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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容河陣的兄弟建立木寨，他們就把筏子迭高，五個一迭的，置於四周，形成阻擋敵騎衝擊和避箭的堅固障礙物，高逾腰腹。

眾人尚未有想清楚自身處境的時間，在完全迷失了方向下，被一瀉千里的急流，帶得往暗無天日的山底岩洞，在不到大半盞熱茶的短時間，越過以里計的距離。

虎義道：「大河這麼寬，敵人如何防我們偷潛回去？」

宇文朔道：「這麼難得才尋到此處來，攻寨有望，我們必須謹慎行事，機會只有一次。」

宇文朔一怔道：「這表示昨夜為應付我們，敵人已傾巢而出，故無力于接著的早晨，再發動另一場戰爭。依此推算，敵方現時在後套的總兵力，該在一萬五千人到二萬人之間。」

容傑道：「讓我們成功返河陣又如何，結果仍沒有分別。」

又道：「依我猜估，小半個時辰，我們可抵達狼寨。」

人人動容。

龍鷹欣然道：「攻寨的成敗，系乎三大因素。首先，是能否以快制慢，攻敵一個猝不及防，措手不及。由於敵我兩方實力懸殊，故我們須挑選敵方最脆弱的時刻發動，避其強，取其弱，凡此種種，均非如現在般的紙上談兵辦得來。」

宇文朔道：「是一起發動，還是先後有序？」

符太一呆道：「牆頭呢？」

桑槐像首次認識他般，訝道：「原來小容這麼聰明。」

由東端的敵方河寨，至西面東岸的河陣，等於整個河灣，以水程計超過三十里，除龍鷹一人外，沒人可以在水底耽這麼久。

龍鷹悠然道：「第11個因素，就是奪寨的同時，須處理敵方回頭施援的部隊，只要其中有幾個與參骨同級數的高手，我們的奪寨勢變為自投羅網。」

容傑洒然道：「各位大哥有所不知，剛才我在水洞內，差些兒氣絕，忽然間，腦袋內充塞著千奇百怪的東西，包括很多早已遺忘的記憶，例如第一次和女人相好，那是在草原的一個營賬內，就於此時，忽然冒上後面的小潭，呼吸救命的一口氣，整個人宛如脫胎換骨，感覺一新。對！是感覺！」

符太喝道：「鷹爺！」

容傑續道：「那種感覺像掙脫了以前的束縛hetubook.com.com，腦筋不受控制的馳想，想到很多平時沒想過的東西。」

眾人除運功護體外，還可以做的，是保持身體與水流平行，以免因翻滾不休致碰撞受傷，同時手往前伸，作前線探子。

龍鷹道：「交由小弟處理。」

博真緊張的道：「老虎猜得不錯，紇缽吉胡正朝莫哥、參骨等人的方向走過去。」

他的話無可反駁，除非守狼寨的，全是鬥志不強、戰鬥力弱、被強逼做兵奴的外族人，否則怎都有一番激戰。狼寨下的西岸，對面就是河陣，故成敵人重要據點，必有高手重兵，隨時渡河攻陣。如發覺後方狼寨出現異常情況，掉頭趕上山坡，不用半刻時間可抵寨，那時將輪到龍鷹等有難。

四個大排筏，當然來自敵方。

接著饒有興緻的問道：「鷹爺是如何醒過來的？」

龍鷹欣然道：「稟上桑槐大哥，正是如此。當日小弟就是這般的潛往猛狼石的崖壁去。」

宇文朔問道：「敢問第二個因素？」

博真仍凝望水瀑層層下跌所形成的水階，道：「老子正享受眼前的感覺。」

眾人在最高一層的水潭，于潭的西緣各自覓得舒適的奇岩怪石坐下，欣賞著水流朝下流瀉險峻雄奇的旅程。

符太吁出長長的一口氣，嘆道：「現在離日落尚有個許時辰，我們還要走多遠的路，才抵達狼寨？」

狼寨中門大開，敵人進進出出，多為將物資送往下方營地。

桑槐失聲道：「那我們豈非沒有機會？」

眼睛遙掃，個個心呼好險。

管軼夫道：「怎麼會呢？當日你能從水瀑緣壁藏在猛狼石下，笑納默啜的奉獻和拜祭，今次當然可以如法施為。」

敵人正驅使兵奴重建箭樓，七座已完成其三，另四座在趕建里，看來今晚可全部完成，等於他們沒燒過箭樓。

桑槐贊道：「小容這個思考的方式，別開生面，非常實用，是實事求是。」

桑槐喃喃道：「缺氣原來有此奇效。」

龍鷹續道：「第三個因素，是如何保持戰果，至乎進一步擴大。」

眾人沉默下來，心裏咀嚼博真的說話。

容傑苦笑道：「如果是金狼軍，一百人足可頂和_圖_書我們好

博真欣然道：「在尋得寶墓的剎那，我豁然而悟，人生追求的，正是不同的感覺，而在諸般感覺里，最動人就是前所未有的感覺，將你完全攫抓，忘掉一切。」

龍鷹微笑道：「先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今天敵人尚未攻打我們的河陣。」

容傑不迭點頭道：「正是這樣子。」

龍鷹道：「太少和宇文兄負責對付寨內箭樓上的敵人。老虎、老博和老管三大暴發戶，奪門關門，然後死守大門。桑槐和容傑搜寨，見一個劏一個。」

符太笑道：「大個子也給開竅了，故少了很多話，因曉得是廢話。哈！趁天尚未全黑，是否應趕點路？」

虎義道：「這該叫開竅。」

容傑道：「我們何不想想，在怎樣的情況下，我們將功虧一簣？」

投石機均已到位，部置在河陣的東面，分成三組，每組約十部投石機，一旦發動，河陣任何一個時間，均遭投石機不間斷的遠轟，形勢之劣，可想而知。

二十座投石機，從狼寨移往箭樓間和兩邊去，排成陣的對著另一邊河岸。

容傑同意道：「合理！」

心裏那種九死一生，最後逃出生天的寫意和滿足，于山窮水盡疑無路處，打出活路的動人感覺，絕非任何言詞可形容其萬一。

這邊岸的情況更動魄驚心。

符太道：「當然是河陣的兄弟，全轉移至狼寨來，那這場仗勝負已定，惟看我們可收割多少敵人的首級。」

龍鷹道：「大哥你有所不知；小弟今次的情況是不上不下，說是由魔種主事嗎？並非這樣子，因我仍然曉得與身體有關的事，例如踏的是石頭還是澗水，但又模模糊糊，如在醒不過來的夢裡，會否胡塗至隨水掉往狼寨，老天爺方清楚。」

桑槐問道：「現在又是怎麼樣的一番感受？」

桑槐道：「他們只須由河寨至河陣這段河道，沿途于兩岸設置崗哨，再加巡筏，如負責的是人人武功高強的金狼軍，我們八個人於水底潛游，在陽光充沛的大白天，定難瞞過他們耳目。晚上則以火炬照明，除非我們不用冒出水面換氣，否則必敗露行藏。」

莫哥今早不匆匆發動，乃明智之舉，欲速反不hetubook.com.com達，怎似如現在般，萬事就緒，只欠一個命令。

沿岸處豎立三組營賬，每組約三十座，提供戰士休息睡覺的方便。

宇文朔續道：「可是為阻截我們返河陣去，對方卻不能歇下來，一邊在河陣四方布圍，另一邊則封鎖河寨和山寨以東的交通，同時將投石機運往至可攻擊河陣的位置，忙足一天。」

敵人的戰馬集中往對岸的河原區，此理所當然，因這邊岸為山區，多林樹，少牧草。且不論攻打河陣、追殺龍鷹等被隔離者，又或接應默啜撤退的大軍，在在需馬。故此原本在狼寨內的戰馬，全被送往對岸。

狼寨只有一重寨牆，皆因已足夠有餘。牆頭上堆滿檑木，拋幾根滾下斜坡，千軍萬馬也要潰不成軍。

符太道：「下面的肯定不是金狼軍，有人見到莫哥嗎？」

箭樓屬狼寨的寨外防禦，守狼寨的第一道防線，緊扼渡河區域，在河原大戰里，能發揮舉足輕重的作用。

龍鷹嘆道：「是錯有錯著，背上的包裹不知碰上甚麼，將我震醒過來，否則背著大包東西從水瀑落往狼寨，天才曉得有何後果。」

符太嘿嘿笑道：「當然有分別，只因我們岔遠了。換言之，就是莫哥要保持優勢，此刻該仍是傾巢出動，狼寨空虛。今夜還要爭取時間休息，以在明早全面進攻河陣，免得夜長夢多。他奶奶的！請鷹爺擇時！」

虎義道：「他奶奶的！我看到『三目狼人』紇缽吉胡哩！他與三個人從營賬走出來，該是養足精神，由他代莫哥等人守夜。」

眾人聽得倒抽涼氣，莫哥既在，其他高手亦應在附近。而剩是龍鷹提起的參骨和燕拔，加上莫哥，已有足夠實力粉碎他們劫寨的行動。

眾人齊聲喝好。

源於山上深潭的湖水，朝西奔瀉四、五里后，於此離狼山不到半里的山中高地冒出地面，形成另一個只有母潭五分之一大小的山中潭，至湖的西南邊潭水往下瀉溢逾丈成激水，自此水流層層跌落，相激濺起水花雪濤，形成連串水瀑，轟聲如雷。

容傑道：「要完成三大目標，立在猛狼石上審度形勢變化，掌握最佳時機便成。」

陣子。」

可想象前夜敵方和_圖_書的大排筏駛至河陣，遇上己方兄弟的伏襲，二百多張弩機驟然發動，射得對方筏仰人翻。敵人慌忙跳水逃生時，被他們將棄下的排筏據為己有。

管軼夫道：「我會說，假設莫哥在寨內，我們將以失敗告終。」

符太道：「至少比起一無所知，是個進步。對嗎？」

符太苦笑道：「如果莫哥掉頭走上來，就是回狼寨休息睡覺哩！」

龍鷹用手比比前方，道：「在我們看不到的下方，水瀑一分為三。左邊的瀑流，折東而落，最後從猛狼石南面瀉下，形成飛瀑，也是狼寨立寨其地的主因。立寨豈可無水？」

二十多個大排筏，繫於岸邊，只要一聲令下，狼軍可登筏渡河，攻打河陣。今次有備而去，絕不重演前夜的情況。

河陣對岸固是燈火通明，火炬處處，南岸河原，亦火光點點，將河陣重重圍困，顯示敵人完成了對河陣的封鎖，是壓著來狂攻猛打。

宇文朔嘆道：「我們想得過於樂觀。如論指揮全局進退，莫如在狼寨的牆頭上，大白天還可以打旗號，其他地方都不行。」

下一刻，符太第一個完成壯舉，給水舉上水面，還要隨流而去時，龍鷹的手探過來，將他拉離水流。

須知如自家兄弟被逼投水，那河陣肯定已被敵人佔領，為躲避追殺者勁箭，不得不離岸游往河道中央的位置，那時投石機將有可用武之地。

星夜下，眾人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瀑頭，從側攀上猛狼石，伏身於猛狼石的岩石堆里，俯瞰猛狼石腳下的狼寨，寨外斜坡、大河和隔岸的河陣，一覽無遺。

最後兩句，是向博真說的。

龍鷹道：「問得好，先奪門，吸引注意后，攻箭樓。到我攻打牆頭之際，引得所有人從各處趕出來，桑槐兄和小容方發難，之後全集在牆頭上。兄弟們，是勝是敗，還看今夜。來吧！」

容傑沉聲道：「機會就在眼前，只要奪得牆頭和寨門，我們便有機會。」

虎義道：「即使沒有莫哥，假設狼寨的兵力在一千人以上，我們勢難得逞。即使對方非是金狼軍，而是老弱殘兵，怎都可捱至己軍來救。」

濺起的水花，在往下落去的太陽映照下，如碎玉摧冰，晶瑩透澈。hｔｔｐs://wｗｗ•heｔuｂoｏk•ｃoｍ•ｃom

宇文朔道：「我們尚有半個時辰，回氣休息。」

最妙是於六丈見方的河陣中央處，搭建起沙筏加大排筏的避難所，三排迭高的沙筏，其上蓋著四個大排筏，只要躲進筏營里，可避矢石。由於筏營比外圍的矮筏牆加多了兩個沙筏，也高出三尺多，本身遂可作為禦敵的高台，大幅增強外圍的防禦力。

桑槐大喜道：「如此只要我們沿水瀑往下走，將似下梯階般直接走進狼寨去？」

水洞出奇地暢順，該是日子有功，在瀉下湖水的長期沖刷下，磨掉了洞壁岩巉不平的稜角利邊。身體失去了重量，仿如在絕對的暗黑里自由滑翔飛行，只要壓得住對幽閉的恐懼，感覺實在非常棒。

龍鷹答道：「在最右邊箭樓靠河一方的位置，和他在一起的，還有『紅翼鬼』參骨，他的紅披風特別礙眼，現時正和莫哥說話的，是『殘狼』燕拔。」

河面寬達四百丈至五百丈，投石機彈出的石彈，能否遠及河陣，是個疑問。可是，若河陣的兄弟被逼跳水逃生，又或闖往這邊岸來，將成活的石靶。

河陣也沒令他們失望。

龍鷹頷首認同，伸展手足。

寨內的兵奴，大多到了對岸負責搬運、後勤的工作，留守寨內的狼軍，眼所見只六十至七十人，在牆頭和沿牆頭的四座箭樓瞭望守衛。寨內後方的營地，不見人蹤。

虎義笑道：「自尋得寶藏后，大個子整天嚷著感覺。」

符太訝道：「老博！平時這麼愛說話，為何這刻不發一言？」

龍鷹深有同感，博真的話，勾起他對無回峽的記憶，當與万俟姬純連著筏子，衝出百丈高崖往下掉，正是博真剛描述的情況。

除迭迭低去的水流外，周遭盡為高插上天的懸崖峭壁、原始植被，尤顯得後方的一泓清潭，惹人喜愛，周遭的環境倒映潭中，湖光山色，令人迷醉。

符太沉吟道：「我們現在是否該轉而追求攻下狼寨那一刻的感覺？」

博真答道：「現在的感覺，是剛才感覺的延續，當從高崖跳潭的一刻，有種從所有經歷、負擔和憂慮解放出來的痛快，無人無我，下一刻不知發生甚麼事，但你已豁出去，不能回頭。」

前方現出一點光蒙，旋即芒光漸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