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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君

作者:行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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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二十三章

第二部

第二十三章

然而許閎卻知道,在那一片貌似安靜的黑暗之中,由夏濱統領的八千名淳軍士兵正在整裝集結、為戰馬裹蹄銜枚,于夜色的掩映下自兵砦中潛行而出。他們將會一路繞過臨封外城,向南進發,徑直開至距均軍主力東側五到十里的地方才止住步伐、就地歇息。
葉增昂首望天,忽而道了一句。微頓一下,他又道:「早先斥候回報,此番均軍援兵的主帥竟是謝崇骨。」
說著,他站起身來,走到山崖之邊,負手又道:「其實以均廷十多年來在帝都盆地的經營,若是能夠倚仗重兵固守帝都二十三衛,抽兵馭民築關於銘濼、黯嵐二山,縱使淳軍攻破臨封南下,又有何患?可惜裴沂運籌之度遠不及其父,裴禎倘是未死,是絕不會允讓二十三衛中的精兵出城北援的。」
忽而身旁踱來一人,靴尖觸入他的視線之內。
而今想來,自己當初應是被他那貌似激狂的想法舉動和那波瀾不驚的自信冷靜所懾,繼而心甘情願地隨他共赴戰場——這種出於本能一般的信任,在其後七年間的每一場戰役中又屢屢重現。
那一夜,淳軍萬餘人馬皆在敗退之中,河床之上屍血滿覆,唯有那個冷硬剛毅的年輕校尉如同瘋了一般地棄和_圖_書馬逆陣奔行,欲以一人之力去伏襲均軍主將梁隱的帥船——為的只是不想再敗。
夜晚深靜,隔著數里之距,仍舊能聽見隨風遠至的戰馬嘶鳴聲。

在夜裡行軍卻不禁火光、不噤馬聲,儼然是均軍並不在乎被淳軍人馬探得其所向及所在。
然後他回頭,問道:「明日山頭之事,可準備好了?」
此次南下圍攻臨封城亦是如此。
「其實將軍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用兵強攻臨封。」許閎說道,抬眼去望黑夜中的臨封城牆,「淳軍圍守臨封逾三月,並非是要等城中水食竭盡后再攻,而是要『困其必救』——將軍此役的真正目標,乃是裴沂自南面帝都二十三衛所抽調北援的四萬大軍。淳軍自北向南戰線橫跨數千里,齊凜在北面為了籌餉督糧已是殫精竭慮,銘濼山以北的戰場因仗有河北、河南二營水師順銘濼河及定河運糧軍前才得以維穩,然而將來大軍一旦南入帝都盆地,失去了河運的便宜,這後方糧草一事便是大難。戰事拖得越久、戰線拖得越長,于淳軍而言便越為不利。將軍此番親赴臨封城下,其實是欲用自己做餌,引均軍自帝都二十三衛調集精兵北援臨封,若m•hetubook•com.com能藉此役而一舉剿滅均軍北援兵力,則均廷在天啟以北的兵勢便將受到大挫,帝都二十三衛徒有堅城卻無重兵固守,淳軍南進必是易如反掌之事。總而言之,將軍所圖的,便是一個『快』字。」
葉增隨即翻身上馬,「明日必是一場惡戰,入夜後也不見得能睡,你該早些歇息。」
初春的深夜,山風凜然割面。

彷彿除了他這一身象徵著淳國軍武至高權位的將甲之外,一切皆與七年前 二人初見的那一夜無甚差別。
許閎起身點頭,揚臂指了一圈這山上四下滿布的「葉」字帥旗,答道:「但凡是長了眼睛的均賊,遙見這陣勢,必都會以為我軍主帥紮營在此山之上。隨我共登此山的八百精騎雖不算多,但個個皆是出入過戰場的銳卒,將軍可放心。」
「如此看來,均廷果真是無良將可用了。」葉增打了個響哨,召喚赤絕奔來,「但我與他畢竟算是熟人相遇,此番若是空手去見,怕亦不甚妥當。」
許閎目光一閃便看清,鯉魚打挺似的跳起來,衝來人笑笑,「葉將軍。」說著便要恭行軍禮。
許閎摸出酒囊卻未飲,聞言若有所思,良久后亦笑著喟嘆:「將軍https://www.hetubook.com.com用兵之心性,竟是七年來從未變過。」
葉增便不再多問,轉而將目光放向臨封東北處。
清冷夜色中,葉增眉眼平靜,蒙有沙塵的臉龐毅色分明,連帶嘴角那殘存的一點笑意也透出絲強硬與堅決的意味。
葉增順他所指遠望,竟微露笑意,「若均軍果真能在天明之前集結完畢,此正我求之不得之事。」
自高處向下看去,整座臨封城在夜色中的幢幢巨影令人心生壓抑之感。天上繁星微爍,映襯著南方遠處閃現的點點星火,于黑暗之中格外清晰。
按照葉增擬定的計劃,夏濱這支八千人馬的軍隊將以明晨太陽初升的那一刻為信號,從正東的方向對均軍援兵主力發起進攻。
葉增一直安靜地聽著,待他說完后亦不予置評,只是轉目看向依然星火不斷的南方平原,道:「我今尚未南出當陽谷,便能與帝都二十三衛的均軍精兵戰于平原野地,真是幸甚。」
「唔。」
均軍此番內仗堅城、外倚重援,對來犯淳軍亦存有勢必盡剿之心,想必正是因見淳軍之中輕騎甚多、在眼下的戰勢之中不足為慮。
雖看不見,但他卻能估摸出,山腳下必定有正在等著葉增下山的淳帥親兵,或許是千餘人馬,hetubook.com•com又或許會更多,而他們此刻正將要去做的,必然是為謝崇骨準備這「遠來之禮」了。
不論面對的敵軍有多少、不論戰場情勢多麼不利於己軍、不論他的用兵之策有多膽大瘋狂,自己都從未懷疑過他一分一毫,更相信只要是他挂帥軍前,淳軍便無不勝的可能。
許閎麾下的八百精兵皆已在山上支帳入眠,他則露天卧在山頭草地,眼未閉,盯著頭頂天幕上的繁星,兀自思量著。
赤絕矯健駿挺的身姿漸漸隱沒在山道夜影之中,然而所向卻非東北方的淳軍夾砦,而是山下東南面的荒野處。
葉增止住他,簡單道:「坐。」
許閎抬手指了指南面,「依這情形看,均軍援軍的主力在天明之前便能集結完畢了。」
「末將知道將軍此番所圖為何。」許閎冷不丁道。
葉增神色不變地應了聲,示意他說下去。
「好。」
而南面那些不斷在平原上湧現出的均軍火把光芒,正是淳軍兵馬趁夜行軍最好的指路明燈。
那些在遠方平原上間或湧現出的星點之火,正是扎堆似的向此處開來的均軍主力人馬所持的火把。
說著,他稍稍側首,去望葉增面容。
此刻那裡一片漆黑,淳軍的夾砦如同一隻俯卧的獸蟲一般,靜眠無聲。
許閎輕哧www.hetubook.com.com一聲,「敗軍之將,何足掛齒。」
這種信任在旁人看來是何等的盲目又是何等的荒謬,但許閎卻清楚,雖然葉增次次用兵擊敵皆似險鋒,但卻沒有一次是未經深謀考量過的。
二人麾下不過兩萬五千余兵馬,所將面對的卻是固若金湯的臨封堅城、城內的一萬守軍以及正在從南面馳援此地的四萬均軍。
許閎咧開嘴角,恭然點頭,「將軍說的極是。」
許閎應了,又目送他策馬下山。
「看夜色,明日應會是個好天氣。」
非止是自己,試問但凡追隨他出入過戰場的人,又有誰不是全無悔意地信任他!七年來葉增將令所下,麾下無所不從,多數時候甚至連問一言他令出何意的人都沒有。
因仗兵馬數眾,故能如此自大。
然而淳軍集結于城外的軍隊中騎兵足足佔了六成——這些士兵多是葉增兩年前南巡諸軍時親自擢選出來交由親將密練的精銳,所配戰馬亦是自鄂倫部跨海運來的北陸良駿——這些輕騎雖能耐苦疾進、自龐關南下橫穿沙漠、直達臨封城下,卻無法如步卒一般被用於強攻堅城之上;又因需長途奔襲而不能裝備人馬重甲,故而在城外面臨數萬敵軍的野戰之中,亦無法如重騎一般發揮衝鋒催陣的駭人威力。
二人便就席地並肩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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