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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李白。想起來了，你瞧我這記性。」楊開拍了拍額頭：「李白，我知道，就是寫鵝鵝鵝，曲項向天歌那個。」

這之中，曾養甫曾提議帶他去見見那條惡名昭彰的『警犬』，不過被楊開嚴詞拒絕了，只是隔著窗玻璃看了對方的背影一眼，那個傢伙似乎正在興頭上，小分頭，穿著白襯衣，身體臃腫，一隻肥大的手不停地揮動的皮鞭，還不時發出的陣陣發春似的呻|吟。這讓楊開對他的印象，再次跌入谷底。

不過瞧那表情動作，顯然此刻的他，內心忐忑不已。

「走好。」兵頭一招手，兩邊的士兵同時撤掉了槍林，空出了一條兩人並肩的小道。

視野里，不斷有衣衫佝僂的男人被吊在屋頂，或是綁在柱子，鎖在插滿尖刺的籠子里。而負責審訊他們的儈子手，則兩兩協手，一會兒用浸了鹽水的皮鞭招呼，一會兒用燒紅的烙鐵直接摁在犯人的胸口，頓時，烙鐵周圍的肌膚迅速萎縮，碳化，發出一絲絲白色的煙氣。

「在他撕碎我之前，我一定會敲碎他的滿嘴狗牙，然後塞進他的肚子里。」

「不是，只是有點厭惡這群禽獸。」楊開咬了咬牙：「還有那條你口中的惡犬！」

「不好意思，你知道我在黃埔軍校的時候，國學一直掛科，現在能記住幾句段和*圖*書兒，已經算是奇迹了。」楊開自己也覺得極為尷尬。

「既然從這裏經過，我也儘儘地主之誼，給你介紹介紹這個審訊部。」曾養甫邊走邊說。

「站住！」看見來人，當先四名士兵立刻用手上的步槍架起了槍林，擋住了曾養甫和楊開的去路。

「符合你們的作風，但仔細想想，這種結局也是不錯的。」當電梯徹底消失在視野里時，楊開嘆息道。

「怎麼，害怕了？」很快，曾養甫就感覺到了楊開的變化。

「呵呵，好。」曾養甫笑著點點頭。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楊開說著，跟上幾步。

還好在病房的時候服了兩粒葯，不然，曾養甫肯定會被激出哮喘。

「呵呵，這句話要是被他聽見了，會生撕了你。」曾養甫開玩笑道。

「和你說話，沒幾句就談到了人生，真讓我難以招架。」曾養甫搖搖頭：「我們幹這一行的，誰不希望有個好歸宿？但世事如棋，我們只是棋子，每一步該怎麼走，還是得下棋的人說了算！」

「這是？」楊開的眉頭挑了挑。

這個地方，雖然乾淨整潔，但一聲大過一聲的慘叫，外加上始終繚繞在鼻尖的那一股子屍臭，令楊開很不舒服。

「……」

「到此為止吧，怕是再說，我連飯都吃不下和_圖_書了。」楊開抽了抽嘴。

還有人三三兩兩的端著飯食，一邊吃，一邊走向自己的房間。

「呵呵，挺精神的」曾養甫拍了拍兵頭的肩膀：「你們爺怎麼樣？」

看來曾養甫說的沒錯，這個被稱之為『警犬』的傢伙，的確有些小變態，變態到就連自己的屬下，都對其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噫！還是老樣子唄，就是最近脾氣有些火，弟兄們但凡說話都謹慎著呢，唯恐說錯一句，遭了皮肉之苦。」兵頭嘆了口氣，說道。就在他說話的空檔兒，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嚎聲，聲音撕心裂肺，令人膽寒。

「我有些納悶，你這種軍人，什麼屍山血海，斷肢殘臂沒見過。一顆心，早已堅如鐵石了吧。怎麼會對這些小家子氣的東西，產生這麼大的反應。」曾養甫問道。

兩人就這麼快步前進，一路下來，楊開的表情都不是很自然，直到身後的慘叫聲越來越小，最後慢慢減淡，消失。他的臉才恢復正常。

「軍統，情報部，青龍！」曾養甫輕輕地說道。

相比之下，休息室得人算是最多的，也是最熱鬧的了。走廊里，經常見到有服務員推著一個個小餐車來迴轉悠，餐車上的不鏽鋼碗筷，刀叉閃閃發光，堆積如山。

他說的沒錯，在走出一段路后，通道中和_圖_書便出現了一排排持槍而立的士兵，他們的裝束和電梯里的那兩位基本相同，唯一的差別就是，每個人的袖子上，扎了個紅色的袖章。

藉著燈光，在看清了曾養甫的面容之後，兵頭立刻換了副笑臉：「原來是大爺回來了，告罪，告罪。」

「嗯，有時間我會勸勸老七的。」曾養甫點頭。他的話猶如一顆定心丸，讓幾個放哨的士兵無不感激涕零。

過道兩邊，是一個個獨立的監獄，有單號，也有集體號，集體號里關押的一般是普通的政治犯，而單號里關押的則多是重要的他國間諜，或是革命黨人的魁首。奇怪的是，每一所監獄都是完全透明的，中間和兩邊用食指那麼粗的鋼化玻璃隔開。以至於走在其間，就彷彿進入了一座用水晶構建的宮殿，當然，宮殿里不是童話世界，而是人間地獄。

「好一個明日愁來明日愁！大氣。」曾養甫贊道。

審訊部的環境和上一層大同小異，但差別還是有的，例如鋪在腳下的不再是一塊塊厚實的鐵板，而是清一色的白瓷磚，這瓷磚的質地似乎不錯，仔細低頭的話，甚至能營造出自己粗略的輪廓，讓楊開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不過在曾養甫解釋說這裏之所里遍地瓷磚，是為了方便拖拽死屍后的清洗工作時，楊開就再沒有什麼閒https://m.hetubook.com.com情逸緻了。

「這……」楊開一時啞口無言。

難怪他會被派到審訊部，戴笠這也算是物盡其用了。怕是這警犬的拿手好戲，便是刑訊逼供了吧？楊開心想。

「沒關係，跟緊點，前面有哨兵。」曾養甫說完，將先前那張藍色的證件別在了胸口，整了整衣領，大步前進。

「戰場如此，監獄也是如此。」曾養甫冷笑：「你也當真是不吃這碗飯，不操這份心。軍統不這樣，還能怎麼樣，把這些傢伙無罪釋放？你知道他們嘴裏的秘密有多重要嗎？有時候，一條撬出來的情報，可以挽救數以千計人的生命，如果是這樣的話，你還會覺得我們是魔鬼嗎？」

「錯了，是李白！」曾養甫白了他一眼。

一個兵頭摸樣的人按住腰上的手槍，色厲內荏。

「你要知道，戰場是戰場，監獄是監獄。兩者不是一碼事。戰場上，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但監獄里，你們的選擇還有很多。」楊開說道。

「估計是七爺吧，前幾日關進來一批革命黨人，骨頭賊硬，老虎凳，辣椒水，披麻戴孝，什麼法子都試了，就是撬不開他們的嘴兒，七爺也正是為這事兒，一直耿耿於懷。」說到這，兵頭伸出脖子，往裡瞄了幾眼。

「所謂的審訊部，一共有一位部長，十位副手，部長先前已經說了，https://m.hetubook.com.com就是軍統的七爺：警犬。十位副手，官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算是個小頭目之流。分別主管金，木，水，火，土，風，站，吞，絞，毒十類酷刑。其中，金代表用刀斧之類的利器對犯人造成直接性的傷害，比如斬首，割耳舌等等；木代表棍刑；水代表澆開水，灌辣椒水；土就是活埋；風代表吊起來鞭打；站是強迫犯人站在滿是尖刺的鐵籠里；吞是逼犯人吞煙絲，臭蟲，這個對女性比較有用；絞就是頸絞索；毒就更簡單了，用針管給犯人注射毒素或鴉片，讓他生不如死，最後只得全盤托出；除此之外，軍統內部還有些小戲法，比如『夾竹筷子』，『鴨子戲水』，『洗刷』『披麻戴孝』等等不提，值得一說的是，最近從美國佬那裡引進的高科技電椅，使得我們的工作有了進一步的進展。」

好在不久之後，二人就來到了休息室。休息室的布置又恢復了『船艙』狀態，一個個小鐵門鱗次櫛比。那個用中文和英文雙標準的廚房裡，更散發出縷縷誘人的香氣，令人食指大動。

「那是駱賓王寫的。」

「我可沒大氣，這是我上國學的時候，老師教的。好像是杜甫寫的吧？」楊開投來了一個詢問的目光。

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走出這個是非之地。

「那我們就過去了？」曾養甫指了指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