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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君

作者:行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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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二十六章

第二部

第二十六章

內侍噤聲而退,至殿門處時又抬首望了一眼殿中之人。
內侍上前叩殿,推門走入,半跪在靠在軟榻上合眼淺寐的孟守文身前,開口道:「王上要的三個人,已由天翎軍從城北先王長子府中接入王城中了。小臣親自將他們安置在了東面空著的三間偏殿,離王上所在不遠亦不近,待明日王上下朝之後,可親自前去探視。」
同一夜的畢止王城,一如往常一般肅穆。
「小臣亦以為是。」內侍忙道,「先王長子所齣子嗣最年長者不過五歲,王上此時將他們接到王城之中正是上策,不出一二年,他們必將會待王上如父君,是否為王上所親生,實不重要。」
她的動作非常輕柔,神態亦是平日里所難見的慈愛,待到髮髻梳好,又拿過一枚小巧的雕紋玉冠,用同色玉簪插戴在他的發頂。
「是。」內侍又補問了一句:「可要提早知會一聲王后那邊?」
存囂緊緊咬著嘴唇,因她的話而強忍住了淚水,卻仍是帶著哭腔地叫她:「娘。」
秦一回身,沖孟守文道:「請王上再准我與存囂說幾句話,說完我便離去。」
「但說無妨。」
孟守文閉了閉眼睛,「大罪之人,尚還能口出狂言,可見他這四年中竟不曾悔過一毫。我潢www•hetubook.com•com潢孟氏血脈,焉能被這等罪人來教養?」
孩子的哭泣一聲大過一聲,似無消止之意,終於迫使她停住了腳步。
秦一靜靜地望了他片刻,然後吩咐婢女上前替他更衣。
存囂眼尖,一下就看見了她,而後不顧外間乳娘的輕攔,橫衝直撞地奔了過去,在她裙下站住,仰臉去看她。
說罷,她又行一禮,然後便向後退去。
孟守文想也不想地答,隨即一揮大袖,斥他退下。
秦一默聲無言,靜望著他,眼中已有一絲明了。
存囂被她掀倒在地,不禁「哇」地大哭出來,小身板跪在地上,又是聲嘶力竭地叫了她一聲。
因她難得會來主動探望自己,存囂咧著小嘴笑了一陣兒,又眨巴著眼睛將她的裙擺用盡全力地攥緊,生怕她轉身便會離去。
孟守文又道:「你與葉增伉儷情深,天下人所共知。此番他為我淳國帥軍南伐,不知何時才能與你相見,我心亦有所不忍。」
「他還有何反應?」
秦一搖頭,「王上的決議,自有王上的道理。葉增一心忠君為國,我亦當效他所行:不疑王上,不悖王意,詔之所下,我必從之。」
漸漸的,他的神色變得僵硬起來,身子亦不由自主地坐和圖書直。
兩歲多的孩子,臉上儘是興高采烈的笑容,扯住她的裙擺便不肯鬆手。
孟守文漫不經心地接過,就著榻首宮燈弱光揭開封口,展開信箋。
「娘?」存囂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小腦袋,神色不掩好奇。
就見他倚榻沉思,眉目幽深,晦暗的面色在將明將滅的燭光下顯得前所未有的令人骨寒。

存囂抽泣著,臉上眼中皆是懼意,不知她是否又將離去。

秦一低首,「為國征戰,效忠於王上,此正他分所應當之事。我身為武臣之妻,亦當體諒國事,絕不會心存怨恚。」
孟守文看著她這一副貌似平靜的外表,笑意忽消,臉色亦涼,「拆散你母子二人、逼你離開畢止,此是為何,你不想問?」
「好個效忠於王上。」孟守文微微一笑,笑中卻飽含深意,「葉增軍前屢築大功,我願賞他——特詔著你南赴軍前,凡大軍攻止之城鎮,你皆可入居其中,隨夫南征,不必還京。」
秦一裝容齊整,緩步踱近西側偏院,推開房門,款款走了進去。
兩名宮人在前領路,秦一帶著存囂一路步入宮苑深處。在看見遠處坐在石凳上的孟守文時,她神色無變,步履未頓,似乎毫不驚訝為何出https://www.hetubook.com•com現在此處的人並非寶音。
秦一拾袖將他哭花了的臉龐擦乾淨,慢慢、慢慢地將他擁入懷中,最後道:「最後:莫論將來旁人對你說什麼,你都須知道,娘今日所行,絕非棄你不顧,而是為了保全你爹爹的無奈之舉。」
內侍不禁感到詫異,卻不敢開口相問。
她便走回存囂身邊,將他從地上拉起來,替他拍凈衣上沾染的塵跡,道:「娘有三句話要對你說,不管能不能聽懂,你都須牢牢地記在心裏。」
存囂見她扔下自己要走,急得大叫,轉身就去追她,自后拽住她的裙紗不叫她走。
「用世家子弟面謁王上之大服。」
存囂不明所以,倒也乖乖地聽話坐著不動,由她在後掇弄,唯一雙黑亮的眼睛盯著鏡中母親的斜影不放。
秦一轉身拿起他的小氅,抖開展平,橫披在他弱小的身軀上,然後彎腰牽住他的手,「娘帶你去見王上。」
她說道。
孟守文慢慢睜開眼睛,「我那王兄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三個兒子被我接到王城之中,不曾反抗?」
秦一驟然抬眼。
「其一:你的爹爹半生戎馬,流血流汗不流淚,你是他的血脈,莫論什麼時候,莫論有多難過,都不可掉一滴眼淚於人前。
「娘——!」
和_圖_書秦一點頭,牽著存囂上前幾步,「孩子尚小,不知禮數,望王上莫要怪罪。」
「娘!」
待到孩子穿戴齊整,秦一令乳娘及婢女數人皆退出門外,然後自袖中拿出一把象牙長梳,扶著孩子的頭輕輕轉動,「娘為你梳髻。」
內侍從袖中摸出一封書信,其封口處印有一道火漆,「這是先王長子請人帶給王上的。他說聽聞王上舉兵南伐,葉增大軍一路摧枯拉朽,所過之處無不望風披靡,克複天啟之日必不久矣。因此,他特地作了一首賀文呈上,說請王上務必過目。」
孟守文轉目看她,徑直開口:「我欲詔葉存囂入宮,作為三個王子的伴讀,吃穿用度皆與王子同例,你以為如何?」
「王上。」秦一走近,恭行朝臣內眷之禮。
孟守文無聲點頭。
「能得王族眷幸,此是存囂之福。」秦一答道。
孟守文免她大禮,目光移向在她身邊臉色懵懂不安的孩子,「葉存囂?」
「其二:你的爹爹身受王上重恩,你是葉家長子,須得懂得『忠君』二字,將來莫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得悖逆王詔一分。」
「不必。」
「娘!」
須臾,她垂下微微顫抖的眼睫,一字一句道:「謝王上特詔賞賜。」說著,她鬆開了一直牽著孩子的手,稍稍退後半步,hetubook.com.com雙袖合於身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存囂尚幼,教誨諸事,還須多勞王上費心。」
婢女有些猶豫,因孩子尚小,穿戴如此之重的服冠恐會不適,但又不敢違背秦一之意,只得捧來件件衣物,替存囂一樣樣換上。
「先王長子說,王上納妾六年有餘、冊后時近兩年,至今未得一子嗣,乃是上天欲絕王上子脈,縱是將兄弟們的子嗣過繼到自己名下,必亦無法讓他們視王上為父君。」
「先王長子自然震怒,當著天翎軍眾人的面直斥王上廢壞綱常人倫,還有些不堪入耳的言辭,小臣不敢直言……」
王城宮苑之中,枯樹逢春,正綻新花。
晨間的葉府,暖陽鋪院。
秦一狠狠心,將衣裙自他手中用力抽出,抬腳前行。
存囂直通通地盯著面前這個陌生卻隱隱含威的男子,不由自主地朝母親身邊偎了偎,小聲地叫:「娘。」
孟守文則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數回,「雖是尚小,但已能想見他長大後會是何等出眾模樣——想必葉增與你,皆是疼愛極了這個長子罷?」
良久,孟守文挪開目光,將信箋揉攥于掌中,臉色亦回復常態,對內侍吩咐道:「葉增的長子自出生以來我便未曾見過,明日可用王后之名傳諭葉府,邀葉夫人攜子至宮苑之中賞玩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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