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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環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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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十一章 首席名妓

第九卷

第十一章 首席名妓

龍鷹目光移往柳逢春,一時間,掌握不到他說話的含意。
他奶奶的,龍鷹立即「身不由心」的抖擻精神,顯露氣魄,四目相觸時,現出個燦爛笑容。
廳堂倏地靜下來,倍添兩大巨頭相遇的緊張。
唉!
香怪坐得四平八穩,從容自若,就像位子為他天造地設般,本身自具非凡的意義。
龍鷹聳肩表示自己像他般不解。
微笑道:「小姐該擔心的,是那些令小姐擔心小弟的人。」
如端木菱,又或無瑕,她們或坐或立、舉手投足,均有這種超越言詞、完美無瑕的動人美態,因她們在武道上的修養,臻達超凡入聖的至境,有諸內,形於外。
更香盤內的「七色彩夢」,如有靈性的送出一卷濃煙,裊裊騰升,香溢廳堂,勾起不同的心緒、回憶、意境。
縱是坐著,龍鷹判斷她有才女上官婉兒的高度,體形優美修長至無以復加,纖穠合度。
龍鷹終於明白武延秀對紀夢的感覺,即使見不著她,固然失望,卻絕不會生出怨怪之心,任何不敬,即使在心內想想,對她已是一種冒瀆。
龍鷹心裏大罵自己不長進,旋又為自己開脫,難道苦著臉和她打招呼嗎?亦知在剛才剎那之間,受制於躍動的魔種。
四周雖擠得密密麻麻,獨是他們的一角沒人靠近,惟恐唐突佳人,一副只可遠觀的古怪情況,強烈的對比,已令人心生異樣,盡顯名妓在處,與別不同,管你是甚麼達官貴人、江湖霸主。
紀夢唇角飄出一絲笑意,如萬道陽光破雲而出,艷耀廳堂,惹得大部分人循她望處瞧來。
武三思坐入宗楚客讓出來的座位,而宗楚客則坐到本屬田上淵的椅子,變成武三思位於韋溫和宗楚客間,剛好坐定,目睹了這精採的一幕。
剩客人已近百數,還有擠進來趁熱鬧的兄弟,百多人濟濟一廳,盛況空前。
清韻已屬風姿獨特的美女,可是這般的與紀夢並排坐著,立即給比下去。
香怪再不是剛從獄里釋出來最倒霉的囚犯,亦非以前曾風光一時的成功合香師,而是西京新的傳奇,合香業的巨擘,地位超然,雖處身京師最有權勢的人里,其身和圖書份仍毫不遜色,敢說在這裏的人,沒人敢認為香怪沒「坐下來」的資格。
上回到西京,走馬看花,沒多大的感覺;今次是初來甫到,已給卷進京師的風風雨雨里去。感受深刻下,投入程度因而大增,原為神都的洛陽變成一個淡淡的影子,被所處的西京長安取代。縱然洛陽熱鬧興旺如昔,沒了皇帝坐鎮,始終不一樣。
龍鷹明白過來,煙花勝地,正是要人忘掉光陰的地方,怎容得下懂報時的東西。
可是紀夢獨特的美麗,卻是與生俱來,得天獨厚,自然而然就是這樣子,宛若天賜神物。
一見之後,在以後一段很長的日子,他不會返西京來,那就不如不見。
接著轉身公報。
刻下在西京長安,紀夢的美麗是無可比擬的,不負第一名妓的稱頌。外來的無瑕當然可與紀夢分庭抗禮,毫不遜色,但她們動人處是不同的。無瑕固然美,卻是可斂藏的,就看她是否肯向你展現,變化無方,施展媚術時,更能扣動人心,無可抗拒。
紀夢俏臉倏地抹過一暈紅霞,使她更是嬌艷欲滴,青春照人。
武三思往龍鷹望來,現出詢問的神色。
美麗至此,如深邃幽谷里的仙靈,有種不可能存在,稍瞬即逝,容易破碎,令人痛心。
他奶奶的!
龍鷹很想給出個蠢答覆,可是,怎忍心令她失望。
明知「洛神」是他龍鷹調校出來的,紀美人不取「彩夢」、「紅袖」,偏用上「洛神」,還在首次相會的敏感時刻,若說「神女無心」,要找鬼來相信。
離開張吉時,還剩一刻鐘。
後方和右邊談笑喧天,卻似發生在另一世界的事,紀夢已將這組几椅範圍內的天地,轉化為遠離人世的勝地。
記起她曾向香怪透露,對自己頗有好感,起碼有個初步的良佳印象,不由心中一熱,大感榮幸。
西市的店鋪大小不一,高低有別,小鋪要三、四間合起來,才等於七色館一個鋪子的面積,現在四鋪雙雙靠背連接,其宏大可以想見,確為西市最貴重的物業,未開張早惹人注目,一旦開鑼自是先聲奪人。至難得是鋪后的大天井,四鋪打通https://m.hetubook.com•com后,變成現在七色館的大型工場,生產合香的重地,自成一國,還有儲物的地庫,得天獨厚,成為一個從事合香的獨立王國。加上有香怪這個業內的老行家主持大局,故其啟業,等同皇甫長雄的香安庄執掌多年的龍頭地位,被宣告壽終正寢。
龍鷹點頭應是,跨步入廳。
龍鷹訝道:「紀小姐請垂詢。」
身旁的武三思不知是否因心事重重,亦沒像其他人般色授魂與,于跨過門坎前,叮囑道:「小心說話!」
龍鷹開始明白剛才見到紀夢,因何有心痛的感覺。
龍鷹差些兒罵出口來,這叫「貓哭耗子假慈悲」,目的不是攀交情,而是演一台好戲給各路人馬觀賞。
紀美人、韻大姐兩雙妙目全落到他身上。柳逢春等則以笑容迎接。連一向眼高於頂的武崇訓亦顯得格外友善。這就是喜事的感染力,抱著慶賀之心來的,顯示出內心善意的一面。
兩大「正主兒」碰頭,登時惹得人人注意,有部分人更是首次肯把目光移離紀美人。
龍鷹正要親自感謝紀夢「紆尊降貴」,蒞臨敝館,給乘勢走過來的田上淵,在離「更香」五、六步的位置截著。
清韻笑著向武崇訓、武延秀這對堂兄弟道:「若『叮』的一聲,立即驚醒過來,喊著回家,我們秦淮樓肯定門堪羅雀。」
田上淵裝出個親切誠懇的笑容,還探出雙手,道:「范當家做生意確有一手,有聲有色,晚生佩服。」
龍鷹差些兒敗陣移開目光,可是她一雙明陣射出的采芒熱力,卻像世上最凌厲不可抗拒的仙法,緊緊吸攝著他,勝過千言萬語。
周傑也來了,坐在柳逢春另一邊,其他三張楠木太師椅,由武延秀、武崇訓和為七色館負起招呼之責的香怪佔據。
武三思鼓掌笑道:「好兆頭!好兆頭!七色館從此一珠天下響,名震全國。」
眾皆喝采,氣氛旋又熱烈起來,笑談聲起,回復先前的情況。
由於中央被鼎足昂立的「更香」佔據,人群自然聚往兩邊去,或坐或站,夠膽和有資格坐下的,不是像韋溫、宗楚客的當朝權臣,就是田上淵、https://m.hetubook.com.com京涼、季承恩等幫會龍頭和高門領袖,其他人,用刀架著他們的脖子仍未敢坐下來。
紀夢似能洞察人生的深邃眸神,如夜空最明亮的星辰般朝他投過來。
內廳的設計,以實用為主,樸實無華,只以香品粉飾點綴,重點是置於正中、安放在三足高櫈上燃著了的報時「更香」,頗收鎮廳之效。
紀夢則如秋天的柔陽,又或日落染紅天際的晚霞,不可方物里,隱含著言詞乏力的凄優美態。
武三思右繞,朝紀夢對面的一組几椅走去,加入韋溫、宗楚客、田上淵等人,擠緊的人連忙讓道,椅座則由田上淵讓出來。
不過,龍鷹曉得自己對美女,在自制力上大有進步,至少在此驚艷的剎那,尚未喪失理智,懂得暗自警醒,特別在這個敵友混集的廳堂,須保持冷靜,清楚紀夢是碰不得的絕色嬌嬈,對大局有百害、無一利,時地均不宜。
龍鷹心忖難怪見到福聚樓的大老闆尉遲諄,因今天他的客人全聚在七色館。
京涼、翟無念、季承恩、武崇訓、武延秀等在鋪堂觀賞各式香品的一眾貴客,加上剛蒞臨的韋溫、宗楚客、田上淵、夜來深、石清流、褚允、福聚樓的大老閱尉遲諄、楊清仁、香霸等等,全擠到內廳,皆因取聶芳華而代之、當今天下第一名妓紀夢小姐芳駕光臨,頓然令七色館「蓬蓽生輝」,春意盎然。如花香之惹狂蜂,勾來亂舞的浪蝶。
兩人一為當朝大相,一為今天典禮的主人家,眾人紛紛起立敬禮,韋溫儘管不情願,也無奈站起來,其他人自是執禮甚恭。登時祝賀之詞,滿廳亂飛。
四個鋪子,因位置而分稱為東、西、北一、北二四鋪,逐個計算,均為西市規模最大的店鋪。.
她是沒保留地表示出對他的關懷。
際此啟業吉時即至的當兒,今夜又乘船離京,驀然驚覺在短短十多天內,四個空鋪子化為眼前的合香聖所,心內的滿足和成就,實非言語可形容其萬一,不由生出依依不捨的離愁別緒。
在這樣的情況下,尤能顯出紀夢的特殊位置和身價。
當年在上陽宮,遇上人雅,亦有類似的情懷,怕hetubook•com•com紅顏命薄,怕終有一天,人雅會毀在某一不懂惜花的薄倖之徒的手上,故縱然清楚女帝以人雅收買和牽制他,惟有俯首稱臣。
她的話惹得兩武、柳逢春、周傑和香怪抱腹大笑。
她幽靜嫻雅的坐在會客廳西南角那組几椅處,左右伴著她的是「青樓大少」柳逢春和清韻大姐。
龍鷹和武三思再商量幾句后,一起返鋪堂去。
吉時到!
暗嘆一口氣,知解咒之法,是宣告良時吉刻到,請所有嘉賓到鋪外去。
龍鷹神不守舍的朝香怪瞧去。
珠落入銅盤,報上「辰時到」的清晰訊息。
紀夢微微淺笑,沒絲毫害羞的仰首望著龍鷹。
此外,是分佈兩邊的四組几椅矮桌,可供三十多人安坐,喝茶品香,本足夠應付任何情況,此刻卻是「杯水車薪」。
龍鷹邊笑道「太誇獎小弟哩」,邊伸出雙手,和他緊握在一起。
鋪內的事,龍鷹全交予鄭居中處理,問到時給點意見,因忙碌至根本無暇留神。
在中央的「更香」前,龍鷹和武三思分道揚鑣。
田上淵靠近點,道:「晚生已和鄭堂主說好,貴館開張后,除須留下來把鋪的人,其他全體到福聚樓去。晚生已包下福聚樓上、下兩層。」
龍鷹脫身後,繼續行程,直趨紀夢,隔遠打手勢請探身欲起的武延秀勿讓座予他,因時間只可供聊上幾句話,便須移師鋪外。
剛才進來,中進的內廳里有幾個兄弟圍作一堆閑聊,現在掉頭回去,卻鬧哄哄一片,擠滿了人,令人大感異樣。
坐在半月形右端的香怪欣然道:「都說范爺鼻子之靈,不在魯某之下。范爺對了!正是剛出爐的『洛神』,由紀小姐親身示範。」
龍鷹踏入半月的範圍,「咦」的一聲止步,嗅到甚麼似的。
龍鷹心內喚娘,美人兒玲瓏心巧,問的雖是關係重大的事,卻有不著痕迹之妙,也不容易答得同樣巧妙,過或不及,極考龍鷹的功夫。
柳逢春的聲音在耳鼓內響著道:「敝樓雖然用不上『更香』,更不適合用『更香』,卻不得不為『更香』叫絕,確為曠世巧作。」
龍鷹和田上淵各具自身與眾不同的體魄風采,眾人又曉得他們水火難容hetubook.com.com,一山藏不下二虎的關係,現在雖沒劍拔弩張,總感到正電火交擊,較量于無影無形,又誰都難在氣勢上壓倒對方,驚心動魄。
尚未說出來,紀夢櫻唇輕啟,溫柔的道:「紀夢可否請教範爺一個問題?」
「叮!」
未見她時,怎麼想都可以,見到后,想得怎堅決都沒用。
四鋪設計劃一,分前、中、后三進,每進之間有天井,以前進的鋪堂面積最大,等於中、后兩進合起來。現時後進變作七色館眾人的居所,東、西鋪的中進則闢為客廳,用作招呼身份尊貴,又或來談大宗買賣的客人。一切井然有序。
田上淵心知大家實在沒甚麼可說的話,沒留住龍鷹,輕拍他兩下肩頭后,返回武三思、宗楚客的那群人里去。
教人心生怪異處,是當廳堂鬧哄哄的談笑聲逐漸斂止,至鴉雀無聲、落針可聞那瞬息間,珠音響起,就像大家約好了似的,配合至天衣無縫。
几椅以半月形的方式擺設,既可主客分明,客人當然坐中間,又有種開放的意味,避了面面相對的情況。
幸而尚可自欺欺人,急謀補救,目光移離紀夢,和柳逢春、周傑和清韻隔遠抱拳為禮,再轉向兩邊的賓客熱情道謝施禮。
以前見到清韻,總認為紀夢不可能超過她多少,此刻方知道錯得多麼厲害。
紀夢輕描淡寫的道:「我們須否為范爺擔心?」
此為紀美人與自己的首次正面交談,卻沒有「交淺言深」的唐突,反有似已神交多時,知己知心。
終與紀美人在不到半丈的距離內四目交投。
誰能不為之動容?
紀夢黑髮冰肌,天鵝般的玉項毫無瑕疵的從刀削般的香肩探出來,襯托得花容更是清秀逼人,是小魔女式的俏秀;輪廓的精緻一如人雅,明眸內一雙瞳仁「靜如處子,動若脫兔」,顧盼生妍。雖給百多人目不轉睛的瞧著,仍像一人獨處,毫不在意,既不自戀,也不自憐。
我的娘,答案出現眼前。
不知如何,沒任何特別的動作,她的坐姿有種令人賞心悅目、百看不厭的奇異感覺,她的美麗是整體的,令人神為之奪,卻怎都沒法確切形容,只可意會。
龍鷹一握后鬆手,田上淵識趣的放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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