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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環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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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四章 重要對話

第九卷

第四章 重要對話

故此,在敘述里,他特彆強調如何從雲貴的故鄉,到揚州去混日子,也是說給楊清仁聽。至此,他完整的出身來歷,大致圓滿成立。
遂將「南人北徙」的事詳細道出,當然是讓楊清仁聽得入耳的「真相」。其時龍鷹離去后,女帝派方均到南方辦事,間接證明「范輕舟」所說屬實。
現在,他面對的,正是如何為龍鷹和「范輕舟」的關係「定位」的重要時刻。
從容道:「稟上長公主,這叫見好就收,撐下去,不知可撐到何時。」
對是軍方何人委託,他沒說任何名字,所有事情推在女帝身上,始終是交談而非審問,太平曉得有些界線屬不可越過,否則落個不歡而散。
來前,龍鷹沒想過今回的會面如此事關重大,可一舉廓清太平和楊清仁兩方對「范輕舟」的疑惑。
從這個方向看,論影響,太平的想法比楊清仁的想法更具關鍵性。
楊清仁也為之動容,因「范輕舟」從沒向他們一方,透露此點。
楊清仁雖聽到他耍江湖手段,卻不以為異,淡定悠閑。
太平聽畢,沉吟片刻,美眸神色轉柔,語氣卻輕描淡寫,道:「鷹爺是否曉得此事?」
長公主府,就是曾偕小魔女主婢借居的「望江山莊」,處於小山丘上,是個大果園,論面積,至少比李裹兒的公主府大上兩倍。
幸好太平接見他們的地方,並非處於最高點的果樂園,而是位於山莊東緣的別院,不用登高望遠,看到太宗皇帝贈予陶家的芙蓉庄,睹物思人,徒惹傷情。
一個叫澤功的侍臣在門外迎接他們,低聲道:「長公主剛從大明宮趕回來,甫回來便問范爺是否到了,可知長公主非常重視范爺。」
太平容色轉緩,聲音語調多了少許溫柔,道:「范當家勿怪本宮事事窮根究柢,皆因事關重大,不容有失。」
楊清仁最清楚甚麼軍方秘密任務,是一派胡言,因「南人北徙」之計,是由他提出來,龍鷹之前根本沒想過。
稍頓,續下去道:「像今次范兄來京,初時沒人看好他,可是,正如球賽,個個只能睜著眼呆瞧他一球接一球的入洞,竟沒人可改變這個形勢,長公主便明白清仁意何所指。」
不論自己、太平,又或楊清仁,均避提和圖書「田上淵」三字,雖所說的沒一句與田上淵無關。
太平再非以前的太平,沉著厲害,果斷有為。
太平在看來是她辦日常公事的書齋接見他們。于澤功的指示下,龍鷹和楊清仁分別在她左右下首坐下。
龍鷹微笑道:「長公主明察,輕舟以水戰起家,只要出關進入大河,如魚歸海,任對方如何強大,輕舟仍有自保的信心。長公主放心!」
太平仍沒明顯的表示,目光回到龍鷹處,悠然道:「打馬球有打馬球的規矩,可是,如對方不守規矩,范當家仍有言勝的信心?.」
太平在這方面的想法關係至大,決定龍鷹將說出來的話。
在她銳利鳳目的注視下,道:「原因在於當時小民正在為聖神皇帝辦事,多留三天,是為辦妥其中一些枝節。」
李顯之外,太平已成皇族和整個支持唐室的重臣、世家的當然領袖,太子李重俊亦因她的聲援,立穩陣腳。太平集團已然成形,可與韋后的集團分庭抗禮,否則韋氏外戚的任命,不會遇上諸般阻撓,重要的軍職,迄今尚未有半個落入韋族手上,至了不起只是韋溫的禮部尚書。
接著壓下聲音,沉聲道:「據王太醫說,符太要找的人,極可能已現身,此人就是田上淵。」
龍鷹早曉得楊清仁會配合自己,但仍沒想過他可如此生動精採的說出來,難得沒一句可惹起是非、指名道姓的話。
龍鷹終認識到太平厲害的一面,能迅速掌握時局,因而明白事無善了。而若非因丑神醫牽涉其中,她該沒有閑情插手理會,但因關係到與韋后的鬥爭,令「范輕舟」的撤走,成為她目前關心的首要大事。
龍鷹謙虛幾句后,澤功領他們入內見太平。
假如龍鷹沒法說服她,太平將介入干涉,只要她向李顯說幾句話,整個大河的水師船隊將動員,保護丑神醫的大駕。
在現時皇族的領袖裡,李顯和李旦都差她很遠,亦只可從太平身上,看到女帝遺風。
未來的宮廷鬥爭里,太平是不可忽略,能左右大局的人物。與「范輕舟」的關係,由她決定,而非楊清仁。亦因此,楊清仁剛才對他的提示,完全派不上用場。
又問道:「鷹爺有否向范當家透露未來的動和-圖-書向?」
龍鷹經過皇座而不坐上去,釋去了唐室子弟對他的最大疑慮,再沒有勢不兩立的理由。太平現在最大的敵人,是韋后,不論她意在保李顯,或自己有成為另一個女帝之心,與龍鷹仍沒有對立的理由。
形勢不容他思量權衡,「欣然」回答,先來個拖延時間,嘆道:「長公主英明,同樣的事,別人問來,沒一個問在節骨眼處,惟長公主一語中的,令輕舟沒法含糊。」
規規矩矩、戰戰兢兢的,肯定給她連珠而來的問題塞至啞口無言,皆因不可說出真相,而可供利用的理由沒一個站得住腳,惟有以江湖口吻答她,還可以含糊了事,再隨機應變。龍鷹清楚她心思細密,精於宮廷內鬥,只要她的大方向弄清楚「范輕舟」是否她可用之人,不會逼他入窮巷。
太平秀眉淺蹙的聽著,明眸不住射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或許被勾起對女帝的回憶,又或是想起更久遠前的事。
這番話最精採的地方,是太平已憑她的「獨家手段」,驗證出醜神醫非為龍鷹,便如楊清仁等證明了「范輕舟」不是龍鷹。故龍鷹可沒有顧忌,暢所欲言。
說時眼神轉銳,不放過龍鷹任何表情變化。
抵西京后,龍鷹尚是首次見到「舊情人」,當年陰差陽錯下,龍鷹始終與她沒有合歡之緣,此刻回想,似是老天爺刻意安排。
龍鷹同時化解開楊清仁一方的疑慮,就是女帝因何這般合作。
太平對龍鷹的微妙心態,是楊清仁不可能了解的,她清楚知道,不論在任何情況下,即使她一心殺龍鷹,龍鷹亦絕不傷害她。所以,若「范輕舟」屬龍鷹一方,太平絕無反感,于楊清仁,自是另一回事。
說罷,總結道:「此乃軍方交給輕舟的秘密任務,幸好得聖神皇帝諒解,又終可完成,令輕舟如釋重負。」
不過,無論她想甚麼,龍鷹求神拜佛,也希望勿要聯想到龍鷹當年的爽約,因向仙子付金,致被端木菱殺得落荒遠遁,故而登上橫空牧野南遊的樓船,引發後來連串事件,「范輕舟」因而「誕生」。
太平終現出第一個笑容,柔聲道:「原來范當家的外號是用來騙人的,事實上卻是謀定後動,匆匆而去的表象下,隱藏后m.hetubook.com.com著。」
大致上,他可肯定無瑕沒泄露這方面的秘密,只是,縱然無瑕謹守秘密限於他倆之間的承諾,並不代表楊清仁一方不懷疑,因「揚州事件」里,遇害的一方,全屬符君侯的人。任「范輕舟」舌粲蓮花,將責任推往龍鷹身上,宗晉卿和周利用不相信,台勒虛雲更不相信。
一切依舊。
正容道:「長公主明察,表面看,輕舟確似愛玩命的人,內里卻有另一番情況。早在輕舟來京之前,輕舟已想及種種後果,併為此做足準備的工夫,誰踏進誰的陷阱,現時言之尚早,但有一點可肯定的,是保證每一位竹花幫的兄弟,均可安然返抵揚州。」
眼前正是與太平建立初步關係的良機,故在與龍鷹的關係上,輕重得失,他以太平為主。
龍鷹道:「關鍵在乎太醫王大人,入宮后,王大人奉聖神皇帝之命,與鷹爺緊密合作,鷹爺出征契丹,王大人便出使奚國,說動奚人襄助我們。到鷹爺遠程奔襲突厥人,王大人二度出使,今次是去說服回紇之主獨解支。故此,王大人至少等於鷹爺的半個兄弟,符太亦因此到洛陽投入他門下習醫。」
接而道:「鷹爺在遠赴南詔前,在揚州與小民秘密會面,提出要求,希望我能將他遠征大漠的兄弟,收容在江舟隆內,免得他們投閑置散,蹉跎歲月,小民一口答應了。」
龍鷹心裏打個突兀,太平說時表情肅穆,頗有點問罪的味兒,與楊清仁早前說的大有出入,曉得威權日重下,太平絕不易與,再不是以前他熟悉的風流美女。今次的質問,並不易捱。
太平徐徐道:「這樣離開,范當家便有保著他們的信心嗎?」
太平目光移往楊清仁,著他說話。
太平若無其事的道:「見好就收?好在哪裡?」
楊清仁好整以暇的道:「清仁在想,任何在馬球場上領教過范兄手段的人,都不敢認為他說得出,卻做不到。」
與當年最大的分別,是不但人多了,婢僕往來,且是氣氛的改變,防衛森嚴,不時碰到稱得上為好手的護院人物。
似隨口問的一句話,卻令龍鷹面臨重要和影響深遠的抉擇,就是與龍鷹的關係,太平知得多或少,並不打緊,關鍵處是可向楊清仁透露hetubook•com.com至何等程度。
他奶奶的!
龍鷹先由池上樓的事說起,道出與龍鷹結緣的經過,並因擒拿成都採花盜建奇功,被黑齒常之委任為對付大江聯的人,得女帝允准,從此得軍方大力支持。所說及的三個人,均為太平沒可能査究者,不虞日後被揭穿。
或許西京權貴均以防「兩大老妖」式的人物,招攬各地高手,事實則為互相提防,成外弛內張之局。
主建築組群果樂園,五重宅舍配以花園池澤,曾迷倒了狄藕仙和青枝,仍是那麼迷人。當年剛入冬天,讓他們目睹美麗的初雪,眼前卻是盛夏之景,重遊故地,仿似一下子季節變換,令龍鷹生出淡淡愁思,大有光陰過客的難言滋味。
龍鷹道:「太醫大人告訴我,皇上對聖神皇帝感到內疚,當然更不怪鷹爺,反很感激他。」
太平淡然自若的道:「符太真的只為學王太醫的醫術嗎?」
太平冷冷道:「此事可大可小,為何肯告訴本宮?」
正因太平深明「一山不能藏二虎」的道理,又知悉田上淵心狠手辣的作風,更曉得宗楚客與武三思暗裡進行的較勁角力,故不瞧好「范輕舟」的離京。
他的為難處,是有楊清仁在旁聆聽,說服太平的同時,不可泄出楊清仁一方不知之秘。
提起桂有為,亦令太平想起龍鷹。
入庄后,馬車循支路駛抵別院,下車後果香飄送,令龍鷹有遠離塵囂的感覺,精神為之一振。
龍鷹嘆道:「若只我單獨一人,天掉下來當被蓋,問題在大大個貨攤擺在那裡,輕舟不為自己著想,也須顧及一眾兄弟,特別是隨小民來的竹花幫兄弟,若他們有閃失,輕舟如何向桂大哥交代?」
接而話鋒一轉,問道:「母皇當日為何竟肯皇恩大赦,不究范當家無風起浪之責,且有三天寬限之期?」
龍鷹從容笑道:「此正為輕舟求之不得的事,因小民比任何人更不愛守球賽的規矩,束手縛腳的,可以打一場沒有規矩的球賽,當非常痛快。」
這是楊清仁事前猜不到的發展,聞言現出凝重之色。
太平步步進逼的道:「范當家不愧『玩命郎』的稱號。只是,范當家剛說過不得不為隨來兄弟著想,現在又要他們陪你一起去玩命,不嫌前後矛盾嗎?」
龍鷹和圖書沒想過太平的詞鋒可以變得如斯凌厲難擋,抓著自己說話的漏洞,來個窮追猛揍。同時清楚她對自己不著邊際、沒任何事實支持的空口狂言,大不耐煩,開始不再客氣遷就。
龍鷹見這個五官端正、中等身材的年輕太監可以如此說話,曉得他是太平的心腹親信,也和楊清仁稔熟,故可擺出大家是自己人的姿態。
楊清仁不得不問,何況亦想弄清楚他和王庭經的真正關係。道:「范兄說過,之所以向長公主如實稟上,關乎王太醫,可否說清楚些?」
幾句門面話后,太平開門見山的道:「范當家剛在西京的香料業展開拳腳,何故匆匆離開?」
太平長公主該是體內保存著女帝某些特質,來回奔波于長公主府與大明宮的長途車程,竟不露絲毫疲態,仍是那麼艷光照人。另一個原因,是她雖從當年荒谷石屋的水平大幅退下來,仍然有一定的武功底子,令她的貴體保持在良好狀況。
換過問的是別人,龍鷹可輕易耍過去,可是太平深悉女帝情性,胡混等於討揍。又如非楊清仁在旁,龍鷹怎困難仍懂應對。但我的娘,兩個人加起來,如何拿捏,提供恰到好處的答案,煞費思量。
符太的《實錄》,在今趟對話里,發揮出巨大的作用,如非龍鷹深悉個中微妙,勢說不出這番可聽進太平和楊清仁心坎里的話。
最決定性的問題來了,如過得此關,「范輕舟」將可和太平建立起初步的友好關係。
龍鷹坦然道:「肯定不是。然而即管是王太醫,仍弄不清楚符太的意圖,只是旁敲側擊下隱約猜到一點兒,符太到洛陽盤桓,為的是尋找一個人,找不著,又沒法繼續逗留,遂隨鷹爺一起離開。」
太平和楊清仁同告動容。
純以人比人,韋後學到的是女帝的皮毛,太平卻得傳女帝的精髓。
明示、暗示齊出,施盡渾身解數,最後一句至為關鍵,連消帶打,使太平不看僧面看佛面,念著與桂有為的交情,不在此事上留難「范輕舟」,定要逼他說出與田上淵間的事。
楊清仁保持從容神態,雙目卻射出恍然之色,卻非震駭。
太平不置可否,令龍鷹這番話頓然變得頗有「口出狂言」的味兒,轉向楊清仁道:「河間王怎麼看范CS家的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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