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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環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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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第十五章 智脫重圍

第十一卷

第十五章 智脫重圍

莫哥的一組處同一方位,但落後達五百多步,從那個位置瞧過來,沙塵障目下,勢難對這邊的狀況來個一覽無遺,此估計對龍鷹一方非常有利,亦令龍鷹可進行誘敵和誤敵的大計。
鳥妖這邊廂從地上竄起來,龍鷹最後一箭那邊廂到,鳥妖駭然驚覺時,來不及避開,只能及時扭側身體,避過心窩要害。
故而龍鷹制默啜一人牽動整個敵隊之計,乃在現今的情況下,既妙不可言,也是唯一之計。
拓跋斛羅的拳頭在前方擴大,變得充天塞地,完全絕對封鎖了龍鷹攻擊的前路,已超出了凡塵武功的範疇,是結合精神修養的奇技,以攻擊性氣場遙制龍鷹的心靈。
不過,龍鷹非是初度與他交手,心內早有準備。
奔過來的默啜,看到前方有個半蹲著的人影,在風沙里若現若隱,雖感不妥,一時仍敵友難分。
其他人到默啜移開,方感應到貼地破塵、迅如電閃的箭襲。
龍鷹一手抽出背後的荒月弓,另一手拔箭,以他可達到的最高速度,連射四箭。
鳥妖從地上竄起。
默啜猛然醒覺,知攔路的是「仇人見面,份外眼紅」的大敵龍鷹,雖未弄清楚為何被追殺的反成狙擊者,豈敢怠慢,閃往一旁。
但最後一個驚醒過來,卻是仍全力在鬆軟沙子上賓士的鳥妖。由於視線一直被主子默啜擋著,他變成了此範圍內唯一看不到遠方出現影子的疏忽者,反應因而慢上一線。
參骨雙目精芒爍爍。
龍鷹完成了任務的上半。
眼前有兩大危機。
不過,龍鷹第一箭瞄準的,卻非是鳥妖,而是默啜。
真正的高手,觸覺感官比常人靈異百倍,幾是給敵箭瞄準,尚未離弦,可生出感應,不用拿眼去看。且天然反應,或擋或避。在戰場上衝鋒陷陣,這般的直覺反應,更是生死攸關,否則怎夠得上一等一高手的資格?
龍鷹的「至陽無極」,又與孫恩的「黃天大法」有異,皆因魔種即無極,隨死亡而生,超乎任何塵世的功法。
默啜一組的十二人,隊形不整地在百五步的遠處奔來,風沙減弱下,互相隱約看見,雖然仍是模糊的影子,但比之先前的地暗天昏,伸手不見指,還要防沙子入眼,已大有https://m.hetubook.com.com改善。
鳥妖。
想當年盧循的師父「天師」孫恩,所修的「黃天大法」,正是「至陽無極」的功法,強如燕飛,仍難將他擊敗,只不過沒法使出「破碎虛空」而已。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仍在凌空的當兒,龍鷹的腦筋飛快運轉,在收攝心神前的剎那間,掌握到己方六人的精確處境。
也是龍鷹本身的疏忽,事實上早有前車之鑒。
比之「沙爆」前的氣勢如虹,完全兩回事,或多或少,眼前敵人,均為「沙爆」所創。
龍鷹若只是以箭傷敵,沒有特定目標,任他箭技如神,仍難殺傷這群突厥族的頂尖高手其中任何一人,縱然在視野不清的環境里。
要擒默啜,又或殺他,在現今敵強我弱的形勢下,屬不可能的任務,但卻是高明的策略。
鳥妖此時踏足的是難著力的沙子,因風沙直接的影響,感官的敏銳度被大幅削弱,兼之他的耐力和武功均遜默啜一至二籌,要保持不落後太遠,不得不卯足全力,凡此種種,均令他感應的波動收窄,遠及不上平常的靈銳,兼之被剛才「沙爆」所創,負上內傷,體內多處有瘀血,無不令他進一步淪為龍鷹的獵物。
符太和宇文朔正朝拓跋斛羅殺去。前者手撮成刀,疾斬敵人面門;宇文朔則像一頭獵豹撲往拓跋斛羅,手中馬刀帶起大卷沙塵,整個人的精、氣、神全由刀子帶動,雖只一刀,卻是全身功力所聚,一往無回,氣勢壯烈。
龍鷹在離地五丈的高空翻第一個跟頭,已大致復元,透過變得沒先前般濃濁的沙塵,加上靈覺,剎那間掌握了方圓百多丈的形勢。
可是龍鷹卻心中大定,曉得將自己送走的,畢竟只是拓跋斛羅的餘氣,其能致命的殺傷力道,已用於化解他龍鷹的魔氣上,龍鷹等於破掉對方全力的出手。
龍鷹回復至顛峰狀態的,是「至陽無極」的魔氣,稍具雛型的「至陰無極」,非但未能同步,且大幅落後。本已非常薄弱,可是現在連那一點點的火候,也若有如無,差上平時一大截,從而得知,只有臻達無極之境,方能享有生之極為死,死之極為生的待遇,現時則www.hetubook•com.com處於初起步的階段。
龍鷹用的是魔種的眼,非是箭手銳利的眼睛,任其箭技如何了得,仍屬凡塵技藝,龍鷹顯然處於另一境界。龍鷹的「環境」,囊括在場的所有敵人在內。
沒有勁氣濺泄,沒發出任何激響,兩拳黏貼,似永不分離。
他感應到拓跋斛羅在抖顫著,倏地朝後連退三步,氣場雲散煙消。
塵沙揚起的混亂里,魔箭在他小腿上兩尺的位置破塵而過,險至極點。
鳥妖后,另一目標是默啜。
荒月弓重歸後背。
一聲霹靂,像是從沙漠地底深處傳上來,又若在塵土上的高空爆炸,包括兩個當事人,沒人明白髮生了甚麼事。
可是,人是活動的物體,能隨心意改變位置,于爭鬥時,更處於瞬息多變的情況下,一般的瞄準派不上用場。
龍鷹的箭術,神乎其神,名震天下,特別是其射上高空視力難及處,再筆直投往地面,速度不變,貫腦頂而入,防無可防、出神入化的奇技,敵人聞之喪膽。
紅披風拂動的聲音在前方沙塵瀰漫的上空「霍霍」震響。
下一刻,龍鷹一個千斤墜,落往沙地,單膝跪下。
龍鷹長身而起,傲然卓立,瞧著索命厲鬼似的參骨在風沙里逐漸變得清晰的形相,心忖小子你今回還不中計。
外人確難明白,如此箭技是如何磨練出來的。
慘叫從參骨和默啜後方傳來。
龍鷹一拳擊出,以拳對拳,以凌空對從地面升高的拓跋斛羅,毫無花假的硬拚一招。
想是這麼想,卻無法辦到。
現時最佳的手段,莫如來另一次的「破碎虛空」,雖仍未能在空間的虛無處破開缺口,但點燃引爆的無情威力,保證拓跋斛羅吃不消,連他也要退避三舍。
首箭離弦,第二箭和第三箭,連珠發射,一枝追一枝的去了。
弦響箭及,中間似不用花半分光陰。
默啜當然未至如此不濟,曉得面對的是龍鷹天下無雙的箭技,竟可將「真氣」貫注箭身,從而令箭矢生出箭氣,隨接近目標,箭氣愈能鎖緊對方。
默啜即使清楚龍鷹一方的弱點,但在遇到攻擊,對付他的且是龍鷹,絕不會著手下去追荒原舞等人,不用理會自己。
龍鷹朝前傾斜。
龍鷹和圖書心中大定,心神移轉,翻第二個跟頭時,終找到目標。
風沙的呼嘯,將弦響和箭矢的破風聲掩沒,等於無聲無息。
到龍鷹的箭離弦而去,以驚人的高速于離沙面四尺許的高度,倏忽間跨越十五丈的距離,望他小腹射至。
第四枝箭在參骨頭上掠過,對此任參骨如何了得,仍無能為力,皆因針對他的攔截而發。
龍鷹至乎可掌握他避箭的方式方位,如可預見未來。
默啜和參骨互錯變化的剎那,鳥妖始覺箭矢臨身,離他腹下氣海的練武罩門,不到五尺,名副其實飛來橫禍,且迫於眉睫之前,此時他沖勢正盛,幾是將自己送上去捱箭,而此箭定可勾走他的小命。
射向鳥妖的I箭,要算計的,不單鳥妖,而是所有能威脅他成敗的敵手。
積蓄至頂峰的魔氣脫拳而去,破入敵手猶似無底深潭的先天氣海里去,兩拳相觸,純為表象,真正發生的,是兩股無堅不摧的可怕力量,正面硬撼交鋒,也是龍鷹要求的結果。
遠的原因是戰爭結束后,不論勝負,一旦鳥妖與田上淵重建現今被割斷的連繫,龍鷹現身此戰之事將徹底曝光,別人包括田上淵在內,一時或仍未弄得清楚「龍鷹」和「范輕舟」間的曖昧關係,只認為龍鷹一直藏身幽州,藉此攻擊郭元振,指他犯下欺君至乎更重的叛國之罪;但台勒虛雲肯定幡然醒悟,兩者實為同一個人。後果不堪設想。
尤為令人心寒膽喪者,是此箭蘊含著詭異的魔力,似能鎖著目標的魂魄,使其失去躲閃的能力。
每一箭均瞄準鳥妖施射。
如洪水決堤的龐大力量,從拓跋斛羅的拳頭爆發,沖得龍鷹倒飛而去,頭下腳上的射上半空,猛噴一口鮮血,方減臟腑所受壓力,受了內傷。
第一個危機是能否不停留的闖過拓跋斛羅一關,答案立即揭曉。闖不過就是時辰到。
後方六十步處,勁氣交擊聲接連響起,顯示符太和宇文朔沒因拓跋斛羅避往一旁放過他,窮追猛打,趁他未能復元前棒打落水狗,以防他過來對付龍鷹。荒原舞和虎義,攙扶著管軼夫,揚長而去,愈跑愈快。
本來可十拿九穩,一了百了,射殺鳥妖的計劃,已因敵陣的變化,參骨的了得,極和_圖_書可能功虧一簣。
弓弦震響。
故而射出四箭,全為嘔心瀝血的佳作,不容有失,錯過了機會永不回來。箭數亦為極限,對方十二人正全速奔來,射第四箭時,領頭的默啜將離他不到一百步。  第一箭離弦的剎那,鳥妖追在默啜後方偏西的位置,落後約二十步,在以默啜為中心,其後方三十步內連鳥妖在內,共五個人,包括武功高強的「紅翼鬼」參骨,其他六人零星分散的追在後方。
追得默啜最貼近的「紅翼鬼」參骨與默啜同時驚變,箭矢般搶前,紅披風拂揚下,在默啜前方為主子擋箭,卻不敢凌空撲過來,怕成活靶。
其他人縱有此意,首要之務仍是先保著默啜。何況如能趁機幹掉龍鷹,等於完成最高的軍事目標,尚有何求。
如他仍俯伏地上,龍鷹的最後一箭,將貫腦而入。
當日參骨隨莫賀達干到統萬來試探,曾憑藉靈閃如神的身法,凌空沒收龍鷹全力投往敵陣,分以莫賀達乾和狄高寒為目標的兩把大斧,今趟重施故技,攔截兩箭,乃理所當然,不這麼做就是要害死鳥妖。
他感應到參骨的波動。
忽爾間,天地似靜止下來。
魔箭貫臂肩而入,帶著鳥妖灑血拋跌,或許仍未足震斷其心脈,但肯定在未來1段不短日子,有得他好受,稍泄龍鷹對他的恨意。
剛才龍鷹能憑彈射破掉拓跋斛羅覆鍾式的密封氣場,恰恰證明了魔種不受對方的禁制。
若換過在不管城的自己,此刻就是蜻蜓撼石柱,但龍鷹深信在過去的幾年,即使拓跋斛羅亦有精進,但肯定及不上魔種的潛力無窮,令龍鷹屢屢突破,又曾經歷第二次的死而復生,魔氣進一步轉化,蛻變而為至陽無極。
驚魂甫定下,敵方高手聞聲追來,仍是分作兩組,默啜的一組最接近,在西南方二百步外趕來。
今趟敵人來圍,所采策略,全為針對他可怕的箭法設計,由此可知敵人對他的遠射顧忌之深。
龍鷹從天而降的位置,經過計算,恰為鳥妖視野的盲點,其視線被默啜阻擋,加上漫空沙塵,模糊不清,鳥妖的警覺性大打折扣,更難先一步醒悟慘成龍鷹的活靶。
尚未射出最後一枝箭,已感不妥。
鳥妖是他今夜最想殺死的人,和_圖_書即使撇開達達的深仇,仍有遠和近的兩個原因。近因就是今夜逃亡的得與失,如鳥妖放出獵鷹,在空中不住對他們的逃走路線作出報告,敵人雖因人、馬的傷亡,難以原班人馬追來,卻仍可派遣高手,徒步追趕。敵快我慢下,在他們抵達綠洲前,追上他們毫不稀奇,假設拓跋斛羅為追兵之一,再加幾個如莫哥、「紅翼鬼」參骨、「三目狼人」紇缽吉胡、「殘狼」燕拔等特級高手,情況與今夜被截差別不大,還欠缺了仍障迷眼目、餘威猶在的沙塵暴。
能化掉多少,須看拓跋斛羅的造化,可肯定的,是拓跋斛羅現時的狀態,絕不可能擋得住符太和宇文朔的連手強攻。論受「沙爆」所創,全場該以拓跋斛羅最重,緣於他首當其衝,當時在丘坡處。
於此情況下,龍鷹更要進一步掌握波動上的變化和傾向,此謂之「入微」,無微不至的把握目標在箭矢到位時,一絲不誤的精確位置,方有命中的可能。
拳分。
「萬物波動」,任何物事,不論生物、死物,其本源仍是一種波動,魔種亦是波動,與其他波動不同處,是能以波動的形式,無影無形嵌入感應範圍內其他波動去,能穿牆過壁,以更精微的方式,穿越波動,故能無所不察,將環境收為己用,亦因而料敵如神,不用眼睛去看,可射殺目標于視野之外。
隨參骨拔刀橫移,誅神刀在沙塵里閃爍兩次,龍鷹精心設計的兩箭逐一被震落沙地去,枉費龍鷹的心機。
過此一關后,有更令他頭痛的另一關,就是如何躲過對方的群起追殺。平時當然不成問題,雙方比腳力便成。可是多了個走不動的管軼夫,能越過金狼軍的封鎖線已是了不起,被敵追上是遲早的事,結果全無分別。
龍鷹射出補漏的第四箭,望空勁射。
只有龍鷹自己清楚,這樣的箭術,伴隨魔種而來。
拓跋斛羅往左右各晃一下,下一刻橫移開去,一如龍鷹所料,拓跋斛羅再無力攔著去路。
鳥妖魂飛魄散下,前沖之勢化為前仆,稍偏往默啜的一邊。
于第四箭在頭頂掠過前,參骨發動了,倏忽間朝前衝刺,拋離最接近他的默啜,與龍鷹拉至八十步的距離,也看清楚龍鷹未有機會上第二輪箭的空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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