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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姐姐也是這麼說的，她還說媽媽是包子，她應該跟爸爸離婚，阿姨，離婚了是不是我跟媽媽都不會被打了？」

半個小時之後，救護車刺耳的尖叫聲吵醒了小區的居民，有人先是按了門鈴，然後拚命的拍門，林嘉木披了件衣服起床，鄭鐸則是速度奇快地把沙發床恢復成沙發，抱著被子跑進了卧室，林嘉木這才打著呵欠開了門，「誰……」

「什麼？」

凱欣立刻緊張了起來，看著病房的門口像是在看一隻野獸，「爸爸……不會……來吧……」

「凱欣會怕……我去找她……」陳淑良渾身濕透地開了防盜門跑了出去，林嘉木實在拿她沒什麼辦法，一跺腳也跟著追了出去。

「呵呵……」張宏亮乾笑了一聲，「聽說昨天是你把凱欣送到醫院的？真是謝謝了……昨天我喝蒙了，連胳膊什麼時候摔脫臼了都不知道，凱欣這孩子看著斯文，實際比男孩還淘……」

小孩子就是一張白紙，從小就面對暴力的爸爸，她也理所當然的覺得別人家的爸爸也是那樣的吧，可是上學之後跟小朋友會有交流溝通，這才會發現整個世界不是那樣的，凱欣疑惑簡直太正常了，「阿姨，是不是我媽媽撒謊？還是琪琪撒謊？」

三個人無言地等在CT室外面，沒多大一會兒凱欣被推了出來，急診室的醫生眉頭緊鎖地看了她的片子，「左側頂部外硬膜下血腫……要馬上做手術。」

林嘉木覺得自己簡直一秒鐘都呆不下去了，再忍下去她會直接給陳淑良一個耳光，女兒頭上那麼明顯的紗布都沒辦法擦亮她迷濛的眼睛，這個女人……難怪田阿姨會說只要外孫女。

「孩子怎麼受傷的？」

「鄭鐸已經去了。」

鄭鐸好像才發現他一樣坐了起來，「對不住對不住，實在太困了，連你來了都沒聽見。」

「他當成我的面說的。」

陳淑良鼻子一酸，隱約想起在自己小的時候，也有過一場類似的對話……

「出血量大嗎？」陳淑良小聲問道。

「帶夠了。」鄭鐸說罷直接開門出去了。

林嘉木站了起來，「我還有一個面試，要回家換衣服化妝，先走了啊。」

「那救護車是你叫的？www.hetubook.com.com」

「離婚了……你爸爸就不會回家了。」

「為什麼？」

鄭鐸不耐煩看她們糾纏，穿了衣裳抓了錢包，「我先去看看凱欣，你等會兒開車帶她去醫院。」

「哈哈哈，現在的小孩就是太嬌了……咱們小時候哪有那麼精貴……凱欣這次住院都是你墊的錢？」

「隨你。」原來他還同情她，現在真是一點丁同情心放在她身上，都覺得浪費，這個時候急診室里又來了別的病患，大夫轉身就走了。

林嘉木把她扔在地上，從冰箱里拿出冰塊，又從廚房接了一盆水，直接潑到了陳淑良的身上，陳淑良被冷水淋得在抱著膝蓋縮成一團，「啊……啊啊！！」

林嘉木心裏一緊扶住了她，剛才在監控里看見張宏亮喝醉了酒回家，抬腿好像踢了什麼人，她以為受傷的會是陳淑良，沒想到是……

陳淑良四下看看……「他……不知道……」

「好。」鄭鐸拎了包下樓交款。

陳淑良一低頭，這才看見自己的手腕有一圈已經紅得發黑了，「不用……只是皮外傷。」

「凱欣！凱欣！」陳淑良終於意識清醒了些，扯著林嘉木道，「救凱欣！」

「當然能。」

「爸爸說媽媽就是賤皮子，沒人打不高興。」

「起來！」林嘉木扯起了她，「你是凱欣的媽！」要不是現在報警要壞了大事，她現在就想報警把張宏亮抓了，可是這樣的事中國立法嚴重滯后，只要父母一口咬定了是意外，最後都是不了了之，上次報紙電視播了很久的虐待案，最後的結果也只不過是小孩的父親被判了一年。

「我老公說晚上不回來……我吃了兩片安眠藥就睡了……我失眠……不吃藥睡不著……」

「這是你媽媽說的？」

凱欣剛吃完飯，病房的門就被打開了，陳淑良拎著一大包麥當勞走了進來，「咦……嘉木你來得這麼早。」

「你爸爸在樓下交款呢，大夫說你還要在醫院觀察幾天，然後咱們再回家。」

「愛吃。」凱欣點了點頭，「阿姨……我媽媽真會帶著我離開爸爸？」

「電視里的姐姐一眨眼就長大了，變漂亮了還會武功了，我長大了，就和圖書能保護媽媽了，爸爸也會變乖。」

「是嗎？」陳淑良扯了扯衣服，「他一個男人不會買什麼衣服……他還給凱欣買了好幾套裙子……還有麥當勞。」

林嘉木摸摸凱欣的頭髮，這孩子的小腦袋已經被現在的家庭狀況搞得一團亂了。

鄭鐸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根煙卻沒有點燃，半閉著眼睛養神，好像這一屋子的吵雜跟他沒有一丁點的關係一樣，離著他不遠的地方，張宏亮帶來的那幾位豪客，原本興趣缺缺的神情，在進門的一瞬間就變成了賭徒那種病態的興奮，一個個拍著張宏亮的後背，稱讚他這次實在是會辦事，找到了一個極好的地方。

「媽媽，咱們就在醫院住吧。」

「我有的時候不希望爸爸媽媽分開，可有的時候又覺得爸爸不回家更好。」凱欣想了想又道，「爸爸要是不喝酒就好了，他不喝酒的時候就是脾氣不好。」

凱欣笑了，「那爸爸有地方吃飯嗎？」

交完款的鄭鐸剛回來的鄭鐸接了一句，「救護車接走凱欣的時候他還在睡，我叫了他一聲他沒醒，我跟著救護車來的。」他刻意隱去了自己叫他的時候一不小心單手卸了他一個膀子，明早救護車還得上張家一次，張宏亮這王八犢子，要不是放長線釣大魚，依鄭鐸的性子，這種欺凌婦孺的慫逼軟蛋，他找沒人的地方教育兩小時，出來也就老實了，讓幹嘛就幹嘛，聽見京叭叫都能尿褲子。

陳淑良像是瘋了一樣地沖了進來，「凱欣……凱欣……」

「行，行，行，不著急，你要是缺錢就先花著。」鄭鐸笑道，遞了支煙給他，「不過我跟你說，你帶來的這幾個人不行啊……你看看……咱倆說話這工夫，就有人直接下桌了。」

「為什麼？」

「陳姐，你帶凱欣走吧，這次凱欣傷不重是她命大，如果下次……她傷得更重點……這孩子的命就沒了……」

不讓張宏亮徹底放手，陳淑良和凱欣根本沒有脫離開他的能力。

「你錢帶夠了嗎？」

「這樣我就放心了。」凱欣嘆了口氣道，「媽媽，爸爸呢？誰在家裡給爸爸作飯？」

「凱欣現在就很漂亮。」

之前所謂的離婚啊帶著孩子離ｈeｔｕｂoｏk.cｏm.com開啊，這些話好像是沒說過一樣，陳淑良表現得就像是凱欣真是意外受傷，張宏亮是值得尊重的好爸爸一樣。

「她……半夜上廁所沒開燈，滑倒了，頭撞到了桌子上。」陳淑良低著頭小聲說道，「大夫……她怎麼樣了？」

林嘉木摸了摸她的頭髮，「凱欣是個乖孩子，打人的爸爸不是好爸爸。」

「嗯，恭喜你發財啊。」張宏亮之所以這麼渾，還能哄得陳淑良跟了他這麼多年，嘴必然是極會說的，家暴男十個裡面有九個有一張極會說的嘴，這才能留住媳婦供他欺凌，他在外面也不是一無是處，有點小心機……鄭鐸看著張宏亮志得意滿的臉，心道林嘉木白天把陳淑良勸得心思活絡了，張宏亮明天說兩句好話，那對母女還得回家。

「嗯嗯。」鄭鐸佯裝不知情地點頭答應著，「小孩子嘛，受點傷難免的。」他指了指自己額頭上的疤，「這個是我小時候淘氣，磕暖氣片上磕的，當時流了不知多少血，把我媽快嚇暈了，我爸直接拿香灰給我抹上了，我也長這麼大了。」

「她正在裏面做腦CT，看見片子之前誰也不知道她傷得程度。」大夫冷冷地說道，孩子的媽媽都說是上廁所滑傷了，他能怎麼說？真不理解為什麼有些女人這麼心狠又這麼軟弱，「你手腕上的傷……要不要處理一下？」

「我媽媽接了電話出去了。」

「沒事沒事，小意思。」

林嘉木坐了下來，「那凱欣希不希望爸爸媽媽分開呢？」

「阿姨，我能不能快點長大。」

「你究竟吃了些什麼？」

「凱欣她爸爸喝醉了酒回家，我頭疼得很……吃了葯才睡下，沒聽見他敲門……凱欣一向怕他，不敢開門……後來……她爸急了……凱欣這才……」陳淑良眼神渙散，神情恍惚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也好像是葯勁兒還沒過，「她爸爸脾氣不好，在外面等久了……凱欣給他開了門，他以為是我……抬腿就給了她一腳，孩子……被他踢飛了出去，頭……頭撞到了什麼地方……他看都沒看孩子……就進了卧室，看見我在睡……又把我從床上扯下來打……幸好他這次喝多了酒……」陳淑良不像和圖書是在對朋友說自己的事，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他睡著了……我沒聽見凱欣的哭聲……就去客廳找她……凱欣頭破了……臉上都是血……」

陳淑良抹了抹不知何時滴出的眼淚，離開張宏亮的念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晰過，可是離開了，她帶著女兒又怎麼生活呢？

「凱欣她爸給我買的……哥弟的，挺貴的……」

凱欣看見媽媽和麥當勞的時候眼睛亮了一下，聽說是爸爸買的，整個人都蔫兒了，「媽媽，咱們是不是要跟爸爸回家了？」

「那樣……就讓他們離婚吧。」凱欣拿了包子很快活地吃了兩口又皺起了眉，「可我媽媽不會離開爸爸的。」

凱欣是個很乖的孩子，受了傷之後更是乖得像是小貓一樣，躺在病床上小口地吃著林嘉木給她買的葡萄，眼睛卻片刻不離坐在一旁的媽媽，「媽媽，快開學了，我趕得上嗎？」

她拿著換洗的衣服和早點到了病房時只有凱欣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玩娃娃，旁邊的椅子上搭著一件衣服，陳淑良人卻不在。

「你爸爸……他也受傷了……」今天早晨八點多張宏亮打來了電話，不是問凱欣的傷情，而是在電話里死命地嚎叫胳膊抬不起來了，嚇得陳淑良把凱欣託付給了林嘉木兩口子，趕緊跑回家，張宏亮正捂著右肩在床上嚎呢，看見她回來張口就罵，陳淑良頂著他的罵聲替他檢查了一下，他的胳膊脫臼了，趕緊叫了救護車，把他也帶到了醫院。

陳淑良聽見了關門聲，好像清醒了些……「凱欣……」

「感情歸感情，錢歸錢，你送凱欣去醫院已經很夠意思了，錢我明天拿到提成就給你。」

「你爸爸沒住院，他還有事，先回家了。」

「你爸爸跟你說的？」

「嗯……我……我錢包里的錢不夠，對了，我是來借錢的……我帶她去看病……」陳淑良說完腿就軟了，堆在地上不知在念叨什麼。

「不用不用，咱們是鄰居，互相幫忙是應該的。」林嘉木扭頭看了眼沉默不語的凱欣，「凱欣，再見。」

一個家暴渣男需要多久的時間獲得妻子的原諒，林嘉木會告訴你：只需要一頓早點的時間。

然後不吃曲馬多醒不了……這女人現在把和*圖*書自己搞成了什麼樣子？

他在屋裡看了一圈，注意到在角落裡養神的鄭鐸，拍了拍他的肩，「兄弟，真謝謝你了。」

「哦，你穿著很好看。」

林嘉木脫了外套給陳淑良穿上，「陳姐，姐夫呢？」

「你們先簽了手術同意書，然後去交一下手術押金，我好通知手術室做準備。」

「咱們不住這麼好的病房，住上次那種好多人一間病房的……是不是就能住很久了？」

「為什麼？住院很貴的。」

「嗯……我媽媽說我乖我爸爸就不會打我。」凱欣想了想又疑惑地道，「可是我們班的琪琪說她就是摔壞了爸爸的手機，她爸爸都不會打她。」

「我沒什麼事，想著給你們買點早點……」林嘉木眼睛一掃陳淑良，就知道她之前是跟張宏亮在一起，她又是那種整個人被點亮的狀態了，臉上掛著滿足的微笑，皺紋都好像少了些，「陳姐你的裙子真漂亮……」

嘉木語錄：不是每個母親都是為母則強的，把孩子當成自己軟弱借口的母親比比皆是。

「呵呵……現在他們知道我有門路了，下回就不止是這幾個了……玩股票的，有幾個不愛賭的。」

張宏亮拖著一隻受傷的胳膊，笑得志得意滿，就連身上的傷，也像是變成了勳章一樣。

「你媽媽呢？」

「咱們先吃早點吧，愛吃包子嗎？」

「當然有了。」

醫生看了她一眼，「我沒記錯的話你原來是護士吧？自己看。」隨手把CT片子連同報告交給了陳淑良，陳淑良看了一會兒，凱欣傷得不輕，但沒什麼生命危險，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

「阿姨再見。」

急診室值班的中年男醫生嚴厲的目光停留在陳淑良的身上，這間醫院離榮光里最近，凱欣也不是第一次到這裏來了，醫護人員有些都認識她了，看見小女孩滿頭是血地被救護車拉到了醫院，有些小護士當場就哭了。

陳淑良頭也沒抬地從護士手裡接過手術同意書，看都沒看就簽了字。

「起來！你還是當人家媽的嗎？快起來！」林嘉木把她從地上扯了起來，抬手使勁兒拍了拍她的臉，「快起來！走！咱們帶凱欣去醫院！」

「慢走啊嘉木，我老公說要請你們兩口子吃飯感謝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