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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老爺子迫不及待的接著追問道：「那你可知道閻家瘸腿老爹屋裡人的情況嗎？」

「羅柱子家在殯葬用品一條街。」無燈教授趁亂悄悄對二丫耳語了一聲。

走廊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一個穿著老百姓普通便裝的清瘦老者出現在了面前。

「同志……」邢書記隔著鐵柵欄，激動的緊緊握住閻老爺子的雙手。

閻隊長興緻未盡，從抓獲的嫌疑人面前一個個的看過去，走到邢書記面前停下了，盯著他的面孔仔細琢磨著，此人怎麼有些面熟呢？

「妖卧鋪。」閻老爺子答道。

見沒有什麼異常情況，警衛打了個哈欠，也沒留意到天花板，步履蹣跚的走出去了。

「方才出了什麼事兒？」閻隊長等他倆完全清醒了，開始詢問道。

「你是哪個屯子的？」閻老爺子聽到熟悉的鄉音，激動的渾身顫抖。

閻隊長笑了笑：「我沒詳細問。」

閻老爺子身子伏在地上，張開嘴巴恐唬般的「嘶嘶」了兩聲，那兩條大狼狗隨即瑟瑟發抖的蜷縮在了牆角邊，再也不敢出聲了。

他找來一隻新的透明塑料袋，小心翼翼的將蟾蜍屍體裝了進去，然後提在手裡準備帶回去化驗。他吩咐兩名警員分別為客棧老闆和廚師錄口供，自己則帶著其餘警員押著抓獲的嫌疑人返回縣局。

閻老爺子聞言愣了下，但隨即仍堅持道：「他是爹唯一的親人，無論如何，你都要放人。」

「老夫來試試。」無燈教授走出來。

「李地火……」邢書記說出了上一代蠕頭蠻的名諱。

「咦，怎麼又是你？」閻隊長犀利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有良，「身份證上的名字『釋了去』，還俗后好像是叫『有良』，我說的沒錯吧？」

閻隊長帶著教授來到了廚房，手指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客棧老闆和廚師。

「別麻煩了，本書和*圖*書記……」邢書記擺擺手。

「現在交通這麼發達，湘西去黃龍府也就是三四天的事兒，自個回去瞧瞧不就得了？」邢書記批評說道。

閻老爺子聞言頓時委屈的「嗚嗚」哭了。

「爹，要是一般的小事兒也就算了，可他犯的是通天大案啊，我要是徇私枉法，不但身敗名裂，而且還得蹲監獄。」

「黃龍府。」閻老爺子說。

閻老爺子眼噙淚水緩緩說道：「他是爹的親戚。」

不多時，便已經來到了縣局的后牆外，他先是聽了聽周圍的動靜，隨即四肢伏地，橫著身子縱身而起，斜刺里飛躍過了高高的院牆。

「他們是中了天心庵絕覺師太的毒氣。」黨大師回答說。

「那是什麼？」地上的一隻碩大的死蟾蜍引起了閻隊長的注意，這傢伙個頭比牛蛙還大，倒是頭一回見到。

「哦，有個年長的老尼姑雙手搓出一股黃煙兒，聞起來像是在放屁，然後我們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客棧老闆回憶說。

「二丫，你們就在客棧里等著俺回來，記著別忘了孩子的尿布。」有良使了個眼色，暗示其收好背囊。

「哦。」閻老爺子顯得很失望。

「邢書記，」須臾，閻老爺子抹去鼻涕和眼淚，堅決的說道，「您等著，我這就設法救你出去。」

「可我是回不去了。」閻老爺子難過的低下了頭。

閻老爺子搖搖頭，苦澀的目光直直的望著兒子，30來歲的人了，鬍子茬拉的也該娶妻成家了。

「汪汪……」看守所院內兩條兇惡的大狼狗狂吠著撲了上來。

「老爺子，你問這幹嘛？你是他家的什麼親戚嗎？」邢書記疑惑道。

「噓……有人來了。」黨大師突然將手指放在嘴邊示意道。

大約十點鐘左右，閻老爺子趴在房門口聽了聽，確認兒子已經睡熟了ｗww.ｈｅｔuｂoｏｋ•ｃoｍ.cｏｍ，於是躡手躡腳的出門而去。

「你是東北人？」閻隊長聽其口音和自己老爹一個樣。

「是我收養的，」閻老爺子苦笑道，「部隊南下的時候，我在戰火過後的廢墟中撿到個不滿周歲的嬰兒，所以就獨自將其撫養成人。」

回到家中，閻老爺子坐在那兒默默的喝著茶，一點困意都沒有，最後還是按捺不住，推門走進了兒子的房間。

「我是縣委邢書記。」

「您是……」

「閻家豆腐坊？」邢書記回憶了下，然後說，「1965年前後，咱農安縣搞『四清』運動的時候，什麼豆腐坊、油坊啥的都給清掉了，割資本主義的尾巴嘛。」

「黃龍府的那個邢書記，明早你把他放了。」

「你說放人，為什麼？慢……」閻隊長冷不丁倒吸一口冷氣，急切道，「『邢書記』？沒錯，農安縣委邢書記，我說怎麼看著有點面熟呢，公安部的通緝令……」

「你孤身一人在湘西，定然是吃了不少苦。」邢書記慈祥的望著他。

臨時看守所並不大，只有兩三間屋子，都鑲有鐵柵欄門。有良等人就坐在水泥地上說著話，他們若是想跑倒很容易，但會留下一連串的隱患。

「咣當」一聲，看守所小院的鐵門打開了，此刻電視里的晚間新聞已經播放結束，警衛照例前來巡視一番。

「嗖」的一下，閻老爺子輕輕的落在了地上，隨即壓低聲音對邢書記說了聲：「我明天一早就讓兒子來放你出去，他很聽話的。」說罷，悄悄的離去了。

閻隊長從床上一躍跳下來：「爹，不行啊，此人是公安部通緝的要犯，前年不但明火執杖的打劫了國家文物局，而且還跑到咱們沅陵來盜獵野生保護動物，更可惡的是在馬底驛將縣委劉書記和屠局長等人迷倒，偷了輛囚車潛逃，至今和*圖*書仍逍遙法外。」

月色迷離，前院的看守待在值班室里看電視，依稀聽得到是中央台的晚間新聞。

警車拉響了警笛，閃爍著警燈，押著這幫江湖人士浩浩蕩蕩的駛向了沅陵縣公安局。

看守所只有一個進出通道，閻老爺子出不去了。

「因為……我已經……」閻老爺子支支吾吾的語焉不詳。

「啪」的一聲，他撳亮了電燈。

「是的……」閻老爺子眼含熱淚一個勁兒的點頭。

「啊，失敬了，請問您可知道妖卧鋪有個閻家豆腐坊？他家的滷水豆腐在靠山屯最有名氣了。」閻老爺子急切的目光望著他。

※※※

他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此事決不能連累到他，必須自己單獨行動，而且就在今天夜裡，邢書記一旦明日被發現了真實身份，一切就都晚了。

「爹，我先睡了。」閻隊長打了個哈欠，回自己屋裡去了，不久便傳出了鼾聲。

閻隊長望著二丫和庸兒皺起了眉頭，最後命令道：「好吧，兩個女人和孩子留在客棧，其餘的人統統帶走。」

無燈教授伸出手來，分別按在兩人的頭頂囟門上，稍微輸入了些浩然之氣，他們隨即便悠悠醒轉。

「那他知道你並不是其親生父親嗎？」邢書記問。

※※※

眾人都在一旁默默的聽著，誰都沒有說話。

「黃龍府？」閻老爺子一聽來了精神，茶杯一放忙問道，「是個什麼樣的人？有沒有說是那個屯子的？」

熟睡中的閻隊長驀地驚醒，一個翻身坐起來，急忙問道：「爹，局裡有事兒了？」

「本書記就是。」邢書記挺身而出。

「睡覺了，睡覺了。」警衛走進來瞧見柵欄內大伙兒都坐在地上，於是拿警棍敲敲鐵柵門說道。

「請問，哪位是黃龍府來的？」閻老爺子悄聲問。

「就是今晚領頭的那個隊長？」

到達縣局后，有良等和-圖-書人都被暫時羈押在後院的臨時看守所里，由於天色已晚，準備明日再行審訊。

無燈教授聳聳肩：「已經走了。」

有良點點頭，這位警官是認得的，去年就是此人帶著警員到趕腳村抓的他。

「警官，俺老婆還帶著孩子……」有良平靜的說道。

「老尼姑？」閻隊長望向了無燈教授，疑惑的問道，「她人呢？」

「這個么，」閻老爺子支支吾吾的說，「我是瘸腿閻老爹的兒子……」

邢書記坦然一笑，悄聲安慰道：「本書記什麼運動沒經歷過？大風大浪見得多了，放心吧。」

「你叫什麼？」閻隊長冷冷的問道。

隨著腳步聲的臨近，但見其雙手伏地，身子弓起一彈，半空里轉身四肢牢牢的扒在走廊天花板上，靈巧的就像一隻壁虎。

閻隊長回到了家中，老爹還沒睡，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喝茶。

「咦，一下子睡著了？」兩人揉了揉腦袋，嘴裏不解的嘟囔著，「怎麼連警察都來了。」

「老爹，今天抓了一個黃龍府的人，都關在縣局後院了。」閻隊長不在意的說道。

邢書記默默的盯著他，然後會意的微微一笑，輕輕晃動了兩下脖子，發出清脆詭異的「咯咯」聲響，口中柔聲說道：「你已經死了，本書記知道。」

就在這時，一名警員在客棧餐廳內高聲的叫喊起來：「隊長，有情況！」

邢書記詫異的望著他，反問道：「你又是哪個屯子的？」

「相公……」可兒眼淚汪汪的拽著邢書記的衣袖，「官衙不會難為你吧？」

「從沒告訴過他。」閻老爺子悵然不已。

「廚房裡的兩個人是怎麼回事兒？誰乾的？」閻隊長走出客棧，犀利的目光掃視著眾人。

閻老爺子更是熱淚盈眶，身子不由自主的戰慄著，口中喃喃說道：「多少年了，終於找到『組織』了。」

「黃龍府。」邢書記脫口和*圖*書而出。

「哦，原來是靠山公社妖卧鋪大隊的啊，本書記下鄉視察時去過那裡。」

閻老爺子瞪大了眼睛，吃驚的瞅著邢書記，隨即自己也肩膀聳動，脖頸處發出了同樣的「咯咯」聲。

「爹，三更半夜的，您這是怎麼了？」閻隊長茫然的望著父親。

眾警員一聽隊長在埋汰京城的達官顯貴，也都感覺到很是解氣兒，於是紛紛的笑了起來。

「不要緊，我兒子是刑警隊閻隊長。」閻老爺子堅持道。

閻老爺子沉吟片刻，一句話沒說便默默轉身出去了。他何嘗不知此事的利害，兒子身為一名警官，若是放走了公安部掛了號的要犯，他這輩子就算徹底毀了。

閻隊長聞言一個健步衝進了門，瞥見廚房的門口躺著兩個人，急忙上前探視口鼻發現還有呼吸，這才放下心來。唉，若是出了人命案，刑警隊又要加班加點了，若是破不了還要挨訓，就像羅洪毛燒死一案，屠局長兩年來總是藉此來批評刑警隊，弄得自己灰溜溜的。

「這是為啥？」邢書記不解的問。

「黃龍府怎麼了？」閻隊長更加疑惑不解。

夜晚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幾乎沒有行人，他沿著一條小巷子抄近道直奔縣公安局。一路上健步如飛，已然不見了往日那佝僂衰老的樣子。

「本書記……」邢書記剛要自我介紹一番，猛然間醒悟過來，絕不能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因為去年曾在沅陵的馬底驛犯過事兒，於是回答說，「就叫我老邢好了。」

「毒氣？你們當中誰能解毒？」他接著問道。

「哦，手又斷掉了一隻……」閻隊長上下打量著他，望著其空空的左袖管，臉上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你小子後台不是很硬么？那個叫什麼『費叔』的聽說就是個養豬的暴發戶，想不到連京城都買賬，大概那些高官老婆都喜歡吃他家的豬肉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