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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吧,舞

作者:關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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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她只是喜歡你,想看到你罷了。不用在意小孩子的一個借口。」
夏舞突然非常非常生氣,排山倒海的怒意席捲了她,她怒氣沖沖地瞪著嚴冀,儘管夜色里他的臉俊美如風,望著她的眼睛深邃迷人,她知道這樣溫柔的眼神不屬於她,因為他的表情溫情卻含著抱歉。
夏舞的心一陣唏噓。
「嚴冀你這個混蛋,告訴你,本姑娘喜歡你是你上輩子的福氣!我是毒蛇猛獸嗎啊?讓你這樣躲我?!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骨子裡的執拗不服氣又在這個時候衝撞出來,這個時候的心思,也許,自尊比愛情多一些。
這句淡而輕的話無疑似重磅炸彈,將彼此間心照不宣築起的屏障徹底炸出一個窟窿,有些事情終於發生改變。
「夏舞,我的生活困擾太多了,多一樁不如少一樁,希望你能理解。」
「他舅舅放學后帶著去游泳了,多半是著涼了。」
可是偌大的嚴家,擁有美妙的庭院又怎樣,剛辦過喪事的悲傷家庭,再多的金錢都彌補不了生死分別的離愁。
一邊心急火燎地擔心朗朗的境況,一邊又對嚴冀的態度頗為生氣,她就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因為哪點讓他視自己如蛇蝎還避之唯恐不及,他喜歡優秀出色的女性,所以就瞧不起她這個籍籍無名的少兒中心小教師嗎?
夏舞膽子大了起來,一把彎腰抱起有些沉的小傢伙,把他軟軟卻滾燙的小身體摟在懷裡,讓他的額頭貼在她的肩膀上,像對待嬰兒一樣輕輕搖著,手輕拍他的背脊,溫言細語,「要減肥了哦,老師都差點抱不動你了,不許吃太多冰激凌知道嗎?」
深沉的內疚感在心裏瀰漫開,沒想到自己昨天無心的一句話讓孩子一直惦記到現在,更給這疲憊的一家帶來了難以解決的麻煩,她的內疚真的無以復加。
他終於吸了一口煙。
她抬頭挺胸,發自肺腑的憤怒使她的臉龐光彩四射,這讓嚴冀想起了陪朗朗看的一部動畫片,動畫片里的那隻咯咯叫的母雞就擁有這樣可愛的表情,明明柔弱地要命,關鍵時候卻總是一副彪悍的表情。
https://www.hetubook.com.com朗朗眨眨小眼睛,那雙希冀的眼睛里夾雜著困惑、欣喜、還有一些茫然不知所措。他乖乖地轉頭看向外婆,像是問詢,外婆朝他柔笑,鼓勵著,「去吧,外婆的手酸了。」
夏舞百感交集,想起了自己忙碌在外的母親,還有她發間偶然露出的白髮。
兩人隔著兩三步的距離,嚴冀擰著眉背對夜景抽煙,夏舞望著遠方無邊無盡的黑色,任由清風吹走臉上和心上的惆悵。
「好。」朗朗聲音有氣無力,然後伸出小拇指來,「老師拉鉤。」
說話間,伸出手,大手鉤小手,彷彿是要呵護一輩子的承諾。
到了鬧翻天的二樓,朗朗的哭聲從房間里傳出來,嚴冀父親急忙開門對裏面寵溺地喊,「朗朗,看外公給你帶誰來了?」
沒想到現實的世界里,他會遇上了同樣真實的表情。
「我像絕大多數女孩一樣,喜歡一個男人,然後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期待和他約會,約會的開心就sayyes.不開心,就say no。」
夏舞按照嚴冀給的地址很快打的到了嚴家,本來嚴冀執意要司機過來接她,不過夏舞一想到朗朗正在發高燒,聽電話里那頭裡的動靜,似乎家裡頭亂成了一團,一大家子人想必對著唯一的孩子沒了辦法,夏舞感覺到,嚴冀必定是沒招了才會找她幫忙,天曉得他是多麼不願見到她。
可是他依舊紋絲不動,像是失了靈魂一般站著,夏舞終於生氣起來,邁開一步走到他面前,面對面地抬頭盯著他,憤怒地直視他低頭躲避的眼睛。
她若有所思著,微微轉身,而後撞進了一雙海一樣幽深的眼睛。
夏舞眼底的火焰躥升著,她的拳頭攥緊,完全是戰備狀態,深夜讓人心靈的防備等級下降到最低,她敞開心扉說亮話,然後咬著牙迷迷糊糊地想,一旦他拒絕我,說不定我會賞他吃個拳頭。
那麼簡單的事,他卻做不到。
燈光把一老一小依偎的背影無聲地投射在牆上,嚴冀母親輕輕地擦拭朗朗臉上的淚,她的聲音也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輕柔,「快睜開眼睛看看啊,看看外公把誰帶來了?嗯?」
「來,讓老師試試看抱不抱得動我們的小朗朗。」
對面坐在床上的嚴冀母親看著夏舞,還有她懷裡的朗朗,猛然間紅了眼眶,嚴冀父親悄悄走了過來,把手默契地搭在老伴的肩上,似在安慰。
夏舞和嚴冀母親一起鬨著朗朗吞下藥,然後又抱了一陣,朗朗終於在夏舞肩上睡著,幾個大人心頭大石落下,合力輕手輕腳把小傢伙放平躺在床上,此時夏舞累得額頭一層薄汗。
燒得迷迷瞪瞪的朗朗依舊緊閉眼睛,小手卻使勁抓著外婆的衣領,低低嗚嗚,像是森林里被俘的小困獸,哭聲是那麼無助。
而夏舞又何曾讀不懂他們眼裡複雜的感情,她年輕的心也是此起彼伏,人生頭一次感受到自己肩上的重量,頭一次不再像個孩子一樣向父母索取愛,相反的,懷裡的重量讓她明白她已經不是孩子,不遠的未來,她也會成為一個母親,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她像是一隻虛弱卻假裝勝利的聖鬥士,在曼妙的深夜時分,夜來香飄散鼻尖的陽台上,昂起自己驕傲的頭顱,然後食指狠狠戳著嚴冀的胸口,輕輕卻堅定地下了戰書。
「我想,我們,不可能。所以,不見,比較好。」
「告訴你,你必須跟我約會,約會以後,只有我,夏舞,才有權say no!」
小傢伙的樣子讓夏舞心裏一陣潮湧,差點就要流下眼淚來,強壓自己的心虛笑說,「好,拉鉤,老師一定說話算話。」
「來,外婆累了,讓老師抱抱。」夏舞彎腰攤開手,燈光下的她渾然未覺,自己的笑容滿是母愛氣息。
沉默一會後,她率先開口,「對不起,我不該對孩子說什麼冰激凌的,很抱歉。」
氣勢磅礴地撂下戰書後,驕傲淑女夏舞轉身離開,踢著正步,背挺得直直的。
「我絕不能接受一個男人先對我say no,我不,絕不接受。」
「是夏老師來啦,朗朗你睜開眼睛看看呀,外婆沒有騙你,剛才不是一直吵著要夏老師帶你去吃冰m.hetubook.com.com激凌嗎?小饞貓,快睜開眼看看。」
「夏老師你快進來,快進來。」嚴冀母親朝夏舞招手,臉上的笑容略略疲憊,深深的皺紋在夜色里舒展開,夏舞點頭,心情沉重地走了進去。
她突然轉過身,面對著身旁依舊沉默的男人,氣勢洶洶卻也孩子氣十足地逼迫著他,渴望他面對,給她一個合理的答案。
她還未成為母親,卻開始嘗試付出愛。
嚴冀父親也不像是古板的長者,笑容更是和善,夏舞的拘謹總算緩和了一些,跟著尷尬笑笑,臉更加紅了。
她在夜色里散發著淡淡的光彩,舉手投足的動作依稀熟悉,她不過也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而已,為什麼她能做到這一切呢?
「你說對了,能被你這樣的女孩喜歡,是我嚴冀的福氣,但我想……肯定有一個更合適更優秀的男人等著你,更值得你喜歡。」
「好好,風水輪流轉,總算有人來治我們家小霸王了。」
她優美的側臉面對著他,四五十度角向上看浩瀚的夜空,心裏的陰霾也絲絲縷縷包裹住了她,她悄然嘆了口氣,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脫口而出,「我也喜歡你,也想看到你,可是卻找不到借口見到你。」
視線相遇的那一瞬,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想起海洛的話,突然明白過來嚴冀的潛台詞其實是相反的:她不夠出色,不夠光彩照人,她配不上他,也許他心裏腹誹著,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然後這個叫夏舞的女孩出現了,他眼睜睜地看著她只花費了不到一支煙的功夫,就輕易地安撫了哭鬧整個晚上的小孩。
「嚴冀,你聽著,我,夏舞,這是第一次喜歡一個男人。」
想到這點,夏舞心頭的火就蹭蹭往上竄,一種被小瞧的心情油然而生。
「夏老師你好,我是朗朗的外公,讓你跑一趟真是很過意不去。」嚴冀父親笑容中帶著抱歉,一副焦頭爛額的樣子。
通報了姓名,夏舞立刻被來開門的和藹大嬸帶上了樓,進門就聽到樓上亂成了一鍋粥,小孩尖利的哭鬧聲蓋過了大人的哄聲,大嬸也是憂心忡忡,對夏舞說,「夏老師,你可來了。孩子https://m•hetubook.com.com燒糊塗了,一直喊著要你來,快上去吧。」
「嗯。」似睡似醒的小傢伙聲如細蚊,乖巧地不像話,夏舞的來臨好似一劑有效的鎮定劑,奇迹般的平復了孩子暴躁的情緒。
「來來,請這邊走。」嚴冀父親在夏舞前面引路,上了樓,一邊笑著攀談,「我們朗朗自從有了夏老師以後,外公外婆就要讓到一邊了,天天夏老師長夏老師短的,真想不到夏老師這麼年輕。」
夏舞咧開嘴角自嘲一笑,既然窗紙已經捅破,那也就沒有必要再藏著掖著,她不能容許自己再懦弱下去。
這樣的朗朗讓夏舞產生了一種想要緊緊擁抱他的衝動,她不知道能做什麼,只想給予他一點點微薄的溫暖,讓他知道自己被愛著,被很多人愛著。
「夏老師……」朗朗終於睜開眼,往常活蹦亂跳的小搗蛋現在小貓一樣安靜躺在大人懷裡,虛榮地看著她,純凈的眼神讓夏舞簡直不能直視。
「夏老師來了。」大嬸高聲喊,引得一個上年紀的儒雅老先生走了出來,兩鬢斑白,鼻樑上一副黑框眼鏡,五官輪廓和嚴冀頗為相像,夏舞猜測是嚴冀的父親。
夏舞有些拘謹,臉上是溫婉生澀的笑,「沒什麼,您不必在意,我很喜歡朗朗,他沒事就好。」
「那是當然。」淑女惡狠狠回頭,呲牙咧嘴的可愛模樣,「難道讓我自己打車回家嗎?」
這個頭痛欲裂的晚上,嚴冀終於因為面前這樣一個表情,無奈地開懷地笑了出來。
嚴冀沉默,只有隨風飄開的藍色煙霧證明著他有在聽。
「下午上課不是好好的嗎?怎麼晚上就發起燒來?」
夏舞站在他後面定睛一看,有些昏暗的壁燈下,小床上,朗朗正滿臉淚痕地被一個削瘦的老婦人抱著,那婦人想必是嚴冀母親,在床頭低聲哄著嗚咽個不停的朗朗,小傢伙額頭貼著退燒貼,往常白潤的小胖臉此刻卻沾著晶瑩的淚珠,環在他身上乾瘦蒼老的手無聲地提醒著一個事實:這孩子無父無母,幾乎已失去這世上最珍貴的一切,再多的愛也不能彌補他人生的不完整。
外公外婆留下陪在身邊,夏舞跟著嚴冀走出來和*圖*書,一前一後踱步到大陽台上吹晚風。
「等等,我送你回去。」嚴冀在後面急忙喊住她。
嚴冀的嗓音出奇冷靜,反而沒了電話里那般的焦急不定,夏舞心想剛才他一定是急壞了。
她低低地說,「下午我看到你在外面接他了,」她對著微風笑,「呵,大概過去的三個星期,你都是這樣的吧?一直在外面等著,等到下課鈴響,然後馬上離開。」
夏舞聽了一陣臉紅,真想不到朗朗會這麼喜歡她,搖搖手羞澀地笑,「我小時候也是這樣的,老師的話比什麼都重要,天天老師說老師說的,呵呵。」
然後她聽到他說,「對不起,我想,這樣對我們都好。」
嚴冀靜靜地站在黑暗的窗台上,修長的身體與夜色融在一起,他的手裡燃著一支煙,他卻看起來沒有絲毫吸一口的念頭,他只是這樣靜靜地面對著小房間里的一切,那裡面是他的生活,上天賜予他的歡樂和苦痛,而令他痛苦的是,他能做的只有那麼多,他給孩子的永遠只能是男人堅硬的胸膛,而有時候孩子需要的,往往是女人柔軟的懷抱。
嚴家果然是大戶人家派頭,位於本市最奢華的別墅區不說,光是別墅前那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地植被就讓夏舞有點傻眼,本市地價寸土寸金,只有真正的有錢人家才會花錢挖池塘鋪草地設鞦韆,夏舞家就位於高檔住宅區,不過家裡所謂的「花園」只有那麼十幾平方,即便如此,大家也心滿意足了,夏夜裡擺一張桌子,興緻好時喝點清涼啤酒,就覺得生活不能再更好了。
夏舞愣了一下,她知道自己被拒絕了,而且被拒絕地很徹底。
她伸出雙手來,暖暖地笑,眼睛里有溫暖的燈火在跳躍,「小饞貓,聽話不哭了,病好了夏老師就給你買冰激凌好不好?」
夏舞心裏嘆了口氣,一個大男人帶孩子,果然是不夠細心,這天氣還算不得大熱,而且冷熱反覆,白天悶熱晚上就有些陰冷,讓孩子游泳不生病才怪?
小傢伙臉上的淚珠,深深地刺痛了夏舞的眼睛,還有心。
嚴冀在心裏一陣憂傷發狂,只因為她是女人,只因為孩子需要一個類似母親的擁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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