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寧戈之所以在槍鋒擠進三尺時才開始退，是因為他手中禪杖的長度有五尺左右；他退的速度之所以要與扶滄海保持一致，是因為他不想改變這三尺的距離，而退出七步所需的時間，正好可以讓他將全身的勁力提聚到手臂。當這一切都準備就緒時，他的手臂一振，禪杖突地反彈，在空中的這一端杖鋒以無與倫比的速度迎向了扶滄海的槍鋒。

「難得你我兄弟重逢，動手動腳也不怕煞了風景？」紀空手顯得極是從容，「請！」

韓信微微點頭，斜眼看了紀空手一眼，恰巧紀空手也在這個時候睜開眼睛，微微笑道：「時間也不早了，劉兄，請借一步說話。」

「轟……」禪杖掃向了一棵大樹，枝葉狂舞，如木盆粗的大樹竟被攔腰截斷，轟然而倒。

他之所以作出這樣的決定，也是形勢所逼，因為他已看出，這兩人一旦聯手，自己絕不會是他們的對手，與其如此，倒不如先發制人。

禪杖兩頭為鋒，都可實施攻擊，這就是寧戈要使禪杖的原因。

「什麼？」劉邦只覺晴天一記霹靂，震得自己目瞪口呆，半晌才吼道，「不會的，不會的，你在騙我！」

紀空手微微一笑，道：「我是寧可失信于小人，也不肯失信于君子，信與不信，只在於你是君子還是小人。」

當扶滄海的槍鋒逼入他面門三尺處時，他才開始退。他退的速度與槍鋒行進的速度保持一致，退出七尺之後，他倏然出手。

劉和-圖-書邦淡淡一笑，道：「自我生於這個人世，就已經是身不由己了。如果要我選擇，我又何嘗不需要一個你這樣的朋友？可是造化弄人，卻偏偏讓你中了流雲道真氣，幾成廢人。對我來說，既然涉入江湖，已經沒有有情無情之分，只有朋友與敵人！而朋友有兩種，就是可以利用和不能利用，你當時傷勢極重，又深諳我造神底細，無論是誰，只怕都要除之而後快，你又怎能說我無情呢？」

寧戈的目光緊緊鎖住長槍刺過虛空的軌跡，心中雖寒，卻極為冷靜，他的思維在不斷地變幻錯位，判斷著自己最佳的出手時機。他既已出手，就絕不後悔，必須要防範到樊噲的介入，應付隨時可能出現的夾擊。

拿定主意，他悄悄躡步至樊噲身後丈余之地，這才提聚真力，奮起一擊。

這一切都是經過周密計算才付諸行動的，只有當他出手的那一剎那，扶滄海才明白寧氏家族的人何以會選擇禪杖來作為他們的兵器。

他先向左邊的草地橫移了十丈，然後站定，劉邦遲疑了片刻，心裏狐疑，與他相距數尺而立。

「說得好！」紀空手不氣反笑道，「這麼說來，你我更有盡釋前嫌的必要。因為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不僅可以讓你免去殺頭之災，而且還可以讓你逢凶化吉，從此青雲直上。」

紀空手卻渾似未見，只是淡然道：「請問劉兄，此次鴻門一行，所為何事？」

他的長槍之hetubook.com.com快，猶如閃電，變化之多，更似雨前天上的烏雲，逼得寧戈只有一個選擇，就是拖著禪杖，退！

但是扶滄海的長槍並沒有停止攻擊，一退之後，陡然發力，幻生出無數朵凄寒的槍花，迎面向寧戈斜刺而去。

「能忍別人不能忍之事，方為大丈夫，你若是想爭霸天下，難道連這點氣也忍不了嗎？」紀空手悠然而道。

「難道說樊噲竟是敵人的內應，今日發生的事情與他有關？」寧戈心中湧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更讓人可怕的是，他決定掉除這個姦細。

「你能這樣，我不得不對你有所佩服，因為你再一次證明了有利和無利才是你認清敵友的唯一標準。」紀空手語帶嘲諷地道，「所以在這一刻，你至少應該把我當作是你的朋友。」

「叮……」雙方的兵刃再次交擊，卻沒有寧戈預想中的爆響，彷彿無聲無息，他陡然心驚，因為他發現自己的禪杖毫無著力之處，而對方的長槍一點之後，藉助一股慣性之力將自己禪杖中的力道引向一邊。

他突然改變了主意，是因為憑他對紀空手的了解，相信紀空手並不是一個無聊之人，對方既然花費如此心機約己談話，絕不會無的放矢。

劉邦臉色一暗，變得鐵青。

他心系虞姬，不敢再耗下去，以他與韓信的功力，要渡河過去並不難，難就難在紀空手既然有心拖住他，自然有非常的手段。對這位紀少的實力，他實在領教太多和-圖-書了。

他向紀空手望去，只見他臉上依然帶笑，眼睛微眯，似睡非睡，不過劉邦不敢有任何的大意，叫來韓信，耳語了幾句。

劉邦微一沉吟，點了點頭：「這就動手嗎？」

「你……」劉邦的眉間騰出一股怒火，便要發作。

劉邦強壓怒火，耐著性子答道：「一個是衛三公子的人頭，一個是虞姬的香嘴！」

退不是敗，而是暫避鋒芒，有時又是以退為進，所以退不是怯懦，倒有些像一門藝術。

「我今天來，絕對不是為了霸上的一點小事而來尋仇殺人，也不想再與劉兄結下樑子。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我對這江湖上的打打殺殺也厭了倦了煩了，什麼逐鹿中原，什麼爭霸天下，也看得很淡很淡，所以劉兄大可放心，只要劉兄交出一個人來，從此之後，你我就各不相干，恩怨兩斷。」紀空手刻意壓低了聲音，以防隔牆有耳，雖然以他二人的功力，別人要想近身實在很難，但紀空手還是帶了三分小心。

「叮……」他自問自己的出手已經夠快，可是他沒有想到扶滄海的反應也絲毫不弱，當禪杖與槍尖在空中相撞出一連串的火花時，兩人同時一震，各退數步，似乎都為對方表現出來的神勇感到心驚。

何時退，怎麼退，退到一個怎樣的程度，這就是退所涵括的內容，看似簡單，但真要做到完美，卻不能相差一絲一毫。

「是嗎？」紀空手拍了拍手道，「你想用虞姬替你在項羽面前說話，和*圖*書前提卻是虞姬必然要受寵于項羽，否則一切都是枉然。可是你是否知道，虞姬早已是我的人了，她既無處|子之身，又怎能得到項羽的恩寵？」

「呼……」當寧戈全力出手時，這一擊幾乎提聚了全身的勁力，他的禪杖遠比對方的長槍要重，充分發揮他兵刃上的優勢，無疑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劉邦突然笑了，笑得很邪：「如果你認為憑你這麼一說我就會放了虞姬，那就是你錯了，而且真的錯得離譜！」

紀空手拍掌笑道：「佩服，佩服，我雖不知劉兄與衛三公子到底是什麼關係，但你能想到用他的人頭來取悅項羽，手段之狠，心腸之毒，果真是做大事的人，但是……」

他僵立當場！

他頓了一頓，才悠然接著道：「你打虞姬的主意，只怕錯了，而且錯得實在離譜，也許會讓你就此將人頭留在鴻門！」

劉邦的臉色變了一變，他似乎有些明白了紀空手的用意，那就是將他隔在對岸，然後拖住他，讓他根本無暇顧及那一端發生的事情。

「這可不像是你紀少的為人，不過就算你肯講和，本公也未必同意。你我之間結下的血仇，又豈是僅憑几句話便可以化解得了的？」劉邦冷哼一聲，思及衛三公子再也不能存活於世，他的心便痛如刀絞。

但真正感到震驚的人，卻是樊噲，等到他反應過來扶滄海的出手竟是為了救自己時，他的頭腦似乎「轟」地一昏，根本分不清哪一方是敵，哪一方是友，更不明和-圖-書白寧戈何以要偷襲自己。

雖有一河之隔，但在紀空手與劉邦之間，已經隱約聽到了河岸那端傳來的兵刃交擊聲。

「如果真要深究，只怕劉兄首先對不住的人就是我吧？我和你無怨無仇，而且為你鞍前馬後，出謀劃策，你卻想借刀殺人，這未免也太無情了吧？」紀空手冷笑一聲，強壓怒火。對他來說，被朋友出賣是他平生最恨之事，他本無心投身這亂世的旋渦，偏偏這旋渦將他卷了進來，走到今天這一步，原是他不曾預料到的。

劉邦心中一凜，頭腦頓時清醒了不少，拱手道：「不管是君子還是小人，我都想聽一聽你的高見。」

而扶滄海卻槍鋒迴旋，爆發出萬千寒芒，趁機罩向寧戈的每一個要害之處。

而且這以退為進的變化實在太奇、太快，根本超出了扶滄海的想象範圍，等到扶滄海想到變化時，已經遲了。

「你認為我會相信嗎？」劉邦覺得自己完全有一種遭戲弄的感覺。

槍鋒未至，銳利的殺氣已經席捲虛空，冰寒刺骨，讓人心寒。

紀空手明知故問：「要讓項羽相信你與問天樓毫無瓜葛，實在很難，請問劉兄用什麼來釋疑？」

劉邦見他終於說到正題，道：「拜你所賜，當然是洗清嫌疑。」

擁有這種觀點的人並不止寧戈一個，但對這種觀點了解得如此透徹的人似乎只有寧戈。因為對退的這門藝術的研究，一直是寧氏家族世代相傳的秘密，寧戈對自己的退一向極有自信，也是常用的一種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