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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綠衣

作者:米蘭La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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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 八、禮魂

九歌

八、禮魂

「姑娘,傳旨命侍衛乘輕舟將他追回罷。」溪蓀建議。
「叔父,」子暾忽地緊握住莘陽君的手,「請叔父代我祭天。」
「這……」子暾驚異:「堯不是退位后自己巡遊天下,崩于陽城的么?」
兩日後,有莘陽君家臣帶一株杜若幼苗求見王太后,說莘陽君臨行前囑咐,讓他此時帶此物入宮呈給王太后。這是莘陽君自幽篁山帶回培育的。
伏波睜目,即刻起身,按住桌面的手有些顫抖。
回首,站定,莘陽君未說什麼,只在子暾眼眸中微微地笑。
那一晚,子暾甫出現在伏波宮內,伏波便覺察出了他異樣的情緒。
莘陽君低身輕扶住他,但他仍堅持叩首,莘陽君亦不甚避讓,默然受了,才道:「大王不必多禮。遵君命行事是為臣的本分,何況代王祭天,是莫大殊榮,臣謝大王恩典。」
十七年後,樗王子暾一統中原。
突如其來地,被他目中的溫度所驚嚇,子暾不由往後一縮。而他還在看他,渾不似臣子看君王的神情,那目光融合了奇異的關愛和其他莫可名狀的感情,就如在看一件由他親手創造的精品。
「但是,」忽然加重了語氣,她凝視著子暾,一字字道:「有一點你必須記住,像堯舜那樣治天下,但絕不能給人請你『禪讓』的機會。」
「你讀史,見舜一家的行徑,不覺得奇怪么?」伏波不由冷笑,「除了他一人是聖人,他的盲父、繼母與異母弟象皆如妖魔般惡毒兇狠,一次次設計要置他于死地。繼母與異母弟倒還罷了,可我就不明白,他的親生父親對他會有何等深仇大恨,非要跟妻子幼子一起謀殺他?若只是簡單地想助幼子奪嫡,早立遺命便是了,何至於一定要舜死,還只用卑劣的手法,而舜竟每次都能離奇逃生?這些所謂受迫害的事,只怕多半是由舜自己杜撰,或者,至少,是經他大肆渲染誇大過的,以襯自己的賢德,沽名釣譽罷了。」
「不對。」伏波斷然道,「他從未有過傳位於你的意思。你能即位,是因為他沒有選擇,樗國臣民也沒有選擇。天下人都知,你是樗王玄湅唯一的兒子。」
子暾答:「是父王傳位於我……」
待他身影消失,子暾復又倒坐在椅中,額頭有冷汗滲出,青紅不定的面色,心生難言的惶恐。
「不,不會!」子暾擺首,「舜仁厚孝義,雖屢次受盲父、繼母與異母弟所害仍不改初衷,寬厚待人。如此賢德之人不可能做出挾君篡位的事。」
預定啟程之日莘陽君入宮請安,見子暾仍昏昏沉沉地躺于病榻中,走近以手撫他額,那燙手的溫度使他不由悚然一驚,便道:「大王既龍體欠安,宜安心休養,祭天之事日後再議。請大王命臣傳旨,取消今日行程。」
「你到底想說什麼?」伏波推開花枝,擱下剪刀,側身面對子暾,直接問。
沉吟片刻,莘陽君問他:「你真希望叔父去?」
伏波搖頭道:「她們是否是殉夫自盡尚還存疑。https://m.hetubook.com.com要自盡,為何不在舜崩時自盡?為何不趕到他身邊自盡?甚至,二人都無與夫君共穴合葬之意,迫不及待地跳入湘江中,讓人連屍首都找不到?」說到這裏,舉目看窗外牆角植的幾株湘妃竹,「她們不僅是舜的妻子,還是堯的女兒,跟王權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都說湘妃竹上的斑點是她們眼淚所化,她們真的這麼悲傷么?流這許多淚,是悼念夫君,還是哀己命將盡?」
附子,味辛、性熱、有毒,為純陽燥烈之品,若無病之人服用其湯水,必周身燥熱且燙,一如風寒發熱。
「昨日夜間,洺水忽起風浪……」溪蓀在她身後輕聲敘述新得的消息,「只是很小的風浪……龍舟便支離破碎,在很短的時間里……聽看見的人說,就像一朵在水上忽然綻放的花……」
今日,莘陽君與溪蓀都與我說了奇怪的話。莘陽君說,我之於他,如骨如血。我斥責了他。而溪蓀說,那是不孝的……
子暾手指輕撥案上一卷莘陽君修訂好的《樗史》,朝他斜眸一瞥,道:「我一直想問叔父,芑王當年如此賞識叔父,並嫁以王女,多年來對叔父頗多關懷,而叔父後來決定伐芑,可曾覺得對芑王有失仁義?」
莘陽君仍不覺慍怒,答說:「拙荊一向體弱,且敏感多思,惜非多壽之人。我確有負於她,但,只要於國于大王有益,雖負盡天下人,我亦為之。」
「舜……」子暾忽然想道:「舜也是死在『南巡狩』途中。」
「因為,你跟她們不一樣。」莘陽君忽然朝子暾走近幾步,不尋常的光焰點亮了雙眸,他凝視子暾:「妻子如衣裳,兄弟如手足,而你,子暾,之於我,如骨,如血。」
「仁,義,只存於君子之間。」莘陽君淡然道,「芑王當年助臣是欲借臣竊國,屢次明說暗示,臣故作不解,每每敷衍過去,後來隱居幽篁山,亦有避其之意。」
伏波此時卻沉默,良久,再悄然坐下,面色回復寧和,「不必了。」她說。
伏波和緩了語調,輕聲問他:「現在,你知道答案了么?」
「我何德何能,竟得叔父如此重視。」子暾一哂,「叔父說,行大事者,不可為婦人之仁所羈絆,故叔父不憐嬸母,不惜桑洛,卻何以獨對子暾另眼相待,因子暾而不竊國?」
「那……」子暾道:「叔父早去早回……朝中還有許多事,需要叔父定奪。」
溪蓀答應,立即出宮。不久后她回來,稟道:「龍舟已經啟航,我見莘陽君負手立於舟頭,便高聲喚他,向他招手,而他似渾然未覺,只凝視足下逝水,不知在想什麼。」
說是感染風寒,而臨行前夕病勢驟然加重,渾身發熱,面色潮|紅,虛弱得連睜目都很困難。
子暾卻堅決搖頭,硬撐著坐起,對莘陽君道:「吉日已定,並早就詔告天下,若如今取消,恐天怒人怨,將來遭天譴,為國引來更多禍事。」
莘陽君訝然https://www.hetubook.com•com推辭,而子暾繼續懇求:「叔父是子暾最親近、最信任的人。論血統,論身份,試問天下還有誰能比叔父更能代表子暾呢?在子暾心中,叔父有如亞父,今子暾礙於病體無法乘舟祭天,亞父代子暾前往亦是順理成章之事,請叔父應承,為子暾了此心愿。」
子暾不應他此語,似笑非笑地轉問另一問題:「叔父,當年芑王既有意助你竊國,你為何不竊?」
啊,為何想起他們!子暾忽然暴怒,猛地站起,朝還欲對他說什麼的莘陽君斥道:「放肆!你竟敢直呼寡人的名字!」
子暾立即命人備祭品、造龍舟、選吉日。不料一切就緒,隨行臣子侍衛整裝待發時,子暾卻病倒了。
「禪讓,只是一個篡位與被篡位事件的幌子。」伏波收斂笑意,神色變得凝重,「例如堯,他本意必是要傳位於兒子丹朱的,重用舜,是因為他有才能,又有聖人般的名聲……」說到「聖人般的名聲」時,頓了頓,略看兒子一眼,子暾目光與她相觸,亦會意,知道他們想起了同一個人。
一時兩人都無語,只聽窗外風來疏竹,撥出層層沙沙聲,音律幽涼。少頃,子暾才又問:「何以母后所說與史書記載大相徑庭?」
莘陽君說,他日歸隱,仍會回幽篁山……那是母后的故鄉,風景一定很美罷?幾時有閑,子暾也想去看看。
須臾,那門前,有一角衣裙悄然于側邊逸出,一女子越過門檻緩緩走進,卻是溪蓀。
莘陽君答得毫無滯澀:「自然是大王遣仁義之師,替天伐逆,匡扶正義。」
一笑,莘陽君答應:「好,臣遵命。」
莘陽君答:「三年。」
「這是大王寢宮的宮人傾倒的。」溪蓀說。
眾人舉目望去,果見天上紛紛揚揚灑下一層層雨水,剛開始細如毫髮,后越下越大,須臾便勢如傾盆。
伏波未置一辭。從那刻起她便坐于窗邊凝望左右修竹,不言不語,連姿態都未變過,直到翌日,舟沉的消息傳來。
子暾默然,沉吟不語。
莘陽君凝眉道:「但大王若不顧病勢巡遊,舟車勞頓,必有大礙。」
昨天,有一後宮女子說,我與莘陽君長得頗相似。我照照鏡子,是覺有幾分像……
伏波一笑:「因為史書都是勝者所編。但凡涉及政治,人就不可能太乾淨,好容易賭贏了,自然要修史,或乾脆編造一些動人傳說把自己洗得清清白白……你叔父現在不就在召集門客修樗史么?所以,他教導你的倒也沒錯,你要做的是,像堯舜那樣,既成大業又流芳千古的『聖君』。」
伏波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眾臣稱善,惟莘陽君覺無此必要,說君王不可擅離國都,出城祈雨即可,毋須巡遊數百里。但子暾堅持,並私下懇求莘陽君道:「我近日常夢見桑洛,她每以哀凄神色對我說,她魂鎖江心,終日孤寂,難禁洺水寒。故我亦想借祭天地諸神之機親臨洺水,為她祝禱,願她早日飛升,免https://www.hetubook.com.com受這黃泉水冷之苦。萬望叔父成全。」
他摒退了所有宮人,枯坐在她身邊看她修剪花枝,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貌似無干係的話。
牽動枯乾的唇,伏波笑了笑:「知道了。」
莘陽君見他如此懇切,提起桑洛又是一番黯然神傷景象,目底郁色令人動容,終於頷首同意。
子暾當即應承,但說:「此番旱情也許與前次兩場戰爭有關,殺戮過甚,上天必然不喜,如常祈雨只怕無濟於事,寡人有意乘龍舟入洺水巡遊,沿途祭祀天、地,及山神河伯,求上天早降甘霖,並請諸神佑吾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成禮兮會鼓,傳芭兮代舞;
「雲中君!果然是雲中君……」人皆驚嘆,均沐雨跪下,頂禮膜拜。
自聽聞莘陽君噩耗,子暾便連日悲泣,數度暈厥,后親寫祭文,稱之為「亞父」,言辭哀傷凄切,字字含悲,令人聞之亦惻然。
莘陽君決然搖頭:「這國遲早是你的,我不會去竊。」
伏波靜靜回首,溪蓀不禁大驚——她看見了一張近乎陌生的臉,蒼老而憔悴,多年來精心駐顏鎖住的時光像是于倏忽間逃逸,伏波一夜衰老十年。
伏波續道:「堯把兩個女兒嫁給舜,並授他權柄,亦有籠絡他,讓他將來安心輔佐丹朱的意思。惜這權柄授得過早,過重,待堯驚覺時,舜已成了架於他頸邊的利劍。於是,堯在他脅迫之下,不得不傳旨天下,按舜給他設計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宣布傳位於舜,『授舜則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授丹朱則天下病,而丹朱得其利』……」
「他……死了?」伏波背對溪蓀,仍在看竹枝,這聲音仿若枯葉,乾澀暗啞。
子暾抬目看看母親,終於,鄭重點了點頭。
子暾下令,在全國境內為雲神莘陽君遍造廟宇,奉為樗國主神。一年兩度春秋祭禮,春蘭秋菊長相供奉,萬古不絕。
姱女倡兮容與;
子暾徐徐頷首。
子暾一振廣袖,指著門外厲聲道:「滾,滾出去!」
莘陽君搖搖頭,和言道:「若有事,大王請自作決定。今日大王既能對臣說出這番話,臣便知,天地已在大王心中。」
「我可以相信你么,叔父?」子暾微微擺首,略有些感慨:「這幾年來,我始終對叔父言聽計從,無比信賴,但卻常常不知道叔父到底在想什麼,在做什麼。」少頃,目光飄移于竹簡之上:「你下次會做出何種令萬民稱頌的善行?你的門客除了踏弩還在研製什麼?你會在何時嫁出我另一個妹妹?將來你會如何在史書上寫你,寫我……湘妃竹上的斑點,當真是眼淚化成的么?」
——《九歌·禮魂》
待他告退離去時,子暾又陡然喚他,掙扎著下床,跪倒在莘陽君面前:「叔……父……」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斷續,不平穩的氣息也暴露了驛動的情緒,「叔父此行,任重道遠,請受子暾一拜。」
她以古怪的眼神看他,輕聲道:「大王,那是不孝的。」
「姑娘,大王請和*圖*書莘陽君代他祭天,莘陽君答應,現已離宮啟程。」溪蓀告訴王太后伏波。
「我的父親是誰?我是誰的兒子?」子暾陡然發問,聲音和身體都在微微顫抖,盯牢母親,彷彿在抓緊最後一塊救生的浮木。
溪蓀進來告之這消息的時候,伏波在檢查醫官為子暾開的藥方。
「子暾……」他又在喚他。子暾模糊地感到,他這樣稱呼自己是僭越了,但他喚得如此自然,仿若在喚關係與他無比密切的晚輩……似乎亦無錯,叔父也許只是暫時忘記了地位的尊卑,只記得自己是他侄子……但是他喚他的語氣讓他聯想起母親,母親是這樣喚他的,帶有父王的呼喚都不會有的溫度。
只是次年的春季有些異常,一直是春陽杲杲的天氣,應有的雨季卻遲遲未來,已影響到農耕水利,臣子們恐延續至夏季會演變為大旱,便奏請子暾早作準備,並參照莘陽君故事出城祈雨。
母后最喜歡杜若罷?真巧,莘陽君也喜歡,他府中就種植了許多,花開的時候,他身上都帶有杜若香。
伏波便笑了,取絲巾為他拭了拭額角的微汗,無比憐愛地:「都這般大了,還時時把喜怒擱在臉上,人只當你是透明實心人,這怎麼行呢?」
莘陽君在子暾的盛怒下以平靜語氣告退,垂目倒退幾步,才轉身出門,一如為臣應有的恭謹。
子暾看著母親,目光迷惘而悲傷:「我不明白,何以叔父會在諄諄教導我學做堯舜那樣聖君的同時,又讓我見識如此骯髒的權謀之術。」
溪蓀略有些訝異,似想再說什麼,但終於還是緘口,只在半晌后嘆了口氣,道:「那龍舟雕樑畫棟,好不精美……他臨風而立,一襲素衣翩然,風姿宛如神人……說來也是異事,天地間竟有他這般的人,無論得意或落魄,那儀容卻始終完美無暇。」
子暾以國君禮厚葬莘陽君。喪禮之中,子暾仍不住落淚,幾乎無法主持儀式,伏波便起身走至他身邊,用周圍諸臣皆能聽見的聲音對子暾說:「大王節哀。莘陽君並非常人,乃是雲中君轉世,特為輔佐大王而來。如今樗國昌盛,天下太平,雲中君已盡其責,故於洺水之上飛升,回歸天庭,仍舊做雲神去了。」言罷轉觀天色,道:「看,下雨了。」
捻滅幾乎已浮至唇邊的冷笑,子暾轉而問他:「叔父在修樗史,不知將如何記載滅芑之戰?」
溪蓀遞上一小木匣,打開,其中盛著一些藥渣。伏波細看,發現是熬過的附子。
子暾更是困惑,反問道:「不是因他們賢德仁愛,才受萬民擁護,進而得前任君主重用,甚至禪讓的么?」
莘陽君一怔,立時回復常態,欠身道:「大王恕罪。」
「對,舜不幸遭遇了跟堯一樣的命運。」漫不經心的淺笑看上去有類似嘲諷的意思,伏波說:「在發現他已無法掌控羽翼已成的禹時,也被迫與禹演了一出禪讓的戲。然後禹也借鑒了他處置堯的經驗,並變本加厲,把他放逐到兩千五百里以外的蒼梧,那是更邊遠的hetubook.com.com蠻荒之地。」
「說。」伏波簡短地命令。
眉頭蹙了蹙,莘陽君問:「可有人跟大王說了些什麼?大王英明寬仁,對臣以誠相待,委以重任,臣方得輔佐大王,盡心竭力,力求報國。而今大業未成,尚須我君臣同心協力,共創盛世,大王切勿聽信他人離間之語,因一點疑惑而損大計。」
「去!」幾乎是脫口而出,她吩咐溪蓀:「去渡口找莘陽君,請他暫莫啟程。」
如骨?如血?再回想叔父用的詞,子暾幾乎有些驚呆了,可疑的碎片在腦中碰撞:幽篁山、杜若、母親每次在聽人提起莘陽君時那異乎尋常的冷淡……甚至,還有公子祺和桑洛……
「或者……」忽又一聲輕嘆:「那湘妃竹上的斑點,當真是眼淚化成的么?」
滅芑國、退勍軍之後一年,莘陽君夫人、芑國王女病逝。莘陽君以正夫人禮葬之,築墓舉哀,應有的禮數一點不少。在夫人亡後半年,他不著華服,不近聲色,以悼念亡妻。
子暾默不作聲。伏波又道:「若他當真孝悌,為何會在當權后流放父親,殺害兄弟?若他當真仁厚忠義,又為何會在堯禪讓之後將堯囚禁,斷絕他與兒子丹朱的往來,繼而將他流放至死?」
伏波道:「據說那時堯已有一百一十九歲,即便這年歲不準,必也是百病纏身的年邁老者了,巡遊?好大的興緻!你想想,當時都城平陽與陽城路程相距近千里,那麼老的人,只帶一兩個身邊人,卻要翻好幾重山,越好幾條河才能到陽城,而那目的地在當時,只是個人煙稀少的邊遠之地,所以他死在那裡倒不足為奇,正是舜為他安排的結局。」
一日入見子暾,子暾見他尚穿素服,便問:「嬸母喪期已過,這素服叔父還欲穿多久?」
伏波冷眼看他,反問:「你這大王,是如何當上的?」
子暾沉思,須臾,嘆道:「是啊,若真是巡狩,為何他的妃子娥皇女英未伴他同行,倒在他死後于不相干的湘江投水自盡。」
「另有一事……」溪蓀踟躇著,一時未說下去。
伏波收下,溪蓀為她選花圃種植,連指幾處伏波均說不好,最後她走到花園中的池塘邊,親自把杜若種下,才滿意地微笑。
春蘭兮秋菊,長無絕兮終古。
「這並不自相矛盾。」伏波若無其事地笑笑,問:「你以為堯舜禹等聖君如何得掌君權,又是如何治國平天下?」
又過數月。依然是莘陽君輔政,子暾言聽計從,王國於安寧的氛圍中逐步繁盛,一切似乎沒有什麼不同。
溪蓀低低答了聲「是」。
「必要種於水邊。」她凝視水中杜若倒影,說:「他以為他愛杜若,卻不知他真愛的只是這水生的花。」
再度拜辭,而在轉身間,子暾卻又叫他。「叔父,」眼睛也紅了,他竟然嗚咽起來,「舟上風急,莫忘多添衣。」
「那嬸母呢?嬸母對叔父更是全心以待。叔父滅其國,弒其弟,又有否顧及過嬸母的感受?」子暾見莘陽君神色未變,索性問得更犀利:「她,真是病逝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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