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顧莫傑回答得非常坦蕩：「當然是。作為回報，我也算是提醒了你一條路子——百度知道，其實是你比谷歌有優勢的地方。谷歌只有谷歌學術，以及姍姍來遲的谷歌問答。在日常的、生活化的、模糊的、更有血有肉的問答數據上，谷歌其實不如你。你要做百度智能，這是你最大的一塊差異化財富，記得好好用在刀口上。」

顧莫傑竟然有些羞赧。

李老闆精神一振，大腦飛速運轉起來。

「好，這事兒就這麼說定了。」

「那也兩三年後的事情了，就說眼下，我再給你指條路子。」李老闆說著，壓低了點聲音，有點兒故作神秘。

顧莫傑一愣，有些局促：「這種事兒……大概多少合適？」

「你以為呢？40歲還不年輕？一定要你和扎克伯格這樣子的，才能進青聯？那裡面早沒人了。」

現在谷歌的問題，就是了解如何處理谷歌中國和中國政府關係的高層越來越少，谷歌還招不到了解情況的人來救火，只能讓美國人隔著太平洋遙控指揮。這種遙控尺度越大，跑偏崩盤的可能性就越強。」

「你已經把百度知道歷史記錄的價值告訴我了，你不怕我翻臉不認人，自己回去埋頭開發百度智能？」

他當然也是請了不少保鏢的，但總的來說，不是很重視。或者說重視程度和他的身價不太相稱，也就和那些幾十億人民幣家產的老闆差不多。

「關鍵看谷歌什麼時候徹底沉ｈｅｔｕｂｏｏk•com•com不住氣，這個和谷歌的人員崩潰速度密切相關。」李老闆輕車熟路地報出一堆名字，「汪華，陶寧，王曄，姜凡。這些人，分別是谷歌中國原先的創投總監、運營總監、人力資源總監、公關總監。李開復一走，前三個在這一個多月里已經走了，第四個也交了報告，沒幾天就要走了。他們都會去李開復新創業的『創新工場』做事。

「小顧啊，不是哥說你。你這廝做生意，膽子真是有夠大的，什麼人都敢得罪。做到幾百億美元的公司，政府關係維護這麼少的，國內真是沒誰了。這次的事兒，你要想動用關係，加速上面對谷歌強硬，你自己想想，有啥資源可用的？最後還不是主要靠我！」

李老闆的狀態也差不多。

會點兒酒量的人，都是三杯白酒下肚，開始進入什麼都敢聊的狀態的。

顧莫傑被李老闆這句話一說，酒意去了不少，汗也出了點：「你說姜公子的事兒？這你都知道？」

顧莫傑再次和李老闆舉杯。

李老闆嘿然一笑：「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成，這事兒，就算是君子之交。有些沒法寫到合同上的東西，就憑你我的信用作保了。你要的數據，我會給你的，絕不保留。」

但谷歌偏偏沒這麼干。

「你六月份那檔子事兒，要是擱我身上，我想想都后怕，也就你敢硬來，嘖嘖。不是哥說你，該找點兒政治身份掩護一下和_圖_書了。」

這種話，馬風是不會勸顧莫傑的。不為別的，就為馬風本人也是很能給人灌雞湯、信奉市場經濟的。

「下面聊聊，怎麼加速谷歌倒下吧。」李老闆把杯子放在桌上，指節有節律地輕敲著紅木的桌面，「日常的工作，我已經在挑唆了。情報搜集，也歸我。按照目前的進度，我覺得繼續逼下去，谷歌中國需要3個月的時間倒下。」

「那這事兒就這麼說定了。我回去好好安排一下，年底弄個青聯副注席噹噹。谷歌那邊，該挖的人我高價挖一些，該推的牆咱一起推。反正檯面上的惡人，我是不做的。」

思路依然清晰，但是神經已經興奮起來，整個人進入了一種無所顧忌的狀態。

「盲人騎瞎馬？這個詞兒用在這兒真貼切。」李老闆微微贊了一下，「這一步完成之後，你我分頭跑關係，慫恿高層對谷歌的去審查請求進行更強硬的回應。美國人那邊肯定有刺頭忍不住的。」

「那還是要了吧，我回頭準備一億會務經費。」這下顧莫傑回答得很乾脆，沒有再問青聯到底是個什麼單位。

這話要是讓全國青聯里那群50多歲的老頭聽到，不知會做何感想……

「所以，我們該做的，是把谷歌中國那些目前還懂國情、也懂谷歌的人都高價挖過來？讓美國人隔著太平洋盲人騎瞎馬？」

「不是這麼回事兒，我一開始是不知道全國青聯幹嘛的，以為都是些剛剛有點和_圖_書小成就的小屁孩。沒想到連馬花藤這樣的人他們都請……對了，馬花藤也快40歲的人了，怎麼還進青聯？青聯不都是年青人么？」

「工商聯，聽起來還管點事。青聯是幹嘛的？」

只有李老闆，段數咖位夠格，本身也是一個傾向於結交政府的，才會這麼說。

「大市場，小政府么，我也是年輕，沒辦法，調|教不熟的。」

「意思意思了，真以為是買來的？你要是煤老闆，就算掏幾億，人家還看不上呢。全國X聯這種團體，都要面子的。你的格局，我估計幾千萬會務經費，就夠了。」

他從來不關心政治，還以為青聯裏面最老也就是三十多歲的人。

至於這份「第三方遺囑」里沒談到的零碎，將來就各憑本事爭奪。

第二杯整杯的清酒下肚，算上剛才吃烤鴨和配菜時候喝的，顧莫傑已經有三杯多的量了。

谷歌的遺產，分贓完畢。

李老闆被顧莫傑的前後反差弄得好氣又好笑，端著指頭戟指嘲諷：「你這傢伙，哼，一聽馬花藤要的，你也要了，真是……」

「除了議政，那些頂層社會團體，你也能留心幾個。今年年底，很多聯會要補選。全國工商聯已經內定了，請我補個副注席。你要是有想法，可以找青聯，或者別的，也去那兒補個副注席，當然了，意思意思贊助點會費。」

「你管他是幹嘛的？就算是工商聯，我去了也不管事，10個脫產的專職副注席排在前ｈｅｔuboｏｋ•ｃｏｍ.ｃｏｍ面呢。我們要的就是個名，有點風聲的時候，有人挺你，幫你奔走。我再給你句大實話：你要是不打算要青聯副注席，今年他們就準備請馬花藤了。」

「李哥說得是，這事兒確實該想起來，雖然不做官，有點身份也方便點。回去我就打聽打聽。」

除了這些人，還有吳卓浩，一兩個月內，必走。他是谷歌中國原先的用戶體驗總監，準備出去后自己開設計公司，他手下的用戶體驗部也徹底崩了。

「3個月，怎麼算的？」顧莫傑不動聲色。

「提醒也提了，說我的第三個條件。」顧莫傑一句話，把李老闆從深思中扯了回來，「我要你共享百度知道這5年來的全部伺服器端問答數據。」

這是一個人力資源劇烈流失的轉型期，所面臨的短時間信息不對稱問題。

「如此說來，這個『百度知道』的歷史數據，你也是要用來完善你的『初秘』語音助手用的咯？」

顧莫傑的其他朋友，段數不夠資格勸他，也就藏在心裏。

李老闆徹底無語了。

一杯清酒下肚，顧莫傑和李老闆都有些酒意。

李老闆調整了一下西裝的領帶結，喉結振動了兩下，似乎在掙扎。

顧莫傑毫不在意地哂笑：「你覺得我的價值，就是給你這麼區區幾句提醒？ROBIN，我一直以為我們之間算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這點交情，不會就只值這麼幾個錢吧。」

接受了青聯里都是四五十歲老頭這個設定，貌似和-圖-書看上去也沒那麼彆扭了。

李老闆說到這份上，顧莫傑再聽不懂，就太對不起自己的智商了。

顧莫傑拿起酒杯，起身和李老闆碰了一下。

「咱也不是外人了，有些話沒啥好瞞的。這一屆已經過去了，下一屆，馬花藤肯定是人大代表，我肯定是全國正協。你年紀太小，要代表有點麻煩，還要逐級選。弄個正協，就完全沒難度的，那是邀請制的。」

然後，就是越洋遙控。套路的尺度越揮越大，最後崩了。

顧莫傑這個問題是真心而問，並不是賣萌。

換句話說，如果有人可以站在上帝視角復盤，就可以清晰地發現：歷史上，如果谷歌找一個和李開復一樣既懂谷歌，也懂中國政府尺度的人才來掌舵，谷歌本來是有機會不退出中國的。

它在中國本土化高層急劇流失的時候，選擇了「惱羞成怒」——好，你們這幫中國人，跟著李開復威脅總公司？李開復一走你們全都走？行！咱就不信光靠美國人玩不轉谷歌中國！

「都過去三四個月了，我這種位子上的，能不知道？」李老闆喝口酸辣湯，繼續說，「那次的事兒，我要是你，回頭肯定多找靠山，然後多給自己請一堆保鏢，明著暗著都得防。就你那點花拳繡腿的保鏢，真是落後你身家起碼兩年了。」

「誒？你這麼一說……也是噢。」顧莫傑做捻須思想者姿勢，發出一聲醍醐灌頂狀的感慨。

反正李老闆和馬花藤肯去挂名副注席的單位，應該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