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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說好的,一輩子

作者:關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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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 雨後彩虹

Chapter12 雨後彩虹

何況,她真的很想飛奔回秦淵身邊,只有他身上,才有令她感到安心的溫度。
盛匡摸了摸鼻子噤聲,眼睜睜看著丁冬母親步向秦淵,心裏感到怪異。他跟蹤了丁冬許久,才知道她住在這個地方,沒想到老頭老太不用他指路,直接就奔這來了,心裏的好奇泡泡越積越多。
「還愣著幹什麼,拆了看完,你就可以回去了。」盛匡流露出落寂的表情,「拆了看一眼吧,其實早就畫好了,本來想送給你當做結婚禮物,現在……沒有必要了。」
就讓她做那個原地等待的人吧。
如今反對這樁婚事的,反而是女兒這邊。
她不能死,他們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她要活著回去見他!
丁冬警覺,「不能在這裏說嗎?」
她有好多話想對他說,如果只能對他說一句話,那麼她想對他說:如果來世還有機會,那麼換她來為他做這一切。
他有些冰涼的手指劃過丁冬細膩的臉頰,「我倒是很想知道,你這隻小野貓是怎麼把野種迷得神魂顛倒的,要不是在這鬼地方,我還真想嘗嘗滋味。」
丁媽一踏入套房客廳,氣氛就變得有些微妙了。
秦淵僵在當場,片刻失神的視線與老太太的對上,這是一場無聲的較量。
「怎麼不行。」秦文桐收斂當年盛氣,誠懇道,「老丁,今天我和孩子媽冒昧登門拜訪,有兩個目的。一,是為了當年的事道歉,你們和孩子都受委屈了,希望你們能原諒我們,大家都是做父母的,為了孩子難免就做事偏激了些。」
「我是瘋了。」生匡的唇溫存地劃過丁冬冰涼的臉頰,附耳在她耳邊悲涼地說:「丁冬,如果有一天,你也嘗過嫉妒的滋味,你就能理解我了。」
「放心,本少爺不殺人,這個世界上,有的是比殺人更有趣的事情。比如說,精神上的折磨。」
丁冬驚得心都要蹦出來了,她拚命搖頭掙扎,可身後男人是如此用力,一貫拿畫筆的修長白凈的手從未如此猙獰可怖,她甚至還來不及喊「救命」就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意識。
她正這樣想著,門外突然有不小的動靜,有人在喊「別跑」,丁冬渾身一個激靈,是不是救她的人來了?
他隨即怒氣騰騰地看著丁冬,「丁冬,你醒醒,你要嫁的人是我!別傻了,這個男人是個陰謀家,他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我們小老百姓,就該過小老百姓的日子,你別做什麼一夜飛上枝頭做鳳凰的美夢了,乖乖跟我結婚才……」
今晚只能忍耐。
盛匡苦澀一笑,大方道,「不如我們去外面坐一會吧,這幅畫我花了很大的心思,想讓你做第一個觀眾。」
「阿姨,對不起,你打我罵我吧,當年都是我的錯,是我讓你們,還有丁冬吃苦了。我向兩老賠罪。」他跪地嗑頭。
她心中快意,風水輪流轉,也有秦家夫婦求他們的一天。
「別慌,跟他們好好解釋,相信他們能理解。」秦淵將手覆在她冰涼的手上,微小的動作卻能給予她力量。
秦牧噙笑蹲在她面前,打量狼狽的她,似乎很滿意自己看到的,「小野貓,沒想到吧,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怎麼樣,是不是很刺|激?」
她看了秦淵一眼,轉頭道,「都過去了。」
她哭著央求,「匡哥,求你放了我吧,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你這樣是犯法,秦牧背後是秦家,但你不一樣……」
丁冬的瞌睡蟲一下子全跑了,愣了楞說,「媽,我暫時還不想回去。」
她咬牙滾了幾步,就聽門那邊有動靜,昏暗的空間讓她聽覺變得尤其敏銳,豎起耳朵聽,是人的腳步聲,聽上去還不止一個人。
盛匡睨了她一眼,冷哼道,「沒良心的女人,就這麼急著會新歡?連給舊愛幾分鐘都不願意?」
盛匡的口氣一下子變得很迫切,「丁冬,你醒醒吧,那個人真的不是好人,他是個花言巧語的騙子,我才是真正愛你的男人。我相信,你是個聰明女孩,慢慢就會想通的,我們晚上就可以走,我們在另一個地方重新來過,你看,我會畫畫,我可以養活你和我們的孩子,等我們安穩下來,再把麥麥接過來,你也會忘記過去的。」
盛匡只好出去。
當著盛匡這個外人面,丁媽依然給女兒留了一分情面。
前面真的沒有路了,一個波光粼粼的湖呈現在他們面前,再往前一步,就是死路。
丁媽緊抿著唇,猶如老樹樁一般釘在原地,死死地盯著抱在一起的男女。
老舊生鏽的鐵門打開了,一道刺眼陽光直直照射了進來,站在門口的兩個人背著陽光看不清臉,他們身上散發著就連陽光都忌憚的寒冷氣息。
丁冬一下子急了,盛匡已經瘋了,仇恨已經吞噬了他,讓他變身為一個吃人的魔鬼。如果秦淵到他手上,他一定會殺了他的!
她竟然直挺挺跪在了秦淵面前。
「我呢,晚上給你和外面的小畫家準備了兩張船票,想想就好爽啊,野種在這座城市掘地三尺找你的時候,你已經在太平洋上了,哦,我還囑咐了外面那個小畫家,天天把你綁著,讓你一次又一次地懷孕,哪怕野種有一天找到你,你也是個下蛋無數的死肥婆了。」
直到丁爸又喊了一聲,丁媽才回過神來,憂心地看了一眼同樣震驚的女兒,「你在這裏獃著,沒叫你別出來。」
他家財無數,但也因為金錢而失去了愛情親情,女人為了錢與他虛與委蛇,孩子們為了錢才會圍繞他身邊,而這個最出色的兒子,更因為當年的芥蒂,與他漸行漸遠,甚至不惜與他反目。
哥哥,我都想起來了。
眼前這個沉穩的男人,眉眼間已經找不到當年那個青澀男孩的影子。
她的爸媽不僅都來了,而且站在他們邊上的男人,分明就是多日不見的盛匡。
「嗯。」
盛匡回頭朝她詭異一笑,「我知道逃不掉。。」
他來幹什麼?難道在爸媽面前胡說八道了什麼嗎?
門外站著的,正是秦淵的父親秦文桐和母親金瑪麗。
「秀嫂不在家嗎?怎麼不讓你們進去。」丁冬急忙要打開大門。
回過頭就觸到她媽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盛匡更是氣急敗壞地扭開頭去。
「是的,父親。」秦淵應道。
秦淵放開丁冬,走到盛匡面前,在盛匡錯愕戒備的注視中彎腰鞠躬,「謝謝你照顧寶寶這幾年。」
天快黑了,可救兵還沒來。
可那是她的女兒,事關她的終生幸福,她只是一個普通婦人,八年前的災難彷彿還在昨天,當年她無能為力,現在她又如何能眼睜睜見女兒再度投入那水深火熱之中?
饒是他是A城無所不能的秦淵,也不能跟未來岳母對著干。
有江海藍這個有著三寸不爛之舌的女人在,車裡的氣氛不算冷,江海藍很有技巧地討好著丁媽,丁冬滿臉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接收到她善意諒解的笑容。
「寶寶,不管怎樣,不要放棄好嗎?」
丁冬詫異,然後就見母親凌厲的視線投射到她身上,「你也跟我回去。像什麼樣子。」
她看著完全茫然的丁冬,語重心長說,「女兒,當年的事情,媽媽很高興你忘了,也希望你這輩子不要再想起。小匡剛才的話,我聽著不太舒服,但有一句,也是我的心裡話。」
「不用了,這所房子媽發過誓,這輩子永不再進。」耳邊響起丁媽清冷的嗓音。
「老婆……」
丁冬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謝謝。」丁冬微低著頭,更加羞愧,「我都沒給你準備什麼……」
人老了,就要認輸,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丁冬不安地動了動,覆蓋在身體上的再也不是冰冷的湖水,她反而感到溫暖,她在天堂嗎?不,她不要呆在這https://m•hetubook•com•com裏,她要回去!她要回到她的山羊哥哥身邊!
丁冬聽到秦淵這麼說,趕緊抹著眼淚三兩步走上去跪在他身邊,同樣磐石般堅定的語氣,「爸,媽,你們心意已決,我和他也心意已決。他不娶,我這輩子也同樣不會嫁。」
她幽幽睜開混沌的眼睛,眼前的一切有些模糊,隨即視線清明,她撞上一雙盛滿血絲的黑眸,他鬍子拉碴的,看上去比她好不到哪去。
「我爸媽怎麼來了?」丁冬不安地看著秦淵。
他冷笑:「可惜,沒有這一天了,因為我要把你帶走。」
當時兒子和女孩子一起相擁殉情的事實太過慘烈了,金瑪麗這些年一直被良心拷問,夢裡常常會出現18歲的丁冬雨夜在她面前下跪的場景,她每次大汗淋漓醒來,都會責怪自己做的太過分,把孩子逼上了絕路。
她遷怒於一旁幸災樂禍的盛匡,「你把我爸媽找來幹嘛?我跟你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我們早完了!」
她一口氣說完,其實心裏已經七上八下,忐忑觀察秦牧的反應,不知道他會不會信自己這番黑白顛倒的說辭。
秦牧的手機響起,他接起電話,語氣很不耐煩,「幹嘛?我還要向你報告行蹤?」
丁冬哪見過母親這樣在人面前下跪,情緒瀕臨奔潰,哭喊著要扶起老太太,「媽,你這是幹什麼?有話好好說不行嗎?」
她的淚涌了出來,「你們都覺得他這輩子欠我,其實何嘗不是我欠他。要不是因為我,他這輩子完全可以過得輕鬆些,安心做個豪門少爺,但他為了當年對我的承諾,七年的時間做了別人十七年都做不到的事情,別人罵他不孝不忠,連他家人都恨他,可他卻全部自己扛下了,只為了當初我跟他的約定……」
再無動於衷的路人也看的出來,這兩人愛得很深。
丁爸哀嘆一聲,心道好不容易養大的女兒真是留不住,確切地說,18歲那一年就已經留不住了。
「不是,媽你聽我說……」
盛匡氣得用力踢了一腳架子,那上面堆放的雜物掉落在地,發出叮叮哐哐的聲音,還揚起一片灰塵。
這世上,最美不過情有獨鍾。
她被盛匡又拽又拖,刀甚至劃破了一點她的皮膚,鮮血涌了出來,身後的警察用高音喇叭喊話:「盛匡,你已經被包圍,不要再一意孤行,主動放開你的人質還有寬大處理的機會。」
「到了。」盛匡環視一圈四周,嘴邊泛起滿意又有些詭異的笑容,「沒有人來打攪我們了。」
面前相處兩年的男人如此陌生,竟讓她不安,此刻她只想趕緊回到秦淵身邊。
他彎腰對著丁媽說,「阿姨,你看,就是這個人,就是他把我弄進牢里,我是無辜的,丁冬就是太天真了被他騙!阿姨你幫我勸勸她吧,丁冬想要的一切,房子車子的錢我都有……」
聽他那滿不在乎的口氣,丁冬在心裏翻個好幾個白眼,你可不就是流氓惡棍嗎?靠著老爺子的幾個錢無惡不作的惡棍公子哥,只是他綁了她不是為了錢,那是為了什麼?
丁冬不回答他,他卻繼續自說自話。
「你又錯了,他當然不會。」秦牧的口氣十足篤定,「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一切是我這個好弟弟乾的。」
「笨。」秦淵寵溺地彈了一下她的腦門,「當然是我們的人生大事。」
「你以為本少爺像那些流氓惡棍一樣做所有事都是為了錢?」秦牧不屑地悶哼一聲,「我可是A城有名的秦家四少爺,那點賭賬算什麼?老頭子在瑞士銀行可是存著幾億美金的,我哄老頭子幾句,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當年看著無論如何都不登對拚死也要拆散的一對小兒女,多年後卻不得不承認,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她被盛匡綁來了,他居然會做出這種事!
秦淵見丁媽向她走來,嘴邊的寒暄還沒說完,就見丁媽噗通一下,做出了一個意外之舉。
「什麼失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直站在一旁的盛匡意識到自己成了局外人,插嘴宣示存在感,他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媽……」丁冬哭喊著也跪了下來,「你不要這樣,我們好不容易才再在一起。」
「你……」
「快起來吧你倆,愣著幹嘛,讓阿姨叔叔站外面吹風啊。」她給丈夫阿南遞了個眼色,將跪著的兩個人扶了起來。
她哽咽:「哥哥,我都想起來了。」
當年的事情,最強烈反對的是秦淵母親金瑪麗,秦文桐對這個兒子雖然說不上多親近,但到底是自己的血脈,自然也容不下身份低微的丁冬,可以說,若沒有秦文桐的私下支持,金瑪麗不敢把事情做到這麼絕。
一個明顯是長官的警察擰眉道,「冷靜點,人質是無辜的。」
前段時間女兒回來表現得十分反常,她就猜到她女兒又遇到這個人了,這次盛匡過來找他們,她馬不停蹄地趕過來,沒想到還是晚了。
當年兩家的恩怨勢如水火,如今他們這一來,是再次如當年般表態反對,還是……來做說客?
丁媽顫著唇,看著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兒,心裏絞痛不已。
女兒的話字字珠璣,全說在了她的心坎上,他們明明愛得極深,如果那個女孩不是她的女兒,對於他們的結合,她這個做長輩的非常樂見其成。
丁冬有些遲疑地偏頭往餐廳方向瞥了一眼,秦淵告訴她不能離開這兒,不過這個人來人往的地方確實不適合說話告別,她點頭答應。
見秦淵不動,她推了推他,「你先去餐廳等我,我一會去找你。」
「你不回去?」她媽的眉都揪在一起了,嗓門一下子提高,「你不想要我這個媽了是不是?」
她迫切地抬起手撫摸眼前的這張臉,害怕這是一場破碎的夢。
「你們……」她咳了兩聲,「想幹什麼?」
丁媽老淚縱橫,「那一年,冬冬她,差點死了。她當時就剩下一口氣了,醫生的病危通知書也下來了,我跟老頭子不眠不休守了她四天四夜,她這條命才被救回來。這樣的折磨,我老太太這輩子不能承受第二次了!」
「匡哥,你醒醒,你這樣逃不掉的。」
當天完全黑下來時,絕望的眼淚流了下來,她知道秦淵一定在竭盡全力找她,但這個城市太大了,沒有人會猜到她被人藏在這個廢棄的倉庫里。
丁媽手一揮,「小匡,不要說了。」
長長的七年時間,她的生命痕迹里沒有他,這是他無法改變的殘酷現實。
盛匡身邊站著的,竟然是秦牧。
盛匡的叫囂還沒結束,一個拳頭旋風一般結結實實朝他襲來,他人還未反應過來,人已經被狼狽擊倒在地,嘴角一絲血絲溢出。
丁冬知道她爸說的是哪件事,當初秦淵給她看時,她也是震驚不已,更別提保守的老人家了,她說,「爸,我跟他不合適,我更不會嫁他,我心裏沒他。」
「我自然是不想你們在一起了,」秦牧說出了石破天驚的一句話,「那個野種,我太了解他了,能用錢解決的事對他來說根本只是小事。他處心積慮花了七年得到秦氏,做這一切不都是為了你嗎?那好,我就要他七年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捧著她的小臉,笑得那麼開懷,「大不了,再來一次先上車後補票嘍。」
她氣喘吁吁,眼淚隨風飄散,眼神猶如瀕死的小獸。
「我信你,一直都信。」他懇切的語氣讓丁冬心酸心疼,晚上秦淵在她爸媽面前下跪的場景依舊在她眼前揮之不去,男兒膝下有黃金,他是多麼驕傲的男人,卻為她甘於低頭下跪,這個男人,一直在用生命里最大的真誠愛著她。
丁媽邊說邊注www.hetubook•com•com意著秦淵,見他一派從容地站在母親身邊,言笑晏晏,彷彿舉手間能掌握世間一切。
丁冬略一沉吟,想起秦牧之前在宴會走廊上的一席話,說,「你的目標自然是秦淵了,你是男人嗎?為了錢居然干出欺負女人的事。還有,有一點你錯了,我根本不是他的弱點,其實我只是個小角色,我在秦淵心中的地位沒有你想的那麼重要,你要是想要錢,奉勸還是把你的計劃改改。」
丁冬正暗自暗嘆江海藍潤物細無聲的社交能力,就聽她媽說,「真是麻煩你們了。」
秦淵心疼地將她摟進懷裡,丁冬邊擦眼淚邊一吐為快,「這樣的男人,不嫁他,你們讓我嫁誰呢。這輩子,不會再有第二個男人對我這麼好了。我從沒有想飛上枝頭做鳳凰,更沒想過進豪門,我就只想嫁他而已,為什麼你們不為我的幸福著想呢……」
她開心地吸了吸鼻子,「我想你了……沒有你的夜晚,好漫長。」
丁冬總覺得他說話有些古怪,打量陰冷的四周,大夏天裡居然起了雞皮疙瘩。
秦淵一臉凝重地望著她。
「別說了!」盛匡呵斥她,臉上戾氣驟現,「你這個趨炎附勢的女人,求我放你,放你和那個秦淵雙宿雙飛?你死了這條心吧!」
丁爸小心瞅了眼浴室,把丁冬鬼鬼祟祟拉到一邊小聲說話,「剛才,阿南把我叫到一邊,給我看了兩個視頻,盛匡那個小子,居然背著你……」丁爸羞於啟齒,滿臉憤怒,「沒結婚就在外面亂搞,虧我和你媽來之前還打算把你嫁給他。」
丁冬在心裏不斷提醒自己要堅強,她還深深記得秦淵對她說「不要害怕」的溫柔眼神,此時這充滿愛的眼神是她唯一的力量,就算已是砧板上的魚,她也不會放棄。
而他的身邊,一個黑影矯健飛躍,鑽進水中。
她招呼阿南,「老公,快把車開出來,我們陪叔叔阿姨去酒店。阿姨叔叔,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下午我們夫婦倆請你們喝下午茶,一定要賞臉來哦。」
三人齊齊看下丁媽。
秦淵現在應該急壞了吧?他能找到她嗎?
都怪她太善良太過於輕信別人,悔恨的淚水從眼眶裡涌了出來,丁冬拚命掙扎,幾乎是滾著向大門艱難靠近。
秦淵的眼睛慢慢地,慢慢地濕潤了。
「不用了。我們去城裡找地方住。」丁媽婉拒,當著阿南夫婦面流露了今晚第一個笑容,雖然笑的有些勉強。
她跟他之間,是不是只能是一場破碎的夢?
秦牧如魔鬼一樣在她耳邊邪惡地笑,「你以為,我為什麼會看上饒竹那個小賤人,要知道,那個野種玩過的女人,本少爺可是從來不屑碰的。」
「麥麥最近老是在電話里跟我說想你,問你去哪了。我都不知道怎麼說。」盛匡眼裡隱隱閃爍著淚光。
畫有些難拆,丁冬正奮力撕掉外包裝紙時,身後響起輕微的腳步聲,丁冬正想回頭對盛匡說「你來幫個手吧」,下一秒,一條白色毛巾攜著股怪味道突然幽靈般自身後出現在她眼前,拿著紗布的手瞬間蒙住了她的鼻子和嘴巴。
「嗯,爸爸明白了。」
「太有意思了,那小賤人演了這部電影,把所有情節都告訴我了。嘖嘖,可惜了,當年我在國外,居然不知道家裡發生了這麼有意思的事,一個野種把家裡搞得天翻地覆,老頭子還替他瞞了那麼多年,想想就氣人。」
單人病房裡,劫後餘生的兩人,手緊緊握在一起。
雨後初晴的窗外,一道彩虹升起。
秦淵暖暖一笑,伸手牽起她的手,將她帶到雙方父母面前。
丁冬顫抖回頭,眼神透著祈求:「匡哥,你瘋了,你醒醒啊。」
金瑪麗沒想到丁冬如此大量,一時也有些吃驚。
這樣的盛匡又讓人心有不忍,丁冬理解他的心情,聽話地蹲下來拆畫,她也想知道,盛匡曾經為她準備了什麼樣的結婚禮物。
多年前的夢魘竟然還在持續。
丁冬沉默著。
丁冬一下子慌起來。
丁爸則連連搖頭。
老實巴交的丁爸出來打圓場,彎腰要扶起跪著的兩個人,「來,都起來吧,地上涼,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爸爸知道的。」
一個只屬於黑暗的男人。
「哪裡。」金瑪麗笑了笑,早就沒了當年盛氣凌人的貴婦氣焰,「這歲數了,哪還有不老的人。」
「孽緣啊,真是孽緣。」
如果是夢,可不可以不要讓她醒來。
丁爸無聲地拍了拍女兒肩膀給予力量,丁冬癟著嘴看著她爸,「爸,你一定要幫幫我勸勸媽媽,我真的離不開他。」
她還沒告訴他,她愛他。
她一直知道,秦淵之所以忍不住大打出手,除了盛匡的出言不遜外,更多的是他心裏介意,介意這些年她和別的男人牽手約會,甚至差一點約定終生。
「你居然敢打老子,」盛匡目眥俱裂地指著秦淵,趔趄著要站起來,「跟你拼了!」
可嘆他們年紀活了一大把,卻被世俗蒙蔽了眼睛。
丁冬被粗魯地拽了起來,盛匡將刀抵在她脖子上,拖著她越過一扇門,朝外跑去。
「啊對了,你說,地球那麼大,未來七十年秦淵找到你的可能性會有多大呢?」
秦淵的話在她耳邊徘徊,丁媽陷入矛盾之中。
盛匡充耳不聞,丁冬趁他不注意回頭瞥了一眼,眼見秦淵就在不遠處,整個人近乎發狂,被阿南死死抱住了。
「你們年紀輕,孩子遲早都會有的。唉,生了也有生的煩惱。」她媽竟然安慰起江海藍來,到後來,語氣就有些感慨了。
盛匡說這些話的時候,其實丁冬並不害怕,她已經忘了恐懼是什麼滋味,只是近乎心碎地望著對面狼狽的男人。
她胡亂擦了擦眼淚心情沉重地出去了。
秦淵,你在哪裡?你快來啊,再不來,我們就要天各一方了,到時我要是找不到法子回到你身邊怎麼辦呢?
對於盛匡,其實丁冬一直是心懷內疚的,她希望他們之間有個不算太壞的告別,分手雖然不能再做朋友,但也不要成了怒目相視的路人。
到了酒店,盛匡耷拉著腦袋捂著傷口走了,走時哀怨地瞥了丁冬一眼,想說點什麼,被阿南勸走了。江海藍訂了一間總統套房,丁冬陪著父母住了下來,一家三口面面相覷,這個夜晚似乎耗盡了他們所有力氣,她媽是直接視丁冬為隱形,洗完澡就去睡了。
她知道,盛匡知道前方沒有路,他只是想和她同歸於盡。
「閉嘴。」秦牧不耐煩地打斷他的喋喋不休,「本少爺只是跟她說兩句話,你以為在這種鬼地方,本少爺會有這興緻?」
丁冬心裏咯噔一下。
丁媽勉笑,「在房間里呢,怕老爺太太見了她不高興,我沒讓她出來。」
第二天一早,丁冬還沒起床,她媽就開門進來,依舊板著臉,「起床了,咱們回家。」
他不能死!
眼前的一對璧人刺痛了雙方父母的眼。
丁冬怔怔望著他,在他的期待中,給了他一個堅定振奮的「嗯,絕不。」
秦淵環視了一眼附近,不遠處站了兩個酒店保安,四周行人也不少,才放心囑咐道,「就在這裏,不要離開太遠。」
她的山羊哥哥。
阿南開車送丁冬一家還有盛匡離開海邊,秦淵目送他們離開,直到成了黑夜中的一個黑點,丁冬才依依不捨地回過頭來。
七年,他居然花了漫長的七年才回到她身邊。
「你以為我會信嗎?當年願意放棄一切跟你跳江去死的男人,你在他心裏,地位可不低啊。」
兩人手牽手在前面走,身後一聲「丁冬」傳來。
盛匡指著走來的秦淵做苦口婆心狀,「丁冬你被這個男人騙了,他居心叵測,根本就是個陰謀家https://m•hetubook.com•com,就是他!他陷害我坐牢!」
她不想秦淵因為自己而對秦牧妥協,就算自己朝不保夕,她也要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他!
一陣風吹過,丁媽愴然淚下,背著跪在她面前的男女抹眼淚,心裏只剩深深的無奈和疲憊。
「哦,我怎麼忘了,你不能說話。」秦牧彷彿才恍然大悟,動手撕掉了膠布,丁冬「嘶」一聲,嘴邊是火辣辣的疼。
盛匡驀地停了下來,他用刀抵著她,面對著身後一大群荷槍實彈的警察。
「當年你爸爸破產,無路可走之後我們才進了秦家做傭人,豪門裡的那些事,見得太多。你今天也許會恨媽媽,但你要知道,我是為你好。嫁入秦家對很多女孩子來說,也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但在媽媽眼裡,我的女兒是入了地獄,一輩子都要被人看低。媽媽心愿不多,只希望我的女兒嫁個普通人,過普通人的日子,一輩子平安喜樂,我和你爸爸也就知足了。」
她的眼睛一下子濕了,顫悠悠站了起來,「丁冬,阿姨要跟你說聲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
丁冬的話是最好的鎮靜劑,秦淵眼裡熊熊燃燒的怒火漸漸熄滅,深重的無奈感向他湧來,想到自己不在的這些年,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人被這些男人趁虛而入,一股痛心的感覺油然而生。
一貫驕傲的男人低下了頭顱,哀聲央求,丁冬的心都要碎掉了,她站到秦淵面前,與他並肩跪在父母面前。
丁冬的臉紅成了一顆熟透的番茄,小心觀察了一下四周,小聲道,「好啊。」
他踢了踢腳邊的畫,「拆開看看吧。」
「一想到他那時的表情,哈哈哈哈,大快人心哪。」秦牧發生一陣變態般的笑容。
「阿姨,麻煩什麼呀,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丁冬,人又乖又懂事,哎喲不愧是記者,攝影技術真是好,把我拍得跟選美小姐似的,阿姨你真是有福氣,我也想生個這樣的女兒,可是肚子就是不爭氣,阿姨你說我可怎麼辦呢?」
「爸,媽,我跟他是真心相愛,就算我失憶忘了他,可我還是會再一次愛上他的。爸,媽,求你們祝福我吧,我跟他都死過一次,我們好不容易再在一起煩人。」
盛匡欲開口,身後一個嚴厲蒼老的女聲喝止,「都夠了!」
「就你,也配娶她?」秦淵陰測測的臉上儘是冷酷。
在四雙眼睛的注目下,秦淵慢步走到房間門口敲了敲,「在裏面嗎?出來吧,我們出去吃早餐。」
盛匡臉色陰沉地站在他們身後,腳邊是一個矇著布的畫框。
一旁的丁爸一臉痛心疾首地望著母女倆,心如刀割,正想開口勸勸固執的老婆,門鈴響起,他忙擦去眼角濕潤的液體,跑去開門。
秦文桐這些年老了許多,操勞加上兒女個個不省心,年紀不大,頭髮卻白了許多,他下意識瞥了一眼身旁沉默的秦淵。
丁媽執意不起,臉上淚眼婆娑,凄然地望著秦淵,「三少爺,阿姨求你,放過我的女兒吧!放過這個可憐的孩子吧。」
門一開,他一怔,呆若木雞地望著來人。
丁媽的描述在夜裡太過凄楚,就連夏蟲也被驚醒了,丁爸在一旁默默抹老淚,秦淵也噗通一聲跪在了兩老面前,眼裡閃爍的男兒淚觸目驚心。
秦淵突然跨步走到丁媽以前,突然給她跪下,眸子幽深如海,「阿姨,您的苦心我聽在耳里了。您當年在這座房子前發過誓,那麼,我今天就跪在您和伯父,還有這座房子前對天發誓,我秦淵,這輩子不會再讓丁冬吃一點苦,做不到,就罰我下地獄。」
「我忘了他的七年,他卻沒有忘記我。你們去三樓那個小房間看看就知道了,裏面貼滿了那幾年偷|拍我的照片,滿牆的照片……18歲的時候,你們也許覺得我們是因為衝動在一起,時間長了總會淡了,可是我跟他之間的感情,已經經受了最殘酷的時間的考驗,我們想得到的,不過就是你們長輩的祝福而已,為什麼會那麼難……」
他知道今晚是怎麼也留不住她的。
她已經無法回到過去了。
聲音有些顫,「老爺,夫人,你,你們怎麼來了?」
「媽,讓我們在一起吧,這輩子我非他不嫁的。」
門外的動靜更大了,隱隱傳來人的跑步聲和狗吠聲,她心急如焚,這時就見盛匡紅著眼沖了進來,手上赫然是一把森寒鋒利的刀。
丁媽面帶遲疑,「你是?」
江海蘭很熱絡地牽起老太太的手,「阿姨叔叔你們不認識我吧?我啊,算是秦淵的干姐姐,阿姨叫我海藍就行,喏,那是我老公阿南,以後啊咱們就是親家了。哎呀,老公,你快招呼下親家阿公,咱們別去秦淵那破房子坐了,我這弟弟就是倔,賺那麼多錢,偏偏要住在這老房子里,我勸了多少次了,也不願意換個裝修,阿姨走,去我家,家裡房間多,你們晚上住我那吧。」
江海蘭和阿南兩人是冰與火的組合,阿南沉穩可靠,江海蘭長袖善舞,他們一來就緩和了在場的氣氛。
在丁冬的勸說下,盛匡把她腳上的繩子解了,雙手依然被綁,她煎熬地靠坐在倉庫角落的牆上,鐵門漏進來的光越來越暗淡,每過去一秒,她的希望就破碎了一些。
「我不想聽!」丁媽氣得胸口起伏,眼淚奪眶而出,「你好了傷疤忘了痛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當年差點死了,全身插滿了管子,就只剩一口氣了,你知道我跟你爸爸當時是怎麼熬過那幾天危險期的嗎?」
多年前站在萬丈懸崖上,她都不曾想過放棄他,現在,更不會。
「阿姨,請相信我,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秦淵了,現在的我,完全有能力給丁冬帶來幸福,曾經的問題已經不是問題。我保證,歷史不會重演。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吧。」秦淵與丁冬心手相牽,斬釘截鐵道。
丁冬的身體撲騰幾下后慢慢下沉,眼前水流在靜靜流動,她彷彿進入了另一個無聲的世界里,她的眼前閃過無數光影,一段塵封多年的回憶被悄然打開。
丁冬和身旁的秦淵默契地對視了一眼,暗暗地勾了勾手以後放開,還好救兵及時來到,今晚不至於收場太難看。
「那個混蛋,他算計我入局子,讓我身敗名裂,因為他,我的畫現在不值一分錢,畫廊老闆避我都來不及。更可惡的是,他竟然想用錢堵我的嘴,混蛋!」他又泄恨般的重重踢了一腳架子,「說什麼補償我,呸,老子是畫家懂嗎?畫家的尊嚴是不能被這樣玷污的?!」
丁媽正準備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說服丁冬回去,聽到門外丁爸的招呼聲,以為自己聽錯,「他們,怎麼來了?」
「爸會幫著你說話的,你媽也只是一時之間沒法接受,你要給她點時間。」
人質掉進水裡,岸上的盛匡失去了籌碼,他還沒從丁冬掉進湖裡的事實中回過身,就被蜂擁而上的警察擒拿在地,束手就擒。
啪啪。
「當年冬冬在病床上昏迷生死不明,我跪在這所房子前面發過誓,只要我的女兒活下來,我這輩子都不會讓她再與姓秦的再有瓜葛。」
丁爸心有不忍,捅了捅老婆,卻被丁媽一個冷冽的眼風瞪了回去。
「不!你不許過來!」她拼盡全力發出最後一絲凄厲吶喊,身體里不知道哪裡湧起的勇氣,她竟然不要命地一把推開盛匡舉刀的手,盛匡大驚失色,舉刀就要向她捅去。
「想雙宿雙飛,沒那麼容易。」他的眼裡閃過一抹狠絕,「你記住了,跟你雙宿雙飛的人,只能是我!」
「他們會談什麼正事?」丁冬乖乖被秦淵牽著步向餐廳,一邊小心翼翼問,其實心裏已經有了猜測,但仍舊不敢過於樂觀。
兩人回到和-圖-書海邊別墅已是深夜十一點,快到別墅時,丁冬攏了攏肩上秦淵的西裝,眼睛盯著前方門邊的人影,眼底浮起憂色。
「夫人說笑了,我是老了許多,夫人倒還是以前那個樣子。」丁媽言語客氣卻透著疏離,金瑪麗當年對丁冬的傷害令她心有餘悸。
丁冬戰戰兢兢,眼睛一開始還不知道往哪放,但秦淵捏捏她手的小動作讓她心安起來,她勇敢抬起頭,對著秦家夫婦鞠躬道,「叔叔阿姨好。」
盛匡先是愕然,再然後橫眉豎目喝道,「混蛋,你以為一個『謝謝』就夠了嗎?」
她眼神頗為複雜地看了眼身邊英挺的兒子,「孩子也都大了。」
哭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只會讓敵人更加囂張。
秦文桐怎會不知道兒子離開是給他留面子,他秦文桐驕傲一生,何曾如此跟人低頭認錯過?對方還是當年家裡的傭人,要不是這個最出色兒子多年的堅持,他不會退步。
他一拳打在秦淵臉上,秦淵退了一步,竟然沒有還擊,他嘴角紅腫,「這是我欠你的,我不還手,是男人,就來吧。」
「都起來吧。」響起的是丁媽蒼涼疲憊的聲音。
丁媽已經被丁爸顫巍巍地扶起,此時聽丁冬這麼一說,彷彿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下午,她頂著稚嫩青澀的臉對她說「媽,這輩子我非哥哥不嫁的」,老太太望著跪在地上的苦命鴛鴦,臉一夕之間彷彿蒼老了好幾歲,捂嘴哭倒在丁爸懷裡。
她瑟縮了一下,「匡哥,你拿刀幹什麼?」
「阿姨,這麼多年你好……」
鐵門再度打開了,這次走進來的是盛匡。
兩人出了門,盛匡身體一偏,「這裏說話不方便,跟我來吧。」
「哎喲,這是誰啊?是不是親家老太太啊?」一道熱情好聽的女聲突然打破這邊的尷尬,丁冬循聲望去,心裏鬆了口氣,江海蘭夫婦來了。
他大打感情牌,丁冬心軟終於無話可說,沉默地跟在盛匡身後,直到兩人走到了酒店空無一人的地下停車場。
他冷漠的樣子早就沒了當初相遇時的殷勤,環抱著肩膀靠在一輛車頭上,懶懶地盯著丁冬,擺明了不願意自己動手。
嘎吱。
「我們讓二老費心了。」秦淵愧疚道。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丁冬瞥了一眼面色陰沉的盛匡,柔聲問父母。
吱嘎。
「我媽早上還說要帶我回家呢。還有……你爸媽,他們真的同意我們在一起嗎?」
「您今晚不答應我們在一起,我能理解,我願意等下去,直到您和伯父回心轉意。你們一直不同意,那我也會一直等下去,哪怕這輩子不娶,我欠丁冬的,我願意拿一輩子的等待償還她。」
心和心偎貼著,兩個人大概都在想著同一件傷心的事,當著丁冬父母還有盛匡的面,傷心地擁抱在一起,那脖頸交纏的畫面悲傷又具有美感,彷彿這個世界只剩他倆,誰也不能將他們拆散。
門先是不動,然後慢慢打開,露出丁冬一張蒼白驚惶的小臉,眼裡滿是無助。
惡棍走了,倉庫里再度恢復寧靜,丁冬想到他那比殺了她還要可怕一百倍的計劃,無助地哭了。
她的語氣里含著一個普通婦人樸實的堅定,「老天把我的女兒還給我,我也要遵守當初的諾言。」
那邊的男人沉默半響,說,「等我。」
「搜救隊花了一天才找到你!還好你命大被衝到一塊石頭上,要不然……」丁媽抹著眼淚說不下去了,整了整心情繼續道,「我知道那小子對你好,但是你們八字不合,媽不忍心你再受罪……」
「爸……」丁冬淚汪汪地望著她爸,希望他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他的父母不理她,反而一臉陰沉地看著邁步向他們走來的秦淵,蒼老的臉龐上烏雲密布。
秦文桐淡淡道,「都出去吧,我們大人談正事。」
鐵門再度關上,黑暗襲來,身邊坐著一個有所企圖的男人,他明明是秦淵的兄弟,兩人身上都流著秦文桐的血液,性格卻是天差地別。
她轉過身來,「太晚了,我們回去了。」
而秦淵則站在父母身後,禮貌朝丁爸頷首,「伯父早,昨晚睡得好嗎?」
丁冬心裏感激江海藍的周旋幫助,和秦淵對視一眼,嘴上說,「我知道的,藍姐。」
秦淵也看到了門前徘徊的兩位老人,唇緊抿,找了個位置停車。
丁冬從未想過盛匡有一天會變成一個亡命之徒,而她會成為他手中的人質,脖子上的刀再進一寸就能割破她的喉管。
丁氏夫婦雖然和秦氏夫婦是同齡人,但到底當年是主僕關係,就算時過境遷,但稱呼已經是謙卑的,丁媽脫口而出,「老爺,夫人,你們……」
「他來救你了,你很高興吧?」盛匡握刀冷笑,「可惜你高興的太早了。」
這句話自然是警告盛匡的,盛匡臉色鐵青地目視他離開,像是激烈掙扎卻又按捺不得的困獸。
秦牧,秦牧也曾這樣看著她。
丁冬受驚不已,恭敬說,「阿姨,我全忘了,是真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今天兩人竟然同時登門?
「他會殺了你!」丁冬滿腔怒火噴涌而出。
他殷切的眼神得不到丁冬的回應,她像個木偶人一般獃滯著,眼裡一片死寂。
真實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那輛車子勢如破竹地劃出車位。
她笑了,原來她還活著,她的山羊哥哥就在她身邊,從未離開。
「把這孩子叫出來吧,」秦文桐在邊上沉聲道,他雖然已經從位子上退下來,但多年威儀仍在,「還有,老丁啊,以後我們兩家就是親家了,就改改口吧。」
「你……」丁冬驚得說不出話來,打蛇打七寸,她總算見識了秦家男人的可怕。
盛匡倒是對她泛出一個友好的微笑,「好歹在一起那麼久,分手了大家還是朋友。哦,我畫了一幅畫,拿過來送給你,算是,算是做個紀念吧。」
丁冬的手僵在半空中,見母親板著臉,父親則一臉心痛無奈,三個人僵持著。
「是,是,老爺夫人快進來。」丁爸把門外的人謙恭地迎了進來,一邊有些激動地對房間里的老婆喊,「老婆,快出來,老爺夫人來了。」
秦牧又鼓了兩下掌,「真棒,真讓人感動,死到臨頭了還那麼替情郎著想。」
拿畫筆的男人自然無法和常去健身房練習拳擊的男人比拼硬實力。
「所以,我是不會同意你們倆再在一起的。」老太太一臉決絕。
「我的計劃?嗯,你可以猜猜。」秦牧不答反問,笑得狡猾。
丁冬臨睡前和秦淵通了電話,他在電話里用沉穩篤定的語氣說,「放心,一切交給我,你是我的,我不會讓你嫁別人的……寶寶,相信你的男人,好嗎?」
丁冬迷迷瞪瞪醒過來,感到頭痛欲裂。
江海藍也不生氣,挽著她的手臂道,「阿姨太見外了,那也行,我們送你們去城裡酒店住,丁冬啊,你爸媽過來,你怎麼也要陪著兩老啊。」
站在盛匡面前,丁冬有些無地自容,從知道自己傾心於秦淵的那一刻開始,她就飽受內心道德的譴責,在背叛與誘惑之中反覆掙扎,甚至一度蒙蔽眼睛拒絕承認自己就是小羊寶這個事實,懦弱地希望回到過去的生活里,和盛匡結婚,然後過平凡人的日子。對秦淵的愛意與日俱增,她終於承認,人是具有自私屬性的,她對盛匡感到抱歉,卻無法償還他自己的感情。
再打下去,會出人命的。
幾個老人坐了下來,這在當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如今卻真實地發生了。不管貧賤富貴,時間都在他們臉上公平地留上了風霜的痕迹,就算是曾經美艷不可方物的金瑪麗,也不得不承認,容顏敵不過時間這把刀。
江海藍彷彿沒看見跪著的秦淵和丁冬,自來熟對丁媽https://www.hetubook.com.com笑道,「哎喲,阿姨,這對小情侶見到您和叔叔都行那麼大禮呢,看來秦淵是急著把丁冬娶回家了。」
丁冬見眼前寒光一閃,本能地往後退,卻被腳下一塊石頭絆了一跤,左腿踏空,她「啊」一聲,在眾人的疾呼中跌進了深不可測的湖裡。
丁冬心裏疑竇叢生,這兩個人什麼時候湊到一起了?
「不能,我想找個只有我們兩人說話的的地方。你那是什麼表情?難道我會害你嗎?」盛匡回頭,表情竟是惡狠狠的,又透著一點傷心委屈,「你跟別人跑了,那個人還害我身敗名裂,我那麼慘,難道你最後都不能滿足我好好道別的心愿嗎?」
她動了動,這才發現自己的境況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蜷縮著躺在冰涼的地上,手腳都被綁住了,完全動彈不得,嘴巴被膠布沾上了,她睜眼倉惶地看了一圈黑漆漆的四周,邊上放了一排貨架,不遠處有道鐵門,有光影影綽綽地從細縫裡鑽了進來,微微照亮了這個空曠昏暗的空間。
丁冬驀然發現,他此刻冰冷甚至含著憎恨的眼神像極了一個人,那個人也會用這樣的眼神,讓她每每與他對視都會毛骨悚然避之唯恐不及。
客廳一下子靜了下來。
盛匡眼見丁冬在別的男人懷抱里,那個男人還是他有十條命都惹不起的人物,不禁也是悲從中來,只能孤注一擲地看向丁媽,「伯母……」
丁冬的心咚咚直跳,她聽到秦牧低低地邪笑了起來,那笑在黑暗裡如病毒般肆意擴散,令她的神經緊繃起來。
他的頭髮亂了,領帶鬆開了,這一天想必他過得很糟糕。
更何況,這麼多年他都不曾放棄過她,現在到了該回報他的時候了。
「賠罪就免了,信命吧,你們兩個註定是孽緣,三少爺,我的孩子命里不能有你。」老太太無動於衷堅持己見。
丁冬不想走,無奈地望著秦淵,秦淵的眼底也滿是無奈。
丁冬身體一僵,勉笑道,「別,我可是秦淵碰過的,你最不屑玩的那種女人。還是說回正題吧,你準備拿我怎麼辦?還不給秦淵打電話嗎?哈,總要給他籌錢的時間啊,再晚銀行就關門了。」
「你們別過來!」他舞著刀,眼睛因為發狂充血,「再過來我就一刀殺了她!」
「這問題問得好,夠直接。」秦牧竟然拍了兩下手,然後不顧骯髒的地面,盤腿坐了下來,給了盛匡一個冷酷的眼神,「你,去外面守著。」
這番話難得得到丁媽的認同,嘆了口氣,「是啊。都大了。」
丁媽卻並沒有看著他們,她滄桑的視線穿透黑夜,望著眼前這座熟悉到骨子裡的房子,當年還是這家女傭時,她打掃過房子的每個角落,更曾親眼看見女兒和主人家的兒子悄悄約會。
魔鬼的笑聲在耳邊響起了,丁冬的眼睛驀地睜大,不敢置信地望著走近的兩人。
「那你到底想幹什麼?」她厲聲問。
「媽……」丁冬凄然淚下,「你不能那麼殘忍!」
丁冬點頭,提裙想要開門下車,手突然被抓住,她愕然回頭,「怎麼了?」
盛匡溫柔地望著懷裡如綿羊般任人宰割的睡美人,陰森森一笑,朝幾米外的一輛不起眼的車子打了個手勢。
秦文桐慈和道,「老丁,多年不見了。」
父子視線對上,秦淵站起來說,「爸,媽,你們和叔叔阿姨慢聊,我帶丁冬下去吃早餐。」
她這是在哪裡?盛匡為什麼要綁她來這裏?他要幹什麼?他人呢?
「給我五分鐘,我有話跟你說。」盛匡冷冷地看了一眼秦淵,「就我們兩個人。」
眼前如電影般劃過許許多多畫面,他的山羊哥哥、周景宣、花花,還有無數屬於那所房子的記憶,全在這一刻隨著水流奔涌而出。
見丁爸丁媽要推辭,江海藍馬上開口說,「阿姨叔叔你們別客氣,應該的。」
該死。
停車場里的驚魂一幕又回到腦海里,她倒吸一口涼氣。
於是心裏只剩愧疚。
盛匡被他激得紅了眼,化憤怒為力量,上前又是凌厲一拳,秦淵說到做到真的打不還手,丁冬卻再也站不住了,她焦急地擋在秦淵面前對盛匡喊道,「別打了!你們當我是什麼?」
「媽……」
「求二老同意把丁冬嫁給我,欠她的,還有二老的,我願意用一輩子償還,求你們了。」
「放心吧,他們會同意的。」秦淵一臉運籌帷幄,「他們不知道有多怕我們再做傻事。」
難道天註定我們不能相守一生嗎?
她平靜地說,「說說你的計劃吧。」
秦淵走到長官面前,對他說了幾句,長官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一把奪過他的擴音器看著對面冷靜說道:「盛匡,我知道你恨你的是我,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就用男人的方式解決。放開丁冬,我來做你的人質。」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除了盛匡,另一個人是誰?
丁媽心裏頓時瞭然,秦淵的到來打消了她心中疑慮,明白今非昔比,當年這段戀情的最大阻礙,已經不在。
他手忙腳亂地想要爬起來還擊,還未站穩,又吃了秦淵狠狠一拳,人又飛了出去。
他必須承認,那個男人在他眼裡不算什麼,但她的父母,於他依舊是一道坎。
「這怎麼行……」丁爸向來憨厚,夫婦倆迅速地交換了一個眼色,都有些遲疑。
果然兩人之間是宿命啊。
丁冬不知道門外是否還站著其他幫凶,秦牧就算了,但盛匡,她們總歸曾是戀人,他不應該這般執迷不悟做錯事。
他不會忘記,多年前她傷心欲絕的父母帶著僥倖活下來的女兒決絕離開,甚至對自己的父親許下承諾,發誓這一生,他們和他們的女兒,絕不再踏進這個城市半步。
她只好訕訕地說,「有話,就趕緊說了吧。」
秦淵的視線也一直苦苦追逐著她,他們一直很默契,他在用眼睛對她說:不要害怕,我來了,我不會讓你死。
他俯身在她耳邊說,「你很害怕吧?」
丁冬柔弱的身軀擋在狂躁的秦淵面前,拚命抱住他,用如水的眼神安撫他,「別打了別打了,我跟他早就結束了,我也不會嫁他,你明白我的心的不是嗎?」
丁冬心裏一沉,這個人不好騙,他居然知道當年的真相!
青春和孩子的人生,都是她努力過卻無力掌控的,她終於妥協,她環視四周,猶豫再三問,「丁冬這孩子呢?怎麼沒看到?」
這一刻的感覺似曾相識,也是在水裡,她難以呼吸身體下沉,她想開口呼叫,可是發不出聲音來,再然後,一個身影奇迹般的出現了,他抱著她,拉著她往上游,每個動作都彰顯著力量與美,他是她世界里唯一的英雄。
他啪的掛了電話,然後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剛才狂妄的臉龐恢復冷漠無情,「躺著吧,好好享受你在這城市土地上最後的幾個小時。等到了天黑,你也該上路了。」
盛匡唯唯諾諾站著沒動,躲避著丁冬譴責的目光,央求道,「秦公子,你,你不要對她怎麼樣,她是我的女人,你答應過……」
「媽……」丁冬赤著腳跪在她媽目前,哭著說,「求你信信他這一回吧,他說過不會再讓我吃苦,他一定能說到做到的。」
金瑪麗見到丁媽,保養得體的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但很快被她用笑容掩飾過去,「丁嫂,你還是老樣子。」
秦淵的人生出現過很多艱難的時刻,而此刻,丁媽的下跪對他來說絕對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他緊張萬分地趕忙上前扶起她,「阿姨,請不要這樣。」
丁冬嘴巴被堵,只好用倔強晶亮的眼睛狠狠瞪著他,秦淵說的對,他的弟弟是毒蛇,她絕不對內心陰暗的人示弱。
她昏了過去。
丁冬有些後悔不聽秦淵的話,跟著盛匡來到這個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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