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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環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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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三章 連環毒計

第九卷

第三章 連環毒計

以太平耳目之靈,當已收到風聲,曉得「丑神醫」的離開,有韋后在背後發功出力,只是任太平如何聰明,仍想不到其中錯綜複雜的確切情況,因而沒法向楊清仁清楚解釋。找自己去見她,是想旁敲側擊,知多一點。
太平已非以前他認識的人,權位至上,為保著所擁有的一切,可不擇手段,變成徹頭徹尾的功利者,故政變之前,沒保留的出賣龍鷹,不念半點舊情,皆因不看好他,這就是純從利害關係作考慮。可是到龍鷹佔著上風,她又可厚顏來和龍鷹修好,令龍鷹對她徹底失望,斷然拒絕。
多想無益,沒法憑空想得到答案也。
與宇文朔和干舜說不到十句話,未轉入正題,楊清仁來了。只好和兩人相約在黃昏時私下秘密會面,因七色館到處鬧哄哄的,眾人出入往來,絕非論事的好場所。
楊清仁道:「這方面,我已向長公主解釋清楚,輕舟絕非一般人物,既有江湖人的狠勁,故贏得『玩命』之名,但同時亦是個有野心的生意人,懂審時度勢,識瞧利之所在,誰能予輕舟最大利益,可令輕舟效命。以前是鷹爺,現在變了武三思。」
龍鷹睡不夠一個時辰便起床,非是不想多睡一會兒,而是明天開張,漏夜走,百事待辦,多一個時辰,少一個時辰,分別極大。
龍鷹尚未有說話的機會,兄弟來報,宇文朔、干舜聯袂來訪。
楊清仁現出思索的神色,點頭道:「對!以長公主的性情,事必有因。」
龍鷹打出皇牌,就是自己,壓低聲音道:「還不是憑鷹爺的關係,當日在洛陽,亦因這個關係,符太仗義加入我們迎戰二張的馬球隊,今天仍是為同一原因,王太醫在皇甫長雄一事上大力幫忙。勿看太醫表面生人勿近的姿態,事實上有他熱情的一面。」
眾又叫嚷歡呼。
問題在龍鷹絕不可暴露自己與高力士的真正關係,無法直說之,只能啟發太平。想想也感離奇,高力士能否坐正,是成也王庭經,敗也王庭經。
「范輕舟」、「丑神醫」雙雙葬身大河,田上淵可一如既往,炮製出「置身事外」的假象,將罪責全推在劣跡斑斑和-圖-書的大江聯身上,何況「范輕舟」人前人後,均稱自己為大江聯之敵。藉此韋后的外戚集團夥同宗楚客,以討伐大江聯為名,進一步攫抓軍權、擴大勢力,架空武三思。
龍鷹一怔道:「她怎曉得被殺的是尤西勒?」
龍鷹用手肘輕撞香怪一記,笑問道:「最新的行情如何?」
馬車駛離喧鬧的西市。
問道:「長公主直至今天才見我,是否因認為我屬武三思一黨?」
楊清仁遲早知道此事,那就不如由自己先告訴他,以表示沒有隱瞞,遂以「范輕舟」的位置,說出事情的始末。最後道:「事情挺古怪的,是娘娘使人來通知我,非是太醫和我說的。」
龍鷹瞧著他英俊的容顏,自有股儒雅文秀之氣,確很難聯想到柔夫人對他「豺狼成性」的評語,不過,另一個熟悉他的高奇湛,也曾對他有類似的批評,可知楊清仁「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即使撇開他屢次下手殺自己之事,剩他刺殺黑齒常之,已與龍鷹結下解不開的深仇。若有機會,龍鷹不會有殺他的絲毫猶豫。
接著道:「殺王庭經的後果,比幹掉范某人嚴重多了,李顯勢不罷休,故此宗楚客和田上淵絕不敢在關中動手,因脫不了罪責,只有在大河上進行,方可把罪責全推在大江聯身上。表面看,我確是你們的死敵。」
楊清仁怵然道:「此為一石三鳥之計!」
龍鷹想到的卻是高力士的事。
楊清仁大訝道:「竟有此事?太醫到哪裡去?」
龍鷹苦笑道:「豈非在長公主眼裡,我是個惟利是圖的人?」
前鋪仍在趕工,但屬執執拾拾、修修補補的後期工作。鄭居中、李趣、何凡康等七、八個兄弟,與剛從秦淮樓回來的香怪在前後進間的天井,圍著從前鋪移師來此的大圓桌,邊吃早膳,邊向香怪問長問短,後者有一句、沒一句的答著,每到精采處,眾人起鬨喝采,氣氛熱烈,本籠罩全館的愁雲,霾散見天。
楊清仁道:「知道又如何?外人很難明白,在長公主的位置,她並不認為你該屈從於田上淵的欺壓。」
龍鷹暗贊他思考敏捷、想象力豐富,https://m.hetubook.com.com能從複雜混亂的突發事件里,迅速理出頭緒。
龍鷹乘機問道:「你們不是曾嘗試殺田上淵嗎?田上淵親口向我說,他雖幸保不失,手下卻死傷慘重,所以他防你們之心,不在防小弟之下。」
尚未踏出鋪門,撞上來訪的武延秀,登時記起還未為題匾的事登門拜謝李裹兒,拉武延秀到一旁匆匆交代稍後到公主府去后,才偕楊清仁出門,坐上馬車。
龍鷹沉吟道:「這麼說,今次見面非像表面般的簡單,河間王竟不曉得長公主的心意?」
昨夜本想去向閔天女道別,在無瑕處碰上湘君碧,打亂了他的計劃,變成「探聽敵情」。
楊清仁沉聲道:「他們不但要殺你,還要王庭經陪葬。」
楊清仁指的「三鳥」,一是殺人,二是嫁禍,三為奪權。
香怪好整以暇的道:「既懂得這般猜,便該曉得我現在最該做的事,不是回答你們的問題,而是去睡覺。」
有人怪笑道:「老闆黃昏去,五更返,范爺道甚麼事須花這麼久?」
故此龍鷹指出,「范輕舟」遇害事小,「丑神醫」遇害事大,因直接影響李顯的生死。
又道:「你們低估的非只田上淵,而是宗楚客,論陰謀手段,宗楚客實在武三思之上。」
龍鷹奇道:「她不曉得田上淵和我的事嗎?」
楊清仁道:「分寸由輕舟拿捏,只要輕舟表示出有保著王庭經的能力,長公主將視你為同路人。」
現在得李顯「御筆題匾」,七色館立成行業內的中流砥柱,誰都不能動搖,更不敢動搖,這才真的是吐氣揚眉。鋪子雖尚未開張,可是製品已為京人津津樂道,在社會的上階層風行一時,將香安庄壓得抬不起頭來。
龍鷹好奇問道:「現在長公主究竟怎看小弟?」
楊清仁來找他,為的是太平見他一事,知龍鷹明天更騰不出時間,故趁今天拏他去會面。
他一直沒法視無瑕等三大玉女宗高手為敵人,現在聽過柔夫人向湘君碧的吐露衷情,連僅余的少許敵我之分,亦告雲散煙消。
醒來時,早猜到今天忙得透不過氣來,但仍未想過如此的應接不暇和*圖*書,分身乏術。
龍鷹暗叫厲害,楊清仁不論害人或捧人,同樣了得。他這番話,不啻暗示「范輕舟」與武三思只是虛與委蛇,事實則為站在桂有為的一方,也等於是大唐朝的忠實支持者,否則怎可能聯同竹花幫的人,用竹花幫和黃河幫共同擁有的鋪子,開七色館做其合香買賣,大展拳腳。
楊清仁終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雙目殺機大盛,凶芒閃爍。
一環緊扣一環。
楊清仁的說話,觸動了他的心事。隱隱猜到太平的「事必有因」,極可能與符太將坐他「范輕舟」的船一道離開有關係,令太平生出警覺,感到不尋常。
荒谷石屋的美好初遇,一去無跡。
又道:「我本不想打擾范兄,知范兄事忙,故意不再提見面的事,豈知昨天長公主找我去說話,吩咐無論如何,今天亦要范兄抽空去見她。我有何法子,只好依她的話找你。」
三女自小相依為命,柔夫人和湘夫人不曉得的,台勒虛雲一方大概也不知道。
楊清仁又道:「還有一件事,令長公主對輕舟大為改觀,就是斬殺韋捷的家將『夜梟』尤西勒。」
楊清仁顯然不想談那趟失敗的刺殺行動,目光投往窗外,以判定到長公主府尚有多少時間,還可以說多少東西。道:「再沒時間說其他事,待會見過長公主后,我須留下來和她商談,沒法送你走。于初更前,我會在偷襲北幫一事上,予你一個肯定答覆。另一個須立即解決的問題,是若長公主問起這方面的事,輕舟如何答她?」
龍鷹並不明白,無瑕因何肯遵守為他隱瞞的承諾?沒必要這麼做,且會令台勒虛雲落後于形勢而誤判。唯一較合理的解釋,是她要取得「范輕舟」的信任。
楊清仁點頭道:「長公主也有同樣的懷疑,所以對王庭經另眼相看。」
大宮監之位,太平和相王有他們推薦的人選,等於在此事上有發言權,如若他們改而支持高力士,大宮監之位將為高力士囊中之物。
人貴自由,像在天空飛翔的鳥兒,過喜愛的生活,能選擇嚮往的方式。可是,現在她們卻被困在為楊清仁「大隋復辟」的囚籠內,只能盼望籠破的和圖書一天。
龍鷹心忖小子你看得很准,道:「會否是受鷹爺之令,貼身來保護皇上呢?天下間,怕惟鷹爺使得動他。」
楊清仁震駭過後,回復清明,從容笑道:「為了她對你有良好印象,我說得頗有技巧,指你不得不投靠武三思,乃形勢使然,可是輕舟人雖狠,卻講江湖道義,故能與竹花幫長期合作,長公主若想進一步了解輕舟,可親自問竹花幫的桂有為。」
龍鷹續道:「你們若依原定計劃,偷襲北幫總壇,等若為田上淵開脫,令他可振振有詞,說他亦是受害的人。」
楊清仁對太平的看法,令他想起「神龍政變」的晚夜,在女帝見李顯前,她私下到上陽宮來見自己,欲借他的手誅除武氏子弟,當時的情景,仍歷歷在目。
楊清仁道:「是見個面,不會有交心的話。她在洛陽如是園見過你,不過看來沒甚麼印象,要到你為安樂出頭對付二張,她才察覺你非是一般江湖角色。現在當然大大不同,到京后,你每一手都玩得那麼漂亮,竟然沒人奈何得了你,聲勢如日中天,忽又來個急流勇退,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龍鷹道:「想不到便不用想了,河間王可曉得太醫王庭經,將坐小弟的船離開西京?」
太平怎麼看不打緊,可是楊清仁說出這番話來,等若要「范輕舟」解釋,不過說得婉轉間接,龍鷹不肯答仍未虞損害雙方空前友好的關係。
龍鷹心忖確是「另眼相看」,因懷疑他是自己扮的。
兩人乃當今天下有數高手,自然而然約束聲音,不使外泄。
師門遺命,是三女的桎梏。
楊清仁訝道:「我倒看不到他這一面,只感到他天生冷酷,對任何人均抱敵意,到現在仍不明白他為何肯屈就做宮廷太醫。」
范爺到,兄弟讓出座位,讓他坐到香怪身旁。
故此香怪得美人青睞,大家只為他高興,不會有嫉忌之心,還為他的「失而復得」欣悅。
在西京,沒有一件事可以獨立,總枝節橫生,互相牽連,龍鷹不是沒想過楊清仁提出的疑謎,而是沒時間和閑心去深思,只能委諸于天,讓老天爺去決定。
馬車駛入長公主府去。
楊清仁微笑道:「是由我hetubook.com.com們泄露開去的,使韋捷當上左羽林軍大統領之位好夢成空,同時壓下韋族的氣焰,更將了田上淵一軍,加強渲染北幫等同外族入侵,因尤西勒是田上淵推介的。當然,田上淵另有說詞,甚麼尤西勒對突厥人仇深似海,但明眼人都看穿田上淵居心叵測,縱跳入大河仍洗不清嫌疑。」
馬車朝曲江池方向疾走。
楊清仁笑道:「范兄該是西京最忙的人。」
龍鷹道:「小弟認為該老實點,對吧!」
如此情況,即使局內人如龍鷹,也要好一陣子才想得到,楊清仁勉強算半個局內人,但在龍鷹一言驚醒下,立即掌握個中微妙,所以龍鷹沒法不佩服他的機靈識龍鷹道:「此事須在今天解決,因影響我的部署。」
龍鷹答道:「只是這兩天吧!今回見公主,河間王有何指示?」
楊清仁吁出一口氣道:「我們低估了田上淵。」
龍鷹暗下決定,見過太平,立即到天一園向閔玄清道別,否則天女的芳心定很不舒服,認為自己故意冷落她便大大不妙。現時兩人關係曖昧,介乎有情無情之間,卻又有種深刻永恆,沒任何外事可令之改變的連繫。純為感覺,但龍鷹絕不想由自己去摧殘毀破。
楊清仁坦白的道:「這個怕問她才清楚。但有一方面,輕舟不可不知,就是為何太醫不單給輕舟面子,參加七色館的啟業禮,又肯坐上輕舟的船?」
韋后、宗楚客、田上淵等反不會多心,因事情由他們一手促成。可是,落在「外人」如太平眼裡,卻大惑不解,因以符太的「丑神醫」自行其是的一貫作風,不會無端端賣面子給「范輕舟」,更不會坐其便船,大違他不近人情的孤僻性格。
上官婉兒又如何?見她並沒有見天女的方便,亦苦無借口。
想想也教他頭痛。
另一個大收穫,也為他最想弄個分明的,是無瑕並沒向兩女透露與「范輕舟」的新關係,故令兩女無從猜估無瑕的動向。
龍鷹心裏溫暖,七色館由無到有,大部分人是初入行的新丁,散兵游勇,到如今的眾志成城,上下一心,其中的過程,確如人飮水,冷暖自知。
龍鷹點頭道:「我也這般想。」
怪叫叢起,鬧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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