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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了，我都知道，好好開車。」

「脆弱啊，你的名字就是女人——誰惹你了，不會是我和小茹姐吧。」

綠化好的同時，夜間照明效果就次一些了。因為枝葉的遮擋，路燈光只有從很小的角度內逼射出來，照在路面上，形成斑馬線一樣的明暗條紋。稍微開得快一些，司機和副駕駛位置上的人，都會被眩光弄得視覺疲勞。

夏宮是雷迪森的扒房，擅長的是粵菜。

開車回家，在天目山路上被一個長達一分鐘的紅燈給堵住了。顧莫傑心有所思，又加煩躁，不由自主便蹦出一句感慨。

顧莫傑喝了一口，微笑著答：「沒事，剛才休息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一個點子。」

車子稍微一拐，往南開了一個路口，拐到平行的體育場路上，很快就看到了雷迪森酒店。高檔酒店的停車位還是比較空的，顧莫傑把車停在一堆比他豪的車之間，摟著陸文君上樓。

當然，如果換一個沒文化的女人坐在陸文君的位子上，那她也不會生氣，因為根本聽不懂顧莫傑在說啥。這是《哈姆雷特》里的台詞，莎士比亞用的是「THY/THEE」這樣的古文詞彙。

魔獸世界有幾千萬玩家玩過了，可是有誰知道魔獸世界的策劃總監是誰么？沒人知道。

畢竟剛才的夢境里，有好幾種交替的景象，似乎是因為未來的可能性還不夠確定，所以記憶碎片有波動？

但是只有顧莫傑自己知道，陸文君之所以沒有存在感，只是因為兩人相互之間太了解了，畢竟是八年多的交hetubook.com.com情，說什麼話都不用三句以上，點到就懂。像今天這種心有感慨需要傾訴的場合，平時實在是很罕見。

陸文君絲毫沒有因為二人世界被工作打斷而鬱悶，而是很有誠意地追問：「說說吧。」

終於，陸文君開口了。

顧莫傑知道陸文君是為他省時間，趕緊說：「今天我又不急，加干撈魚翅、佛跳牆燉盅吧。說好了是慶祝一下，外加陪陪你，怎麼能敷衍呢。」

顧莫傑的內疚更甚，搜腸刮肚想轉移開話題，解除這種尷尬：「今天咱都累了，又招到了葉總那樣的人才，我們是不是該私下裡慶祝一下？要不帶你去『江南會』吃好吃的？」

陸文君是聽懂了，但就是不生氣，也不多心。

陸文君似乎對顧莫傑的回答不是非常滿意，幽幽地說：「你嘴上說不擔心，其實內心還是怕我們有壓力吧。陳小微的事情，其實中午的時候，小茹姐就請示過我了，你現在把內幕一說，我覺得我完全可以理解她為什麼要這麼作。

顧莫傑驚醒了，發現干撈魚翅已經上來了，陸文君在一旁關切地看著自己，滿眼的愛撫之意。顧莫傑拿過濕巾擦拭了一下，發現自己居然流了冷汗。

看男人的地位，車是看不出來的，還是得看他帶什麼妹子。

一排一排的路燈往後飛掠。

「不是，我只是感慨一下罷了。你們都不是那種性格，尤其是你。」

「你覺得，我們有沒有可能和陳小微再虛與委蛇一下，假意還有接納她當初音歌姬運營ｈeｔubook•coｍ.ｃom官的意向，和她繼續接觸，然後誘導她為我們出一些精妙的運營方案，最後咱再故作卸磨殺驢，不用她。」

陸文君眉頭一簇，絲毫看不出這一舉措的必要性：「阿傑，我一直覺得你不是這樣的人，怎麼這事兒上你這麼能折騰？」

說不定當初費姐，也是扛不住在一個太優秀的男人身邊被當成花瓶那種壓力，所以甘於退到幕後，當你幕後的女人吧。不過這點上我還是很感激她的。她HOLD不住的東西，我正好HOLD得住，各取所需，也挺好。」

那麼，陳小微的才能不就被證明了么？如此一來，她應該可以安安心心回到自己男人手下做事了吧？她男人也會安心對其付以重任了吧？」

然後，夢境之中，朱軍的身份突然變成了顧莫傑自己，彷彿被坑的人是他自己，而被陷害得倒閉的產業，也從「魔獸世界」變成了「初音歌姬」。等他不要不要的時候，被坑者似乎又搖身一變，變成了張超陽，因之而倒閉的產品，成了「搜虎視頻」和一個叫「天龍八部」的遊戲。

門口引路的侍者，一開始看著帕薩特的車型，並沒有對顧莫杰特別熱情，但是看清了他身邊的陸文君的姿色，立刻就更謙恭了一些。

「沒什麼，我只是賭一把，韓非子尚言『疑鄰竊斧』，張超陽智商雖高，也免不了被親疏迷惑了雙眼。」

顧莫傑說著，便趁著紅燈的60秒，把他剛才總結的關於陳小微的一整套推論，簡明扼要和陸文君說了。

要了小包廂www.hetubook.com.com，兩人坐定，陸文君按照顧莫傑的慣例，點了竹節蝦餃、潮州打冷之類快捷菜色為主的套餐。反正這兒吃飯，包廂的人均保底消費600多，點的差至少也要這些錢，所以侍者是不會給客人臉色看的。

顧莫傑突然有些愧疚。

陸文君始終無法理解顧莫傑的思維，只好放任顧莫傑在這件事兒上「有棗沒棗打一杆子」。

「當然不是說你，是今天遇到的那個很奇葩的陳小微——我估計，她來我們公司，就是想卧底，然後在自己男人面前證明自己的價值。做人做得這麼累，至於么。」

如果說費莉蘿是顧莫傑身邊動的一面，陸文君就是那靜的一面。前者需要時時刻刻有存在感，風風火火幫著鐵腕運作；後者只需要冷眼旁觀，點到即止。從兩人的工作職責上，也可以輕易看出這點區別：陸文君做測試出身，後來轉向策劃運營，這些都是隱於幕後的工作。

「傑，你怕我和費姐將來也會這麼作么。」

顧莫傑迷迷糊糊之間，似乎腦海里塞進了一團混沌。在那團混沌之中，他夢到陳小微加盟了朱軍的九城網路，然後沒幾個月，就把九城從內部搞垮了；還把魔獸世界的代理權丟得一乾二淨，被網易的丁三石收屍撿了皮夾。

天目山路因為是省市政府所在的路，綠化賊好，行道樹都是五十年以上樹齡的法國梧桐。哪怕88年颱風的時候刮斷了很多，也都從別處移栽了足夠樹齡的大樹過來補上，很是茂密。

顧莫傑不好真的解釋，只能找借口和-圖-書搪塞：「反正這麼做我們也沒什麼損失不是？我只是希望幫著別人烘托一下，證明這個陳小微是有點能力的。等到她為我們『出謀劃策』之後——至少她自己肯定會以為那些點子是她『自己想出來的』——我們恰好利用這些運營方略取得了成功。

儘管是干撈的，畢竟也是魚翅，上菜很慢，燉盅也差不多。陸文君起身去洗手間收拾，顧莫傑便在沙發上假寐起來。陸文君回來見未婚夫似乎睡著了，沒有喊他起來。

他搜腸刮肚一番，趕緊改口：「那就前面夏宮吧。」

歷史讀檔千百遍，她自坑神不變？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陸文君，驟聞此言，卻是一點不淡定或者激憤都沒有，似乎很坦然，知道男朋友鐵定不是在說自己。

可是，無論剛才夢境里覺醒的那段「後世記憶」中，被坑死的人是誰，有一點似乎是毫無差別的。

這世上，有些女人有才，但是內心虛弱，她們急於證明自己有才。還有一些女人，其實明明可以靠顏值吃飯，但是她們同時又稍微有些才，不願意被人當成純粹的花瓶，所以這方面的反應也很激烈。

「是做夢么？不太像，這種感覺，好熟悉……」顧莫傑獨自沉吟著思索，很快找到了一種似是而非的感覺。

陸文君嘴皮動了一下，沒有阻止。

一個道理。

陸文君如水沉靜的玉面，被明暗交替地光暈洗禮了數十次，瞳孔卻始終沒有因為環境光的變化而縮放，很顯然已經陷入了深度的思索當中，連生理反應都減緩了。

但是又不太一樣。

鎂光和_圖_書燈下的人生，會承受世人的指手畫腳，不是人人都扛得住的。目前來看，陸文君可以，費莉蘿做不到。

「君君，我真的很謝謝你，哪怕在這樣的環境下，哪怕我先和費姐……那個了，你也不作。不試圖證明自己，也從不擔心自己的地位會被人……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了。」

陸文君遞過一杯熱茶，溫柔地問：「沒事吧？」

「不去。」陸文君扭過臉，對著車窗，停頓了一下，又補充了半句，「我不是說不想陪你吃飯，只是不想去江南會。一個男人，是不應該帶著自己的妻子，去出入會所的。哪怕他本人就是會所的股東。」

陸文君不解：「折騰這麼費事兒幹嘛？不用就不用了，何必折騰人呢。咱自己也白費精力。」

那就是：陳小微在誰手下干，誰就會被她坑死。

當初他在百度和李老闆談事兒，結果記起「未來兩年做免費安全軟體大有前途」這個記憶碎片時，就是這種感覺。

難道，一切都是有可能改變的，唯有陳小微這一點，是歷史的必然？

顧莫傑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有種想抽自己耳光的衝動：這都說的什麼爛提議？

在外人看來，陸文君在顧莫傑身邊真的沒什麼存在感。似乎只有一些公司運營過程中缺乏統籌全局眼光的時候，陸文君才會恰到好處的靈光一閃，然後又恢復到薛寶釵式的謙退自守中去。

「FRAILTY，THY-NAME-IS-WOMAN」

剛說完，紅燈也就過去了。他一腳油門，重新啟動，既沒有冷場，又給了陸文君足夠的時間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