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跳吧,舞

作者:關就
跳吧,舞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她曾經問顧老師,什麼舞步會跳出死亡的快|感?那時老師沒有回答她,而此刻,她自己找到了答案。
她也許再也不能跳舞了,再也不能了。
「我說了,今天你不許跳。」
夏舞木然地拍了拍海洛的手,寬慰她,朝她勉強揚起一個笑:「海洛,我記得,我全都記得。」她幾乎是自己呢喃:「我又怎麼會忘記?」
I did it my way/「我行我路。」
她粲然一笑:「你知道,這個時代,堅持夢想,真是太難太難了。」
可是夢想是拿不走的,它依然藏在自己的身體里,蠢蠢欲動,她願意放手一搏,從女神手裡奪回屬於她的東西。
My heart is like an open highway/我的心潮在激烈地涌動
夏舞笑著流淚,然後擦乾,望向沉默不語的顧西楚:「老師,我想求你一件事,可以嗎?」
兩人牽手慢慢轉圈,顧西楚若有所思地望著她,沒有不正經的笑容,夏舞的心突突鼓動起來,直覺今晚的顧西楚有些不一樣。
For Tommy and Gina who never backed down/是為堅定無畏之人而唱的
這個時候剛才一直低著頭的夏舞慢慢抬起頭來,臉色依舊灰敗,眼神卻綻放出無比堅毅的光芒,斬釘截鐵道:「導演,我會上場。」
「蘋果。」刮脂的好東西。
夏舞渾渾噩噩站在舞台中央,留戀地看著那些燈光,還有舞台下方一雙雙關注的眼睛,她的眼前突然劃過無數個笑淚交織的場景:她8歲第一次站在舞台上,連走路都在打顫;11歲奪得人生第一個冠軍,對台下的爸媽燦爛地笑;15歲一臉麻木地享受著舞台給她的榮耀,心生厭倦;22歲遇見愛情,然後第一次重重摔倒在舞台上,像個懦夫一樣怎麼也爬補起來。而現在,25歲重返舞台的自己,在最愛的舞台上哭成了淚人,傷心的潮水已經將她吞沒,沒有人能懂她心中的不舍,她的人生已經與這舞台融為一體,一旦分離,心靈的扯痛能讓她不能呼吸。
夏舞樂不可支,嚴冀也淡笑,看著面前的一娃一狗,默默感受懷中女孩真實的體溫,心裏嘆著:終於過上了夢寐以求的生活。
「我小時候就沒被欺負過。」
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葯,她的好朋友又重蹈覆轍,從天上跌落到深淵,海洛想到此,捂著臉痛哭不已。
當比賽最後,主持人宣布白琪凡獲得「舞出我的人生」總冠軍時,夏舞歡呼著抱住了嚴冀,興奮地主動獻上了香吻,嚴冀的眼眸幽深如潭,笑微微地看了她好一會,低著嗓子說:「明天去結婚吧,趁活著。」
她看向顧西楚,又是那個執拗晶亮的眼神:「老師,對不起,原諒我的不聰明,就算是最後一次,我也要在掌聲中退場,」顧西楚不吭聲,而門邊傳來的一聲鏗鏘有力的「不行」,已經替他作出回答。
海洛紅著眼睛,羞愧點頭。
所有人都放下所有的活停了下來,有些人怕事,小聲勸架:「別吵了,冷靜啦,比賽快開始了。」
就讓她跳完這最後的舞吧!
腦中嗡嗡作響,化妝室里的混亂吵鬧去全被屏蔽,腦海里只迴響著多年之前自己的那句話,隨著若有若無的海浪聲,讓她陷入恍惚。
面對突發|情況,沒有人能承擔這可能的後果。
所有人都動起來了,馬雲菲和吳蕊灰溜溜地躲到角落,這個時候終於知道怕了。
她終於想起是怎麼一回事了。
「舅舅,你剛才明明數到25了啊……怎麼又20了……」小傢伙吃力地質疑,趁著質疑的功夫躺在地板上猛喘氣,整個一肉團。
嚴冀花了很久才讓自己平靜地坐在舞台下方,眼睛追逐著舞台上方的那道倩影,那是他的珍寶,他曾經遺失了她,花了很久時間才在人海中找回,他知道她是美麗的,卻在此刻發現,舞台上的夏舞如一隻展翅飛舞的蝶,用摔碎的翅膀奮力飛翔,這是他至今見過的,她最美的時刻。
白琪凡有些落寞地站著,夏舞不能上場,也就意味著他們的雙人舞沒法完成,他也是不能正常完成整個比賽的。
火爆美人怎麼受得了自己柔柔弱弱的好朋友被欺負,二話不說,上去就撥開人群,難以置信地瞪著呆若和-圖-書木雞站在白琪凡後面的夏舞,臉蛋上赫然五個手指印。
夏舞咬著唇低頭不說話,顧西楚走上前,默默拉開她捂著的手,看清以後,眉終於皺起,對所有人說:「她今天不能上場。」
嚴冀將她摟緊在懷裡,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是,我知道。」
胖娃氣得在地上直打滾,最後只能在舅舅的淫|威下,欲哭無淚地繼續運動,因為某人威脅,不做那接下來幾天的晚飯都不用吃了。
嚴冀站在門邊,微喘著氣,盯著夏舞的俊臉,凝重,卻也交織著心疼和憤怒。
「嗯,我也覺得,顧老師說他這段時間進步很大,嘖嘖,這小子簡直是外星來的,你瞧他現在這捨我其誰的氣場,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連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碰女孩子腰都會臉紅個半天,還結巴,請……請……多……多多……關照。」
連走路都要扶,她卻還堅持上台跳舞……
夏舞捂著自己火辣辣疼的右臉,失魂一般呆站著,有好一會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慢慢的,虛無的靈魂歸位。
嚴冀拿著報紙走過來,彎腰隨手拿起一顆巧克力進嘴:「錯了幾個?」
海洛沒答話,一個箭步衝上前,利落的一巴掌扇在馬雲菲的臉上,馬雲菲一愣,隨即怒不可遏,還來不及感受到痛,人就已經衝上去和海洛扭打在一起。
白琪凡成為最終的三強之一,誰都沒有料到,當初青澀不起眼的街舞小子走到了最後,顯露了驚人的舞蹈才華,勁酷的舞步讓整個舞台火花四射,飛揚的激|情讓場下觀眾幾乎失去理智,恨不得也跳起來蹦起來。
朗朗更是表現上佳,嘴巴像是抹了蜜糖,夏舞家很多年沒有小孩子蹦躂了,朗朗又憨態可掬,她爸媽歡喜得不得了,把家裡所有的零食都獻寶一樣拿出來,他爸爸把壓箱底的廚藝亮了出來,當晚朗朗是扶著牆回家的。
夏舞的爸爸媽媽和他談過,對他很滿意。
「SOLO那支舞,我想換了,有支舞,我自己偷偷跳了好多年。既然今天有可能是最後一次跳舞,那麼就跳它吧,該跳出來見見人了。」
人生奮鬥幾載,不過是為了擁有這樣的夜晚罷了。
「喲,想不到啊,她的裙下之臣又多了一個,不過勸你一句啊,你比不過另外兩位的。」
現場亂作一團,夏舞眼見懷孕一個月的好友為自己不顧一切動手,瘋了一樣衝上去拉海洛:「別打了別打了。」
她笑了:「你說的沒錯,可能我將來還能跳舞,但是……也有可能,再也不能跳了。如果我今天不上台,下半輩子我會活在遺憾里,恨自己又做了逃兵。」
I ain't gonna live forever/我不會永遠活下去
是的,她要牢記住自己在舞台上的每一個時刻,將最後的記憶封存在腦中,陪伴她一直老去。
白琪凡氣得脖子都粗了,臉漲得通紅:「死三八,講點道理好不好?」
嚴冀抿著唇不說話。
夏舞把唇都咬破了,顫抖個不停,她清楚地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腳踝又受傷了。
雜誌報道出來之後,夏舞的家人也傳閱過了,爸爸媽媽沉默不語,夏鑫指著嚴冀的照片,第一個叫出來:「是他是他,他好幾次送二姐回家。」
恍惚之際,她不小心踩了身邊人,然後聽到了刺耳的尖叫聲。
一個月後,飯後,綁著厚厚石膏的夏舞舒服地坐在嚴冀家的地板上,捧著朗朗的英語書給他聽寫,受傷以後的夏舞找到了新的樂趣,那就是給朗朗減肥。
所有人手裡的動作又停了下來,齊齊回望,顧西楚眼眸一暗:「不要逞強。」
夏舞怔怔地望著他,大眼睛晶晶亮,她沉默的時間彷彿有一萬年之久,然後在嚴冀屏息等待中,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嗯。」
「你少胡說八道,她不是這種人……」
夏舞笑了,如風中被雨打濕的葉,她怎麼可能忘?就算全世界都忘了三年前發生了什麼,她也不會忘,她記得那時自己的每個細微感受,每一次掙扎,每一次咬牙。
再然後,眼前一花,右臉生疼生疼。
顧西楚實在賞識這個年輕人,已經有意將他招攬進自己的新舞劇,聽他的意思,甚至很有可能安排小白擔任男主角。
高挑美人的氣場太強,大家也都搞不清她的來路和_圖_書,不吭聲,馬雲菲氣焰正盛,可沒把海洛放在眼裡,昂著下巴站出來:「我打的,怎樣?」
夏舞眯著眉角微笑回憶這段日子的快樂時,電視上「舞出我的人生」的最後一場決賽正式開始,她靠在嚴冀肩上,朗朗正專心趴在地上玩他的小火車,還把尼可放在路軌中央,尼可大概早已習慣火車生活,非常淡定地縮成一團睡覺。
海洛不忍看,哭倒在廖河懷裡。
這就是我的人生,崎嶇、微笑和眼淚揮灑的人生,可是那又怎樣,我的心還在熱烈地跳動,我將無所畏懼地認真過完這一生。
舊時的恐怖記憶電影般在腦海回放,她膝蓋一軟,人已經跌在地上,抱著受傷的腳踝顫抖不止。
小會議室里,嚴冀摟緊了夏舞,前所未有的嚴肅口吻:「今天不許上場,聽到沒有?」
It's my life/這就是我的人生
海洛也哭了,她深深了解夏舞的倔強:「小舞,你忘了嗎?三年前……」
夏舞淡然地笑,所有人都在她的笑容中體會到了一股心酸。
「嗯?沒有錯啊,舅舅怎麼可能會錯,喂,怎麼停了?想吃皮帶是不是?」某人裝模作樣地揮了揮手裡的皮帶:「作為懲罰,剛才那20個不算,重新開始。」
誰也不知道,開場前:「舞出我的人生」的化妝室吵成一團,眼看就要發生激烈的肢體衝突。
「老師,以後你要是有了喜歡的姑娘,就帶她來海邊跳舞吧,這招太絕了,她一定不會拒絕你的。」
夏舞神情凄凄地瞥了一眼焦急的好朋友,而後抬頭,用忿恨卻冷然的眼光盯著馬雲菲和吳蕊,眼眶裡全是淚,冷靜道:「如果你覺得這一切對你來說不公平,那麼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因為我已經得到了懲罰。」
幸運女神不會永遠眷顧自己,就像它給了你愛情,就必定要從你身上取得一些東西,比如夢想。
海洛卻怎麼也做不到冷靜了,夏舞被踢讓她徹底失去理智,罵罵咧咧著要衝上去,馬雲菲也不是省油的燈,任憑別人怎麼拉她,就是瘋了一樣要上去打。
I just wanna live while I'm alive/我只想認真過好我這一生
嚴冀所有的話都噎在喉間吐不出來,最後,只是擁緊了夏舞,悶悶說,「去吧,我的壞女孩。」
It's my life/這就是我的人生
海洛擦了擦濕潤的眼睛,後悔得只想扇自己幾個巴掌,如果她不上前扇人家巴掌,如果……
愛情她要,夢想她也要,哪怕會傷痕纍纍。
顧西楚沒頭沒腦地講了那麼多,夏舞眨眨眼恍惚聽著,隱隱明白他的意思,卻因為不能回報他什麼,而假裝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她掙開他的擁抱,眼底重新燃起一束光:「現在就讓我去吧,舞台是我的戰場,就讓我打完最後一場仗,況且……我不能在毀了自己的同時還把小白毀了。」
「你知道嗎?三年前我去學校辦退學的時候,我回到過去的教室,那時候我太恨自己了,我恨你,也恨所有笑著的人,我自怨自艾,人生路都不知道該怎麼走了,但是你現在看我,我什麼都有了,我幸福還來不及。」
胖球又是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有的吃總比餓肚子強吧,嘟著嘴繼續背單詞。
年輕的導演助理嚇得滿頭汗,隨便撂下一句:「選手內訌,那個夏舞被打了。」
起因是夏舞魂不守舍踮腳取自己的舞蹈服時,不小心踩了一個叫做吳蕊的女選手一腳,吳蕊尖叫發難,跟她關係頗好的馬雲菲衝上來,二話不說就扇了夏舞一巴掌:「啪」的響亮一聲,現場鴉雀無聲。
「本來想比賽結束時再帶你去海邊,點上一圈蠟燭,在蠟燭中間跳一支舞。可惜……」顧西楚遺憾地笑:「所以還是不帶你去了,就在這裏跳一支……而你,就祝福我下一次遇到的那個姑娘,首先愛上的是我吧。」
腰上強烈的痛楚幾乎讓她膝蓋發軟,夏舞眼前一陣陣發黑,人卻死死護在海洛面前,抱住再度要出手的海洛,生怕她出事:「冷靜一點,海洛,冷靜一點。」
I just want to live while I'm alive/我只想認真過好我這一生
在忐忑不安中,顧西楚終於開口和*圖*書:「小天鵝,你還記得你說過一句話嗎?」
夏舞在見到嚴冀的那一刻,剛才已經建立好的心理防線又徹底崩潰,眼眶又紅了,擦了擦眼淚,對海洛說:「海洛,你扶我一下,我們出去說。」
小個子夏舞護著海洛,生怕她有個閃失,平生吃奶的勁都用出來了。
他把她當孩子一樣哄著,滿心希望她妥協,可當年的孩子如今已經是大女孩,夏舞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如果說當年逞能只是為了爭得一口氣,那麼現在,她非常清醒,所有的利害得失她已經在心中衡量了一回。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嚇住了,一個個瞠目結舌,不自覺地往後退,海洛頭一個回過神,看著好友捂著腳渾身顫抖的模樣,眼淚禁不住掉下來了:「小舞,小舞你怎麼了?」
Tomorrow's getting harder make no mistake/明天將更趨艱辛,毋庸懷疑
「嗯?」嚴冀又撈了一顆進嘴,嘴巴嚼巧克力的幅度越來越大,笑得一臉邪惡。
她慢慢的搖頭,換來了嚴冀失望而無奈的表情,她晶亮的眼睛凝望著他,動容說道:「嚴冀,對不起,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但是這一次,請讓我自己選擇。」
This is for the ones who stood their ground/這是為剛強屹立之人而準備的
光減肥,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夏舞眼淚狂飆,使出全身力氣擠在兩人中間,衝著馬雲菲用儘力氣大喊:「馬雲菲,她是孕婦!她是孕婦!你有氣衝著我來!」
醫生叮嚀了一次又一次,她的腳踝禁不起踩踏,千萬不能舊傷複發,要不然,很有可能意味著告別舞台。
「瘋女人,你說什麼?嘴巴放乾淨點!」
夏舞鄭重點頭:「我明白,我全明白。可是我不能答應你。」
助理終於搬來救兵,電視台的頭頭們沖了進來,後面跟著顧西楚。
馬雲菲有些發蔫,倒是吳蕊指著自己的腳,兇悍應道:「她踩我腳,腳哎,老娘腳上保險的,沒讓她賠,賞她一個耳光算她幸運了。」
朗朗直勾勾地盯著舅舅蠕動的嘴,泫然欲泣:「舅舅……」
It's My Life/這就是我的人生
只是嚴冀頭疼,這麼多大人寵,這還怎麼得了?
六進四的比賽很快來臨,當天晚上星光璀璨,電視台邀請了很多重量級嘉賓,為了增加看點,甚至邀請了超級明星串場演出,關於誰將進四強的技術分析在貼吧被壘出了一千多樓。
大家都心知肚明顧西楚這幾個字的分量,還有一個小時直播就要開始,千家萬戶正守在電視機前等比賽的現場直播,箭已經在弦上,不可能不發。
嚴冀揉著夏舞軟軟的頭髮,看著電視里白琪凡充滿力量的勁舞,懶懶道:「很有冠軍相。」
說話間就餓狼撲羊般撲了上來,猛吃豆腐。
「嗯?」夏舞有些莫名其妙。
夏舞踮腳輕輕吻了一下他的嘴角:「我是不聰明,一直在做傻事,很高興你喜歡這樣的一個我。」
大家都嚇了一跳,噤若寒蟬地站著,總導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豎著眉問:「什麼?」
「站著別動,廖河在到處找你。你已經不是孩子了。」嚴冀口氣嚴厲,然後面無表情抱夏舞出門。
夏舞的爸媽氣惱從雜誌上才得知女兒的事,夏舞回家也是一頓檢討反省,怕爸媽被雜誌誤導,這才把那些前塵往事都交代出來,包括怎麼認識嚴冀,又如何喜歡上。嚴冀更是帶著朗朗登門拜訪,得體的舉止,又是一表人才,夏舞爸媽第一眼就喜歡上,還是不放心,又私下找嚴冀談,再三確定他的心意,這才放下心來。
夏舞爸爸一聲悶嘆:「這孩子真是,怎麼回家一個字也沒提過。」
晶瑩的淚就這樣流下,止也止不住,在潮水般的掌聲中,夏舞近乎留戀地環視了一圈四周,對著舞台下方深深鞠躬,為這支人生的舞落下完美帷幕。
小傢伙又多了一家人疼,夏舞勒令她爸少做一些高熱量的食物給朗朗吃,她爸表面答應,不過夏舞知道,一老一小基本做不到。
然後她回頭,近乎執拗地堅持:「老師,麻煩你了。Bon Jovi的it's my life。」
一滴淚就掉了下來。
化妝室里和*圖*書的狼狽無言昭示剛才發生的鬧劇,大家的衣服頭髮都被扯亂了,地上七七八八掉了不少化妝品,比賽總導演氣得臉都青了,大發雷霆:「都瘋了是不是?!」
海洛扶著夏舞走了幾步,踩地瞬間,夏舞痛得倒吸一口氣,嚴冀走上前,當著眾人面一把抱起她,和懷中的人四目相對一眼,嚴冀瞥了一眼海洛:「沒事吧?」
雙人舞中她出現了兩個失誤,腳步動作也不夠流暢,評委不無惋惜地指了出來,夏舞均微笑謙遜接受,現場觀眾中只有少數人了解此刻她正在承受多大的痛楚,她的笑容里又蘊藏著多少眼淚。
在外面酷酷的不苟言笑,成熟的三十歲男人,在家裡倒好,T恤牛仔褲隨便一套,耍無賴、玩狗、逗小孩,什麼都幹得出。
人生,是自己跳出來的,她一直深信這個道理。
而就在剛才她魂不守舍取衣服時的,多年前自己無意中說過的一句話閃現在腦海。
夏舞多少了解自己老師身上流淌著比別人多得多的浪漫血液,欣然伸手共舞,某種意義上,他們倆是一樣的人,都會幹出一些離經叛道的事,以浪漫的名義。
「我的初衷從來都是希望你跳舞,而不是再次受傷。我只想看著你笑,我不想看到你的眼淚,你明白嗎?」
夏舞欣慰地笑了笑,抬頭在嚴冀的唇上點了點,星眸閃閃,歷史重演又怎樣,至少這一次,你在自己身邊。
Like Frankie said/就像弗蘭克唱的那樣:
媽媽辛欣沒好氣地瞪了眼夏舞爸爸:「還不是像你。當年受了那麼重的傷,居然好全了才讓我知道,我這老婆是擺設啊?」
And it's now or never/而就是現在,放手一搏
某人像只老狐狸一樣笑:「沒關係,還來得及,我來幫你完整。」
「vegetable拼錯了。」作為懲罰,她又吃了一顆朗朗藏了很久的巧克力,朗朗眼巴巴地盯著她,心疼得都快哭了。
裏面吵翻了天,這時海洛正好步入化妝室,回國以後她也沒怎麼呆在A城,好不容易抽出時間專程回來捧好朋友的場,一到電視台就風風火火衝到化妝室,心想幫不上忙,在邊上看看熱鬧也好。
「臭三八,你打我……」馬雲菲揪住海洛的頭髮,邊揪邊叫。
就是這樣的舞步,踏出的每一步都是舞蹈人生最後的舞步,也許下一秒就會摔成碎片,儘管如此,卻做不到小心翼翼,那最後的舞步,就讓它在黑暗中盡情璀璨吧。
在場的每個人都被這眼前一幕深深觸動,他們不知道當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時,是不是也能如夏舞這般堅強。
見夏舞坐著,臉色灰白,捂著腳踝,導演眼皮一跳,清楚見到腳踝已經微微腫起:「夏舞,你腳怎麼了?」
她人生的那扇門,也許又要關上。
It's now or never/就是現在,放手一搏
怕自己的寶貝全進了未來舅媽肚子里,小胖球埋頭奮發背單詞,搖著腦袋念念有詞,腦門上急得都是汗,夏舞在邊上忍笑到肚子都疼了。
某人回答地天經地義:「不被欺負的童年是不完整的童年,這你都不知道?」
做下了決定的那一刻,夏舞低沉的心情突然輕鬆許多,重返舞台已經讓她覺得自己賺了,這樣一想,完全釋然了。
「我就是要說,她裝無辜清高!還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哄得男人開心呢?」
而今,歷史又重演,殘酷的選擇擺在她面前:跳,還是不跳?
夏舞實在看不過去,訓道:「喂,哪有你這麼欺負小孩的啊?」
嚴冀沖夏舞眨了眨右眼,老頑童一般惡劣,夏舞失笑,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夏舞有個大發現:嚴冀在家和在外頭,根本是判若兩人。
走下舞台的那一瞬間,她癱倒在嚴冀懷裡,流著淚對他說彷彿也是對自己說:「我還會回去的。」
心情好時可以滿屋子追狗,美其名曰遛狗運動。
想到這裏,夏舞只覺得自己完整的心,撕碎了一般的痛,三年前那刻骨銘心的絕望心情再度來臨,除了痛,還是痛。
聲音故意拖長,胖球的眯眯眼騰地亮了起來。
海洛往夏舞身前一站,美艷的臉寒霜逼人,冷眼一掃:「誰打她的?」
她正在跳Bon Jovi的it's my life。
m.hetubook.com.com前面圍成一團吵得不可開交,有些好奇,在門口拉住往外跑的導演助理,問:「哎,裏面怎麼了?」
這一晚,璀璨星光點亮A城的夜空,大部分選手表現出色,只除了一直狀態穩定的夏舞。
「打你又怎樣,我讓你囂張。」海洛自然不會落了下風,她本就人高馬大,力氣也不小,打架對她來說不是什麼困難的事,當下就揪住馬雲菲的領子要把人往牆上撞。
白琪凡首先沖了出來護在夏舞身前,凜然呵斥:「喂,你幹什麼打人?」
It's my life/這就是我的人生
顧西楚會意,再次深深凝望夏舞幾秒,轉身離開,經過嚴冀時,伸手拍了拍沉默男人的肩膀,快步離開。
所有人都上去想拉開她們,纏在一起難分難解的女人用了蠻力打架,就連在場的幾個男士都無能為力,怎麼也拉不開兩人。
舞台上的夏舞散發著令人心悸的美,她拼儘力氣旋轉著,絕望的舞步沉穩矯健,臉上堅毅的表情神聖光潔,她完全忘記了腳底的痛楚,不知疲倦地舞動著,揚著驕傲的下巴,這是她人生中最激昂的舞蹈,她曾經在午夜時分的排練室里,揮汗淋漓地跳著這支舞,用昂揚的鬥志,堅定的腳步跳出自己的不服輸。
沒日沒夜排練了一周,夏舞疲憊的身體終於扛不住,屢次在嚴冀的車上昏睡不醒,嚴冀知道她的睡眠寶貴,到了她家門口也不敢把她吵醒,抱著她敲門,一路暢通無阻,小心翼翼把她放在床上,輕手輕腳為她蓋上毯子。
推搡混亂之中,夏舞踮起的腳被誰的高跟鞋狠狠踩了一下,彷彿聽到什麼裂開的聲音,撕心裂肺的疼痛自腳底傳來,全身所有的感官彷彿都集中在腳下的那個位置上,刺骨的疼痛是那麼分明,她凄厲驚呼:「啊,腳,我的腳……」
顧西楚深深看她,嗓子有些沉:「你說。」
嚴冀簡直拿夏舞的倔強沒辦法,卻還是耐下性子道:「這不會是你的最後一次,你不會離開舞台,回去了好好養傷,養好了你還能跳,只要你不要再冒險,你上台只會讓傷情惡化,聽話!」
一曲終了,人生的美夢似乎還未醒,所有人回過神來,看到舞台上方那個女戰士一般的女孩喘著粗氣,而後緩緩落下淚來,珠子般的淚水一串串滑下臉頰,大多數人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哭得如此凄涼絕望,卻還是深受觸動,不由將今晚最熱烈的掌聲送給了她。
「你……」
Got to make your own breaks/你得自己創造機遇
「你說誰死三八?」這下馬雲菲的膽子又大了,冷嘲熱諷地幫腔:「哈,怎麼?英雄救美呢?怪不得護著她啊,我們這些選手裡也就你沾了她的光,馬屁精,提醒你啊,人家可是內定的冠軍,將來還不一定記得你白琪凡呢,省省吧你。」
「沒事,相信我,這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夏舞抱住自己哭泣的好友,輕拍著她的肩膀,這是她的命運,她已經決定坦然面對,畢竟她曾多麼光鮮地站在鎂光燈的焦點處,她擁有轟轟烈烈的上半生,而這一切已經足夠她下半生回憶。
海洛猛然間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衝動之下干出了多麼危險的事,動作一滯,人也往後退了退,剛才吃了大虧的馬雲菲已經打紅了眼,瞅到機會,抬起就是兇猛一腳,踢在護在海洛身前的夏舞腰上。
昨天,排練廳只剩下她和顧西楚兩個人,他突然放了一曲舒緩的小夜曲,然後紳士一般鞠躬,伸手,邀她共舞一曲。
導演煩躁地扒了扒亂髮,朝其他人吼:「還給老子愣著幹什麼?還不化妝去?比賽完再跟你們算帳!」
最壞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饞嘴的胖娃被兩個大人整得快哇哇大哭,嘴巴癟起來,嚴冀笑著安撫:「快,好好背,表現好的話,今晚可以吃一個……」
回應夏舞的,是嚴冀帶著怒意的吼聲,夏舞深深看他一眼,那一眼含著太多內容,她希望他能懂。
夏舞見到好朋友,委屈地喊了一聲:「海洛……」
心情不好時,就躺在夏舞腿上,故意吃著朗朗的那些零食,逼他做仰卧起坐,一邊數數:「26、27……20、21……」
她的人生儘管存在缺憾,卻已經沒有遺憾。
Luck ain't even lucky/幸運女神不再眷顧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