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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妖百魅

作者: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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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消失的妖魔

第二十一章 消失的妖魔

「是、是靈騷而已,應該沒事的!」吳佳假裝鎮定,眼神卻暴漏了她的不安。
言言兩手捧著白瓷碟遮住臉,只露出黑黝黝的一雙大眼睛,謹慎地看著上司的臉色。
江珧立刻來了興趣:「您住過?什麼時候?」
不願參与深夜請碟仙活動的江珧和吳佳早早洗漱好,把被褥鋪在地板上並排躺下。
「對著床的鏡子也很討厭。」帶子大人發話,圖南又把床搬動移位,把巨大的穿衣鏡擋住,全程像擺弄小孩子的積木一樣輕巧。曾經見識過圖南單手推開家用轎車,江珧對這怪力已經見怪不怪了,倒是吳佳站在門口吭哧吭哧的傻笑,被圖南抓到壯丁指使:「丫頭過來,把梳妝台搬到隔壁去。」
可惜江珧受了驚,哪裡有心情吃早餐,揪著他袖子直接拉到二樓卧室:「你先告訴我,床底下的痕迹是什麼弄出來的!」
吳佳被狠心絕情的老闆推到一旁,又是憤怒又是傷心:「老大,你也管我一下嘛!」
「言言的房間……好像就在我們頭頂上哎。」
「我覺得這設計很有問題。」撤掉所有鏡子,江珧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吳佳吐吐舌頭不說話了,看來妖魔們有自己的找尋方式。
「這樣吧,不如直接問問她想幹嘛?」
從村裡出來,圖南跟房主張啟聖通了個電話。回到專家樓,一行人在客廳整理新得到的資料。
「那您住在那裡時從沒發生過詭異的事嗎?」
「警察不是搜了好幾遍了嗎?我倒覺得可能是變態殺了人,然後把屍體埋在地下室!你們不覺得那個張啟聖很像變態殺人狂嗎?帶個銀框眼鏡,斯文禽獸那型耶。」比起厲鬼,吳佳更支持活人犯罪。
「真夠了!白澤就不能給我找幾個靠譜的傢伙嗎?不是食草小動物就是半吊子90后串串,帶著這樣無能的手下出門人家好沒面子呦!」圖南的每日一耍賴又開始了,湊在江珧身邊嚶嚶嚶的抱怨。食草的梁厚望天,小動物言言看地,串串吳佳撅起嘴,只有文駿馳笑而不語。
村民們又是興奮又是忐忑,七嘴八舌地嚷嚷:「是冤鬼來報仇索命了吧?」「這抱的哪門子仇哦,當年害他們的人都不在了呢。」「鬼不長眼睛,不認識唄。」
走出鬼屋,江珧緊跟圖南,不敢朝樓裏面看,生怕瞧見什麼可怕的存在。不知是過載m•hetubook.com.com還是別的原因,電錶箱里倒沒有壞什麼,只是跳了閘,掰上去就好了,全程不過花了三五分鐘。
最後一盤,是梁厚昨夜在雨中拍攝的老樓外景。
搜尋完畢,房子一共三層,下面兩層可以住人,最上層是閣樓,沒有想象中埋屍的地下室。閣樓上倒堆積了不少雜物,已經被警察翻個底朝天,看來也是一無所獲。
「行,配電室就在樓後面那個小木屋裡。」圖南帶著江珧準備出門,吳佳攝於老闆的威勢,想跟又不敢跟。好在梁厚和文駿馳也從各自屋裡走出來,有了伴,吳佳放棄『打攪情侶被驢踢』的危險。
暫停,倒回。暫停,倒回。反覆看了幾遍,畫面始終不太清楚。
言言咬著指甲,用微不可聞的聲音抱怨:「討厭,又要自攻自受。」
直到村幹部接他們詳談,攝製組已經收集到至少十種版本的驚悚傳聞。
「我要看,現在就要看,所有的。」江珧走過去,向梁厚伸手。
她把碟子扣到桌上,看著江珧跟吳佳:「不過,這儀式至少需要兩個人,最好是女性。」
江珧覺得不對勁了。原始素材都是亂七八糟,等剪輯后才能像電視上播出的一樣流暢,大家都是從業人員,肯定不會在乎,那他為什麼捂著不肯放呢?
「佳佳!你聽!」江珧拉了一下吳佳,後者顯然也聽到這騷動,翻身坐了起來。兩個姑娘手指交握,驚慌失措地四處亂看。
江珧抓起手機,熒幕上的指針指向凌晨12:03分。
「那是警犬,可不是普通的狗!老樓真是邪的很,聽說有幾十年前一家子慘死在裏面吶。」
一個長發蓋臉的女人,像被繩子吊在空中一樣,在二樓窗口不停晃動。
喂,平成狸合戰嗎?江珧汗了一下,自從吳佳說漏嘴后,大家似乎破罐子破摔,在她面前再也不費心思隱藏了。
江珧在紙上畫了時間線:「也就是說,張啟聖回來之前,這裏根本不是鬼屋,直到近幾年才有靈異事件發生。」
同一個設計師,房間的擺設基本沒有區別。四柱床、穿衣鏡、梳妝台,聯想到靈異事件,這些古董紅木傢具此時看起來特別不順眼。
吳佳撓撓頭:「這可奇怪了,死去的人想見見親生兒子無可厚非,可幹嘛要騷擾恐嚇他呢。這下可好,https://www.hetubook.com.com兩個大活人憑空消失,張啟聖成了最大嫌疑人。」
吃晚飯的時候,江珧才知道言言所謂的『自攻自受』是什麼意思。兩個雙胞胎樣子的女孩兒面對面坐著,從長相、髮型、著裝全部一模一樣,兩個小傢伙一人捧著一碟蟬蛹干吃,可愛極了。
背景音只有沙沙作響的雨聲,沒有處理過的影像有些粗陋,畫面隨著攝影師的腳步不停晃動,很有點《女巫布萊爾》那種手拍恐怖記錄片的意味。
睡慣了厚厚的床墊,這樣只隔著一層褥子躺在地板上實在很不舒服。江珧醒醒睡睡輾轉多次,翻的身體都痛了,還是睡不踏實,好在吳佳近在咫尺,均勻的呼吸聲給了她莫大的安慰。
江珧看向梁厚,發出了無言的要求。大叔無可奈何,只好把素材拷進電腦,用軟體進行技術處理。
「那就趕緊的修啊!」江珧跳起來把他往門口推,推了兩下,又抓住他衣服:「我跟你一起去!」
頭頂上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雜,後來便像是有無數人在不停抓撓、敲擊,伴隨著痛苦的呻|吟哀鳴,刻骨的絕望真真切切的傳了過來。
瞬間,江珧的心臟一陣瘋狂躍動,震得發痛,幾乎要跳出腔子了。她手撫胸口深深呼吸,良久才勉強讓自己超速的心率降下一點。
江珧想都沒想就胳膊相交擺了個叉,吳佳不肯蹚渾水,也使勁搖頭,流暢的京片子變成音調詭異的外國中文:「我,外來和尚,中國經的不會念!」
有人連續失蹤的事顯然已傳到這裏,村民們津津樂道著警察來探訪的經過。
第一盤是今天上午在屋裡拍攝的素材,第二盤是下午李家村的採訪。大概因為是白天,畫面中沒出現什麼不應該存在的東西。
「八幾年的事了,當時有守井的任務,半夜要巡邏,我跟我三弟在那斷斷續續住了有一年呢,後來接班的人也有好幾茬,從沒出過事,更沒走失過人。95年村裡蓋了井房,那裡才算徹底沒人住。」
圖南一抬下巴:「那你自己搞定。」
圖南依然堅持『鬼魂沒有傷人的力量』,吳佳和言言則表示晚上什麼都沒看到,江珧沒有辦法。
梁厚看向圖南,大魔王也沒辦法,老牛隻能無奈交出卡帶。
「言言那邊怎麼樣了?成功不成功?」
「就跟畫面拍攝和*圖*書的一樣,大概在看風景吧。」圖南很無辜的眨巴眨巴眼睛,看起來極其的欠揍:「她無聊杵在那裡不能怪我啊,按理說一下死了四個,打麻將不應該三缺一的……」
誰知回到客廳,她卻只見到吳、梁、文三個人。
江珧扭了他一下,圖南撿起地板上一點紙符碎片,笑嘻嘻地對她說:「這東西其實和辦公室里的A4複印紙沒任何區別,一點驅魔避邪的法力都沒有。撕碎扔到你床下更證明它們沒有害你的能力,只能做個樣子嚇唬人罷了。要有本事,何不爬到床上直接掐你一下呢?」
「這叫影分/身嗎?」
畫面定格,一遍遍的渲染后再次拼接,更清晰的影像顯現出來。
江珧面容一僵,望著雪白的天花板沉吟良久,從被子里伸出胳膊握住了吳佳的手:「我建議今天晚上開著燈睡。」
圖南的雙重標準即時生效,嗤了一聲:「一個妖怪你怕什麼黑,別壞我好事,一邊玩兒去。」話畢又款款環著江珧安慰。他尋這揩油的時機良久,此時溫香軟玉抱個滿懷,蹭來蹭去得意非常。
「這個……拍的挺亂,等我回去整理一下再看吧。」梁厚馬上摁了關閉按鈕,把攝像機放到旁邊。
「你能告訴我,她在幹什麼嗎!?」江珧指著那個晃動的白影,以慘烈的眼神看向支持『鬼魂無害論』的圖南。
「帶子,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茂密的植物將建築大部分都擋住了,只能看到樓體一部分。算起來當時大家全都聚在客廳打牌,一樓窗口是有燈光的,二樓則黑洞洞的看不清裏面。
吳佳沉著臉,單手拎起梳妝台走了。江珧檢查一遍,屋裡面終於沒有可以映射物體的鏡面了。
言言竟憑空失蹤了。
畫面又晃動了幾下,隨著梁厚拍攝角度的變動,二樓拐角的窗戶里閃現出一個白色的影子。
明亮的燈光再次從窗口透了出來,江珧鬆口氣,心想請靈會也差不多該有個結果了。
李支書連連搖頭:「小孩子瞎胡鬧亂講,我跟我弟從沒見過一件怪事。那樓是破了點,可老房結實耐用啊,冬暖夏涼比當時村裡的土坯房舒服多了。後來那老主人的孩子不是買回來了嗎?重新跑個電,修一修,捯飭的跟洋樓別墅似的。我看這事啊,跟什麼妖魔鬼怪根本沒關係,就是人禍!」
「我這就送你過去,這樣它們斗和-圖-書地主三國殺都不缺人!」帶子青筋,把桌上一個吃空的小果碟朝他扔過去。圖南伸手抄住,又扔給一旁的言言。
梁厚瞥了她們一眼,無奈笑道:「你們倆都是美劇看太多了,藏在房子里得多臭啊!小江不知道還情有可原,吳佳你難道嗅覺失靈了?」
江珧小心翼翼觀察四周:「會不會屍體被塞在哪個房間角落慢慢腐爛,突然來個嚇一跳啊……」
「吃嘛吃嘛,我特意早起去鎮上買的,來回開了一小時車呢,夠賢惠吧!」
圖南往窗外看去,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去。他拉上窗帘,斂了笑容:「張啟聖說設計師是武漢本地裝飾公司的,明天我親自去市區見見他。」
圖南彎腰看了一眼,對她攤手:「寶貝兒,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這家的鐘點工阿姨太不敬業了!你有空去我家看看,保證……」
言言望了圖大魔王一眼,見對方沒表示出明確反對,才道:「請碟仙其實是『扶乩』簡化演變來的,古時人類就常用燒龜甲、扶乩與鬼神相通,詢問天意。鬼魂滯留在人間和死界的夾縫中,平時很難顯身交流,扶乩的原理就是通過儀式幫它們突破界限。」
原來言言的真身是一種叫做『獾』的小妖怪,有三條尾巴,長相介於狸貓和浣熊之間,天生會模仿百聲。這種沒有任何攻擊力、只會一點點幻術的小妖魔,當然不符合圖大魔王心目中厲害手下的標準。
「扶乩請靈偶爾是會有點動靜的,正常。至於燈,大概是電路出了點問題吧。」才抱了不到半分鐘,圖南咂嘴表示不夠。
江珧最驚恐的時刻一過去,立刻揪住這流氓的耳朵把他從自己身上撕下來:「你聾了嗎?樓上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燈滅了?!」
「好,那就睡地板。」圖南極有眼力見,伸手抬起大床,豎起來靠著牆壁。
和恐怖片里既定的劇情一樣,白熾燈時亮時滅,閃了又閃,就在兩個人抱在一起祈禱它千萬別出故障時,唯一的光源噗的一下應聲熄滅,整個房間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兩個車,好多大蓋帽,還帶著狗!」
「噯,來了來了。」一秒都沒耽擱,青年抓著手電筒推門而入,甩開吳佳,一把將帶子摟在懷裡。「停電而已啦,別怕別怕。」
「嗯?說呀。」
這棟樓里最奇怪的就是室內設計,無論是客廳、廚房、衛生www.hetubook.com.com間還是卧室,隨便站在哪個角落都能看見自己,甚至走廊的拐角也設置鏡子,完全無縫對接照射。
由於鬼魂的懼光性,招魂這件事通常都要在凌晨12點做。江珧對爬行鬼和上弔鬼出沒的二樓極其抗拒,果斷拉著吳佳搬到樓下。
「我不喜歡下面有空間的床。」江珧皺眉盯著這張跟樓上一模一樣的床說。
半吊子海妖點頭表示同意。
梁厚神色陰沉,欲言又止。
江珧一愣,想起吳佳說過,這個愛嚇唬人的小妖魔會請碟仙。
江珧背後一冷,突然想起昨夜鏡子里那個始終直不起身的鬼影。
過了不知道多久,就在她即將陷入沉眠中時,一種細微的聲響從頭頂上傳了過來,江珧閉著眼睛假裝沒有聽見,那聲音開始像老鼠爬過閣樓般輕微,接下來卻越來越吵,竟然像指甲抓撓黑板一樣尖利起來。
下午,攝製組到距離老房最近的李家村採訪,據說夜晚站在村外開闊處,能看到老房二樓的燈光。
「言言,你能用盤子招來鬼魂談談?」
圖南把一堆面窩湯包豆皮熱乾麵等武漢小吃往江珧面前推,一臉討好的『求誇獎,求表揚』。
「這事我聽我爺爺說過,六幾年武鬥的時候,聽說那家男人給夾斷了腿,只能爬著走,慘叫聲連我們村都聽得到呢。」
吳佳則一臉驚恐惶惑:「碟子碎了,那屋裡滿是抓撓痕迹,我們裡外找,沒找到人。」
愣了三秒,江珧指尖顫抖,忍不住大聲尖叫:「圖南!!!!!!!!!」
梁厚悶聲擺弄攝像機,江珧叫了一聲:「梁叔,把剛拍的帶放出來看看?」
江珧跟圖南對看一眼,把李支書的話詳細記錄下來。
「障眼術而已。」圖南用點力氣扔了個橘子過去,砰地一聲白煙散去,沙發上只剩下一個言言了,她手裡拿著橘子,頭上頂了一片樹葉。
在村委會裡喝著茶,李支書提供了另一種說法:「別聽村裡人的迷信話,那專家樓我住過,沒啥事,凈是閑人傳謠言呢。」
天氣雖然不好,節目的拍攝還是要如期進行。梁厚舉著攝影機,所有人一間一間的探查鬼屋每個房間。
「張啟聖是2003年回的國,04年買下這裏翻新裝修,07年開始招待客人,當時就陸續有人說不對勁,但沒有事故發生過。至於那兩個看房人失蹤的時間,一個在去年9月,一個在今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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