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夏舞嘟起嘴忍不住揶揄道，「是，不過你說的比較多，需要我誇你有紳士風度嗎，嚴先生？」
夏舞的心因為這溫暖的一幕，而軟成了一團棉絮。
夏舞氣得胸口起伏，心裏的火蹭蹭竄上去燒去她所有的理智，打女人的男人還是頭一回碰見，還當著孩子面使用暴力，也不見有悔改的跡象，這種人簡直不可理喻。
嚴冀在電話里也笑了一下，「我也是開玩笑的，夏老師。」
武月父親的怒火一下子就被點燃了，睜大眼惡狠狠地，眼看就要伸手大掌扇過去，夏舞想也沒想快步衝上去攔在中間，口氣也罕見地嚴厲，「武月爸爸，你這是幹什麼？孩子在看呢。」
「哦也，夏老師最好了！」孩子那邊樂翻了天。
「嚴冀。」
這樣一個天性爛漫的女孩，理應受到溫柔的對待。
柔弱的女人在男性力量壓迫下顯得那麼無助，眼神卻是堅毅不服輸，「判給你又怎樣？我有探視權的，孩子不讓我見，我要告你，告你！」
孩子母親感激地道謝，夏舞說完就笑著回去上課了。
夏舞聽得腦後一陣發緊，武月父親口氣蠻橫，「老師我處理家務事，你不要多管閑事，走開。」
一番鄭重又俏皮的自我介紹姍姍來遲，也預示著之前的不愉快將在心照不宣中不再提起，從此有關嚴冀和夏舞的故事，將翻開新篇章，這篇章的名
ｈｔｔｐs://wwｗ•ｈｅｔuｂook•ｃoｍ.ｃoｍ字也許叫做：朋友。「我想是的。」
「我不是紳士。」
武月父親顯然被激怒，眼裡有著不屑，「一個跳舞的，什麼東西，還真把自己當老師了，老子今天叫你一聲老師，算客氣了。」
長發女人慌忙走了過來，「老師你好你好，我是武月的媽媽，我……我聽說她在這跳舞。」
「自從我們認識后，就一直不停地向對方說，或者聽對方說對不起。」
夏舞沉默了幾秒，想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聲音也拘謹了許多，「我……我開玩笑的。」
「什麼？」
嚴冀聽著電話里女孩頗有生機的甜濡嗓音，淡淡的笑了，那麼倔強的一個女孩，卻透著善意，現在聽她生動的聲音，似乎又是第一次見面時追在他後面喊他「先生」的那個女孩了，一雙粲然純凈的眼睛在深夜裡閃閃看著他，叫人分不清是天上的星星亮一些，還是她的眼睛更亮一些。
武月父親遲疑了一下，武月母親趁機從他掌下逃脫，蹲下來，流著眼淚緊緊抱著瘦瘦的女兒武月抱頭大哭，空蕩的教室迴廊一陣凄慘的哭聲，教聽者不忍。
等下課鈴響，孩子們稀稀落落地被家長領了回去，邱朗朗獻寶一樣抱著尼可跑上來，要給夏舞證明他是一位稱職的男護士，尼可的腳康復地很好。
「ｈｔｔｐs://m•ｈeｔｕｂｏｏk.ｃoｍ.cｏｍ你已經送給我一雙很漂亮的鞋了嚴先生。」夏舞連忙截斷嚴冀的話，她知道嚴冀想表達什麼，「所以就讓這件事過去吧，換做任何人，都會為孩子這麼做，更何況我是朗朗的老師。」
夏舞掛了電話，嘴邊還殘留著柔軟的笑，幽幽地想：傻孩子，你舅舅才是最好。
「夏舞。」
夏舞認真地「嗯」一下，嘴邊有淺淺的笑。
男人卻是像什麼也沒聽到一般不肯放手，表情也是狠狠的，「你幹什麼還要跑過來？孩子判給我了，你給我能滾多遠滾多遠。」
嚴冀這樣想著，在夏舞以為他又要生氣的時候，低沉著開了口，「看起來我們需要重新認識一下彼此了，夏老師。」
嚴冀在那邊沒了聲音，夏舞心裏忐忑，又慌忙補了一句，「你是很盡職的家長，所以，很抱歉。」
嚴冀的話沒有說下去，夏舞趕忙說道，「你已經謝過了嚴先生，所以讓我們……忘了這件事吧。」
第二天邱朗朗小朋友攜帶他受重傷的「狗女友」尼可準時來上芭蕾課，舅舅嚴冀一臉無奈地跟在後面做小跟班，臉上泛著寵溺的笑。
「可是我想……」
這一刻的她，已經不是那個寵物醫院里大聲斥責嚴冀的年輕老師，這一刻，她只是夏舞，一個年輕還有些羞澀的女孩。
她一口氣說完，到了後來，語速因為心境的波ｈetｕｂoｏｋ.ｃoｍ.cｏm動而漸漸放緩，夏舞覺得應該道歉的是她。
他的腦子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個深夜，白衣女孩背對著他，對海靜靜站著，雙手輕盈地劃開空氣，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弓腰對海做了個謝幕的動作，好像屬於她的演出已經結束，而浪花是她唯一的觀眾。
不顧自己與這野蠻男人的身高差距，夏舞抬頭挺胸圓瞪著眼看著他，像被冉冉火焰包圍的希臘女神，她斬釘截鐵地說道，「武先生，你現在站的地方是學校，這就與我有關，請你注意自己的行為，做好家長的本分。」
夏舞垂下頭來，她輕輕「嗯」了一聲，有些詞窮，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的嚴冀，他似乎有好幾面，冷漠的，刻薄的，友好的，悲傷的，她對這樣一個多面的男人印象深刻，卻不懂如何坦然面對。
朗朗因為抱著愛狗不方便，夏舞看著緩緩蹲下來細心為外甥穿舞鞋的高大男人，明明是舅舅，卻擔任著父親的角色。
「夏老師，你發現了嗎？」那頭的嚴冀笑了出來，笑聲輕朗。
他的語氣輕鬆，電話里可以聽到朗朗在歡叫，隱隱有狗叫聲伴奏，夏舞猜想嚴冀的心情應該不錯，她幾乎能幻想此刻這一家人溫馨熱鬧的場景。
這課就在平靜無波中過去，不過夏舞多次望向門口的時候發現一個女人隔著門探了過來，見她看見，又躲開了，她想也許是家長ｍ•hｅtｕｂｏok.coｍ•ｃoｍ有事，趁著孩子們自己矯正姿勢之際，推開門出去瞧。
夏舞一愣，隨即釋然一笑，一顆懸起的心起起伏伏后終於落下，兩人都在電話里淡淡地笑，這樣的氣氛實在是他們認識以來的頭一次，心平氣和的聊天，然後微笑，這樣的相處模式對於他們來說很新鮮也很輕鬆。
夏舞被這麼一番長槍短炮似的轟炸給逗樂了，只好佯裝嚴肅說，「下不為例，尼可好了就不可以帶過來，知道了嗎？」
夏舞微笑，「您是哪位學生的家長？還有半個小時就下課了。」
之後電話里小胖球對夏舞撒嬌威脅加拍馬屁了一通，重點意思只有一個：他答應老師要好好照顧尼可，做個稱職的「男護士」，所以不能放尼可獨自在家，如果老師能網開一面，尼可會非常非常感激，病也會好得快起來，它受傷了一定會乖乖不吵不鬧，舅舅也會幫忙照顧他，總之老師你不答應也得答應，要不然我就不來上課了。
尼可好好趴在家長區，嚴冀邊上，乖巧不吵鬧，孩子們上課前圍著它興奮了一陣，上課後總算聽話練習，夏舞發現朗朗規矩了很多，雖然還是會忍不住和歐尼可偷偷講悄悄話，不過頻率明顯下降，小動作也減了不少，大概是舅舅教育過的結果。
「上一次，我是說在醫院里，我的話，有些過分，」簡單的一句話夏舞說得吞吞吐吐力氣用盡，然後咬著唇望https://www.hetubook.com.com著房間里的吊燈，鼓足勇氣道，「對不起。」
門外武月壯碩的父親正推搡著身材瘦小的武月母親，拎小雞一樣把她拉到牆邊壓制著，小女孩武月大哭著在下面拉父親的褲腳讓他饒過母親，哭聲凄厲，「爸爸，不要打媽媽，不要打媽媽。」
夏舞聽她口氣蹊蹺，沒有表現在臉上，禮貌笑笑，「那武月媽媽請你再等一會。我會告訴武月你來了。」
尼可受傷的爪子剛被拉出來參觀，夏舞就聽見外面一陣吵吵鬧鬧，夾雜著男人的訓斥聲，女人孩子哭哭啼啼的聲音隨即響起，炸開來一樣，武月尖聲哭叫哀求著，「爸爸，爸爸，不要打媽媽，我要媽媽，嗚嗚嗚！」
「我也不是淑女。」
門外是個面色蒼白憔悴的長發女人，三四十歲的年紀，見夏舞走了出來，緊張地看了過來。
夏舞一個箭步沖了出去。
說完，大手粗魯地一把推開夏舞，夏舞一個踉蹌，往後慣性退了兩步，眼看就要跌倒在地時，背觸到一個溫柔的胸膛，然後失衡的身體被一雙溫熱的大手穩住，她詫異回頭，是嚴冀。
「上一次，謝謝你。」嚴冀緩緩開口，嗓音很沉，「我很想感謝你，夏老師。如果你不在，我真不敢想象……」
心跳不知不覺加快卻渾然未知，夏舞企望自己微薄的道歉能撫平一些嚴冀的傷痛，聽了嚴冀的故事後，不安的情緒一直跟隨著夏舞。
「那看起來我們能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