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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這是什麼蟲子？」可兒不知何時站在了邢書記的身後。

「小女娃倒無所謂，可是邢書記就要當心了，你是男人，她若是鍾情於你，面對『秋波』是很難把持住心性的。」

邢書記點點頭，可兒說得沒錯，很可能大家追出客棧的時候，被那雄蛔蟲乘虛而入躲到了陶壇之中，一直跟到了僰王山上。

飛霧洞亦稱落水洞，是由兩個朝天漏斗形的豎洞組成，亦可稱作「天坑」，古時僰人謂之上落水與下落水。連接兩洞之間的是一座天然生成的石橋，喚作「天生橋」。

上落水洞深近數十丈，洞口苦竹環抱，藤蔓叢生，山泉破谷而出，懸挂于崖邊形成飛瀑。

費叔也跑過來了，鼻子用力的嗅了嗅，那是一股極微弱的屍蟲氣味兒，難怪壇口封住的時候一點都聞不出來呢。

僰王山是喀斯特地貌，石灰岩山體億萬年來受雨水侵蝕形成奇特的飛瀑暗河，奇崖天坑絕壁以及形態各異的溶洞群。

「那何哲人已死，你倆為什麼仍要攜帶著大洛莫的骨殖來僰王山？」

「只是依照老何的遺願，將其先祖遺骨歸鄉找個地方安葬而已，事兒了之後，我們夫妻還要繼續遊歷祖國的大好河山，見識欣欣向榮的社會主義建設。」邢書記說得是理直氣壯。

邢書記翻身坐起撳亮了手電筒，燈光下瞧見仙靈子痛苦的攥著手指頭，身旁的陶壇蓋已經打開了。

邢書記近前細瞧，見他的食指已經紅紫腫脹，就如同一根胡蘿蔔般。

儘管岩縫之中月光黯淡，腳下青苔濕滑，邢書記和可兒曾在關中地臍內生活多年，因此倒也不覺難行，令仙靈子暗暗稱奇。

「和_圖_書無燈教授乃世外高人，一語破的，貧道的確是中了蟲毒，現已蔓延至臂膀，兩個時辰內若得不到救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仙靈子苦笑著說道。

邢書記見狀眉頭皺起，想不到小小的蛔蟲毒性也會如此的猛烈，「道長，這該如何是好？」他關切的說道。

腳步聲遠去了，仙靈子獃獃的站立在那兒，舉起拂塵一看，塵毛已十去七八剩下沒幾根了。

「秋波老嫗與無燈教授兩人是僰王山中最為神秘的隱士，堪稱世外高人，貧道只有連夜上山，否則恐怕是真的來不及了。」仙靈子滿面愁容的說著，隨即便要匆匆離去。

熊大聞言沉默不語，思索片刻后開腔道：「既然這樣，熊某也不相逼，就此告辭了。」說罷竟轉身離去。

「何人深夜在此喧囂，有悖聖人禮訓？」黑暗中驀地傳來話語聲，其音字正腔圓，斥責進退有度，大有學者風範。

「什麼雄蛔蟲？」仙靈子大惑不解。

「那解藥呢？」邢書記把手一攤。

「那好，你先說出大洛莫骨骸的秘密，熊某自當給他解藥。」熊大冷冷說道。

「熊大，」邢書記胸脯一挺，話語擲地有聲，「歸叢叢的死是咎由自取，她若是不鑽入老何體內又怎會逼得他自焚？你在陶壇之中私藏小蛔蟲想要暗害本書記，不曾想卻誤傷了無辜，仙靈子道長不過是偶遇之人，請你給他解藥，有什麼不滿儘管沖我來就是，共產黨員豈能懼怕一條蛔蟲？」說罷伸手推開可兒，獨自站立於石洞中間，搖晃了一下脖頸，隨時準備好伸出長脖子。

下落水是飛霧洞的入口，有尊天然形成的摩和圖書崖佛像，人稱「洞頂如來」，據說是僰王山的守護神。洞壁由千層岩構成，形似一隻巨大的神鵰，頭、嘴、身軀、爪以及羽毛活靈活現，惟妙惟肖。每逢夏日當頂，陽光透過竹林直射洞底，形成「光瀑」與水瀑交相輝映，色彩斑斕，水霧折射日光形成七色彩虹，因此飛霧洞又被稱作「落虹洞」。

「啊……」可兒聞言不禁愕然。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仙靈子越發的詫異了，低頭望去，手指紅腫處已經蔓延到了整個手掌，又癢又麻。

「我就是歸叢叢的丈夫熊大，你們殺害了我的愛妻，此仇不共戴天。」中年人恨恨說著，聲音入耳如蟲嘶，聽著極不舒服。

仙靈子暴喝一聲，躍身上前，拂塵筆直的向熊大的后心刺去……

月色黯淡，山間小路異常的濕滑，邢書記攙扶著仙靈子艱難的行進著。可兒則在身後不時的回頭瞄上幾眼，那個雄蛔蟲既然追蹤數百里至僰王山，那麼肯定不會就此罷手，興許就跟在後面呢。

「唐後主李煜的《菩薩蠻》詞中曾說『眼色暗相鉤，秋波橫欲流』，既然敢以『秋波』自稱，這老嫗的容貌也定然是好的。」可兒說。

「貧道……」仙靈子支支吾吾的說著，「貧道聽見這陶壇之中有響動，因此掀開看看，沒想到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

「相公，此人具飽學儒士之風，與翰林院的士子們頗為相似。」可兒悄聲說道。

「當年貂蟬雙眸『秋波送情』，足以令呂布魂不守舍，這就是『秋波暗送』之典故。相公，若是實在把持不住的話，妾身也不會怪你，自古以來，天下英雄豪傑又有哪個不hetubook.com.com喜絕色紅顏呢？」可兒話中似有哀怨之音。

「讓老夫來瞧瞧。」話音未落，一盞油燈驟然間亮了起來。

「此處名『下落水』，是無燈教授修行之所，過去這裏去『上落水』，便是秋波老嫗的地盤了。」仙靈子悄聲解釋說。

此刻，他被噬咬的那隻手已經腫脹到了肩膀，通臂紅腫發燙，竟如同大腿般粗細。

可兒恍然大悟般：「妾身知道了，老何曾警告過我們還有條雄蛔蟲就蟄伏在我們附近，這個一定就是了。」

「可惜，本書記夫妻只是遊山玩水來到閬中，因為錯過了旅店才在松林堂何哲人家借宿，秘密也好，機關也罷，老何從未對我們提起過，所以根本回答不了你。」

仙靈子長嘆一聲：「貧道以真氣阻止蟲毒的蔓延，可是竟然毫無作用，眼下唯有去飛霧洞請秋波老嫗驅毒了。」

「老道士，你們若說出大洛莫的機關所在，熊某即刻奉上解藥。」熊大目光掃視著幾個人，口中淡淡說道。

「胡說，歸叢叢鑽進了老何的肚子里，兩人同歸於盡了與我們何干？」可兒反駁道。

「她究竟有多少歲了？」可兒十分好奇。

仙靈子大怒：「貧道與你素不相識，為何要如此戕害與我？」

「是『暗送秋波』么？」邢書記一臉正色的鄭重說道，「那不過是小資產階級情調，頹廢且不正經，但凡搞破鞋之前都會先送『秋波』的，可在我們共產黨人看來，那就是『飛眼』，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

「咦，竟有女子話音，夜半登山入洞，其中必有奸|情。」那聲音里充滿了鄙視之意。

奇怪，陶壇里怎會有毒蟲呢？邢書記小和-圖-書心翼翼的將電筒光照射到壇內，果然在大洛莫的骷髏頭眼窩裡面發現了一個白森森的小腦袋，瞪著兩隻凸起的血紅小眼睛惡狠狠的盯著自己。

「啊」的一聲慘呼，驚醒了洞內之人。

邢書記瞥了一眼仙靈子，心中暗道，雄蛔蟲原本是想傷害自己，不料這老道士半夜搶先打開了陶壇因而被咬傷，看來他也對大洛莫的骨骸感興趣。

但見熊大肩膀連抖數下，脖領、袖口以及衣襟下突然探出數十條大小不同的蛔蟲，張開利牙小口，聽得「嗶嗶啵啵」一陣亂響，身後如鋼針般堅硬的拂塵毛竟然被蛔蟲們瞬間咬得七零八落，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

「嗯，」仙靈子解釋說，「此人精通奇門秘術，雙瞳有攝人心魄的力量，實在是邪門的很。」

「邢書記，到飛霧洞見到秋波老嫗之後，大家一定要謹言慎行，那老太婆脾氣極為暴躁，萬萬不可衝撞於她，切記。」仙靈子氣喘吁吁的叮囑著。

「桀桀……」洞外突然傳來冷笑聲，一個面色慘白無血色，相貌冷峻，一襲白衣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這東西，」邢書記思忖著說道，「應該是一條蛔蟲。」

「仙靈子，你這是……」邢書記疑惑不解的問道。

月光下，前面兩扇巨大的山崖如怪獸般蹲伏在那兒，彷彿在守候著遠古神秘的地獄之門，中間石縫下可見一條狹窄的小路伸向幽幽黑暗之中，耳邊依稀聽到有流水之聲。

「噓，小聲點，別讓人聽見，前面就是飛霧洞了。」仙靈子突然說道。

「無燈教授，貧道深夜來到飛霧洞，是有急事去上落水求見秋波老嫗，多有打擾，懇請見諒。」仙靈子緊忙上前兩步，和-圖-書謙恭的說道。

「貧道四十多年前上山時，秋波老嫗就已經在飛霧洞中修行了，而且至今容貌絲毫未變。」

「混帳，貧道哪裡知道什麼機關，你若是不給解藥，貧道這就即刻殺了你。」仙靈子伸手往脖頸后摸出了一根拂塵，但見其手腕抖動注入真氣，頓時根根塵毛乍立如鋼針，直指熊大。

仙靈子讚歎道：「人生苦短，世間年邁之老太婆，縱然年輕時再美艷絕倫，此時也必定人老珠黃，發白齒豁了，可是秋波老嫗則不然，非但身材相貌與年輕女子無異，她的那雙眼睛卻更加楚楚動人。」

「秋波老嫗？」邢書記揣測那大概又是一位僰王山中的隱士。

熊大也不搭話，徑自邁步出洞。

「你是誰？」仙靈子吃驚的望著他。

「哼，」熊大鼻子里哼了聲，不屑道，「中了蛔毒，會慢慢擴散到整條臂膀乃至全身，兩個時辰后便似百蟻鑽心般，屆時就回天乏術了。」

熊大冷笑兩聲：「若不是你這老道士覬覦大洛莫骨殖，否則又怎會著了道兒？」

「哦，原來是仙靈子道友，聽你的話音里中氣初虧，想必是不久前剛剛受了內傷，老夫所言可對？」

邢書記躊躇著，自己被屍蟲們一路追殺，而這個仙靈子畢竟是萍水相逢並不了解，在江湖上還是慎言為好。

「秋波老嫗這名字很奇怪啊。」可兒不解的說道。

「蛔兒，出來吧。」熊大說著把手一招，陶壇內的那條蛔蟲「嗖」的躍出落在其手上，竟然也有大拇指般粗細。

「道長，此事既然因我們而起，就隨同你一起去吧，萬一蟲毒發作的話也好有個照應。」邢書記說著背上竹簍，可兒抱起小巫一同走出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