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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頭果然是一種高效率的東西，難怪會得到如此鍾愛。沒過五分鐘，曾養甫就端著兩個不鏽鋼餐具走了出來。

「也是。」楊開理解性的點點頭，相傳，在1809年，世界貿易興旺發達，長時間生活在船上的海員，因吃不上新鮮的蔬菜、水果等食品而患病，有的還患了嚴重威脅生命的壞血症。法國拿破崙政府用12000法郎的巨額獎金，徵求一種長期貯存食品的方法。很多人為了得獎，都投入了研究活動。其中有個經營蜜餞食品的法國人阿貝爾，他用全部精力進行不斷的研究和實踐，終於找到了一個好辦法：把食品裝入寬口玻璃瓶，用木塞塞住瓶口，放入蒸鍋加熱，再將木塞塞緊，並用蠟封口。這樣，最早的罐頭出現了。阿佩爾的玻璃罐頭問世后不久，英國人彼得·杜蘭特製成了馬口鐵罐頭，在英國獲得了專利權。19世紀初，罐頭技術傳到美國，波士頓、紐約等地出現了罐頭工廠。

「教導隊，輕步兵，九筒。」這是第三隻手。

「他奶奶個哨子，這麼快就好了，不會是唬我的吧，我瞅瞅。咦，這個油頭粉面的短毛小漢奸是誰？」趙勇德轉過頭來，正好看見了曾養甫。

「有斯帕姆午餐肉罐頭，紅燒牛肉罐頭，駱駝肉罐頭，大馬哈魚罐頭，土豆西紅柿罐頭，通心麵罐頭……」曾養甫掰著手指，如數家珍。

拿起叉子，卷了圈面塞進嘴裏，楊開忍不住讚揚了一聲：「手藝不錯！」

「不用擔心，指戰員。那位何長官對我們很是照顧，管吃管喝。」獨眼龍說道。

「沒什麼，你多慮了。」為了避免各自的尷尬，楊開輕描淡寫的帶過和圖書了話題：「獨眼龍，你們在這裏過的如何，沒怎麼著吧？」說著，他把目光瞥向了獨眼龍。

要知道，罐頭這種東西雖說在平時不受待見，可一旦遇上大規模的戰爭，特別是一打就是幾個月，幾年的那種。其地位可以說跟槍支彈藥同等重要。因其食用方便，保質期長，因此備受各個國家親睞。而肉類罐頭更可以補充人體所需的蛋白質，配合濃縮巧克力的熱能，可以令士兵即使長期食用單一作戰口糧，體力也不至有太大的下降。在近幾個月的戰鬥中，楊開就發現，日本人的食品供應幾乎全是都是罐頭，這或許也是他們即使從本國開到東北，拉了這麼長的戰線，後勤補給還能如此井然有序的原因之一。

片刻，楊開掙脫了擁抱，伸出了一隻手，手掌向外，平攤在了眾人之間。

看到這一幕，趙勇德欣喜若狂，他不停的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我……我真的可以嗎？」

他想努力去克制，卻發現，這種感覺，不但沒有絲毫減退，反而愈演愈烈。

「呵呵，這是自由區，一切自便。不夠的話，讓服務員再做幾份就行了。」曾養甫笑著說道。

「哼，吃喝倒是夠了，但就是關在這小屋子裡，跟活棺材似的，都要憋出個鳥來了。」趙勇德氣呼呼的插起了嘴。

「趙勇德！」獨眼龍瞪了他一眼。

「對了……」就在楊開駐足欣賞名家畫作之際，曾養甫從屋子裡伸出了半個腦袋：「忘記問了，你想吃些什麼？」

「教導隊，副隊，兼指戰員，楊開。」

趙勇德這個光桿司令的口無遮攔，楊開是領教過的。但沒想到，在如此環境和圖書，如此場合，這位軍官級別的人物竟然會說出如此不經大腦考慮的話，真令楊開有些汗顏。而一旁的獨眼龍，九筒等人亦是面面相窺，使勁抽了抽臉頰。

「當然可以！」楊開爽朗的笑了，獨眼龍，九筒，石頭也各自笑出聲來。

「沒關係。」

牆壁上，懸挂了許多油畫，有莎士比亞的微笑，有梵高的向日葵，不過楊開相信，這些絕對是贗品。因為任何一件簡直連城的珍藏品，都不可能出現在如此大眾的地方，而且是，隨意放置。

但此刻的曾養甫卻是有一種錯覺，那就是眼前的五個人，心是緊緊連在一起的，他相信，今後的教導隊，將不再是由個體組成，而是一個整體，一個真真切切的整體！

椅子上，曾養甫毫不吝嗇的鼓起掌來，他的眼角，竟也有絲絲淚光，或許，連他這個觀眾，也動容了吧？

但這些還是令他心頭一暖，先前積壓在心裏的陰鬱也跟著一掃而空，這才像個生活的樣子。

「你？」對於趙勇德的表現，楊開很是意外，但片刻之後，他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抱歉了各位，這是軍統的規章制度，我也無能為力。」曾養甫解釋道。

楊開能看出來，他生氣了。畢竟，只要是個中國人，絕不喜歡別人叫他漢奸，而且還是個油頭粉面的短毛小漢奸。這趙勇德也夠能說，那外號編的，還真是一套接著一套。

「還愣著幹什麼？」說完，楊開用眼睛瞥了瞥那疊在一起的四隻手。

楊開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什麼時候，竟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這一抱，從未有過分離！

曾養甫微微一笑，轉過身，走進了廚房。

「教和-圖-書導隊，重步兵，石頭。」這是第四隻手。

眾人之中，當屬獨眼龍最為冷靜沉著的了，畢竟他是狙擊手，不是趙勇德那種陣地里充當大喇叭的急先鋒。而楊開之所以不再把趙勇德作為談話對象，是害怕再說下去，會整出天大的簍子。他實在搞不清，這傢伙的團長職位，是怎麼當上去的。

「哈哈」眾人哄堂大笑。

「兄弟們，見到你們，我真的……真的很高興，我有很多話想要說，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楊開紅著眼，嘴唇抖動：「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活下來了，劉隊走了，但教導隊還在，教導隊的精神還在！」

趙勇德的表情很是落寞，他難受的看著那疊在一起的四隻手，想加入他們，卻又不好意思。畢竟，他只是個半道被救回來的殘兵敗將，僅此而已。

「沒事，沒事，只要大家安全，就好。」望著獨眼龍，趙勇德，九筒，石頭這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楊開說著說著，竟有種近乎于哽咽的感覺。

楊開一看餐盤，裏面的蔬菜和牛肉，麵條已經拌在了一起，表面蓋著一層淡淡的醬汁，熱乎乎的冒著水蒸氣。顯然，廚師將這些原料拆開后，又重新加熱了一番。

不過強烈的激動還是促使他，結結巴巴的說道：「我，可以嗎？」

「嗯。」楊開點點頭。

漸漸地，雙眼就這樣紅了，手臂就這麼抖了。

「教導隊！」眾人熱血沸騰的喊道。

「這個還真沒有」曾養甫無奈的搖了搖頭：「非常時期，有充足的食品供應就已經很不錯了，再說我們這種地下環境，食材的運輸本就是個大麻煩。」

「指戰員……」九筒放下了指間ｈｔtｐs://wwｗ•heｔｕboｏｋ.ｃom.cｏｍ的骰子。

「你的同伴們就在前面拐角的休息室，我去點兩份吃的，然後一起去。」

「我想說，你們這有非罐頭食品嗎？」楊開感覺自己進了罐頭的海洋。

而趙勇德這個大咧咧的漢子，竟破天荒的哭了，也不知道是喜悅的眼淚，還是觸景生情。

獨眼龍第一個會意，那張滿是刀疤的臉微微一笑，也伸出一隻手，疊漢堡似的搭在了楊開的手上：「教導隊，狙擊手，獨眼龍。」

是的，男人間的感情，真的說不清。特別是那種經歷過炮火，同生共死的真摯之交。

「靠，楊開，你可來了。」看到楊開滿嘴是油的走進休息室，反應最激烈的當屬趙勇德，這個東北漢子二話不說，就一拳捶在了對方的肩膀上：「看到你被擔架車推走的時候，我那心急的，火燒火燎。要去見你，門衛又說這裡是什麼軍事重地，不給隨意進出，不然他媽的還要槍斃老子，就走幾步路，至於嗎這是？我是草了他親爹還是捅了他親娘了。哎呦喂，你是不知道，這一天一夜，可把我急的。怎麼樣，傷好了嗎？」

「邊走邊吃。」楊開大快朵頤。

這就是中國軍人，鐵骨錚錚的中國軍人。

「教導隊，打雜的，趙勇德！」一隻粗壯的手，緊搭其上。

中規中矩評價的話，這麵條雖然在色上差了點，但香和味，算是中上了。最關鍵的是，楊開已經一天一夜躺在病床上，沒吃過任何東西了。

這一抱，從未有過放棄。

「那就給我一份土豆西紅柿，一份牛肉，放在通心麵里。謝謝。」楊開想了想，說道。

這是個藏不住心思的男人，他的內心活動，全寫在了臉上。

「養甫，對m.hetubook.com.com不起。這位……」楊開欲言又止。

「楊開……」趙勇德喘起了粗氣。

等二人走到四號休息室的時候，楊開已經風捲殘雲般的消滅了一整盤意大利麵。曾養甫倒是無甚所謂，一個人坐在桌子上，一邊看著楊開和獨眼龍，趙勇德等人熱情相擁，一邊慢條斯理的用著刀叉，切了一小塊午餐肉，放進嘴裏。

「指戰員……」獨眼龍抬起了頭。

「好的。」曾養甫點點頭。

「好了，不然你這一下子，我指定得再回去縫兩針」楊開笑道。

五個人就這麼手攬著手，肩抵著肩，緊緊地相擁在一起。這一抱，就仿若被列強殖民蹂躪后的中國，眼看就要永久的沉睡下去，然破曉之際，孫中山先生振臂一呼，立時便有數以萬計的國人響應，團結一心，驅逐韃虜，開闢了大革命時代。這一抱，就仿若被日寇燒殺辱掠的中國，戰火紛飛，狼煙蔽日，然相互爭鬥的軍閥竟能擯棄前嫌，齊頭並進，誓掃倭奴不顧生。

「呃，咳咳咳……噗……」聽了他的話，曾養甫一嘴的事物噴了出來，緊接著一手捂著嘴，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折騰了半晌，這才能正常呼吸，不過那盤中餐算是泡湯了。

「吃些什麼？」楊開一愣：「這裡有些什麼吃的。」

「指戰員……」石頭張開了雙臂。

「我，我……都看著我做什麼，我說錯什麼了嗎？」瞧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趙勇德立馬慌了神，整個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我能理解，這位兄弟是性情中人……」曾養甫黑著臉，搖了搖手。

看著狼藉的桌面，曾養甫的眉頭蹙了蹙，掏出手巾來搽拭乾凈后，抹了抹嘴角，然後將飯菜一股腦兒倒進了腳邊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