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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環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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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十章 快刀斬麻

第九卷

第十章 快刀斬麻

牌匾如期在天明前送來,以大紅蠟紙包封,第一線曙光出現在東方空際,在眾兄弟圍睹下,升上橫跨兩鋪的主位,未開封已氣勢逼人,大有君臨西市之魄。
西市正從沉睡里蘇醒過來,農民、商販從各門進入西市,趕禽畜的、或運來諸式蔬果,從驢車、馬車到手推車,洋洋大觀的在廣場市集,開檔買賣,充滿尋常百姓的生活氣息和趣味。
龍鷹迎上去笑著道謝,三人連忙以賀詞代替以前的明槍暗箭,不知多麼融洽。
龍鷹從容道:「最不智的事,是在水內和老田較量,是以我之短,對敵之長,此為我們的基本戰略。只要令老田沒法發揮所長,此戰我們已立於不敗之地。」
龍鷹皺眉道:「她不曉得太醫今次雖為出使,也是消災,除小敏兒外,不容更不須有人護送?」
近二百兄弟,加上從附近鋪子走出來看熱鬧的人,擠得兩鋪外的市街人山人海,頗有萬人空巷的熱況。
「范輕舟」就像老天爺掉下來的大禮,讓他們可一舉數得,拔掉「丑神醫」和宇文朔兩根眼中刺。
武三思道:「昨夜我在大明宮陪皇上時,娘娘親來見皇上,告訴皇上已安排宇文朔作太醫大人出使的護駕,皇上聽后如釋重負,非常開心。」
若有人在「范輕舟」剛抵達時,告訴他們「范輕舟」有這麼的一天,三人怎麼都不相信。
吉時到,揭牌匾,燒爆竹,七色館將踏入新的階段。
船底給田上淵以「血手」裂開大洞,迅速沉沒,近百人掉進水裡去,兼是黑夜風急浪高的大河,亂況可想而知,田上淵可遂其大開殺戒之願。
武三思又道:「請各位原諒則個,我和輕舟有幾句閑話要說。」
到西京后,沒見過宇文愚,顯示此君若非仍自恃身份,看不起寒門,就是對飛馬牧場的球賽仍耿耿於懷,心胸狹隘。
武三思贊道:「輕舟悟性很高,從本相這句話,聽出弦外之意。」
龍鷹放下心事,欣然道:「由陸大哥拿主意。」
武三思續道:「輕舟即使得以身免,也好不了宇文朔多少,還有顏面返京嗎?」
接著回答龍鷹剛才的問題,道:「娘娘說,由於在下和太醫和-圖-書關係良好,太醫說不定肯破例一次,此亦為挑選在下的原因。假如太醫仍然堅持,在下送他到幽州算完成任務。」
武三思臉色暗沉下去,悶哼一聲,搖搖頭,道:「她受奸人唆擺,很多事都不和我說。」
龍鷹一怔道:「何事這般嚴重?」
在鋪子內端的季承恩、干舜兩人走過來,加入他們。
幹掉宇文朔,乃韋后一方的心愿,可大幅削弱關內支持唐室正統的高門勢力,情況等同田上淵處心積慮的布局害死獨孤善明,卻預料不到有宇文朔忽然冒起,取代獨孤善明的位置。
陸石夫向宇文朔打個招呼,徑自去了。
他們肯這麼早到來,表面是給足面子,內中實含支持「范輕舟」對抗田上淵的意味。關內高門,始終對田上淵這個外人,懷有敵意。「范輕舟」雖然亦屬他們眼裡的外人,但卻「出身清白」,不像田上淵被傳為異族。現在是「范輕舟」被逐,既然離開,所有恩恩怨怨一筆勾銷,代之而起就是「鋤強扶弱」之心,以參与七色館的開幕禮來抱不平。
稍頓續道:「據太醫說,『血手』是天下間最能在水內發揮威力的武功,如魚得水,而融合明暗兩系的『血手』,在水內厲害至何等程度,連符小子都說不出來。證諸眼前同時將你老兄送上他們認為的死亡之船,可知老田信心十足,有絕對把握可在水下同時吃掉我們三尾大肥魚,不怕我們連手,而我們驟然掉進水裡,根本亦不可能連手。只要重創我們,他的手下已可亂箭射殺,故他沒絲毫干不掉我們的懸念。若老田有運道的話,還可從符小子處奪走小敏兒。」
武三思道:「若沒有把握,最好避免與田上淵在大河上正面交鋒。」
還有個考慮,令宗楚客和田上淵有「快刀斬亂麻」的必要,就是宇文朔著力調査「獨孤慘案」的威脅,並因此案與符太的「丑神醫」過從甚密。剩看宇文朔無微不至的監視北幫,起清北幫在關內的底子,且到今天田上淵仍未能在關內稱霸,便知宇文朔是衝著田上淵而來,認為田上淵是「獨孤慘案」的兇手。
王庭經尚有個致命弱點,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是須保著隨他出使的小敏兒,浮在水面,成了田上淵從水底施襲的明顯目標,且受小敏兒拖累,更不可能逃過其毒手。
龍鷹心裏打個突兀,現在恐非是說私己話的時候。
龍鷹偕宇文朔入鋪,這邊的鋪子,七色館的人稱之為西鋪,專賣「七色彩夢」的製成品,布置簡潔整齊,兩旁貨架貼靠牆高起至鋪頂,大格小格,數以百計,放置大小不同、各式包裝、五光十色的合香,看得人目眩神迷,非常醒眼。
宇文朔欣然道:「當然正中下懷,省去我很多工夫。」
武崇訓和武延秀留下來,武三思的四個親衛則隨他們穿過後鋪門,過中進,直抵工場。
京涼、翟無念和石清流三人聚在「更香」的特大架子前,聽香怪親身解說「更香」的諸般妙處。
龍鷹道:「事前娘娘有知會大相嗎?」
離吉時尚有個許時辰,時間充足。在熹微的晨光下,悠然漫步。
眾人均是在江湖、朝廷打滾的人,以為武三思想藉此向他們顯示與「范輕舟」的特別關係,不以為異。
宇文朔道:「她說是皇上的意思,這個我相信一半。最關心太醫安全的,肯定是皇上,然而皇上指名道姓的要我護送太醫,且只是在下一人,非是皇上的作風,該是娘娘聞得皇上的憂慮后,與宗楚客那奸賊商量,定出此計,再由娘娘假傳聖意,不到我不屈服。」
牌匾定位,采聲雷動。
宇文朔沉吟片刻,開始有些兒擔憂,道:「范兄想出了應付之策,對吧!」
就在此時,腦袋靈光乍閃,掌握答案。
其中一個「更香」自昨夜子時燃著,已有四粒珠子落在刻鑄「彩夢報時」的銅盤裡,香氣飄送,本身正是「七色彩夢」融入實用的最佳示範。
宇文朔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若我們沉船,如何應付?」
離開張的吉時剩下半個時辰,貴賓們陸續抵達,被鄭居中等招呼到鋪內去,鋪外的大截市街,開始聚集圍睹的旁觀者,略一點算,不下三百多人,仍能井然有序,不堵塞市街通道,皆因有陸石夫親領三十多個城衛,再加部分七色館本身的兄弟和_圖_書,維持秩序。
龍鷹啞然笑道:「從他的立場看,已非為有多少把握的問題,而是志在必得,不可能失手。」
在宗楚客和田上淵的籌謀運策下,韋后一步一步的實現她的女帝夢。
此事可大可小,一旦給宇文朔掌握證據,能直達李顯,誰都蓋不住,皆因現時形勢已變,武三思肯定來個落井下石,太平亦不會錯過令田上淵萬劫不復的良機。
言談甚歡時,沒人想過的,武三思來了,伴他步入鋪內的有武崇訓和武延秀二子,還有四個親衛高手,亦步亦趨。
街上人車漸多,比剛離市門時熱鬧,兩人往左轉,好繞個圈返西市去。
龍鷹想問的,是韋后和宗楚客意圖將他一起除去的感受,得到卻是另一方面的答案。但也可看出,宇文朔這個硬漢子,對韋、宗等沒絲毫懼意。
此計必得田上淵拍胸口保證,方可成事,否則就是自尋煩惱,大添難度。宇文朔絕非一般好手,而是當今中土有數高手之一,要殺他一人已不易辦到,何況還有「范輕舟」和高深莫測的「丑神醫」。
武三思笑語道:「嗅著嗅著,嗅得元神似欲出竅之際,驀地『叮』的一聲,珠落銅盤,立即整個驚醒過來,曉得上朝的時辰到了。」
龍鷹靜待他說下去。
武三思探手抓著他肩頭,誠摯的道:「對付田上淵,須靠輕舟哩!」
龍鷹心忖他難得說這類事,顯然視自己為他心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暴雨狂風,將在揭匾的一刻結束,從此七色館從絢爛回歸平常,縱然各式合香賣得火紅火熱,仍只屬一盤生意,或間中有新合香推出來,比對起如混沌初開的從無到有,是另一回事。
武三思神色凝重的道:「表面看,他們為你們設想周到,增添你們的實力,事後更可振振有詞的開脫嫌疑。」
龍鷹開始感到事不尋常。
鋪內此刻來了二十多個賓客,加上自家兄弟逾百人,仍不覺擠迫,可見鋪子如何寬敞闊落。
今天是七色館開張營業的大日子。
最引人入勝肯定是占入門後主位的「更香」,即使不曉得是甚麼東西者,也感到隱與光陰挂鉤的玄妙,賣相艷麗討好,銅珠嵌在不同色段里和圖書,閃閃生光,非常精緻。
縱然心裏不喜歡武氏子弟,當然沒人蠢得擺在臉上,自招禍患,而武三思八面玲瓏,手腕圓滑,恭賀龍鷹后,旋即大讚「更香」妙處,與眾人打成一片。
龍鷹沒法排除歡欣底下淡淡的哀思,令他傷情的是因他曉得再不一樣。從誕生到開館,是最動人的日子,所有積蓄著的意念,山洪般爆發,下一刻不知有何新的想法,帶他們走往哪個方向;每個人都盡己之力,奉上自己的念頭。在整個創業的過程里,充滿不測的因素。大環境是強敵環伺,外賊虎視眈眈,能毀掉七色館的攻擊,浪接浪的衝擊,全館兄弟,等若共乘一艘在波鋒浪尖上隨時舟覆的船上,命運與共,同舟共濟。
宇文朔輕鬆的道:「只想問范兄一句,田上淵竟可以這般有把握嗎?」
人生如是,七色館如是,天道循環,如樹木花果,總要經歷滄海桑田的變化,非主觀意志可左右。
龍鷹很想問他,為何韋后這麼想除去王庭經?肯定可聽到沒想過的內情。
龍鷹擔心的道:「會否妨礙附近店鋪做買賣?」
對!武三思確想到他們所想不到的,不但因武三思深悉政治,更因他視事的位置,等同宗楚客和田上淵,故比龍鷹更明白兩人的想法。換過是武三思,也有同樣的算計。
偌大的工場,空無一人,該是自設置后未發生過的情況。
三人由衷的讚歎聲,此起彼落。
兩人站著說話。
龍鷹平復下來,從容道:「大相放心,既然清楚對方的真正意圖,怎會讓田上淵這個奸賊得逞,還要他為此付出代價,栽個大跟頭。」
龍鷹心中大懍,武三思想到的,肯定非如想殺宇文朔般簡單,是另有所指。
兩人從南門走出西市。
龍鷹由衷的道:「幸得大相點醒,輕舟確沒想過。」
陸石夫見兩人回來,迎前道:「人太多了,須封閉市門,讓人改從其他市門出入,否則沒法控制人群。」
武三思道:「此事定是宗楚客和田上淵想出來的,又毒又絕。」
宇文朔道:「他們想殺我。」
說時胖臉表情十足,先裝出元神出竅半醒半睡的樣子,然後睜眼張口,給驚醒過來,生動趣hetubook.com.com怪,惹得遠近聽他說話的人,爆起鬨笑,平添喜慶的氣氛。
以他的身份地位,來參与一個店鋪的開張禮,已是不比尋常,且到得這麼早,不單給面子,且非常重視。
武三思打量他幾眼后,點頭道:「輕舟的氣色不錯。」
宇文朔道:「昨夜娘娘召我去見,著我護送太醫大人到回紇去。」
武三思囑四人留在門外,與龍鷹到工場內說話。
龍鷹道:「勝敗關鍵,在乎我們能否保得住船兒,不過!若真的沉船,我會在水底截老田一個正著,看看究竟老子厲害,還是田上淵了得。」
御匾不但是招牌,更是七色館的護身符,一天李顯仍在,沒人敢來生事,任何不合法的,也變為合法。
陸石夫道「剛好相反,問過了,生意不減反增,人們等得無聊時,順道入其他鋪子買東西。做生意的人最懂往前看,曉得七色館勢將帶旺附近鋪子的生意,不知多麼樂見其成。」
武三思道:「只要幹掉王庭經,宇文朔立告完蛋,御前首席劍士之職是掉定了,能否逃過失職斬首之罪,尚為未知之數。」
龍鷹沉吟不語。
可是在宗楚客和田上淵眼裡,雖知王庭經武功高強,但怎都不可能是「范輕舟」和宇文朔那個級數,加上田上淵玄功大成,成功融合明系、暗系的終極功法,信心十足,又是在最能發揮的水內,有把握可輕易取「丑神醫」的小命。
龍鷹仍未從喜慶的情緒回復過來,摸不著頭腦的道:「何有此言?」
龍鷹聽得心冒寒意,武三思形容得好,此計既毒且絕,一舉毀掉宇文朔。
所有原因加起來,宗楚客和田上淵方想出這麼的毒計。
果然武三思沉住氣道:「他們真正的目標,已因而呼之欲出,就是王庭經那怪傢伙。」
他和宇文朔沒想過對方以「丑神醫」為首要目標,皆因曉得「丑神醫」為符太,田上淵要殺他,難度不在殺龍鷹或宇文朔之下,近乎不可能。
「一言驚醒夢中人」。
龍鷹與站到一塊兒的香怪、鄭居中、李趣等互相祝賀時,宇文朔來到他身旁,欣然向各人說了一番吉利的話后,偕龍鷹離開人群,朝西市中心的廣場走。
龍鷹問道:「有何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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