宗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事，當足老宗自家人，沒須隱瞞的秘密。比之千言萬語，更具說服力。

宗楚客的高明，在龍鷹抵西京后對付他的布局陷阱里，表露無遺，表面不現其絲毫身影，龍鷹若非深悉情況，確死了仍未清楚是誰送他到冥府去。

龍鷹明白過來。

龍鷹苦笑道：「若大江范輕舟，多用一倍時間走陸路，肯定成天下笑柄，以後還用混嗎？」

坐在車廂里，龍鷹閉目養神，可是腦袋仍不聽指揮，左思右想，歇不下來，索性掏出符小子的《實錄》，逃進另一天地去。

龍鷹正要告退，又給他扯著，耳語道：「大江聯必不罷休。在關內水道，上淵可保證輕舟的安全，可是，出關后，大河浩闊，再不由上淵控制，輕舟萬勿掉以輕心，因帳仍可算到上淵頭上去。」

龍鷹有何辦法，隨他往廣場空曠無人處舉步，扮出個受寵若驚的神色，問道：「宗尚書折煞小弟哩！有ｈｔｔｐs://ｗｗｗ•ｈetuｂｏｏk•coｍ•ｃｏm甚麼事，吩咐下來便成。」

高力士道：「門衛收到一張請柬，小子代門衛送來。」

高力士道：「稟上經爺，若然是混蛋，便是女混蛋，經爺明鑒。」

他奶奶的！白的說成黑，黑的說成白。說人嫁禍者，正是嫁禍人。宗楚客將刺殺推在大江聯處，若「范輕舟」有何閃失，罪責自然落在大江聯的奸徒身上，一乾二凈。

馬車停在麟德殿的外廣場，侍衛為他們拉開車門，龍鷹足踏實地時，一群官員從殿門走出來，拾級而下，其中一人特別引人注目，不但因其懾人的體型，氣勢逼人，步伐虎虎生威，且神采飛揚，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赫然是手上掌握天下兵權，兵部尚書宗楚客。

宗楚客用神審視他，似要看穿某些他一直沒法弄清楚的東西，親切的道：「我剛去見過大相，向大相解釋清楚，上淵之所以懇請范當家暫時離京，是出於一番好意，因不想被奸徒利用，挑撥離間。」

玉白色的帖子，散發淡淡清香。

符太沒好氣道：「你當我去偷香竊玉嗎？老子自己騎馬去，告訴我天一園在哪裡便成。」

宗楚客擺出首次聞之的神態、表情，追問其詳，龍鷹為爭取他的信任，信任「范輕舟」沒懷疑他，除了沒說出認得對方是田上淵外，事發經過和盤奉上，特別指出對方武功怪異，平生未遇，故沒法留下刺客，后更從陸石夫和宇文朔的描述，證實為同一的刺客。

接著雙目精芒爍閃，沉聲道：「大人放心，大江聯總不能千艘、百艘的來攔截我，也無法封鎖大河，輕舟有應付的十足和-圖-書把握。」

龍鷹心裏打個突兀。

其他人下台階后止步，隔遠施禮。

聽畢，宗楚客嘆道：「我們的敵人，手段了得，深諳形勢，當年刺殺陶過，立令北幫和黃河幫勢成水火，現在用的是同樣伎倆，務要使上淵和輕舟互相猜疑，惟恐天下不亂，我們必須同心合力，沉著應付，不可教敵人得逞。哼！大江聯愈來愈無法無天。」

宗楚客好整以暇的道：「這是必須的，我已向大相解釋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自第一次與法明扮兩大老妖之時，遇上此君，便知他膽大心巧，足智多謀，武功高強又長於應變，但仍沒想過其陰謀鬥爭的能耐，不在大奸鬼武三思之下。

「玩命郎」范輕舟和「丑神醫」王庭經，雙雙命葬大河，李顯肯定悲憤莫名，當罪責全算在大江聯上時，宗楚客可打著討伐大江聯的大旗，于全國擴展勢力，替換「辦事不力」的地方將領，直至天下兵權，盡入老宗之手，此計毒絕。

符太瞪著他，從桌面撿起帖子，以帖子沒看過的一面向著自己，然後目光移離高力士，朝帖子瞧去，立即發獃。

接著兩手捧帖高舉過頭，放下，擺在符太一邊的桌面上。

是否亦代表韋后從此遠武三思而近宗楚客？

和他一道走下來的六個大小官員，龍鷹認得的有鴻臚卿甘元柬和鄭普思，其他四人，該像前兩者般屬李顯的「酒肉親信」，六人蛇鼠一窩。

《天地明環》卷八終

符太不看半眼的道：「以後再有這種東西，給老子立即打回頭。」

龍鷹心忖誤會你的娘，也知他在演給其他人看，與自己的關係多麼良好。

龍鷹心忖宗楚和-圖-書客就是另一個「呂不韋」，看中李顯奇貨可居，早著先鞭，故掙得今天的權力地位，如能斗垮武三思，勢位極人臣。

符太不耐煩的道：「是哪個混蛋的帖？」

高力士到他一側，揮手令駕車的年輕太監駛走馬車時，宗楚客已來至龍鷹身前，施禮問好。

以符太的冷漠，亦感面具下的臉皮在發熱，因話說得太滿了，幸好對方是高小嘆道：「原來是洛陽舊識，這個面子不能不給她。」

宗楚客欣然道：「我放心了，後天福聚樓見，勿讓皇上和娘娘久等了。」

龍鷹道：「大人可知小弟到西京的首晚，已有高手來殺我，幸好我福大命大，睡不著覺坐在窗旁想東想西，那個蠢人誤中榻子上的副車，還被我打得吐血而逃。」

辦本楚客暫不答他，待離最接近的高力士足二十多步遠，方停下來，壓低聲音道：「一場誤會！一場誤會！」

現時大家均口蜜腹劍，爾虞我詐。

然而，一天李顯尚在，政令須經他的龍手簽署，仍會保著以武三思為首的武氏子弟。

韋后現時身份尊貴，即使武三思、宗楚客般的心腹親信，等閑不敢擾她，遑論勞駕。由是觀之，今次的處理「范輕舟」，同時一併「處置」符太的丑神醫，已提高至韋后親身參与的層級。

宗楚客寒暄過後，牽龍鷹衣袖，低聲道：「范當家，我們借一步說話。」

從「范當家」改口喚「輕舟」，打蛇隨棍上，拉近關係。

龍鷹見過李顯和韋后，由高力士安排他獨自坐馬車，走一個直跨西京南北，不可能再遠一點的路程，從大明宮到曲江池的相府見武三思。

高力士坐下，小敏兒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