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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刀矛相接，氣旋爆裂，發出一聲刺耳的驚響。

以青石板鋪就的巷道，在這一刻間一片死寂，那足以讓人窒息的壓力充斥著每一寸空間。

「你沒事吧？」莫干回頭望了李君一眼，眼神中露出一絲欣賞之意。正是因為李君死死地撐住軒轅子如潮水般的攻勢，才給他創造了一個絕佳的偷襲良機。

軒轅子的心一下子變得透涼，因為他感到了一股如電般的殺氣從背後迫來。

他抬眼一看，只見一個矮胖老者手持長矛，身著一襲華服，一臉富態之相，乍眼看去，誰也不會把他當作聞名黑白兩道的花間派掌門莫干，只有當他微眯的眼眸里閃出一道寒芒之時，才隱現他一幫之主的赫赫威勢。

「不用管我！」軒轅子將刀一橫，傲然道，「我倒想看看，有誰能夠在我的刀下闖過去抓人！」

當他聽說這個兵器鋪里的老鐵匠竟是名動天下的三大鑄兵師之一時，他除了有幾分好奇之外，並不認為軒轅子的出現是個麻煩。

「呼……」他連忙運聚全身的功力，硬將身形由左向右橫移了八寸，同時運力于肩。他的位置剛變，長矛便從他的喉間貼著擦過，擊中了右肩的中心處。

「假如我死了，你就是離別刀的主人。」軒轅子這麼說道，但聽在紀空手的耳畔，心中卻生出了一絲不祥的預兆，他突然發覺，這很有點像是臨終託孤的味道。

不難想象，當一個人的武功不如對手，而對方更有削鐵如泥的寶刀的時候，他最終將會是怎樣的一個結局。

瞳孔在不斷地擴散放大，恍惚之中，他似乎看到了莫干猙獰的笑臉。

他顯然想激怒軒轅子，高手對決，講究心境平和，只有讓軒轅子動了真火，他才有可乘之機。對他來說，軒轅子畢竟是一個很強大的敵人。

如果這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那麼丁衡死得豈非不值？軒轅子這番拚命豈不是拼得很冤？而自己，豈非就是一個罪人？

李君再退三步，突然穩住身形，不再退縮，這本是一個反常的舉動，在他的身後，依然還有一段空間可以供他閃避，但是他再也沒有退卻，而是手揮短矛直迎而上。

「去死吧！」莫干充滿殺意的聲音彷彿來自於蒼穹的極處，遙不可及，卻又像在軒轅子的耳畔，猶如鬼魂索命的嘶號。

李君沒有想到軒轅子竟會用這種方法破ｈttｐs://ｍ.hｅｔｕｂoｏk•ｃoｍ.ｃom去他如水銀瀉地般的攻擊，兩人相距不過尺許，四目相接，竟連軒轅子臉上鼓起的血筋與顫動不已的白眉都清晰至極，一目了然。

他心中一喜，躡手躡腳地爬將過去，將風箱拆下，擱在火爐的平台上，正要把玄鐵龜藏入其中。

「轟……」在他的身後，是一道木牆，突然間裂開無數道裂縫，碎木橫飛間，一桿如惡龍般的長矛從木牆中破空而來。

軒轅子低下了頭，他終於看到了雙鋒矛的來處，但那寒鋒已經從他的心臟一穿而過。

軒轅子明白莫干拖延時間的用意，也知道他想激怒自己的用心，但是事態的發展已經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漸漸地脫離了他可以控制的範圍。此刻的他，只有退而求其次，只要能讓紀、韓二人逃出險境，他就已經十分知足了。

他唯有再退，軒轅子一招得手，絕不留情，他的氣勢陡然瘋漲，在瞬息間攻出了七招，隨著七聲刀矛迸擊的異響，莫干出手了，他的雙鋒長矛亦是玄鐵所鑄，根本不畏對方寶刀的鋒銳，從容不迫地化解了軒轅子的這一連串攻擊。

他此時正是舊力已盡、新力未續之際，敵人選擇在這個時候偷襲，顯然經驗的確老到，他只有側身避讓。

他飛身直退，不敢有半點的遲疑，可還是慢了一拍，他只覺得自己的胸口遭到了重重一擊，氣血翻湧，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但是軒轅子的出手還是讓他吃了一驚，當他看到那一道白光泛現虛空時，他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軒轅子遠比自己想象中的可怕！

這一刻，小巷倏然變得很靜，只有兵器鋪里那隻大火爐里發出一陣「刺刺……」之響。

誰都看得出李君是拚命死撐，絕對不會是軒轅子的對手，更無法抵擋離別刀的鋒銳，此刻他已噴出兩大口鮮血，短矛也只剩下手握的一部分，眼看就要赤手與對方相搏了。

軒轅子大喝一聲，斜斜劈出三招之後，突然感到了從對方的矛身上傳來一股反擊的力量，由弱漸強，正一點一點地佔據著整個戰局的主動。

「屬下沒事，還能挺得下去！」李君畢恭畢敬地答道，同時狠狠地瞪了軒轅子一眼。

軒轅子的眼芒如電，怒氣貫眉，藉著這一頓的時間，功力盡復。他毫不猶豫地飛出一腳，猶如和*圖*書重鎚般狠狠地朝李君的腿膝處踹去。

所以他不急，一點都不急，他相信軒轅子一定會搶先出手，肩上傷口的流血已不容軒轅子有任何的猶豫。

他在朱子恩的攙扶下，好不容易站住了身形，手捂著胸口，臉上已是一片慘白，可是當他抬起頭時，卻忍不住笑了。

李君蹬蹬蹬連退三步，幾乎無法承受軒轅子藉著刀身透傳而來的壓力，而他手中的短矛也被離別刀削去一截，所剩不過一尺來長，但這一切只是讓軒轅子的身形略頓了一頓，根本擋不住軒轅子那如水銀瀉地般的狂猛攻勢。

在雙方攻守搏殺了七八十招之後，一聲清悠的嘆息，夾雜在一片矛嘯之中。

「轟……」刀矛迸擊間，朱子恩的身體向後跌退數步，一口血霧噴射而出。

莫干只要出手，就已失去先機！

紀空手只覺頭大欲裂，思路亂如團麻，心中的結一環緊套一環，無法解開。渾渾噩噩中，眼睛死盯著那熊熊燃燒的烈焰，眸子里已是一片空洞。

朱子恩三人唯有退，沿著來路而退。但軒轅子顯然不想放過他們，沉重的腳步如兩軍對壘時的鼓聲，響徹于小巷的上空，殺意盎然地緩緩向對手一步一步迫去。

莫乾的臉上緩緩露出了笑意，好像一點都不著急。按理說，他今天趕來的目的是為了紀空手，而不是軒轅子，紀空手一旦跑了，他豈非竹籃打水一場空？

就在此時，屋外傳來軒轅子一聲大喝：「殺！」如一道驚雷乍起，轟震四方。

軒轅子的眼芒掠過虛空時，正好與莫乾的眼芒在虛空的某一個點上悍然交接，於是他出刀了。

一絲疑問閃入軒轅子的思維中，同時他捕捉到了李君的臉上不經意間泛出了一絲邪邪的笑意。

可惜軒轅子知道得太遲了，等他明白眼前發生的一切時，他已經沒有時間來化解莫干這一式勢在必得的殺招。

軒轅子一門心思都放在莫乾的身上，根本就沒有精力注意鋪子里的動靜。他聽到了一種聲音，卻不是來自於火爐，而是來自他自己的肩上，血珠墜地，滴答不停……

軒轅子驚痛之下，反而激發了體內的潛能，連揮數刀，勁氣飆射，如堵堵氣牆橫立虛空，阻擋住莫乾的攻勢。同時身體向後急滑，退出三丈開外，這才站穩身形。

「莫干！」軒轅子驀然明白了來者的身份，更明白自己掉進和-圖-書了莫幹事先設下的圈套中。其實莫干早就來了，只是利用朱子恩三人為餌，然後躲入暗處，企圖一擊成功。

紀空手知道玄鐵龜給自己帶來的麻煩還不僅僅是一個開始，真正的危機顯然潛伏在後，會給自己帶來無窮的後患。

軒轅子大驚，他沒有看錯，李君的臉上竟然真的露出了得意，這種得意，通常是一個人在陰謀得逞時才會表露出來。

他現在需要的是一點時間，只要讓他緩過一口氣來，就可以理順自己的內息，從而還原功力。但是李君顯然也看到了這一點，利矛在手，舞得虎虎生威，漫天攢動，如行雲流水的攻勢掩殺而至，絲毫不給對方以任何喘息之機。

「保重！」紀空手壓下自己心中的失落，語調中竟似有了一些哽咽。自此之後，鋪子里便再也沒有任何的動靜。

軒轅子的身形一阻之下，腳下立刻錯步，他看不到長矛的來處，卻感受到了殺氣如電芒般飆射而至，直指他的眉心深處！所以他毫不遲疑地變招，離別刀由上而下急斬而出，幾乎用盡了他殘存的全部力量。

軒轅子的心頭驀然漫上了一股無邊的恐懼，不僅駭異，而且震驚，在他的離別刀出手的剎那，他突然感到了左肋處一寒，一道冰涼的矛鋒插入他的肋骨中，發出了刃刮骨骼的森然異響。

「噗……」就在臨死的剎那，軒轅子提聚了所有的力量，突然張口一噴，一口血霧帶著驚人的勁氣直撲莫乾的面門。

當然，除了紀空手與韓信外，沒有人會注意到這種小事，其他的人都把目光投在了軒轅子與莫乾的身上，彷彿完全被這場即將爆發的決戰而吸引。

「噹噹……」兩聲刺耳的脆響，引發了氣流無序的裂動。

五尺短矛撼然不動，矛尖卻在軒轅子的腋下劃開了一道尺長的血口，空氣中頓時瀰漫出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軒轅子果然強悍，一狠至斯。

軒轅子握刀的手臂一陣酸麻，是莫乾的長矛阻截了離別刀前行的勢頭。

軒轅子沒有猶豫，刀光漫出，一道極為優雅卻又極富激|情的電弧劃破長空，罩向了後退的莫干。

紀空手想到這裏，忽然靈光一現：「既然玄鐵龜如此重要，在花間派人的眼中，自然比我們這兩條小命值錢。只要他們找不到它的下落，自然就不敢對我們下手，這玄鐵龜無形中也就成為了我們的護身符。」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熟知人性的弱點，對人的心理也算是理解得十分透徹。既然前有投鼠忌器的典故，那麼在玄鐵龜與他們的生命之間，孰輕孰重，花間派人不會不懂。也唯有如此，他和韓信才能最終保全性命。

「嗖……」腿勢之快，猶如奔雷，李君不抱任何的幻想，選擇了唯一正確的反應，棄矛！

軒轅子為李君這突然表現出來的強悍感到詫異：李君本來用不著如此苦撐下去，他至少還可以退。

軒轅子亦被氣浪一震之下，感到氣血翻湧，身形微晃間，驀然覺察到一股強大的殺氣從身後迫來。

這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連莫干也沒有想到軒轅子人之將死，居然還有這麼一手。

「你沒事就好，否則我不管他是不是軒轅子，還是什麼鑄兵師，我都要將之大卸八塊，以泄你心頭之恨。」莫干淡淡地道，彷彿此刻的軒轅子，已是他砧板上的魚肉，任他宰割一般，隨即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既然你沒事，我就只給他一招，一招足以致命的絕殺！」

花間派能列入七幫之中，這本身就說明了莫乾的實力。換作平時，以軒轅子的武功，未必就一定能勝過莫干，何況他此時人在明處，莫干在暗處，以逸待勞，出其不意，軒轅子根本就躲不了這精心布置的刺殺。

難道自己真與江湖無緣？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渾身上下似乎洋溢著一股豪情，眼睛是那般的堅決與深邃，就像是遙不可及的星空。

莫乾沒有猶豫，就在軒轅子出刀的剎那，他向後退了一步。

朱子恩退得不慢，卻沒有料到軒轅子的刀會比他們想象中更快，倉促之間，李君接過朱子恩遞上的半截短矛，硬生生地擋了一記。

紀空手仔細地打量著這鋪子里的每一個地方，用不同的視角來衡量藏匿地點的可靠性，最終他將目光鎖定在了火爐旁邊的那隻大風箱上。

「完了，徹底完了。」紀空手心中的痛苦簡直是無以言表，當玄鐵龜掉入烈焰中的剎那，他的心彷彿從高山滾落，直墜深淵，那種無奈與失落的感覺，好像永遠沒有盡頭。

紀空手嚇得臉無血色，手一哆嗦，兩隻玄鐵龜應聲而落，在爐台上滾了幾滾，正好掉進了那爐青紅色的烈焰之中。

軒轅子出刀的速度也許不算最快的，力道也許不算最猛的，但他的刀一出手就絕對有效！當他揮出離別刀的剎那，和-圖-書莫乾的眼中出現了一絲驚詫的表情。

軒轅子無奈之下，突然一聲大喝，身形立定，以自己的手臂作出一個大的擺幅，硬生生地將咄咄逼人的矛鋒夾在腋下。

軒轅子的身形甫動，殺氣四溢，刀鋒破空，猶如風雷隱隱。他這一刀已有必殺之勢，毫不留情地向朱子恩三人的頭上斬落。

雖然此時的戰局對軒轅子十分有利，但紀空手的心中依然還有幾分莫名的恐懼，這不僅是因為此刻小巷中充滿了攝人心魄的殺氣，更是因為軒轅子的那一句話。

矛起，升騰在隱挾風雷之聲的氣旋中。

「紀空手，你給我聽著！」軒轅子大喝一聲，一字一句地道，「從現在起，你們就開始逃，能逃多遠就逃多遠，是否能逃出去，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棄矛是李君唯一能夠逃生的方式，也是最為正確的方式，所以李君沒有一絲的猶豫。此刻的軒轅子就像是一頭受傷的獵豹，長刀揚起，展開了絕地反攻。

難道這就是命？

「噹噹噹噹……」刀矛在虛空中漫舞，一攻一守，眨眼間交擊了四個回合。

他之所以處變不驚，是因為他相信紀空手很難逃出這條小巷！在他的嚴令下，花間派的門人弟子已經包圍了這裏，憑紀空手和韓信的那點能耐，很難闖過去。

「看你能擋得住老夫幾刀！」軒轅子怪笑一聲，刀勢更烈，猶如暴風驟雨般卷向李君，氣勢端的駭人。

紀空手與韓信連大氣都不敢喘，躲在鋪門之後，目睹著戰局的整個過程。當軒轅子孤身一人獨對群敵展露出的那股豪情迸發出來的時候，紀空手這才明白，有的時候武功高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怡然不懼的勇氣，就像此刻的軒轅子一般。

他的內力明顯不及軒轅子，以硬抗硬，自然不是最佳的選擇，同時他的短矛也無法對抗玄鐵刀的鋒銳，「哧……」的一聲，矛尖竟被削去。

軒轅子身受重創在先，又失寶刃優勢於後，漸漸生出力不從心之感。每一刀劈出，都感到自己置身於一個強力旋渦的中心，而旋渦中產生的向內的吸力，正消蝕著他刀鋒中的銳氣。

莫乾的臉色一變，心中凜然，軒轅子長刀所劈的方位正是他氣機中的一道空隙，也是他身形移動的必經之路。

紀空手驚醒過來，不由關切地道：「那你呢？」

軒轅子的這一刀，不是劈向莫干，而是劈向了莫干右手方的一處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