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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無非就長這個樣子

作者:夢裡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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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例七 同學會 3、蔣妍

案例七 同學會

3、蔣妍

「我結婚早。」
「早點吃什麼?」
她原來特別崇拜學藝術的,覺得他們能寫會畫,拿起樂器就會表演,聽見音樂就能跳舞,就算是進了少管所也比別人輕鬆,文藝宣傳隊什麼的不要太輕鬆,可真進混進了這個群里,就覺得他們無聊了,平時聊的一樣是家長里短,頂多曬一曬作品,然後不是互相吹捧就是互相酸。
「你還愛她嗎?」
「我想我說得很清楚了,你不用再換電話號碼給我打電話了。」嚴明掛斷了電話,把這個陌生的號碼也拉黑了,在手機黑屏的一瞬,嚴明的眸光冷得像冰。
「是的。」
所謂的天差地別是什麼?是人家住高檔公寓,明明時間充裕還會請鐘點工做日常清潔,丈夫和自己的衣服大部分都要花錢送出去乾洗,雖然她現在是窮人,當年也曾經闊過,卻從來不曾過像現在這樣的生活,嚴家的每一樣東西都透著高檔精緻,雖然不是每件都掛著那些耳熟能詳的名牌LOGO,卻每一樣都顯得很貴,好像放在桌上的紙巾都比別家的貴氣一樣。
我勒個去……竟然是黃金檔親情倫理劇的節奏,有前途的大學男生和青梅竹馬的戀人相戀,戀人為了家庭拋棄窮男友嫁了有錢人,窮男友另找一直暗戀他的官家女,多年後戀人被拋棄,已經翻身逆襲的窮男友舊情難忘,接濟戀人的弟弟……
「那個……我買了餃子。」
馬威廉把「兩個孕婦」送進了產科急診室,結果事實證明錢薇薇根本就沒懷孕,是試紙報了假陽性。
「當年……當年我們也是為了你好,嚴明跟你小的時候好是不假,可人家是考上了大學的人,在大學里做學生會幹部,就算是放假電話也不斷,不知道有多少年輕漂亮的女大學生圍著他轉,你不跟他分手,他也會甩了你,老彭那麼喜歡你,開著車追你,又給你買衣服又送你禮物,你嫁他一點錯也沒有,錯就錯在你自己蠢,把身子給了嚴明也不跟家裡人說,哪個男人知道自己千辛萬苦娶回來的媳婦不是黃花閨女會高興啊?我要知道你已經讓嚴明佔過便宜了,說什麼也不會那麼輕易放過嚴明。你自己也是不爭氣,好不容易懷了孕生下來的還是賠錢貨……整天板著臉不會討好人,被打了幾頓就鬧離婚,連個三陪女都不如。」常母至今認為女兒離婚是女兒的錯。
「你明天上班問問看招沒招到人,媽說咱們家有個老鄰居最近失業了,想找份穩定點的工作。」
「嘉木……關於嚴明的事……你查出了些什麼嗎?」就算是隔得極遠,蔣妍的焦慮疑惑,似乎還是跟著手機信號一起傳導了過來,女人終究是敏感的生物,丈夫的心有旁騖讓蔣妍失去了一開始的從容鎮定。
「就說她幹活不利落或者家裡有事好了,你隨便編個理由就行了。」嚴明說完覺得自己口氣急了點,嘆了口氣,「對不起,給你添了麻煩。」
「我病了……」
「我為了治病欠了不少同學的錢,他們都是學生……」
林嘉木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開了微波爐熱水餃,吵架?他們倆個失去理智吵一次架也許是解決問題的最佳途徑,可他們倆個最不會的就是吵架。
「那我走了,老闆再見。」
林嘉木莫名其妙的覺得有些感動,又有些丟臉,「小聲點,這是醫院。」
鄭鐸什麼也沒說,就遞交了退伍申請,放棄了馬上就要拿到手的文憑和轉干機會,也放棄了薛雯雨。
「哦,我知道了。」嚴明點了點頭,「替我在金鼎酒店訂一份六寸的蛋糕,在梵音樓定位。」
「謝謝老闆。」助理笑眯眯地抱起了文件,「老闆,蔣姐可不可以天天過生日啊!」做助理的,老闆不下班她不能下班,一周里差不多有五天在加班,能六、七點鐘下班都算早的了,按時下班對她來講跟作夢一樣。
「我這麼不好你幹嘛打電話讓我回家過年啊?」
「有消息給我打個電話。」
常燕透過門縫看著他把西裝外套脫下來,解開了領帶……鼓足勇氣推開門,在嚴明驚訝的目光下沖了過去,抱住嚴明的腰,「嚴明……我想你……你原諒我吧!我什麼都不要,只想跟你在一起……」
「她要不是為了你她不會嫁那個人,你現在是怎麼回報她的?」
「不好意思啊,我妹妹年齡小不懂事。」女人又轉身跟躲在她身後的小姑娘說,「甜甜快賠禮道歉。」
「呵……」常興冷笑了一聲,「是啊,當年比你強,包工頭子,一年能賺幾十萬,每個月能給我姐一萬的生活費……結果我姐要花兩千買葯,被他當沙包打,為了個三陪女逼我姐離婚,我姐一個人帶著女兒……」
「你不是也不能跟我姐過苦日子嗎?」
「好的。」常燕的臉一下子紅了,這是長久以來她跟嚴明第一次有獨處的機會,聽見蔣妍關門離開的聲音,她放下了洗衣袋,在浴室的鏡子前使勁兒抿了抿有些亂的頭髮,到廚房拿了自己隨身的黑色皮包,拿出裏面準備好的化妝品,飛快地替自己化上淡妝,覺得鏡子里的自己總算有了些神采,這才又回衛生間,拿了抹布,假裝在清理……
飯吃到一半,嚴明站起身上廁所,蔣妍伸手想再去拿他的手機,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響了,她縮回手,按下通話鍵。
他在一路辛苦打拚的時候本來已經忘了常燕,直到兩年前過年的時又遇見了她,他才知道他一直沒忘記當時的痛苦。
嚴明考慮了一下,「我問問看。」
「甜甜,你別哭,你說清楚你林姐怎麼了?」
鄭鐸按下停止鍵,「提醒我以後千萬不要得罪你。」
「行。」常燕點了點頭。
「我今年三十三。」
「真的,我真病了,醫生說是心肌炎。」
「好。」鄭鐸瞧了她一眼,忽然覺得像是看見了一隻被揪出寄居的海螺的寄居蟹,離開了溫暖的硬殼,不顧一切的掙扎。
「對不起,我不用蘋果機。」嚴明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事。
最讓她覺得刺眼的是這樣衣食無憂的幸福生活,本來應該是屬於她的,最要命的是這點不光她知道,周圍的鄰居親朋也知道。
林嘉木從屋裡出來,「怎麼了?」
他們姐弟倆個一起努力,難道還比不過父親已經退休的蔣妍?
「早晨起來晨練,閑來無事順路繞了一圈。」
「你罵誰瞎子?不就是個破手機嗎?扔大街上都沒人撿的爛貨,還真當自己是個寶了。」
數種顏色的字體在群里飛來飛去,還夾帶著一些閃字跟顏文字,汪思甜看到最後已經不知道是誰說了些什麼了,只是大概的時候常興在學校打架了。
「我不回來住。」常燕冷冷地說道,「你也讓郭嬸少出那些沒用的主意,我弟的大學學費我掏,房子是我閨女的,我不能給他。」
「你沒事吧?傷哪兒了?」
「我一向本份善良的好么?」
「你現在有多難受,常燕就有多受刺|激,想象一下她正在家裡百爪撓心地恨著自己不是嚴太太,你就開心了。」
林嘉木踮起腳尖,吻了吻鄭鐸的嘴唇,卻又在鄭鐸回吻之前挪開了,「咱們倆個就這樣好么?」感情對她來講像是太陽,離得太遠會冷,靠得太近會烤焦。
鄭鐸拿出手機發簡訊給林嘉木,「嚴明在上大學的時候有沒有過姓常的女朋友?」
「案子你查得怎麼樣了?」
門果然在差不多五分鐘之後開了,嚴明回來了……
「常燕?」林嘉木打了個呵欠,坐在床邊的地墊上回簡訊。
連周末都不在家……所以……她之前想的做鐘點工接近嚴明……是不可能的了?常燕忽然覺得腳步有些沉,可是想一想做鐘點工的收入要比做別的收入高得多,她也只能強打起精神上樓……
「已經基本結束了,只差一些收尾工作。」
「喂?」
就在兩個人準備收工找地方吃宵夜的時候,嚴明又從電梯里出來了,開了家裡的另一輛車出去,鄭鐸啟動了車子跟在他的後面。
「不能跟你一起過苦日子的,不管是男是女都不能要。」
「啊……我真不是故意的,如果我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是,是,你本份善良得很。」鄭鐸扔了茶勺,慢悠悠地喝起果蔬汁。
嘉木語錄:並不是每個男人都會出軌尋找刺|激,有些人愛錢有些人愛色有些人愛事業有些人生性|愛潔。
「一個月生活費五千?」
最讓她著急的是嚴明對她幫助歸幫助,但很少有溫言軟語,就連有時她想請嚴明到家裡吃飯都會被他拒絕……
「這樣就好,我去睡了,晚安。」
「所以……你是知道我的,我從上學的時候開始就有道德潔癖,喜歡犯傻較真,如果真有什麼事,你別騙我,別讓我沒了家更沒了朋友。」
蔣妍用湯匙攪拌著咖啡,深深吸進了一口咖啡的香氣之後,輕輕啜飲了一口,「這家咖啡店的確口味很地道。」
林嘉木皺著眉頭聽著鄭鐸拿回來的錄音,在結束之後許久沒有說話,鄭鐸拿從酒店帶回來的炒河粉給她吃,她也只是拿了方便筷默默的吃著。
「哦,是要招清潔工……」
鄭鐸握緊林嘉木沒受傷的那隻手,牽著她一直走到停車場才放開,「咱們別吵了,我累。」他寧願給他一把槍,讓他上陣殺敵,也比現在這樣糾纏不清要來得乾脆。
「出來了,香港兩家大醫院做了鑒定,錢薇薇沒問題,她丈夫無精,現在那邊情勢逆轉,錢薇薇一定要離婚,她丈夫和婆婆求她不要離婚,說寧可人工授精養別人家的種,只求她不離婚,那個二奶被趕出家門沒人理,連回大陸的路費都沒有,也報警起訴,幸虧馬家不是什麼有名的人家,否則要上香港八卦周刊頭條了。」
於是就這樣一直溫水煮青蛙,彼此熬著,一直熬到最後有一個人忍不了離開。
鄭鐸的妹妹知道哥哥為了自己放棄了在部隊的大好前程之後,悄悄服毒自殺了,當時崩潰的鄭鐸只想要殺人復讎,如果不是遇見了林嘉木,他手上不知道要沾多少鮮血,更不知會身在何處。
「茶杯碎了?」林嘉木的聲音裡帶著調侃,「你不是對嚴明很有信心嗎?」
嚴明站起身,打開辦公室裡間的休息室,從衣櫃抽屜摺疊整齊的襯衫里拿出一件淺藍色襯衫,換掉自己身上穿的公事化的白色襯衫,打開衣櫃,又從一套套碼放整齊的西裝里挑出事先準備好的羊絨三件式藏青英式西裝,在鏡子前仔細檢視過自己之後,從衣架上拿了Burberry風衣穿好,拎著事先準備好的禮物出了門,他踏出門的時候,助理看了一眼時鐘,下午四點整……
嚴明跟他之間說不上有多親密,甚至可以說是氣氛緊張,男孩走在他身後時一直低著頭,坐下了又一直在玩手機,嚴明點完了菜之後,估計是覺得男孩玩手機的動作很不禮貌,伸手把他的手機奪了過去,「跟我說話hetubook.com.com的時候別玩手機。」
晚上九點半,林嘉木剛整理完東西,準備收工上樓休息,她的手機就嘀嘀報起了警,有人打電話給嚴明,她按下了收聽鍵,本來以為只是普通的商務或者是應酬電話,沒想到嚴明竟然按了拒接鍵。
「常興!」嚴明站起來叫了他一聲,可常興走得更快,嚴明好像不想在這種地方失態,並沒有追出去而是坐了下來。
「今天早晨供暖公司來排查過管道。」
「嚴明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是啊,吳嫂不做了,樓上和隔壁也說一時找不到妥當的人呢,咱們三家一個月一千五,就是四千五呢,可比在我們學校做合算多了。」
掛斷電話之後,又撥了個電話,「喂,妍妍……沒什麼事,我一個客戶喝多了,想到了一個條款一定要改,我已經搞定他了,你要不要吃雙皮奶?這家店的雙皮奶不錯,嗯,我帶兩份回去……知道啦,肯定不會吵醒兒子。」
嚴明大約一米七八的樣子,長得四肢修長,顯得很高,格子襯衫配深灰開衫的打扮顯得他年輕又有精神,跟他在一起的男孩穿著黑色的緊身毛衣,外面套著灰色印著螢光黃骷髏頭的馬甲,褲子是很顯眼的棗紅色,鞋是瑩光黃色,頭髮兩邊都剃得可以看見頭皮,中間的頭髮吹得高高的,身高大約一米七左右的樣子,身上可以說瘦得皮包骨了。
「好了,沒事了。」嚴明站起身,把被供暖公司的人弄歪的擺件擺正,他是處女座,天生對環境敏感,稍有變化馬上就會有感覺。
「會聊幾句吧。」
鄭鐸坐了下來,「你知道我跟嚴明不一樣,我不會撒謊騙你,她跟我已經不可能了,她愛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今天是蔣妍的生日。」
「做女人的,事業和愛情總要選一樣。」
嚴明的確是像助理所說的是個君子,開車把助理送回了家,這才轉回通往自己家的路,到家之前在樓下超市買了點什麼東西,這才把車開進了地下車庫。
鄭鐸沒想到林嘉木把話題忽然轉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搖了搖頭,「沒有了。」薛雯雨是鄭鐸的初戀,當年鄭鐸有機會上軍校,全靠薛雯雨做將軍的父親幫忙,本來他們倆個已經說好鄭鐸畢業之後提干留部隊發展,他們倆個一年之後結婚,可是後來鄭鐸家裡出了事,他什麼也沒說就放棄了在部隊的大好前程,選擇了退伍回家,從那以後他跟薛雯雨就再也沒有聯絡過。
就在鄭鐸想要叫服務員把所有的菜都打包的時候,嚴明打了個電話,「喂……常興走了,你再勸勸他吧,你放心,他本質不壞,不會真走邪路……你病了?最近天涼了確實容易感冒,注意身體啊……嗯……我馬上就回家了,保重。」
常燕從餐館出來,摸出手機,想著今天要用什麼借口給嚴明打電話,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年輕的女人和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小姑娘說說笑笑地了過來,女人好像在跟小姑娘說著些什麼,並沒有看見她,把她的手機碰到了地上。
「好,我等會兒吃完了飯就打電話去後勤問問,估計是招到了,我昨天還看見一個眼生的清潔工打掃辦公室呢。」蔣妍說完又看了一眼嚴明,「這個老鄉是男的還是女的啊?手腳干不幹凈?做事利不利落?吳嫂昨天跟我說她要回老家準備給兒子蓋房子娶媳婦,做到月底就不做了,如果是你的老鄉的話,來咱們家做鐘點工也行啊。」
「沒有。」對方顯然不太能接受常興是GAY的事,「你不知道就算了,我去找別人。」
「林姐……」汪思甜指了指時鐘。
「嗯。」常燕打量著這間兒童房,之間主卧就已經很大了,擺著一張兩米半的床和衣櫃,仍然顯得很寬敞,這間兒童房則滿是汽車的裝飾,連天花板都粘著汽車壁紙,傢俱全都是原木色的,蔣妍開了衣櫃,滿滿的一柜子的衣服,玩具堆得到處都是。
鄭鐸看林嘉木低著頭不說話,忽然覺得很心酸,有一種滿身力氣不知如何去使的悲傷,兩個人站在診室門口,一個低頭不語,一個抬頭看天,許久都沒有一個人說話。
「五千。」
「結果如何?」
「你看看人家嚴明有多孝順,不止買了車,還買了房,聽說在城裡開律師事務所,一年能賺上百萬,聽說他媳婦也是個人精,整天笑眯眯的,一句錯話都不說,把公公婆婆哄得樂樂呵呵的,算命的都說她旺夫,你啊,就是沒福氣,給你個闊太太你都做不長……」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母親。
「你總要讓我知道誰會離婚。」
「那個……」剛才替林嘉木包紮的急診醫生小聲說道……
就在她百無聊賴有一搭無一搭的跟著別人發著嗯,啊,這樣啊,好萌啊,這類的回應的時候,忽然有一個人進來爆料:「常興跟斯斯分了!兩個人打起來了!」
「啊?」汪思甜驚醒了過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把電視換台到了芒果台。
「不好意思。」林嘉木拉著鄭鐸讓開了通道,「咱們回去吧。」
林嘉木忘不掉小的時候看父母吵得天翻地覆時的手足無措,鄭鐸更忘不掉兒時的家暴陰影,說起來他們倆個比起這種相對無言的冷戰狀態,更怕自己會失控吧。
那次見面是他們時隔六年後的第一次見面,過年之後沒多久,她的一個工友在幹活的時候摔傷了胳膊,僱主卻不肯付醫藥費,她試探性地打電話給了嚴明,嚴明接了電話……
「一周之後見分曉。」林嘉木神秘一笑。
下午三點四十,嚴明把最後一份文件列印了出來,放到文件夾里,按了鈴讓助理進來,「把這份文件拿去複印二十份,我明天要用,再把昨天我要你查的資料整理出來,今天你可以按時下班了。」
「九歲了。」
「她還沒來嗎?」
蔣妍點了點頭,她怕了……從來都說自己有道德潔癖,一旦發現老公有外遇,肯定會離婚的蔣妍真得怕了,她怕自己真得發現什麼,她怕自己這些年的幸福生活只是她一個人的幻夢,她怕自己一覺醒來會輸得一敗塗地一無所有……所以她抹乾了眼淚,拿了粉盒補妝,粉飾太平。
「所以……不是她的問題?」
「沒關係,我還沒點菜呢,對了,蛋糕呢?」
「那愛情呢?」
許久以來的第一次,他對兩個人的未來感到茫然。
她眼角的餘光掃到了嚴明回來了,趕緊把手機放了回去,嚴明想來是因為忘記蛋糕的事很羞愧,並沒有注意到蔣妍的不對勁。
「咱們家沒丟什麼東西啊,再說她是我介紹的,總不能跟樓上和隔壁也這麼說吧,你讓我怎麼跟他們解釋啊。」蔣妍嘴上雖然抱怨著,臉上卻露出了笑容,嚴明肯說常燕手腳不幹凈,他對常燕的人格顯然已經鄙視到了極點。
「你就是一直在逞能,你看不上我,不想我當情人,難道咱們連朋友也不是了嗎?」
常燕把要乾洗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撿出來裝到洗衣袋裡,她已經做了一個月了,對這些家務輕車熟路,替嚴明洗衣服……差不多也是她僅有的親近嚴明的機會了,正如蔣妍所說,嚴明白天基本不在家,那怕是周末她刻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來得早一些,嚴明也早已經出門了,家裡只有蔣妍跟嚴明的兒子俊俊。
「我一個朋友介紹給我的。」林嘉木笑道。
林嘉木比了個OK的手勢。
嚴明看見她在有些驚訝,雖然常燕在自己家裡做事,但他還是第一次遇見她,「工作還順利嗎?」
「這間是書房……是我先生的領地,你沒事不要進去。」蔣妍開了書房的門給常燕看了一眼,又關上了。
「明天我替你約個專家,好好看一看,心肌炎也不是什麼大毛病。」
常燕站在門口目送著他離開,鄭鐸刻意把鏡頭拉近,她的眼神出奇的複雜。
「我再不相信愛情了。」
嚴明的助理拿著盒飯從餐車那邊走了過來,顯然心情不怎麼樣,不過還是在老闆面前強顏歡笑,「嚴總,吃飯吧。」
這樣兩份辛苦的工作,在有房有戶口的情況下,維持母女倆個的日常開銷沒有什麼大問題,可如果女兒生病或者是想要上興趣班,就捉襟見肘了,更不用說常興的學費和書本費也要她來出。
「談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是你生日,跟嚴明一起吃一頓飯,看一場電影,找間五星級的酒店浪漫一整晚,你一輩子只有一次三十四歲生日,別讓不相干的人弄得你不開心。」
「我姐姐……她巴不得我死了好。」
「好的。」
「女兒三歲的時候我們就離婚了。」
「那咱們一起吃。」林嘉木拿起了桌上的餃子摸了摸,覺得有點涼,隨手拿了個盒子把餃子裝好放到了微波爐里熱,「明天你提前跟林記的老闆娘預定,咱們要十斤的速凍水餃,五斤酸菜的,五斤三鮮的。」
蔣妍在衛生間外面一晃而過,「常燕,我單位有一點事,等會兒嚴明回來你跟他說他出差用的行李我已經整理好了,就在卧室的地墊上,等他走了之後,你整理完房間鎖好門就行了。」
「好的。」助理記下之後,告辭離開。
「怎麼?我哪兒不本份哪兒不善良了?」林嘉木挑了挑眉。
就像是常興說的,常燕的第一段婚姻很不幸,唯一幸運的是留下了一間讓常燕能安身立命的八十幾平米的房子,房子的位置不錯,但樓層不好,是當年常燕的前夫做工程留下的抵帳房,就是這間房子,也是常燕又哭又求,讓公婆軟下心腸,強迫兒子留下來的,除了這房子,剩下的就是傷痕跟女兒了。
「別自亂陣腳。」林嘉木說得很突兀,但蔣妍卻因為她這一句話冷靜了許多。
常燕現在應該知道,生活一開始就無望痛苦不可怕,可怕的是眼前明明有了希望,卻被無情地打碎……
林嘉木點開視頻,把聲音調高,「大夫說萌萌只是普通感冒引起的高燒,打一針退燒針就好了。」
「招人?」蔣妍解了圍裙坐了下來,替嚴明和兒子添湯。
「是嗎?你應該比嚴明大吧?應該叫姐姐?」
她的手機振動了一下,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鄭鐸發來的簡訊,只有一張照片跟一個地址,照片照得不算太清晰,應該是偷|拍,是一個提著籃子上街買菜的女人,因為是一大清早的緣故,女人只是鬆鬆的攏起捲髮,外套著大毛衣,腳穿著不搭配的休閑鞋,臉上並沒有化妝,人雖然很清秀,但看起來有些年齡了,氣質更無從談起。
「晚上六點鐘吧,明天下午五點之後你不要再給我安排行程了。」
「沒有,他出什麼事了嗎?」
汪思甜是正經在少管所呆過的,男男啊,女女啊,不止知道還看過現場,女女還好,男男她真心覺得沒什麼意思,無非是在一起呆久了沒女人的產物,出了獄十對有九對要分手和_圖_書,沒想到外面搞這個好像很時髦一樣,尤其這間藝術學校,女的不是百合就是腐,男的不是基就是同人男。
「呵呵。」林嘉木乾笑了一聲,遞上一杯熱奶茶,「要不要喝奶茶?」
直到遇見了蔣妍……那個傻乎乎的一直暗戀自己的女孩……蔣妍那天穿了條白色的薄呢裙子,粉色的羊絨大衣,頭髮長長的披散在肩頭,跟他說話的時候有些緊張,但還是鼓足了勇氣攔住了他的去路,他現在已經記不清蔣妍跟他講的第一句話是什麼了,只記得蔣妍當時的眼睛像是嬰兒一般的又黑又亮。
「呃?」這與蔣妍知道的情形嚴重不符,不過仔細想了想,也沒什麼出乎意料的。
如果真只是朋友,他們倆個會比現在簡單得多,朋友以上情人未滿,這樣暖昧久了,最初的那點甜蜜慢慢都變成了苦澀,兩個人都是有故事的人,彼此也能夠真正了解,可就因為真正了解了,才會止步不前,可真要抽身而退卻又捨不得。
「你回來了。」常燕從衛生間里出來,從鞋櫃里拿了拖鞋。
「談什麼?」蔣妍感覺眼眶一陣發熱,眼淚馬上就要流下來了。
「如果她找你幫忙呢?」
「嗯。」
「你別跟我撒謊了,說實話,到底是為什麼要錢,你是不是又交男朋友了?你姐姐上次是怎麼說你的?」
「念書的時候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刻薄。」
一個病人家屬走了過來,「剛才那人是你老公嗎?真帥啊。」
「沒關係,沒事的話我先走了。」視頻里的嚴明把手機放回了口袋裡,匆匆出了急診室的大門。
「等一下。」蔣妍從包里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我的那份賭金你收不到了,這個全當補償吧。」
「嗯。」
「哦,你吃早飯了嗎?」
嘉木沉默了幾秒鐘,「我們現在還在調查中,我只能說目前沒有發現嚴明外遇的確鑿證據。」
「你不給我打電話,我怎麼會管你。」
「哦……」蔣妍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
「你看看,才說了你幾句就翻臉,你看看咱們家跟前,誰家兒女不回家過年啊?隔壁的郭嬸說了,你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在城裡住又花錢又不安全,不如你回家裡住,把房子租出去,等你弟弟結婚的時候把房子給你弟弟住……」
錢薇薇會離婚這是肯定的,問題只在於她會從那個香港人身上弄走多少錢,同學們都知道馬威廉不知怎麼的結束了在大陸的生意,把公司的股份賣分了幾個朋友,回香港發展,而錢薇薇則是在兩口子回香港的第一個星期就上演了一出捉姦的好戲,堵到了帶情婦產檢的馬威廉,拉扯之間把馬威廉的情婦推倒,差點兒害馬威廉的情婦小產。
「林姐!」
「如果真有什麼事,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是蔣妍一點一點的把他的自尊撿了起來,讓他有勇氣繼續生活下去,別人都講他跟蔣妍在一起是因為她爸爸的勢力,卻沒有看見他們倆個為了今天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客廳和廚房就是正常的打掃了,清潔用品全都在陽台的柜子里,快用完的時候你告訴我……」蔣妍想了想,「我家不用你煮飯,工作就這些,每周來兩次,一個月一千五,你看行嗎?」
「不,我還有女兒要上學,做保姆的話顧不了她。」
「是的。」
嚴明對在自己身邊發生的一切似乎毫無反應一般,只是把電腦挪得更往裡面了,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只要身上貼了價簽,也就一文不值了。
「咱們的目標是嚴明,他不動咱們就不管,你繼續監視。」
「你能不能別再逞能了?」鄭鐸忍不住吼了起來,林嘉木就是這樣,無論有多大的事都是一副笑臉,自己扛下所有的事,連聲苦都不肯說,偶爾示一下弱又怎麼了?會死嗎?非把全世界的責任都扛在自己身上嗎?
本來他們吵起來了,就有飯店的人出來看,還有幾個路人圍觀,表面上看一個是穿著儉樸三十多歲的女人,另外兩個衣著光鮮,穿戴不俗,又明顯是穿得好的這兩個人聲勢更大一些,可是講到訛人,不準人進餐館,就有點刺|激到某些人了。
「聽說你跟嚴明是老鄉?坐下喝杯水再走吧,對門和樓上這個時間應該還沒下班。」蔣妍請常燕到餐廳坐,「你要喝茶還是水?」
「你進去吧,嚴明認識我。」林嘉木往裡面縮了縮,說實話,嚴明是GAY而且是會在同志公園釣小男生的GAY,對她打擊挺大的,誰在念大學的時候沒迷戀過校草呢,就算是對同齡的小男生向來看不順眼的林嘉木,對嚴明也是有過點小心思的,只不過一直沒機會接觸罷了。
「挺順利的。」常燕回答道,看著西裝革覆的嚴明,想想自己的身份,忽然又有些悲從衷來,她使勁眨了眨眼,把眼淚咽了回去。
林嘉木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手機監控應用,嚴明已經跟人談完生意回家了,代表他所在位置的圓點一直沒有動。
飯店的老闆開了門出來,「兩位是來用餐的嗎?」
「不了,我們已經夠麻煩你了,晚安。」
「好像是斯斯在外面又找了個有錢的,今天那個人來接斯斯回去渡周末,被常興堵到了,兩個人還有那個男的打起來了。」
「你姐姐是恨鐵不成鋼,常興,你是你們家的獨子,你家為了供你念書花了多大的心血啊,你姐姐一天打兩份工供你念書,結果你現在這樣,你是同性戀不是什麼錯,可你也應該找個正經男朋友吧?整天花錢……」
「常興好像是在他們學校打架了。」
「請問您有充電器嗎?」一個女孩坐到了嚴明對面的空位置上,嚴明抬頭看了看她,女孩把長發掖到了耳後,露出閃亮的鑽石耳環,發現嚴明抬頭看她時,露出了甜美的微笑,「我手機沒電了。」女孩晃了晃套著彩鑽手機殼的愛瘋5。
林嘉木剛到事務所就看見汪思甜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發獃,「喜歡看快男了?」
「那是因為咱們不熟。」林嘉木笑道,她指尖輕觸,已經點開了江靜老公的通話紀錄,監控了這麼久,江靜的老公通話紀錄貌似比嚴明的還要乾淨,因為公司代理的很多是刑事案,倒是有不少紅標的號碼什麼的,看不出可疑之處,開房紀錄也是乾乾淨淨的。
「事實如此,蔣妍如果選擇跟我一樣做律師追求事業,我們走不了這麼遠,我們在一起是這麼多年因為我們倆個的互助性很強。」
蔣妍站了起來,「這個點兒樓上也應該回來人了,我帶你去樓上。」
「沒關係。」蔣妍長舒了一口氣,「對了,你回來的時候替我多買點稻香村的點心,我要拿去送人。」
「我不知道。」嚴明頓了一下又說,「他是成年人了,偶爾一宿不回寢室沒什麼,你沒問他……朋友嗎?」
「呵呵,當初買房裝修的時候,我們倆個吵了很久,最後客廳和書房按照他的風格做,主卧、書房、廚房按照我的風格做,幸虧設計師不錯,做出來還算挺統一的,裝修完看了效果他也算滿意。」
最要命的是現在這種情況,如果蔣妍發現了,跟嚴明大吵大鬧,反而會把嚴明推出去,如了常燕的意,所以林嘉木才會給蔣妍打那通電話,嚴明現在正處在十字路口,拉一拉就回來了,推一推就有可能把他推出去,難得糊塗要比精明過份有用得多。
「我們還有病人要進來,能不能請你們到別的地方談?」醫生語速奇快地說完這段話,就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樓上是一對醫生夫妻,丈夫是外科主任,妻子是婦產科副主任醫師,兩人都忙碌得可以,見到了常燕也很滿意,很快確定了每周的工作時間,果然因為他家比較難打理,肯出更高的薪水,嚴家的對門則是企業高管,妻子說是全職主婦卻很忙碌,理財、健身、美容、帶孩子,時間排得滿滿的,反而是最後面試常燕的,同樣很快確定了下來。
她抱著肩膀在地上活動了一會兒,嘆了一口氣想要回去,一轉身卻看見了出來抽煙的嚴明,在大紅燈籠下的嚴明幾乎沒有太大的變化,還像是十年前一樣年輕英俊滿是活力,就在她想要退開的時候,嚴明也看見了她。
在硬性開支不能省的情況下,她只有各種省軟性開支,比如蔬菜只在早市買最便宜的,女兒除了每天有牛奶喝之外,只有一個蘋果或者一個桔子吃,其餘的零食開支一概沒有,衣服也是能撿別人穿過的盡量撿,實在不行的話她就在夜市給女兒買衣服,她自己更是幾年沒有新衣服了。
「你把IPAD拿回家我也算你加班,讓你鄭哥送你。」
「你呢?你要是想管我們家的事,你就離婚把我姐娶了,你讓我幹什麼都行,再不然你就別管。」
「只是划傷啦。」林嘉木一邊說一邊拆繃帶。
「如果她聯絡你呢?」
以林嘉木對蔣妍的了解,一旦被揭穿就是一場大風暴。
「嗯,是啊。」
「他下班的時間不固定,你不用管他,反正他白天總不在家就是了,連周末都抓不到他人影。」蔣妍笑道,「走吧,咱們走樓梯上樓。」
「嘉木!」急診室不知什麼時候衝來一個急燥的家屬,一間一間診室的找人,到了林嘉木所在的創傷處置室的時候,卻站在門口不動了,林嘉木站了起來,剛想說什麼,鄭鐸就沖了過來,緊緊地摟住了她。
「嗯,知道了。」嚴明放下電話,打開了筆電,剛想要繼續工作,手機就響了,是個陌生的號碼。
小姑娘說者無心,常燕聽者卻有意了,「你說誰是爛貨?」
現在這個時節,打個計程車或乾脆叫救護車送女兒去醫院有多難?單身媽媽固然辛苦,可也沒辛苦到非要找前男友做救兵的程度。
「你不敢冷的話,我捨命陪君子。」
跟常燕分手又親眼看著常燕另嫁他人的那段日子,是嚴明生活中最黑暗的歲月,不想讀書,不想跟人說話,甚至不想吃飯,幾次爬上圖書館的樓頂又下來,停留的時間越來越久,越來越想要跳下去……
她想起自己剛認識嚴明的時候,嚴明的筆記本上永遠畫著各式各樣的燕子圖案,有振翅高飛的,也有靜坐枝頭的,自己跟他交往之後,自己問他喜不喜歡燕子,他卻冷著臉說最討厭燕子了,他筆記本上的燕子圖案,也消失不見。
「分手了。」助理把長發攏了起來,「他不喜歡我總加班。」
「你跟薛雯雨還有聯絡嗎?」
「罵人,我從來不罵人,我就罵瞎子!」
這個時候後面的兩個人已經相對無言許久了,嚴明先開了口,「是你姐跟我提的分手。」
「他一早就出去了,說是要監視目標。」林嘉木不止神色如常,甚至還換了一件紅色的長款開衫來搭白色的長袖T恤,臉上甚至化了淡妝,搭配稍有些長的頭髮,顯得溫暖又有女人味兒,可是汪思甜hetubook•com.com就是覺得林嘉木也不對勁兒。
「工作就要百分之百投入工作,選擇愛情和家庭就要留出空余的時間和空間,如果你選擇了工作,以後我會給你更多機會,十年之後你就能做到我的位置,如果你選擇了愛情和家庭,我可以介紹別的工作給你。」
「你後來不是也是只打了一個電話嗎?」
「我男朋友是我同學,他之前交往過的都是有錢人,他說我太窮了,跟我要過苦日子……」
鄭鐸也自覺失態,努力和緩自己的情緒,按住她還要繼續拆紗布的手,「怎麼傷的?」
鄭鐸像被驚醒了一樣看了他一眼,「什麼事?」
蔣妍笑了,「說起來,錢薇薇這次玩得有點絕。」她們是了解錢薇薇的,離婚是肯定會離的,馬家怕是會被扒掉至少一半的家產,錢薇薇做事果然是滴水不漏,面子裡子全都是她一個人的,可這又能怪誰呢?要不是馬威廉花心無德,錢薇薇也不會如此狠心。
「你快勒死我了。」林嘉木推開了他,咳嗽了兩聲這才喘勻了氣,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這男人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力氣嗎?
「已經確診了,不用看了,醫生開了一堆的葯……我這個月的生活費又沒了……」
嚴明看了他一眼,「你要多少?」
「你讓我來見你,我來了,你還有什麼事?」
汪思甜拎著早餐開了門,「林姐!鄭哥!我搶到三鮮餡的餃子了。」樓下李記水餃店的三鮮餡餃子最有名,早餐時分如果去得稍晚就沒有了,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回應,她看了一眼時鐘,早晨七點半……這個時間雖然不是上班的時間,可林姐和鄭哥只要頭天晚上沒有熬通宵,通常都已經到了啊。
有這樣一位處女座的老闆,實在是壓力山大……
吵到後來呢?常燕摔門離開了家,在零下二十七度的天氣里,只穿著家常的單薄棉服,站在雪地里發獃,她早就知道父母重男輕女,說什麼嚴明考上了名牌大學,她高考時的成績也不差啊,只不過報考失誤,與師大失之交臂,她再復讀一年,明明是能上好學校的,可是爸媽就是不准許她再讀了,逼著她出去打工賺錢,也讓她的人生路從一片坦途變成了荊棘滿地,前一陣子她在餐館遇見了高中時學習不如她的同學跟同事一起出來吃飯,她能認出同學,同學卻好半天才認出她,兩個人明明是同齡,看起來她卻比同學老了有十歲。
「你跟你林姐一起吃吧。」
「除了錢薇薇,暫時沒人會離婚。」
嚴明合上了筆電,「愛情只是最初在一起的理由,長久走下去需要的不止是愛情。」說到這裏,他自己也像是放下了什麼似的,他跟常燕就算是不分手,也未必會走到最後,無論是學識和修養的差距,還是常燕那對不省事的父母,他對事業的追求和常燕無法抵制的嫉妒心,這幾條累積起來都足夠讓他們慘淡收場。
鄭鐸十八歲的時候本來可以上大學,可當時妹妹還小,爺爺奶奶過世之前欠了一大筆的醫藥費,沒辦法,鄭鐸選擇了參軍,也是在參軍之後,他的生活開始多姿多彩起來,他再不是罪犯的兒子,而是從新兵班開始一直表現優異的兵王,一直到他從軍校畢業的那一年……媽媽和妹妹出了車禍,媽媽當場死亡,妹妹高位截癱。
「啊……」蔣妍驚訝地看著常燕,一副自知失言的樣子,「三十三女兒就九歲了,你比我們倆個有效率,我們兒子才六歲。」
林嘉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去睡了。」她現在沒辦法理智的跟鄭鐸討論這件事,她甚至不應該說出薛雯雨這三個字,可是聽過錄音之後,她滿腦子想得除了這個沒有別人,她冷靜如同電腦CPU的大腦出了問題,迫切需要重啟檢修。
嚴明憋不住笑了,「不可以。」
「嗯。」鄭鐸應了一聲,從客廳的器材櫃里拿了單反相機和鏡頭出來,「我出去監視目標了。」
鄭鐸抬頭深深地看了林嘉木一眼,「我們兩個情緣早就盡了,她那個身份,開口找我幫忙多半是大事,這麼說吧只要她不要我的命,我什麼都可以給她,我欠她的,我的命是你的。」
「疼。」被他困在懷裡的林嘉木悶悶地喊了一聲。
她坐在車裡拆開了包裝得嚴嚴實實的盒子,對著裏面的黑珍珠項璉笑了。
嚴明這種人,你不能說他花心無情,畢竟他對老婆孩子很好,面對美貌崇拜自己的助理絲毫不受誘惑,可你說他有情,除了對自己的老婆孩子好之外,又忍不住要關心前女友甚至連前女友的弟弟都關心備至,這種人最好生在古代,左手妻右手妾,讓人講享齊人之福,在現代嘛……
鄭鐸一邊皺眉一邊摘下耳機,嚴明隨便的一擺弄,他之前算好的竊聽器和電腦之間的安全距離就被打破了,竊聽器里滿滿的都是電磁干擾,雖然能聽清裏面的人說什麼,可是沙沙的聲音始終不斷,弄得人心煩意亂。
面對婆婆的指責,錢薇薇要求離婚,不過要在離婚之前體檢,查清楚不能生育到底是她的問題還是丈夫的問題。
「不好意思,路上出了點事。」嚴明把花交給了蔣妍,蔣妍接過了花,按下了心裏面萬千的疑慮,拚命告訴自己信任是婚姻的基石,這才綻開了笑臉。
「等會兒她就來了。」他拿了東西換了鞋,背著軍綠色的背包出了門,汪思甜不知怎麼的忽然有一種很悲傷的感覺,像是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吵架,兩個人第二天都不說話,媽媽問如果爸爸和媽媽離婚了,她跟誰……那種感覺實在是討厭,她好不容易重新又有了一個家,現在卻是這樣……
「現在哪有那麼多十全十美的男人啊,現在又是上班時間,他能抽出空來送你們娘倆上醫院已經是好男人了。」
「那是我打電話錯了唄?」常興站了起來,「你自己慢慢吃,我走了。」
「這個地址是她家?」
「發生什麼事了?」群里立刻就跟炸了鍋一樣。
「是啊,就是工作太忙了,幫我把孩子送到醫院又要趕著去見客戶。」
鄭鐸差點兒把手裡的果蔬汁扔了,「你?本份善良?」
「鄭大哥,你來吧!林姐……」
「對了,你想不想長做啊?我爸媽前陣子說我弟妹懷孕了,想要再請一個保姆……」
「定在幾點?」
「水煎包。」
「錢薇薇和他丈夫的檢查結果出來了?」蔣妍再怎麼外表高知,骨子裡還是有女人八卦的天性。
「我在附近,我怎麼沒看見啊?」
「蔣老師您家真漂亮。」
「對了,澆花……如果我們都在家的話不需要你澆花,如果我們出去旅遊了之類的,也許會需你你每天來澆一次花,到時候我再給你講注意事項。」嚴明家的花很多,多數都是綠葉類的,差不多每間房間都有兩到三盆的花,外面陽台上還有十幾盆。
「氣都氣死了,還吃什麼飯啊。」年輕的姑娘伸手去拉年長的那位,「咱們走。」
「話別說太滿……」林嘉木展開了嚴明助理的微博,「這個點打高爾夫……加上這個天氣,用過晚餐差不多九點左右能回市區?今晚……」
「我用鋁飯盒盛了餃子,沒什麼大事,就是微波爐的門被炸開了,辦公室得找鐘點工徹底清潔。」林嘉木看了他一眼,小聲說道,「我沒逞能。」
「這是兒童房,他的衣服除了幾件羊絨大衣之外不需要乾洗,每天我會把臟衣服放到臟衣簍,注意不要跟我們的一起混洗,要用專用的兒童洗衣液和他樓下的兒童洗衣機。」蔣妍一邊說一邊隨手撿起兒子扔在床上的汽車,「他的玩具你不需要替他收拾,收拾玩具是他自己的任務,你幫他做了下次他就有依賴感不肯做了。」
嘉木一邊看著手機一邊把自己的左胳膊伸直,任由急診醫生包紮,年輕的急診醫生一邊包紮一邊忍不住看她,完成了之後很小聲的說了一句,「已經弄完了。」
他的吼聲讓整個吵雜的急診室瞬間安靜了下來,連在隔壁一直喊疼的燙傷患者都停了一下看著他們倆個。
電梯門關上的一瞬間,常燕似乎看見蔣妍收斂了笑容,整個表情冷到了骨子裡……可因為那一瞬太快,更像是錯覺……
「你丈夫是做什麼的?」
「林姐!」汪思甜忽然尖叫了一聲,狠狠拉扯了林嘉木一把,林嘉木幾乎是在摔倒在地的同時聽到了一聲巨大的爆裂聲。
「是也不是。」林嘉木只覺得心裏一團亂,她甚至忍不住恨起吹皺一池春|水的鄭鐸,「我覺得冷,咱們上車吧。」
「挺漂亮的姑娘。」林嘉木湊過來看。
「啊?怎麼回事?」蔣妍對嚴明是了解的,他這個人是典型的處女座,是個有輕微潔癖的完美主義者,常燕一開始就沒搞清楚要怎麼搞定嚴明這樣的男人,以為是個女人撲下去嚴明就會接受,實情是他這種人,你撲過去他只會覺得你又臟又廉價,與其為了常燕跟嚴明吵,不如製造機會,讓常燕自己曝露惹嚴明厭惡。
「今天是什麼人過生日嗎?剛才我在車裡看見了蛋糕。」
「好吧。」鄭鐸把車鑰匙留在了原地,拿了外套下了車。
「沒關係。」
「他到現在還沒回寢室,他的室友不放心他,打電話問我知不知道他在哪兒,我問了幾個人都說不知道,想問問你知不知道。」
「水就行了。」常燕坐了下來,嚴家整體的裝修風格就是整潔乾淨,客廳里基本只有黑白兩色,卧室的色調比較暖,田園風格的壁紙配歐式的白色傢俱,餐廳也是一樣的風格,白色的歐式傢俱和小碎花的組合,「嚴……」
嚴明忽然轉過頭,四下看了看,他總有一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可是一轉頭,卻什麼都看不見。
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鄭鐸十三歲第一次拿起鐵棍,把向他揮起拳動的父親打翻在地。
就在她越來越疑惑的時候,嚴明行色有些匆匆的進了餐廳,也許是蔣妍的心理作用,嚴明手裡拎著的包裝好的百合花,好像有些失去了光彩,就像是外表看著周全,卻說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對勁兒的嚴明一樣。
「他跟蔣妍交往之前聽說他在校外有女朋友,不過誰都沒見過,大家都以為是他為了阻擋爛桃花編出來的。」
「如果不是當年你們一直勸我嫁給那個死鬼,我會有現在的下場?」經過了多年的鍛練,常燕早就不是年輕的時候無論怎麼被人欺負都只會哭的小姑娘了。
「沒什麼。」看來蔣妍真不知道自己跟嚴明的關係,「我跟嚴明……從小就認識……」
「呀,你還有一個女兒啊?多大了?」
在書桌上擺著好幾張照片,都是除了一個男孩的獨照之外,都是夫妻兩個跟男孩的合照。
「有時候裝傻才是最好的防禦,這件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讓我跟嚴明談談。」
車子里的林嘉木翻看著鄭鐸拍回來的照片,常燕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麼?https://www.hetubook.com.com如果她是有意的,為什麼不幹脆拖住嚴明讓他不能來替妻子慶生?如果她是無意的,為什麼好巧不巧要趕在嚴明給妻子過生日的路上,打電話給嚴明告訴他女兒病了讓嚴明幫她把孩子送到醫院?
林嘉木放下電話,嘆了一口氣,躺到了床上卻毫無睡意,嚴明算是出軌了嗎?他沒有跟別人開過房,也沒有包|二|奶,只是與身為老鄰居的前女友保持著不咸不淡的聯繫,肉體上沒有任何出軌的跡象,可精神上呢?他的前女友到底無能到了什麼地步,要讓他這個前男友一直幫助她?
「哦……我忘在車裡了,這就去取。」嚴明放下手機,站起身去取東西。
如果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一點感情也沒有,是不會有求必應的不是嗎?更不會連這個女人的弟弟都會關係照顧,所以……嚴明心裏是有她的?
這個公園本身就很有歷史,是A市有名的同志公園,坐到公園的任意一個椅子上,點燃一根香煙,只要不是長得太嚇人,基本上過不了十分鐘就有人過來搭訕,更不用說廁所里寫滿了各種求一|夜|情的廣告了,嚴明在這種地方載人……咳……
「好。」汪思甜把IPAD收到了包里,她惦記著把IPAD弄回家玩不是一兩天了。
對方掛斷了電話,嚴明卻好像不放心一樣,一連撥了幾次常興的電話,卻一直沒人接聽,過了大概五六分鐘的樣子,這才停止了行動。
「難得見你為出軌的男人說好話。」他喝了一口果蔬汁,微微皺了皺眉,從冰箱里又拿了蜂蜜調味,用小勺使勁地攪著。
鄭鐸的父親鄭新龍當年在A市是挺有名的混混,跟妻子結婚不到兩年就因為傷人進了監獄,留下鄭鐸的母親帶著不滿周歲的兒子和公婆一起生活,本來鄭鐸的母親以為丈夫出獄之後會痛改前非,沒想到五年後回家的丈夫比起入獄之前更加殘暴冷漠沒有人性,別說對妻兒經常動粗,就是對自己的生身父母也是非打即罵,一直到因為跟人合夥盜竊再次入獄,那個時候鄭鐸的媽媽已經懷上了鄭鐸的妹妹鄭陽,本來鄭鐸的媽媽想要趁機跟丈夫離婚,可是捨不得公婆,就這樣過了四年,鄭新龍再次出獄,卻是越變越混蛋,甚至鄭鐸的爺爺和奶奶都勸兒媳婦離婚,可這個時候的鄭新龍已經喪心病狂,幾次威脅妻子如果她敢離婚,他就殺了她全家。
他們開著車跟著嚴明走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分鐘,他駛進一間川粵酒店的停車場,鄭鐸跟著把車開了過去。
「我已經上車了,那件襯衫髒了,我不要了,你處理了吧。」電話那頭的嚴明頓了頓,「常燕從明天開始不會來上班了,鑰匙我讓她留在鞋柜上的大碗里了,工資我已經替她結算清楚了。」
所以不是她不明白,這世界實在有點亂。
「沒呢。」
實情是如果沒有遇見林嘉木,鄭鐸確實死了,從部隊退伍之後的鄭鐸,知道了車禍的實情,母親和妹妹看完廣場演唱會之後,拉著手在街上散步,卻沒想到被人從後面撞倒,撞倒她們的汽車車主是個富二代,最要緊的是富二代當時不止喝了酒而且嗑了葯,出事之後,富二代棄車而逃,第二天找了個「朋友」來頂罪,結果朋友被因為交通肇事罪被判了五年,賠償鄭家母女一百二十萬元。
「你怎麼想到去監視她的?」
常燕還想再說什麼,轉過頭卻看見飯店的老闆憤怒地看著自己,她低頭看著自己好不容易重新組裝在一起的手機,心裏只覺得無限的委屈,如果她沒有一時軟弱聽了家裡人的話另嫁他人,現在是嚴明的妻子,怎麼會受這樣的欺侮?
「男人有情有義起來,也挺討人厭的。」林嘉木放下了筷子,愛情這個東西,保質期只有十八個月,更不用說女人視愛情如生命,男人視愛情如生命中的一部分。
沒兩個月,鄭鐸的父親就因為傷人至死而被判了無期,後來死在了監獄鬥毆里。
「後來呢?」
女孩看了禿頂男一眼,目光在禿頂男的愛馬仕腰帶上停留了一會兒,笑著站了起來坐到禿頂男跟前和對方談起了天。
「你來吧!!我們在省醫院……唔唔……」說完電話就撂了……鄭鐸關緊了車門,發動了車子,像是離弦的箭一樣的衝出了停車場。
常燕有兩份工作,第一份工作是在一間餐廳做鐘點工,從中午十點到下午一點,再從下午四點到八點,這兩個時段差不多是餐廳最忙的時段,常燕一個小時能賺到二十塊錢,但是不能請假也不能遲到早退,一旦請假老闆就會找別人了。
嚴明跟兩個女人說話的聲音都很溫柔,跟蔣妍說話的時候還帶著寵溺,真分不清到底在他心裏,兩個女人哪個更重要了。
「嚴總……一個月前您跟我說過,今天一定要提醒您,今天是蔣姐的生日。」
「哦。」常燕眼皮低垂,看著自己手上捧著的精緻白色骨瓷茶具,把自己的手顯得更加的粗糙了,不知怎麼的忽然一陣的辛酸……
「我也在我也在,他們在學校東大門。」
「哦?」
隔了一條窄窄的通道的禿頂男,笑嘻嘻地跟女孩搭訕,「妹妹,我有充電器。」
可嚴明有妻子……有兒子……每次常燕想要打電話給嚴明,都會用這個理由來阻止自己,可過一段時間她就會跟自己說,自己跟嚴明從剛出生就認識,非要說誰是第三者,嚴明的妻子才是……
嚴明不說話了……
「本來也不是每個男人都會出軌。」
「臭不要臉的狐狸精,仗著有錢就欺負人!」常燕伸手去推小姑娘,被年輕的女人攔住了。
「嘉木,我跟你雖然不像田琴琴那麼好,但是也能稱得上是老同學吧。」
「你姐嫁得男人比我強。」
嚴明跟蔣妍也許會走一輩子,也許再過幾年嚴明或蔣妍遇到了真正的誘惑會選擇放開對方的手,但至少在目前他們倆個是一對珠璉璧合的恩愛夫妻,有些時候這樣就可以稱之為圓滿。
鄭鐸和林嘉木在車裡目送他停好車拎著東西上了電梯,互視了一眼,監控第一晚一無所獲也是正常的,馬威廉這種他們都是在第四天才查到外遇的真憑實據。
「等等。」嚴明總算髮現不對勁兒在什麼地方了,「有人來過我辦公室嗎?」
常燕坐在公安局的等候大廳里,心慢慢沉入了谷底,原來她以為的竟然不是真的,在嚴明眼裡自己什麼都不是,現在連她的電話都不肯接了,她甚至來不及說常興捅傷了人,被抓了起來……對方是個已婚男人,據說跟常興的男朋友有瓜葛,那家人也覺得丟臉,只想要私了,她媽逼她賣房替弟弟還錢,她再傻也知道,安身立命的房子沒了,她和女兒回家肯定沒什麼好下場,可是不賣房,弟弟怎麼辦?她拿大衣把自己緊緊地裹住痛哭失聲。
也許他的報復幼稚又不合邏輯,如果事情發生在別人的身上,他會說他現在生活得這麼好,已經是對常燕最好的報復了,可不是當事人,怎麼曉得當事人的痛苦,常燕的媽媽是怎麼說他的?感情值多少錢一斤?他就算是大學畢業,一樣是窮小子一個,房無一間地無一壠,拿什麼去愛人?大學生那麼多,小飯館的招牌掉下來都能砸死十個,他嚴明除了長得好看點有什麼特長?識相的就離常燕遠點,說不定以後他混不下去了,常燕還能借他點生活費——嚴明從小到大就是優等生,雖然家境普通,也是被別人捧著長大的,這段話讓年輕自尊心極強的嚴明,受到了生平第一次打擊。
「沒關係,我車上有備用電池。」
再下面鄭鐸就停止了錄影,嚴明也許對常燕沒有別的心思,常燕對嚴明卻並非如此。
蔣妍回到家的時候,發現洗衣袋在衛生間的地上放著,廚房也沒有打掃,主卧的門是敞開的,行李箱嚴明已經拿走了,衣櫃的門卻是開的……嚴明早晨穿走的那套西裝掛在衣櫃里,襯衫則被扔進了垃圾筒,她撥通了嚴明的電話,「嚴明,你怎麼把襯衫扔進垃圾筒里了?你回家的時候看見常嫂了嗎?她怎麼沒做完事就走了。」嚴明是要乘高鐵去北京處理一件案子。
「我說你不行嗎?」小姑娘打量了她一眼,「大媽!」
鄭鐸趕緊放開她,「你哪兒疼啊?」
「不,我喝果蔬汁就行了,還要繼續監聽馬威廉嗎?」鄭鐸起身去冰箱里拿了早晨榨好的果蔬汁。
「她手腳不幹凈,你跟樓上和隔壁也說明情況……最好讓他們也別用她了。」
鄭鐸閉上了眼想了想,只回憶起薛雯雨最後一次看見他的時候,哭著對他說的話,「你要是從這扇門裡出去,就永遠不要再回來!」然後呢?他還是跨出了那扇門,親手斷送了自己的前程,「如果我心裏還有她,我不會來招惹你。」
另一份工作是替人家擦玻璃打掃衛生,這份工作賺得錢稍多點,但是並非每天都有事做。
蔣妍把最後一道菜端上了桌,嚴明拎著還想看動畫片的兒子坐到了餐桌邊,把自己面前的碗擺正了之後,又讓兒子坐好,「蔣妍,你們單位還招人嗎?」
「怎麼會這樣……」
年輕的助理眨著眼睛,顯然不太懂嚴明在說什麼……
「所以正常不出軌的男人出現了?」林嘉木問鄭鐸。
「你讓我裝傻?」
「這樣就好。」視頻里的嚴明似乎在看手機,「我手機沒電了。」
林嘉木幫助他把富二代送進監獄之後,他就成了林嘉木的合伙人,過去的事,他再也沒有提起過,沒想到提起這件事的是林嘉木。
就在他煩燥的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喂?」
「你都知道了?」
「謝謝。」
「嚴明,你聽我說……」
蔣妍似乎真得很給嚴明老鄉面子,面試一直是全程陪同,最後把常燕送到了電梯口,「那……明天見。」
林嘉木輾轉反惻許久,覺得一閉眼一睜眼天就從黑洞洞的夜晚,變成了灰濛濛的白天,她在被子里瑟縮了一下,摸到空調搖控器把溫度調高,躺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這才起了床,掀開窗帘,外面果然是陽光明媚。
「這房子真大……」
能查到常燕的地址,又一直在她家樓下等到她早晨起來買菜,這跟順路有關係嗎?
果然十點多的時候,林嘉木的電話響了,來電顯示的姓名是:蔣妍。
「你上次回來不是說要招一個清潔工嗎?」
兩個人就這樣一直僵持了兩年,一直到常興在大學里搞出了同性戀醜聞,差點兒被開除,嚴明才跟自己聯繫頻密了起來,常興也是嚴明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啊,跟嚴明的弟弟差不多……
服務員拿了菜單過來,鄭鐸隨意點了兩個菜,「等會兒多做一份炒河粉,我帶走。」
這真得不像是嚴明的作風,蔣妍伸出了手,去拿嚴明的手機,結婚這麼多年,她還從來沒有翻看過嚴明的手機呢,理智告訴她不要看,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要看,看了會後悔,感情卻驅使她要看……嚴明的手機密碼很好猜,0605兒子的生日,她翻到通話紀錄,裏面的最近來電刺傷了她的眼睛,燕子……來電時間是四點半……
「你瞎了啊!」常燕几乎是將斥罵衝口而出,她賺錢不容易,這手機是常興淘汰下來給她的,平時掉塊漆她都會心疼,更不用說掉到了地上,連手機殼都摔壞了。
「哦。」男孩看起來不太高興,但也沒有太反抗他,「嚴大哥,這次你一定要幫我……」
「叫我蔣老師就行了。」蔣妍笑道。
「對不起,我不應該提薛雯雨。」
蔣妍往兒子碗里夾了一筷子青菜,嚴明說得就是「那個人」吧,讓她嘗一嘗做鐘點工的滋味又如何?嘉木說得對,適時裝傻也許是最聰明的,嚴明向來心高氣傲,怎麼會跟鐘點工有什麼瓜葛?那個女人機關算盡,卻把自己越算越低級。
「啊?怎麼打起來的?」
「我……」
「鄭鐸呢?」
「OK。」
「你這個孩子怎麼六親不認啊!你又不肯改嫁,等我們倆個老的死了,你不指望你弟弟指望誰啊?」
鄭鐸揉了揉她的頭髮,跟在她身後出了門,「我等會兒去藝校那邊看一眼,沒什麼事我就直接回家了。」
常燕盯著蔣妍,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滋味,蔣妍年輕的時候長得不如自己漂亮,人過了三十歲反而變得有氣質起來,梳著沙宣式的短髮,穿著黑色的蝙蝠衫,駝色的羊絨小腳褲,臉上化著淡妝,皮膚白得像是牛奶一樣,指甲整齊圓潤,塗著淺粉色的指甲油,看起來乾淨精緻,渾身上下唯一的裝飾就是手指上的鑽石婚戒。
嚴明按下了保存鍵,看了一眼助理,「跟男朋友吵架了?」
燭光晚餐很浪漫溫馨,學校附近這間小餐館就算是換了廚師,風味也沒有變多少,兩個人一邊吃飯一邊小聲交談著,看起來羡煞旁人,蔣妍內心卻一直在掙扎尖叫,燕子是誰?是誰?
「這是主卧室,打掃的時候注意不要隨意開衣櫃,也不要碰床,每天要送洗的衣服我會放在浴室的袋子里,你只需要把他們送到樓下的清潔乾洗店就可以了,這是乾洗店的會員卡,我已經預存了一千塊在裏面,錢不夠的話你跟我說一聲,乾洗完的衣服我會自己取。」蔣妍帶著新來的鐘點工,講解著自己家的規矩。
「對不住……」他看見了林嘉木被繃帶纏得像木乃伊一樣的胳膊……忽然頓住了。
「已經有男朋友了,不過對嚴明確實是有點意思的樣子。」嚴明是個挺忙碌的人,想要監控他的狀態,等著看用微博或微信好像不可能,他最多會發簡訊,鄭鐸從他的手機通訊錄找到了他的現任助理,不意外的發現了她的微博和微信帳號,嚴明的助理是個很典型的90后,剛畢業的大學女生,穿職業裝很規矩,私照很「非主流」,大眼鼓腮P圖一樣都不少,每天發自己的狀態都是工作很忙經常加班啊,老闆很好,茶水間有各種好吃的,加班的話會叫高檔外賣什麼的,然後會說每天給老闆取乾洗的衣服,幫他接送孩子,像是「姨娘」一樣,又說蔣妍老師人也很好,有這樣的神仙眷侶珠玉在前,自己一輩子要嫁不出去了,最近交了男朋友也是各種跟嚴明比較,搞得男朋友很惱火,可她又挺會發嗲的……看來關係不錯。
事實證明果然不能把鋁製品放到微波爐里加熱,更不能在失神的情況下操作微波爐。
蔣妍坐在桌前翻看著菜單,差不多每隔幾秒鐘就會抬頭看一眼,嚴明向來遵守時間,每次約會都是早到五分鐘,從來不會讓人等,這次他卻晚到了十分鐘,她拿起手機按快捷鍵1,電話那頭卻關機了,嚴明很少關手機,就算是跟客戶開會,他也會把專門跟家人聯繫的手機交給助理,自己有什麼事聯繫不上他也會聯繫到他的助理,蔣妍打電話到律所,他的助理卻說他下午四點已經離開辦公室,出來赴約了。
這種生活辛苦歸辛苦,可真正讓她覺得生活辛苦的,是每次逢年過節回娘家,遇見與她家只隔幾戶人家的嚴家過年……嚴明是個孝子,聽說妻子也是個大方的,每年過年總是大包小包的拎東西回家,汽車聽說原來是沃爾沃,後來又換成了賓士,她認識的名牌不多,可嚴明和妻子的衣服看起來就很貴,兒子小小的年紀玩具就堆山添海。
林嘉木大方地接過盒子,「謝啦。」
常燕在門關上的一瞬回頭看了一眼,只覺得自己跟這個地方格格不入,「那個……嚴明什麼時候下班?」
「如果我是男人您就不會這麼說了吧?」助理冷著臉說道。
「嚴明?如果他有外遇的話,那他肯定還有另一部手機,至少蔣妍提供的兩部手機號都挺乾淨的,各大賓館也沒有他的開房紀錄,既然錢薇薇那邊完事了,我跟他幾天看看吧。」鄭鐸一邊說一邊拿IPAD出來看微博,十分鐘前嚴明的助理髮了一條狀態,說是在高爾夫球場外面凍得直哆嗦,老闆在陪客戶打高爾夫,她當球童好可憐,然後是自|拍照和身後影影綽綽的人影。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路上的車不多,但嚴明車開得不快,到了離他家不遠的一處公園時,開得更慢了,好像是在找什麼人,當他繞著公園開到第二圈的時候,停了下來,載了一個穿著黑色棉服的年輕男孩上車。
「還好,只有一百五十六平方,樓上雖然跟我們家面積一樣,但他家是歐式裝修,不怎麼好打理,你到時候多要幾百塊他們也應該會同意。」蔣妍笑道。
汪思甜借口進來找曲別針,釘書器,以及說不出名目的小東西進出辦公室七八回了,卻越來越看不懂這兩人是怎麼了,本來她以為經歷過這樣的事,鄭哥跟林姐會關係突飛猛進,沒想到從醫院回來的兩個人依舊不溫不火,讓她打電話叫保潔公司來收拾客廳之後,就一個去監視目標,一個在辦公室做技術支持,等到晚上鄭哥回來了之後,兩個人還是面對面的工作,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這兩個人簡直是外星生物……或者說人到了一定年紀,感情啊,慾望啊都會消失不見?變成機器人?
鄭鐸目送她離開,眼神裡帶著幾分的悲傷感慨,他跟林嘉木永遠都只是隔了一層的窗戶紙,有時候他覺得這薄薄的一層紙一捅就破,有的時候覺得似乎永遠都突破不了,今天林嘉木忽然失控,他卻不知是悲還是喜,也許林嘉木想要的從來都只是他百分之百的專註投入,可他們倆個一個不敢問,一個不敢答,問的人不會喜歡聽到的答案,回答的人做不到粉飾太平。
「什麼?」
鄭鐸和林嘉木對視了一眼,不會吧……
「有什麼可賠禮的啊?咱們要來吃飯,她卻堵在門口不讓咱們進去,一個破手機掉地上了就想訛人,神馬東西!」
汪思甜最後一次進辦公室看了一圈之後乾脆放棄了這兩個人,開了IPAD刷自己剛混進去的藝術學校群。
「好。」汪思甜點了點頭,「林姐,你是不是跟鄭哥吵架了?」
過了一會兒又打了過去,「喂?」
「常興給你打電話了?」
「常燕是嚴明的初戀女友。」蔣妍向外看去,在餐館的窗外,停著一輛黑色的現代SUV,車窗貼著保護膜,可她就是本能的覺得林嘉木在車裡。
「她……明天開始上班。」蔣妍把餐廳里的茶具收到了廚房,卻越瞧那茶杯越不順眼,手輕輕一碰,將茶杯摔到了地上,真有自知之明的人,跟她看了一圈下來,就應該滾離他們的生活,不管原來她跟嚴明有怎樣的過去,現在他們兩個都是雲泥之差,無論是外表、見識、談吐都已經沒有任何的相同之處了,死抱著過去不放,幻想嚴明對她還有感情,簡直是……蔣妍已經找不到語言可以形容了。
她放下了水餃換鞋,卻看見了鄭鐸穿著拖鞋從充作辦公室的朝陽卧室出來了,眼睛有些發紅,黑乎乎的鬍子佔據了下半邊臉,「鄭哥……你昨晚沒回家啊。」
想到這裏,蔣妍笑得更舒心了,嘉木說得對,為了常燕跟嚴明堵氣傷感情太不值得了,連常燕都頂不住,怎麼面對外面那些對著嚴明流口水的女人?
「來咱們家?」
「不好意思。」女人撿起了地上的手機,交還給了她。
可是一個看似騷擾電話的號碼,卻引起了林嘉木的注意。
「他?我只希望錢薇薇別做得太過份,馬威廉雖然人花,對她還是不錯的,他的錢也是一分一分賺回來的血汗錢,人前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吃人不吐骨頭畢竟太不厚道。」
「哼,咱們這些同學里,最絕得可不是她。」林嘉木看了一眼手機簡訊,「我還有事,不能陪你喝咖啡了,下周五見。」
「你在餐館外面?」
她又打電話到每年自己生日嚴明都會訂蛋糕的酒樓,對方說蛋糕已經被取走了,現在並不是高峰時段,他拿到蛋糕就算是途中又做了停留,按理也應該到了。
沒見到常燕之前她腦子裡想象的常燕跟現實中的完全不一樣,或者說電視劇里那種歷經風雨仍然很年輕清秀的女人壓根就不存在,常燕的五官很清秀,可因為操勞過度和疏於保養,臉色又黑又黃,頭髮雖然梳得很整齊但是發尾乾燥開叉,為了這次鐘點工的面試應該是買了新衣服,樣式也算是新潮,但是料子很差,蔣妍的學生有一件跟她一樣的外套,但是學生就是學生,青春無敵,穿得質料差點也沒關係,到了一定年齡衣服沒有質感就會很難看了。
「你提不提她都在。」薛雯雨是他邁不過去的一道檻,「我對她也沒有什麼別的想法,她早就另嫁他人了,那個人無論是能力還是家世都比我強十倍,對她也很好,她是將軍的女兒,軍區司令的兒媳,少校的妻子,我所謂的她有什麼事來找我,我一定會替她做到無非是自欺人罷了,我算什麼東西?」
「順利的話就努力做,再過兩個月我跟蔣妍說一聲,讓她給你漲點薪水。」嚴明說完看也沒看她的進了卧室,半敞著門開衣櫃換衣服。
「你這人怎麼這麼說話?」小姑娘瞪圓了眼睛,「我姐已經說對不起了,你怎麼還罵人!」
「謝謝。」林嘉木看了一眼繃帶,只不過是被微波爐爆裂的碎片划傷了而已,醫生也只是縫了三針就把她交給了實習醫生包紮,她見小實習大夫緊張得滿頭大汗拿著繃帶如臨大敵的模樣可憐,乾脆把胳膊交給了他,自己看微博,卻沒想到被包得像是粽子,她活動了一下,還好,不影響活動。
常興是學油畫的,他在班級群里是個挺活躍的經常發一些狀態啊,跟同學議論老師什麼的,有幾個腐女同學還特別喜歡顯擺常興跟另一個短髮戴耳圈的男孩的照片。
「明天見。」
「你還有事吧,真不好意思,本來這種小事不應該麻煩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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