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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任天記起是自己問過龍鷹的話，啞然失笑，道：「來個忽然失蹤，忽又現蹤，如何？」

這確是龍鷹的由衷之言。

向任天道：「我們現在走的大運河河段，可說是最適合攔截的河段，由揚州至楚州這一程，既少河灣，又是筆直朝北行，沒有支流，除了硬撼硬外，並無他法。」龍鷹恍然道：「難怪打垮對方的關防，水路立告暢通無阻，因敵人壓根兒沒想過會輸，且輸的是大敗仗。」

稍頓，續道：「田上淵無暇分身，西京比洛陽重要多了，故他要封鎖入關中的水道，須派像白牙般精通水戰的人把守，方可放心，上駟對上駟之理也，白牙留在關內，反難起作用。如由白牙鎮守洛陽，他當像老哥般，必須在前線把守，方能發揮其長，故此來者有白牙在內，方為合理。」

向任天親口告訴他，論水底功夫，此人與他相比，即使不是有過之，也跟貼其後，故向任天找人，第一個想到的正是公孫逸長，乃向任天心裏的首選。

不由記起自己親手造出來的椅子，被太平搬往洛陽，現時則放在西京長公主府內。太平坐上去時，不知有何滋味？

關鍵處在不理來的是白牙還是其他北幫的戰帥，最重要是先一步確定對方主帥是在哪一艘戰艦上，若誤中副車，將難亂敵陣腳，自己或可逃掉，隨行四人肯定命喪大運河。

龍鷹悉其心意，藉今次硬仗，讓四人隨他出生入死。培育大將之法，惟有親身歷練，戰場正為火熱的煉鐵爐，可把凡鐵煉為精鋼。

向任天道：「我還是愛給你喚作老哥。」

向任天視若無睹的道：「若有白牙主事，鬥艦的數目是三艘或以上，兼具順流的優勢，我的勝算不到一半。」

龍鷹連忙謙讓，接著道：「下一步？」

論外形體格，度正寒在四人里特別惹人注目。外號「浪子」，愛拈花惹草，且因體型驃桿里又不失溫文，長著一雙似永帶笑意的眼睛，頗受青樓娘兒的歡迎，與凌丹最投契，志趣相同之故也。

竹花幫歷史悠久，源遠流長，想想「少帥」寇仲和徐子陵，曾為其小嘍啰，可想象其餘。李世民登上皇帝寶座，不看僧面看佛面，對竹花幫特別關顧，竹花幫水漲船高和圖書下，加上秉承寇仲和徐子陵絕不恃勢凌人的美德，深入至大江流域每個階層去，幾囊括了所有人才，能在以萬計幫眾冒出頭來者，莫不是南方武林的超卓之輩。

後面掌舵的小戈，發出沉重的呼吸聲。

龍鷹心叫慚愧。

待龍鷹表示清楚后，接下去道：「從楚州西行，半天光景抵泗州，運河河道折往西北，經宿州後繼續西北行，接通大河，至此河道四通八達，下洛水可到洛陽，沿河則直通關內，乃最佳玩捉迷藏的水域。」

向任天道：「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情況，楚州位處淮水南岸，西面是淮水和泗水合流處，運河由此轉往西行，連接整個北方水系，河湖密布，著名的有洪澤湖，其他著名大河渦水、潁水、汝水，全在這個水域內，支流處處。」

龍鷹從容道：「以人對船又如何？」

龍鷹拒絕道：「這種事須親力親為，方有血肉相連的感覺。」

又向後方的小戈道：「小戈放心，我必為你主持公道。」

龍鷹受教的道：「請向老哥指點。」

龍鷹立在船首，破浪前進。

龍鷹道：「藉的是流星錘、飛撾，又或我慣用飛天神遁的原理，以牛筋索系抓霹靂火球，憑旋動積蓄力量，然後全力脫手擲出。我們曾以此法在南詔風城殺得敵人叫苦連天。」

當上游來的敵艦，與下游北上的敵艦，在視野不清、濃煙蔽天，多艘船傾頹沉沒的惡劣環境里，碰碰撞撞、亂成一團的當兒，江龍號在向任天的指揮下，從西岸斜斜橫過運河，巧妙調校桅帆的角度，捕捉東南方吹來的風，左右十六槳齊出，遇船撞船，再加弩箭和從荒月弓射出的神火箭，直是擋者披靡，過處成災。

向任天道：「鷹爺想到甚麼？」

龍鷹點頭道：「勝利的關鍵，在乎後有追艦，令我們趁機趁勢的製造出利寡不利眾的有利環境。事後聰明，敵人封我們退路之舉，非常不智。」

向任天道：「那必須製造很多個這樣的手擲系具才成，因只能用上一次。我派幾個手藝特別好的兄弟來為鷹爺效勞。」

向任天道：「敵人統籌鎖河的統帥，肯定是精通河道水戰的大行家。近五十艘戰船把守大運河的一關，是艦隻數目m•hetuｂｏｏｋ•ｃoｍ•coｍ的極限，過多無益有害。更不智的是重重布防，水戰不同陸戰，既佔著上游順流之利，三十多艘鬥艦足可形成泰山壓頂之勢，將逆流來的敵艦碾個粉碎，試想剛才如我們不在最恰當的位置掉頭，怎堪敵艦的迎頭狂攻？」

又道：「老哥至少猜對一件事，是來船不多，頂多三至五艘船。」

向任天點頭道：「懂點水戰情況的，均清楚必須集中兵力，打硬仗，從南面的揚州，至楚州這截運河，此乃唯一戰術，雙方都沒路可逃。」

龍鷹別頭瞥小戈一眼，後者朝龍鷹瞧來，雙目射出懇求和渴望的神色。

凌丹沒有懾人的體魄，不知他底細者，會誤以為他是流連街頭、遊手好閒的地痞流氓，有種似天塌下來仍不打緊的洒脫，說話從不認真，愛作弄夥友。不過，他自稱之為「三浪」的拿手武器三戈戟，是戈和矛的合體，具有勾、啄、撞、刺的功能，不但是無師自通，招數也是自創，名為「大江十八迭」，由此可見他在武學上的天份，令他有後來居上之勢。

這個小子臉上常掛著賴皮的笑容，很易和人混熟，易得人好感。最喜歡的話題，是對幫內未嫁人的年輕女子說三道四，樂此不疲。每個願對他展示笑容的女孩，都是可愛的。

小戈竟就那麼跪往甲板，叩三個響頭。

此還非最厲害的手段，到江龍號在撞上東岸前，竟來個急拐彎，從朝東北改嚮往西北，才是見真章的時刻。

另三人分別為胡安、度正寒和凌丹。年紀最幼的是凌丹，二十人里最年輕的一個，差兩個月才滿十八歲，是個充滿活力的小子，令龍鷹想起達達。

龍鷹大訝道：「怎辦得到？」

向任天選此二十人，非是著他們來送死，而是用心良苦，希望能藉龍鷹，栽培他們成才，為竹花幫打下堅實的基礎。

龍鷹笑道：「頂多是如虎添翼，說到底仍須有頭猛虎才成。哈！現時是怎麼樣的一番情況？」

龍鷹沉吟道：「異日若要從揚州北上攻打北幫，須先奪楚州。」

向任天一聲令下，江龍號靠往東岸，那亦是最佳的攻擊位置，可盡得東南風之利。

向任天奇道：「鷹爺不是曾走過大運河這條水道？」www.hetubook.com.com

向任天沒想得那麼遠，道：「鷹爺故意不用霹靂火球，對我們未來在大河之戰，已製造出最有利的破敵形勢。」

船員采輪班制，以保持速度。

向任天道：「水戰絕不能以船多少論輸贏，對方始終占順流之利，捱過我們第一輪攻擊后，輪到我們遭殃。」

操小舟的是從隨船的二十個竹花幫高手裡，由龍鷹親自挑選，與他去正面迎戰敵艦，名副其實是高手裡的高手，即使對上的是田上淵，仍有一拚之力。

龍鷹拍拍扛在肩上的雷霆擊，從容道：「今仗的目標，是攻上對方主帥所在的船，見人便殺，大肆破壞。」

龍鷹道：「還有多久到楚州？」

水戰高手運河相遇，縱勝仍不免受創，輸掉立即完蛋。贏須贏得漂亮，保存實力，故以己之長，克敵之短，成唯一之計。

在夜色里，下游戰場的範圍，仍有火舌濃煙，一股股的卷上半天。此刻敵人自顧不暇，全力救火，沒艦敢追來，追來也只堪作活靶之用。

龍鷹又道：「千萬勿勉強，你們四人為一組，配合行動，勿要理我，可是若我發出命令，千萬別貪功，跳河逃走時，留神其他敵艦的冷箭。」敵艦現身大運河前方，若如三點鬼火，閃爍遠處。

公孫逸長亦為桂有為的親衛之一，由此可見他備受重視。

北幫高手如雲，只要有二、三個及得上參師禪的級數，他們便要吃不完兜著走。故必須以雷霆萬鈞之勢，攻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占奪先機。

敵方四十多艘船，超過十艘當場沉沒，除三、四艘倖免外，其他若非起火，就是受弩箭創傷，頗有船殘兵敗的味兒。

到向任天解釋須趁敵人知會其在楚州的己方人員前，暗渡楚州，偷入淮水，龍鷹方明白劇戰後仍須辛苦努力的原因。

江龍號抵東岸前，龍首改朝正北，靠貼東岸行駛。

江龍號轉入彎道，再見不到敵人艦隊凄涼的景狀。

向任天問道：「需要甚麼輔助工具？」

向任天點頭表示明白。

胡安黑黝老實，長相普通，不修邊幅，然而眼神銳利凌厲，誰敢惹他，首先須說服自己是否有同歸於盡的決心。胡安每次上戰場，奮不顧身，就看誰傷得更重，積功至六片竹葉，在眾和_圖_書人里身份最高。用的兵器名「長啄」，是從戈和刀發展出來的奇門兵器，兼具砍砸和啄擊的功能，如一把有鉤的朴刀，為他贏得「亡命」胡安的大名。

龍鷹道：「如非收到急訊，誰會在三更半夜離開榻子。依我看，該是布在岸上的敵人，以飛鴿傳書通知他們在楚州的頭兒。」

向任天嘆道：「本來聰明的一著，變為致敗之因，全賴鷹爺超乎常人的感應呵！今趟北上，若沒鷹爺坐鎮，我絕不輕舉妄動，致徒招舟覆人亡之劫。」

龍鷹道：「我感應到有敵船，朝我們不住接近。」

江龍號的兩片桅帆滿脹，得盡東南風之利。船帆的風力，加上槳力抵銷逆流的阻力，如脫韁野馬，將駛至和朝上游去的敵艦，撞個人仰馬翻，創下開戰以來的最佳戰績，令對方潰不成軍，再無頑抗之力。

向任天皺眉道：「難道是白牙親來？以水戰論，他肯定是北幫排頭的人物。」

龍鷹的感應全面展開。

向任天難以置信的道：「有可能嗎？『」

龍鷹笑道：「小弟等於少帥弓，比荒月弓更厲害。」

龍鷹沉吟不語。

以台勒虛雲的雄才大略，實力強橫，直到今天仍未敢硬撼竹花幫，最後更繞過竹花幫北上，當然其中包含了對「范輕舟」的顧忌，乃可知竹花幫不可輕侮。

龍鷹贊道：「向公最後那招『之』字形船戰法，非常漂亮。」

向任天謙虛道：「沒有鷹爺的絕世箭技，能撞沉、撞傷的敵艦，始終有限。鷹爺厲害處，是不須用眼去看，遠近敵船卻無一不成箭靶，神乎其技至極，就像那趟在大河，隔遠已可重創尚未看見的敵人。」

龍鷹道：「我有辦法將點燃的火球用手力投往敵船，準繩如若射箭，可能沒那麼遠。唔！不！或許可以更遠，但須輔助的工具。」

龍鷹愕然道：「有這麼理想？」

船槳打進水裡，整齊有勁的水響，從兩舷下方傳上來。

此招以人對艦，是為保存實力，因前路險阻重重，對敵人布置近乎一無所知，只能猜想，如今仗般便是意料之外。

四人轟然應諾，冷靜如亘，表現出高手應有的派勢。

首次坐船往洛陽去，是剛死而復生，大部分時間躺在榻子上。第二次是跳上橫空牧野的觀光樓船，httｐs://m•ｈｅtubｏｏk•ｃom•ｃom有空便和打得火熱的專用盪|女美修娜芙在艙房裡胡天胡地。最近一次乘鄭居中的運香料船到西京去，心神全集中往符小子的《丑醫實錄》，從沒留心大運河的情況，有的亦只浮光掠影，如水流石面，過不留痕。

四人里，年紀最大的是公孫逸長，但也只得二十五歲。雖說四人各有所長，均為竹花幫新一代出類拔萃的超卓人物，但在龍鷹無差的法眼下，卻掌握到此人是天生練武的料子，學甚麼都能事半功倍，且奮進向上。

向任天欣然道：「由此到洛陽區域的水道，當再無阻礙。」

龍鷹嘆道：「普天之下，論用船兒來捉迷藏，誰勝得過老兄你。」

龍鷹和向任天並肩立在船尾，欣賞戰績。

龍鷹道：「此事大有可能。」

忙道：「請向公指點。」

黃河幫與竹花幫實力對等，會傾頹自有其前因後果，且首當其衝，陶顯揚更為其最大的破錠弱點，致敵人有可尋之隙，可乘之機。

此君身材修長挺拔，臨敵時自有一股不可一世的氣魄、視死如歸之概。皮膚像少女般的嬌嫩，泛著健康的紅暈，黑髮閃亮生光，蓄著小鬍子，成為他的標記。其他幫友，均稱他為「小胡」。

向任天道：「敵人未必曉得我們已破圍北上，可能是巧合。」

以「小胡」公孫逸長、「亡命」胡安、「浪子」度正寒和「三浪」凌丹為首的二十個竹花幫新一代年輕高手，代表的是竹花幫的未來。

向任天大為錯愕。

向任天道：「半個時辰內。」

向任天道：「何事猜錯？」

龍鷹喝道：「泊岸！」

龍鷹問道：「至楚州又如何？」

向任天微笑道：「是從鷹爺處學來的，鬥智不鬥力啊！過楚州后，頓成過了海的神仙，現蹤時，將在最利於江龍號的大河上，管北幫在洛陽如何船多人眾，徒嘆奈何，只能以飛鴿傳書，知會關內所謂的總壇，看可否盡點人事。」

龍鷹臉現訝色，道：「我們似猜錯了。」

江龍號不住增速。

龍鷹道：「我在想來者是誰。聽得己方報告后，該知我們非是善男信女，仍敢憑几艘船對我們來個迎頭硬撼，當然是自問在水戰上有些斤兩。」

小胡擅使雙刀，一長一短，兩把刀均為長柄單面刃。

兩人改往船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