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將君

作者:行煙煙
將君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一部 第二十一章

第一部

第二十一章

葉增放眼四下里打量,就見周圍甲士們腰間的佩劍皆已出鞘,劍鋒橫映輕雪,一片生冷。
秦一一邊系裙帶一邊問道:「是誰來了?」
孟永光病入膏肓,眼下能夠調動控鶴軍在畢止內城中來去自如的,除了身為控鶴軍指揮使的孟守正,還能有誰?
秦一撇眼,不答,回身往屋內走去,口中道:「王上雖是病重,可卻並未昏聵。大殿下還是三思而後行。」
「可我,只想要你。」
不知怎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兩年前在河北大營中被拜將的那一日,孟守文對他說的話——
葉增卻沉默,神似不願再多一言。
幾個使女見狀,皆識趣地無聲退下。
「構陷。」
微雪打著旋兒自天空中緩緩落下,他的眉發上皆有濃霜之色,顯見已在此處等候多時了。
褐衣男子湊近道:「若想取其之命,並不是非得調兵圍殺不可。」他停一停,抬眼打量孟守正的臉色,然後又壓低了聲音,吐出二字:「天羅。」
孟守正依舊沒回身,「將軍此刻定是在心中揣測,我是如何知道的?」他低低地笑,「畢止城雖闊大,可卻沒有我探觸不到的地方。將軍今晨入宮前曾在秦府後牆之外滯留了兩個對時有餘,將軍莫非當真以為沒有人知道么?」
葉增抿唇不言,右手卷著馬韁,雙腳一夾馬腹,不緊不慢地催赤絕向前行了幾步。
葉增微微皺眉,絕沒料到會有人在此處攔他去路。
孟守正一字一句:「既想要秦家的擁戴,亦想要你。」
褐衣男子轉動眼珠.「大殿下的意思是?」
戰馬不耐煩地在原地兜了個圈兒,沖那一行腰間佩劍的甲士們暴躁地刨了幾下前蹄,又狠狠地甩了一把長鬃。
褐衣男子依舊低著頭,「將軍歸京之日曾拒大殿下之犒軍宴邀,殿下明白將軍是因顧忌當日在場之文武朝臣,故不曾怪罪將軍這無禮之舉。今日殿下特遣小人在此等候,絕不會再有旁人得知將軍私見大殿下一事,還請將軍挪步,過府一敘。」
說著,孟守正忽而低聲笑一笑,「到那時他若肯向我低頭,我倒也願意放他一馬。只不過這進退攻守之勢,卻亦會大不相同了。」
葉增抬眼直視孟守正,終於開口:「三殿下當初便是戰死沙場,總也好過畏戰而抱病。」
孟守正聞言,嘴角頓時勾出絲冷笑,「不曾想他葉增的命竟是如此金貴。然而便是集我所有身家,卻也拿不出這十萬金銖來。更何況……」他微微搖頭,「對於那些成天隱藏在暗處、永遠不肯將身份面目暴露於世人眼前的殺手們,我確是打心眼裡的不信任。」
「大殿下。」秦一走到他身前,輕聲道,動作矜持地行禮。
葉增的手緩緩鬆開刀鞘,面孔仍舊微僵,「大殿下今日請我來此,必不只是為了懷敘舊事、虛論兵事罷。」
出宮直行干餘步,方轉過一個街口,便見一眾錦衣束甲的侍衛們靜立在青磚石階兩側,路中間站著一名褐衣中年男子,恰好擋住葉增的去路。
果不其然,褐衣男子等不到他開口相應,便又道:「小人乃是奉了大殿下之令,特來迎請葉將軍過府一敘的。」
諾大的屋子中一片沉默,屋外風雪輕https://www•hetubook.com•com囂,夜色如海,橫亘在二人之間。
她起身,攏起長發披上衣物,探手捧過床頭一隻輕彩琉璃杯,垂首飲了幾口水。
葉增卻猛地站起身來,刀鞘觸甲之聲分外驚耳。
孟守正不以為怪,微微一笑,轉而擱下手中這一隻上好的青瓷茶杯,撩袍落座,慢慢道:「自大賁朝立天下之號至今已逾九百年,淳國向以王室多子孫枝葉而為東陸諸國所側目;然而到了如今這一朝,孟氏所出多為女兒,父王膝下亦不過只有五子而已。二弟生來體弱,已於八歲那年早歿;四弟、五弟皆為賤妾所出,不提二人年歲如今尚不及十六,單是這出身便沒什麼好多說的;三弟與我雖是一母同胞,然自幼性格剛強倨傲,與我竟不甚親近,如今外人雖多有揣度我手足二人罅隙叢生者,卻不知這國中上下最懂他的人,從來都是我。」
孟守正脊背冷了一冷,默立半晌,才俯身拾起火鉗,又往盆中加了幾塊木炭。
他轉頭,沖男子道:「先生在我府上多年,見過的文臣武將亦不在少數,以為應如何對付這葉增?」
冷風捲起孟守正的外氅毳絨邊緣,遮住了他逐漸變沉的小半邊臉。他眉間深暗,嘴角卻帶起一抹笑,「你果然是全都聽見了。」
他笑了笑,「別問我是如何知道的——我孟守正想知道的事情,便是費勁心力也會打探得到。」他見她的表情逐漸變得僵硬,又道:「我雖不懂秘術之道,可卻能想到這六年來在她的教導之下,你的『耳力』定是精進了不少,在這畢止內城之中凝神探聽旁人所言,對你來說怕不是什麼難事。」
「殺了他?」孟守正沉吟,眼中泛寒,「若在京畿地界上由控鶴軍潛裝動手,萬一稍有不慎,便會露出馬腳;若待他出京南下,便只能調控鶴軍於途中設伏,可這調兵之事又如何能瞞得過人?而他一旦南回軍前,以其河南大營之壁壘嚴森,想要殺了他又是談何容易。」
「大殿下。」褐衣男子從屋中角落的屏風后緩步走出,「葉增此人粗鄙,且又如此不識好歹,殿下何須對他客氣?」
「這天真冷。」華服男子擱下火鉗,轉過身來,「葉將軍自河南歸京,可還適應畢止這天氣?」
火鉗入盆,丟進去幾塊木炭,青色的火苗「嘭」地一下爆開來。小團火焰張牙舞爪了片刻,又驀然縮回火盆中。銅色映著火光,五彩斑斕。
褐衣男子上前,說話間躬下了身子,語氣恭敬萬分。
他未曾想到孟守正今次竟是想要拉攏自己,更不曾想過自己會有為孟守正所拉攏的價值。
孟守正的語氣滿是嘲意:「旁人或許只知那個叫做雲蔻的羽族女人精通蠻、羽二族書文禮儀,入秦府亦只是為了教你這些;可卻不知雲蔻本不是她真名,而她的飛風流音術早在二十年前便已聞名于北陸寧州了。」
男子恍悟,隨即卻皺眉,「葉增身擁收復河南十三重鎮之赫赫功勛,若說他里通敵軍,恐不能令朝中信服。」
孟守正眉間一暗,旋即淡淡問:「先生可是已經打聽了價錢?」
門板一開一合,寒風卷雪呼嘯而入。hetubook.com.com
使女輕聲答:「大殿下來看您了。」
褐衣男子立刻緘口。
而這些甲士們的披掛更是分外眼熟一由上等精鋼鍛打而成的獸騰細葉甲,輕便靈活卻又箭矢不透,正是衛戍淳國京畿的控鶴軍士兵們才能享有的上等軍備。
卻不料這一眾甲士們動作飛快地自石階兩側向路中間聚攏,不過眨眼的功夫便將他這一人一馬圍在當中,令他進退不得。
葉增這才隱約明白過來。
她抿了抿唇,「自然愧疚。可如今事已成此,愧疚又有何用?大殿下儀錶堂堂,兼又氣度不凡,在王室諸位殿下中當屬翹楚,將來必能找到一位稱心美眷。」
葉增卻不曾伸手接這杯茶,只是靜坐著,待他繼續往下說。
此話分明是意有所指,可孟守正聞言只是略微一頓,並未動怒,反而笑道:「葉將軍果如傳聞中所說一般,性情峻毅無羈,出言更是直白。」他斂去一點笑意,又道:「邊軍苦戰護國,本是分所應當之事。可三弟身為淳王之子,豈不知自己身在畢止會比身在邊軍更有作為?須知這治國之道,並非是僅靠那熱血與雄心便可盡善的。」
赤絕昂首長嘶,蹄下止步。
他只當以孟守正如今在京之勢,孟守文除了他這個遠在數千里之外鎮守疆線的邊軍舊部外,便再無任何可以與其相爭的籌碼;卻不知他麾下雖然只領一萬八千名河南邊軍將士,可手中這彪炳戰勛卻足以傲視四境邊軍——正如孟永光病榻前所言,如今淳國邊軍之中地位最重之人,無疑便是他葉增。
孟守正口中輕道二字,然後抬眼盯住他,「便以里通敵軍之罪。」
孟守正眯起眼覷了他一陣兒,見他竟是當真不解,不由挑了挑眉,眼底略透出些不可置信之色,口中卻語氣平淡道:「將軍當初受三弟軍前擢拔,鷹沖將軍之名晌震淳國上下,至今猶見將軍不忘其恩。我與將軍相識雖晚,可對將軍的激賞之心卻絕不亞於三弟。三弟能給將軍的封擢賞贈,我一樣全都能給;不僅如此,我還會比三弟給得更多——只要將軍開口,我必能盡數滿足將軍。」
但今日再想起這話時,他竟是完完全全地懂了。
秦一汗濕兩鬢,睜眼定了定心神,才幽幽地喘出一口長氣。
火煙裊娜,他的面孔在後若隱若現,臉色逐漸變得陰沉。
可他非但不自察,更不知他此次入京詣闕的每一言每一行之後都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看;若是他葉增今次也轉而親附孟守正,怕是邊軍諸將亦會聞風而動。
夜來驚夢。
秦一輕動眉頭,「夜已深,殿下頂風冒雪而來,是為何事?」
他觸上孟守正那冰冰冷的目光,不知怎的,心底竟陡然竄出一點火,臉色雖平靜如初,可語氣卻已透出不善:「邊軍力戰護國,雖是分所應當之事,可淳國四境凡十一營共計九萬兵馬,卻條條都是命。」
他慢慢地道,目光不移地注視著她。「你是當真對我無意?可若是當真無意,卻又為何等到父王下詔六個月後才上表抗詔?便在昨日之前,我都一直以為你是願意同我一生相守的。」
葉增開口,聲色沉穩,一字一句道:「軍中男兒何人不盼hetubook.com.com能夠肩扛軍功、手攥軍權,只不過這軍中重權,由旁人施予倒沒甚麼意思,非得是自己拼力殺敵、率軍得勝,一步一步掙出來的才有勁。」他眉眼犀利,慢慢地抽刀出鞘,「男兒在世何人不盼能夠坐擁佳人,只不過這心上之人,由旁人讓來亦沒甚麼意思,非得靠自己一心一念打動她,非得要她亦一心一念愛著我,這樣才算好。」
「但我卻萬萬沒有想到,」孟守正眼中忽又有寒意滲出,「你竟會對葉增如此傾心。可他一個不識禮數、僅知帶兵打仗的粗鄙蠻武之人,究竟有什麼好?!」
孟守正輕輕搖了搖頭,口中卻仍繼續方才的話:「葉將軍既是如此在乎邊軍將士們的性命,不如便由將軍總掌淳國十一邊軍大營之兵務,如何?」
秦一臉色一震,驀然抬眼。
院內亮著燈,有少許嘈雜人聲。
秦一直視他,兩束目光在風雪中交匯,而他意態篤定,話語鏗鏘。她便又垂眼,忽而淡淡冷笑:「可若是用我能換取更大的好處,想必大殿下也是情願的罷。」
半晌后重重合上門板,將他與半夜風雪盡數關在外面。
半晌,葉增才一抿嘴唇,搖了搖頭,慢慢道:「大殿下之言,還請恕我聽不大懂。」
孟守正下意識回頭,就見他面色沉毅,左手緊緊地握著腰間刀柄。
話畢,他留刀在案,眼不抬地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屋外。
她握緊衣襟,反手合上門,冒雪走了出去。
她開門的動作頓了一下,卻沒回頭,亦沒回答。
說到這裏,他突然淡淡一笑,睜眼望向葉增,「但三弟他絕沒想到,當日若無你葉增奮身相救,只怕他這淳國三殿下之王胄英名便該毀于那一役了。兵書讀得再好又如何?終不過是些紙上之物罷了,到頭來卻也比不過你一個出身永沛山區獵戶之家的邊軍斥候。」
「可你知不知道,有時候那些在畢止的人若能說對一句話、做對一件事,邊軍或許就能少死數千人,又或許根本就不必去這般拚命?」
孟守正側身,大氅肩頭的雪簌簌而落。他藉著昏蒙的光線低眼看她,半晌笑笑,道了聲:「一兒。」
這些雖然都是實話,可由他這般輕淺道來,卻是分外刺耳。
他擱下茶杯,負手轉身,走了幾步后又停下,低聲道:「我知葉將軍脾性耿直,然當此大事之際,還是再多考慮一下為好。」
葉增眉頭皺得更緊,臉色微有茫然。
葉增馳進中看清,猛地一拽韁繩。
少頃即有使女前來叩門。
仿若只是一瞬間,他眼中濃深的情意便已了無痕迹,取而代之的是如這寒風夜雪一般的凜冽冷意,「我原只是想試你一試,卻不想你竟當真對葉增如此傾心——若非心念著他,又怎聽得到我在府上同他說的話?」
「怎的?」孟守正微微笑開來,「葉將軍莫非覺得還不夠?」他用手指摩挲了兩下杯口,「將軍若還有什麼想要的,不如一併說出來。」
孟守正又道:「葉增以為他憑著戰功就能一路順遂、拜將領祿直上雲天,殊不知自己卻是在做夢。今日他不肯向我低頭,來日卻有他後悔的一刻。」他揚眉,「他自詡統軍剛正、一心向國,然而一朝身負hetubook.com.com通敵之罪名,你猜他又將如何?」
「大殿下好意我心領了。只不過這軍權與佳人,我葉增自會去掙、去要、去奪——靠的是戰功和真心,而非旁人施讓。」他收手,「大殿下說這治國之事並非是僅靠熱血與雄心便可盡善的,我卻以為這治國之事偏須得三殿下這般身懷熱血與雄心的人才可盡善。我葉增今日意如此刀,大殿下不必再多勸言。」
他的手指輕輕敲著桌沿,眼眸半合,像是在回憶:「三弟少有英雄之志,常願能繼孟氏祖上遺風,而效武成帝之文治武功。我們兄弟幾人當中,從小便是他的劍練得最好,亦是他的兵書讀得最好,只可惜數十年來淳國四境承平、了無戰事,竟無可以讓他施展抱負的機會——直到兩年前的那次河南大敗。」
「小人明白了。」男子垂首。
孟守正一下子寒笑出聲,「在我面前還要裝么?」他轉頭去看她的閨房,裏面燈燭盡滅一片漆黑,「若非是因使用秘術而過於疲憊,你又怎會這麼早便歇息了。」
當時他聽不懂,是因為他太年輕。
「下作?」孟守正冷冷一笑,「若是不想讓我如此下作,倒也容易。」他突然伸手,拂去她發梢上的落雪,聲音低下去:「上表向父王謝罪,只要你仍願嫁與我,我便不去為難葉增。」
「十萬金銖。」
孟守正的手滯停在她臉側,「你當真不會後悔?」
「葉將軍。」
力氣之大,竟似將那一抹鐵色攥出了淡淡血氣。
赤絕重重地噴出一口濃熱的鼻息,后蹄踩退半步,渾身蓄勢緊繃。
秦一動作頓了下,緩緩將衣裙穿妥,然後起身走出外間。一推門,寒風掃面,雪花沾濕眼睫,就見一人長身淡影立在院中,腳下蓮燈光線昏噯,將滿地雪色映得格外剔透。
葉增眉目微微一凜。
背著身,葉增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只聽他停頓片刻,又開口,語氣中帶染了些許喟意:「葉將軍對秦太傅女孫有意,此事若是早點叫我知曉,我必能成全將軍,又如何會落得如今這等局面?」
孟守正低眼,飲了一口茶,再抬眼時目光中已無先前冷意,嘴角略略一動,竟笑道:「將軍言過了。像我之人如何去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像將軍之人如何去想——若我淳國十一座邊軍大營帥將都如葉將軍一般,則我王室眾人才可真正安枕無憂矣。」
屋外的雪逐漸轉大,天色也暗了些,像沾染了灰塵的綢布,透著霧蒙蒙的光。
落雪深深,裙下足跡輕淺,他看著她一路走至門邊,忽然攥拳,復又道:「你當真不會後悔?」
他說完此話,亦是無言。
她低眼,聲音亦冷:「既如此,我便也沒什麼可多說的了。」
孟守正黑著臉,盯著案上那柄長刀,輕道:「這軍權與佳人,他以為僅憑著戰功與真心……便可掙得么?」
「昨日聞你被詔令禁足,今夜得空,便來看你一看。」孟守正端詳著她,「可看你的模樣,竟似對我毫無一絲愧疚之意。」
秦一搖頭,「葉將軍為人磊落坦蕩,一心向國、戮力禦敵,而殿下卻為一己私念而欲置葉將軍于不忠不臣之地,又豈是君子所為?須知這構陷之舉,是頂頂下作的人才會做的事。」
www.hetubook.com.com葉增坐著,半晌才開口:「大殿下大費周章地派兵將我挾持至,.有話還請直說便是。」
「大殿下久居畢止、衣錦卧安,不曾見過疆場之上的血肉殘軀,亦不曾親手殺過一敵一馬,自然不知邊軍之苦。」葉增抬起左手按住腰間刀鞘,其上冷硬的金屬紋路中有拭不去的血色殘痕,「邊軍男兒大多出身窮苦,常有十三、四歲便來營中效力而只求謀一口飯吃的人。他們大多不怎麼識字,亦不懂什麼治國治世的大道理,可就是這九萬名被大殿下視為棋子的邊軍男兒,日夜枕戈、時刻守衛著淳國的疆土山河,才叫像大殿下這樣的王室貴胄們得以安枕無憂一而大殿下竟視這九萬名將士之命為手中棋子?」
孟守正聽清,臉色瞬時一淡。
說著,他的目光直掃過來,猶如長劍冷鋒,「王者御兵如棋,戰如對弈落子,總不至於須得搭上自己的性命罷?我當初雖是抱病,卻並非是畏戰。」
秦一臉色卻異常平靜:「大殿下以為我是神仙么?殿下在府中見了誰,又說了什麼,我從何得知?」
孟守正輕笑,眼神微蔑,「構陷之罪,何患無辭?」說著,他伸指去蘸杯中早已涼透了的茶水,然後在案上慢慢寫了幾個字,口中低低道:「那謝崇骨的首級,不是未見葉增帶回來么?」
孟守正站了會兒,突然悠悠地道:「或是葉將軍不愛軍權,卻愛佳人?」
秦一微微側身,避開他的手,「要我嫁與大殿下這般心思陰損之人么?怕就怕縱是我嫁與了大殿下,大殿下卻仍會對葉增暗下毒手——面對這大位之爭,大殿下又怎會願給三殿下留下丁點餘地?」
片刻后他突然一松馬韁,微微垂眼,語氣輕淡道:「難得大殿下盛情,那便有勞先生替我帶路了。」
許久,他才再度開口:「倘是我有法子能讓將軍得娶秦太傅女孫,將軍是否就會改變心意了?」
她卻眼底一涼,「大殿下是想要秦家的擁戴,還是想要我?」
不必多言,他便已明白了這些人的來處。
當下卻又一愣。
孟守正冰著臉,「至於葉增,我倒從沒想過要將他殺了——我淳國難得一見如此將才,殺了倒甚可惜,亦是白白便宜了那些對我淳國邊疆時刻虎視眈眈的偽廷賊子們。須知對付葉增這種人,有一種法子遠比要他的命而更能令他痛苦。」
葉增立身馬上,臉色不辨喜怒,眼底凝黑。
孟守正輕扯嘴角,「葉將軍何出此言?我因盼結交將軍,才設宴於畢止南城,卻為將軍所拒。因不得已,才派人于將軍今日謁見父王之時在宮外候著將軍。料將軍見我一片誠心,必不忍再度推拒。」
他手腕輕翻,轉瞬卻又重重落下,掌中長刀利刃便已沒入木案三寸。
葉增僵了僵,未料到他會知曉此事,但亦不否認,只是盯著他,不發一辭。
葉增驀地抬眼,皺眉道:「大殿下何意?」
褐衣男子抬手,橫掌在空中虛劃了一下,低聲道:「趁其如今尚未身踞要位,宜早除之。」
他斟了杯茶,親自端至葉增面前,「將軍今次既肯來我府上,想必是個明白人。」他作態謙恭,語氣卻清冷:「父王如今病況如何,將軍在宮中定是看得很清楚,不須我再多言。」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