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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君

作者:行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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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二十二章

第一部

第二十二章

孟永光卻勉力一笑,「想想葉增那性子,便也不難猜到。」他偏過頭,似乎是想要去望殿外,「他只當我是輕信守正而欲定葉增之罪,卻不知我只有不去保全葉增,才能真正保全葉增——守正此番並無置葉增于死地的打算,無外乎是想要討個葉增的服軟相附,可若是我定葉增無罪,守正便沒了令葉增低頭的機會……倘若如此,葉增才會是必死無疑。」
「你可還記得守正和守文小時候的事兒?」孟永光問道,閉了閉眼。
孟守文注視前方,突然重重地叩下去,額首抵地,高聲道:「邊將苦戰戍疆,換來的卻是朝中的不信與誣陷一父王是欲寒我淳國九萬邊軍將士之心么!」
這一席話字字鏗鏘,擲地有聲。
孟守文卻依舊不肯放棄,「我知父王聽得見,父王數十年來勤政治國,莫要到頭來因奸人之言而毀了自己一世明譽!」
孟守文一動不動地跪在殿階前。
孟永光微一點頭,闔眸道:「所以我才說,此事麻煩。」
老內監點頭,「自然記得。老奴服侍王上已有三十年和-圖-書,可以說是看著諸位殿下出生長大的。」
老內監默默地將巾布浸入水中,重新擰乾,替孟永光擦拭臉上的虛汗。孟永光仰卧榻上,許久不動亦無言,似乎是因太疲憊,已經睡著了,待老內監收拾妥當,正欲起身退去時,卻聽他忽而開了口——
「可……」老內監仍然不解。「這拖到最後,仍須有個論斷,王上到時候卻又將如何?」
他默然一陣兒,喟道:「當年不過一個八歲、一個十歲,你能想得到?」
「守正自幼剛愎陰狠,非可繼我淳國大業者。」孟永光的聲音有些虛弱,可語氣卻堅定,「守文性雖剛正,卻過於血氣方剛,壓他一壓亦是為了他好,待到浮躁盡去,這雄心用在治國之事上方不會出大錯。」
孟永光額上皺痕深陷,低聲慢道:「不曾想臨到死前,竟還有如此麻煩的事。」
內監不由後退半步,立刻噤聲。
老內監聞言,有些不解:「王上此意……」
內監在側聽得是膽戰心驚,雖知這位三殿下自幼倨傲、一旦發起狠來什麼都m.hetubook.com.com不顧,可卻仍是為他這口無遮攔之言嚇得額頭冒汗。他雖是口口聲聲,奸人之言,可這朝堂之上但凡是聰明點的又有誰不知道,那個進言葉增里通敵軍的三衙侍衛親軍都虞候正是孟守正的心腹,若無孟守正之授意,又豈敢行此之事?內監拾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口中委婉道:「三殿下出言還須謹慎些,萬莫因葉將軍之故而亦將自己牽扯入罪。」
老內監跪在榻邊,用半濕的巾布小心翼翼地擦拭孟永光的臉,耳中充斥著殿外孟守文那辭氣激烈的高聲諫言,不由默默垂眼,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傳詔,令葉增自軍前上表自辯。朝中見其辯表后,始可論其之罪。」
老內監低低道:「卻不知葉將軍此番是如何得罪了大殿下。」
老內監聽著,附和道:「那次王上將三殿下在宮中的偏殿耳房中關了半個月,勒令其自省,可三殿下卻倔強,以為自己沒錯,偏不服軟,後來還是王後來求情,王上才饒過了他。」
孟守文眼風疾掃,目光陰得駭人。
老內和圖書監遲疑:「然而三殿下在外所言亦有道理,倘是對葉將軍處置不慎,恐寒邊軍將士之心。」
孟永光又道:「可他被我放出來之後卻發現自己的狗已被人下毒毒死了,屍首臭不可聞,正留在他屋中等著他回來去看。當時訊問相關宮人,無一能說出此為何人所為,最終只能不了了之。而後他親手將那狗埋了,三天不進一口水食,從此往後便再也沒有蓄養過任何動物。」
老內監扶著他翻了個身,依舊無言。
宮闕沉沉,掩映于落日餘暉之下,如巍巍高山,層嶂蔽空,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老內監替他蓋上錦被,「老奴雖愚鈍,可卻知道王上這些年來處處都在替三殿下著想。三殿下去年得勝歸京,王上卻將他擱置不用,乃是存了保全他的念頭;而以大殿下為控鶴軍指揮使、權領畢止及周邊十城之防務,乃是欲令他卸去心防,不會以三殿下為威脅……只可惜三殿下不解王上這般苦心。」
內監立在旁邊,半彎了腰,語重心長地勸:「三殿下,葉將軍通敵之事朝中還沒個定論,和_圖_書王上不許殿下晉謁亦是因還未想好該要如何處置葉將軍。殿下此刻以跪相逼,未免過於意氣用事了,難不成是想逼王上早早下詔定其通敵之罪?」
可殿內卻毫無聲息,就像根本沒人聽得見他的高聲憤慨之言。
「拖。」孟永光道,「既不定其罪,亦不釋其罪。自畢止傳詔至河南軍前,再自河南軍前奉表至畢止,這一來二去的,應能拖上不短的時日罷?」
孟永光沉默著,許久才慢慢地睜開這一雙什麼都看不見的眼,裏面四散的目光空冷難聚,他滿面病態疲乏,聲音低弱:「到那時候,我應是已經死了罷。這死後的事情,還需我再去操心么?」
殿中藥氣瀰漫。
孟守文紋絲不動,身上的錦袍自領口一圈直到後背脊樑處皆已凝霜,四肢雖已凍得僵麻,卻仍是傲然抬頭,隔著數丈,沖殿門內高聲道:「葉增里通敵軍一事分明便是構陷,父王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元光五年河南大敗,我淳國連失疆土十三大鎮,時東陸諸國皆以為我淳國必為裴氏偽庭所滅,而朝中老臣皆主稱臣議和,若非時出葉和_圖_書增此等驍將、連役撼懾進擊無阻的均軍。只怕我淳國早已不存於世,而父王亦為裴禎幽于天啟城中了!如今河南大勝,葉增一役收復河南十三重鎮,我淳國河南大軍勇武善戰之名遍傳東陸,莫論是裴氏偽庭還是鄰州諸國,誰又敢輕易出兵再度犯我南疆?父王若於此時聽信奸人之言,而論葉增之通敵之罪,是昏聵矣!河南若聞朝廷定其之罪,莫說數萬名將士不依,便是邊疆百姓們亦不會答應!葉增不過是沒將謝崇骨的首級帶回來,如何能說是他里通敵軍、故意放其南歸天啟?!此荒謬之言,父王不問構陷葉增其人之居心,卻在猶豫該要如何處置葉增,莫不是想要自毀我淳國南疆邊防!」
孟永光微微頷首,「守文八歲那年蓄養了一條黑斑栗毛犬,喜愛得緊,常常夜裡也要摟著一道睡覺。那狗性烈,遇見生人總要跳起來狂吠數下,卻不想偶然一次驚到了守正,當即便被守正遣人打折了一條前腿。守文得知后二話不說,提著習武用的木劍就去尋守正,硬是將比他年長兩歲的王兄狠狠揍了一頓,方解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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