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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前次不同，今夜他並未徑直登門入殿，而是命人持狐絨雪氅入內輕稟他的到來，並邀寶音出殿、與他共至后苑品賞都中新晉的佳釀。

寶音抬睫瞅他。

苑中置了桌凳，燒了火盆。花桌上的酒注子溫熱，孟守文持杯引釀，擱一杯在她面前，然後又給自己斟滿一杯。

孟守文斂去笑意，想了想，重新解釋道：「你應當知曉葉夫人與她的夫君是何等的情深意篤。」見她輕輕點頭，他又道：「當年他二人未定情時，葉增尚在河南軍前抗擊敵寇，待他得勝歸京，竟攜了十一隻自己親手做的紙鳶、于秦府之外以箭射入後院、贈予自己的心上人——和_圖_書只因那紙鳶是他唯一知曉的她喜愛的物事。彼時我曾笑他英雄氣短，卻未曾想過像他那樣一個長年累月身在軍營、眼中只有殺敵制勝的鐵骨男兒，心中當是有多喜歡那個女子，才會不覺為難、親手做出那些細膩之物來。似葉增之輩，殺敵一萬容易、做一隻紙鳶卻難，可正是這小小的紙鳶，於她而言才是最珍貴、亦最能為之所打動的罷。」

寶音心中陡然一顫，睜大的雙眼悄然閉垂。須臾，她長睫抖動，不再懷疑他此刻的真心，一字一字地說出自己日日夜夜所渴望的那個心念：

一雙瞪大的美眸中再次流ｈｅtｕｂｏok•ｃｏm•ｃoｍ露出戒備之色，然而又像是考慮到此處並非是在殿中，她才略微放心了些，以為自己是會錯了他話中之意。

孟守文看她半晌，又想到白日里她在昭明殿上那驕傲狠辣的行徑，不由笑笑，「我從未想過，有女人可以如你這般美。」

寶音盯住他，半晌后垂睫，「眼下，你不討厭我了。」

「你不須懷疑我此刻的誠意。」

隔著厚重車簾，她聽內侍述說完來意，並不令人褰簾，僅隔簾慢道：「我有孕在身，不便久留于外。王上倘是執意要謝，不若便謝王后罷。今日雪景方好，料想晚來后苑之中亦將雲散夜明。王上多日來未曾和_圖_書去探望過王后，今夜或可撥冗一行。」

她乍然抬眼。

她微微蹙眉，卻答得坦然：「那時，你討厭我，我也討厭你。」

寶音披著絨氅，僅有一張臉露在外面，面龐在這夜色中顯得愈發素白無暇，下巴的弧度亦被氅領襯托得有些發尖，卻是一種別樣動人的美。

孟守文聽懂了她言下之意，「可是你仍然討厭我？」他眉宇清明，並不以她的反應為怪，卻清晰明確地說出自己的心念：「我想要你。」

「那眼下又如何？」他又問。

在看見寶音在內侍的陪同下、披著他帶來的那件深青色絨氅應邀步出殿外時，孟守文不禁微笑。

「我想，見我的https://m.hetubook.com.com母親。」

內侍在外恭然承應，目送她馬車緩緩駛走，直到遠不可見了，才返身回去復命。

朔日無月，然而繁星閃亮、夜色明朗，下過雪的空氣中亦滿溢著一股清新的味道。

當內侍奉孟守文之命前去追留秦一時，她方上葉府的馬車，正將從王城西門啟行回府。

這一日入夜後，孟守文果然再次駕幸棲梧殿。

說到此處他停住，復又沖她微微一笑，「似我之輩，傾淳國之珍寶討你歡心容易，但這容易之事又豈能真正打動得了你。今夜我只是想問問，這世上可有什麼事，是於我而言甚難，但於你而言是最企盼的？」

孟守文亦不多解釋ｗｗｗ•hｅｔｕｂoｏｋ.cｏｍ•ｃｏｍ，反而悠然起身，踱了兩步，似有所想，道：「可惜葉增與齊凜眼下都不在畢止。倘是他二人知我所想，一個必會說『王上欲要則去要，此事卻有什麼可遲疑的？』，另一個則會說『王上不若拿些珍寶去哄王后開心，女人皆如此，待哄得她開心了，此事便也就成了。』」

說著，他自己一時笑得開懷，又回首顧她，英俊的側臉在暗淡的光線下竟顯出難得一見的真誠：「可我卻想問你，我需要如何做，才能讓你心甘情願地為我所得？」

他問：「那一夜，為何要裝作全然聽不懂我的話？」

寶音沒有立刻開口，依然大睜著雙眼瞅著他，像是在確認他所言究竟幾分為實幾分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