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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生氣了會怎麼樣呢？」

「好。」

「哦。」儘管心裏忐忑不安，司安還是牽著遙遙的手進了沙龍。

遙遙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司安剛想過去抱她，被林嘉木一把拉住了，「遙遙，這裏的阿姨和姐姐都燙了頭髮，你覺得她們都是壞人嗎？」林嘉木說完又對幾個正在燙頭的「哥哥」抱歉一笑，「你這樣說話很不禮貌。」

「別廢話了，走吧。」林嘉木打了張琪一下。

「現在十點零三了好么？不知道後面還有十幾個人排著呢嗎？」

「我只遲到了……」林嘉木指著店裡的鍾，「不到三分鐘好么？你說十點有空檔……」

「這怎麼好意思……」

「好。」遙遙笑眯眯的跟那個小妹到一邊玩去了。

「沒關係，遙遙還是好寶寶，你看，那個姐姐還有平板電腦。」司安指著那個小妹說道。

遙遙想了想搖了搖頭，忽然聲音變小了些，「可爸爸生氣了什麼辦？」

司安有些焦慮地看向林嘉木，林嘉木鬆了手，司安過去抱住遙遙，「遙遙……」她想說爸爸媽媽已經分開了，媽媽這輩子也不想見到爸爸，可話到嘴邊卻不知應該如何說出口。

「走吧。」林嘉木拉了她一下。

「爸爸好！」遙遙特別堅定地說道。

遙遙想了想，遲疑地點了點頭，「奶奶可以燙頭髮，姥和-圖-書姥可以燙頭髮，因為她們是老年人。」

「唉喲喂，我的姐姐，你怎麼才來？不知道這個時候顧客多嗎？」

張琪正在跟一個老顧客神侃最近很流行的化妝品，看見她們來了，摟了摟顧客的肩膀，「聽我的，沒錯的，我現在就在用這個，已經用了兩瓶了，你看皺紋是不是少了很多？臉也瘦了？別捨不得錢，能用錢買年輕簡直太划算了。」

「頭髮要剪短嗎？」

遙遙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她不知道爸爸算不算打她。

「去洗頭吧，我在這裏等你。」

在遙遙的眼裡爸爸是一家之長，絕對權威，所有的事情都是爸爸對，所有的人都崇拜爸爸，她雖然依賴媽媽，卻本能的敬畏爸爸，爸爸對她來講是絕對權威，他的所有言論都是金科玉律，所以當她看見小妹往媽媽的頭上抹藥水卷頭髮的時候，她嘴張大的像是可以塞進一顆桔子，「媽媽！爸爸說燙頭髮的都是壞女人！」

司安剛一下車，就想要把腳縮回去，張琪的店裝修太精緻豪華了，也太像楊誠平時會帶她去的店了，兩個人約會的滿一個月的時候，楊誠就帶她來到了這樣的一家平時她連路過的時候都會刻意繞遠一點的美容美髮沙龍，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和師傅商量著如何「改造」她，完全容www.hｅｔuｂooｋ.cｏm.ｃoｍ不得她有一星半點的意見，也在那個時候確定了她要梳清湯掛麵式的及肩發，掩蓋她的那些缺點，眉毛要剃成柳葉型，臉要去角質，要定期做美容，找化妝師幫她化妝，帶她去買衣服……紳士地送她回家……她站在父母和姐姐、弟弟面前的時候，他們甚至都認不出來她了。

「嗯，這一套都替我包起來吧。」張琪叫來了一個助理，「來，包起來，按八折結算。」

林嘉木看了司安一眼，司安輕咳了一聲，「燙頭髮的阿姨跟姐姐不是壞人，林阿姨說得是對的，你爸爸是錯的。」

「爸爸為什麼會生氣呢？」

「那捲頭髮的人都是壞人嗎？」

遙遙扁了扁嘴不說話了，「爸爸說……」

張琪回打了她一下，「我不跟你好了，我跟這個妹妹好。」她過來拉司安，「你是嘉木的同學吧？」

「爸爸說的不一定是對的，好人和壞人不能用燙不燙頭髮來區分，美羊羊的頭髮也一樣是卷的啊，她是不是好人？」

帶著遙遙的小妹很會哄孩子，帶著遙遙看動畫片，又照著動畫片的樣子給遙遙梳頭髮，遙遙打理好走出來的時候，林嘉木已經剪完頭髮了，拽著遙遙的頭髮說道，「你看，你也是捲髮哦。」

「你是老顧客了，我少賺點，你多帶幾個人來…httｐs://wｗｗ•ｈeｔｕｂｏｏｋ•ｃoｍ•com…」她湊到這個顧客的耳邊說，「你帶人來買，我每套給你提一個點的提成。」

「不要，我不要卷頭髮！」

「是啊，要露半個耳朵呢，你耳唇的形狀很好啊，露出來也很漂亮……」

張琪說完摟著司安坐到了另一把椅子上，扭頭又摸了摸遙遙的頭髮，「小姑娘的發質好好啊，去讓那個姐姐給你辮辮子好嗎？」她指著一個小妹說道。

「因為媽媽嘮叨，煮飯不好吃，不正眼看他，因為我太吵了……」

「我有個朋友來了，我過去招呼一下。」

張琪拉起司安的頭髮看了看，「你發質真得很好啊，有沒有試過燙彎？今年很流行一種燙彎又吹直的髮型，很自然蓬鬆，很適合你啊。」

「沒什麼。」張琪搖了搖頭，「要說麻煩也是嘉木找的麻煩，何必跟小孩子計較。」

那天是她最快活的一天，生平第一次，她覺得自己從醜小鴨變成了天鵝，直到發現那是她噩夢的開始。

遙遙掙脫了她一直哭著，一邊哭一邊看向媽媽，「媽媽，我們去找爸爸，媽媽，我們去找爸爸……」

遙遙眯著眼睛看了林嘉木一眼，「你是壞人！」她從椅子上滑下去要走，剛才一直給她辮辮子的小妹過來抱住了她。

「遙遙！」司安頗有些尷尬地看著沙龍里轉過頭來看向這邊的顧wwｗ•hetubｏoｋ.cｏm.ｃｏｍ客。

「我是瘋婆子也是你傳染的。」林嘉木笑道，坐到了空位置之後點了一下穿黑色工裝的短髮師傅，「小米是吧？你給我剪吧，我覺得你比你們老闆剪頭髮剪得好，張琪，你幫安安設計個新髮型怎麼樣？」

平板電腦和動畫片對小孩子的誘惑太大了，剛才還在糾結捲髮問題的遙遙一下子注意力就被轉移了過去，跟著那個小妹走了。

「那你大姨燙頭髮了嗎？幼兒園的阿姨燙頭髮了嗎？」

小孩子的世界永遠是彩色繽紛的，遙遙對父母之間發生的事懵懵懂懂，人的價值觀念生活習慣都是在日常生活中建立起來的，如果從小就是用臉盆吃飯，那麼臉盆就是用來吃飯的，除非她發現大部分的人都是用碗吃飯，才會對自己用臉盆吃飯表示懷疑。

「那你還覺得爸爸好嗎？」

「好，剪短。」

「卷頭髮漂亮啊，遙遙，姐姐帶你去看巴拉拉小魔仙。」

遙遙四下看了看，小聲對林嘉木說，「會打媽媽。」

「劉海嘛……我建議你留斜劉海，會顯得比較嫵媚。」

「你看看，同樣是A大畢業的，人家就是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高素質知識女性，你再看看你，整個一個瘋婆子。」

「OK，我正好煩了你那個一成不變的髮型，結了婚都不肯嘗試一下留長淑女點，真不知道鄭鐸怎麼忍你的。和圖書」

「遙遙，你奶奶燙頭髮了嗎？」林嘉木示意給她剪頭髮的師傅暫停。

遙遙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覺得這個林阿姨有點太厲害，讓她害怕，「我爸爸是校長！是老師！他說的都是對的！好多人都聽他的，是不是媽媽？」

「知道，知道。」顧客笑眯眯地收了貨。

「真是麻煩你了。」司安對張琪道歉。

「遙遙，你看看，你的頭髮也卷卷的了，像美羊羊一樣。」剛才的小妹拿了一面鏡子過來，遙遙看著鏡子里自己辮好的頭髮散開了，曲曲彎彎的，一下子嚇到了，忘記了哭泣。

司安點了點頭。

「媽媽，我頭髮卷卷的……」

「我是小蘭姐姐！小蘭姐姐是好人！」

「遙遙不哭，遙遙照照鏡子，遙遙還沒辮完小辮子呢……」

「打不打你呢？」

女人這種生物，心情差對自己評價很低，覺得自己又老又丑又疲憊是個失敗者的時候，最適合做的事就是去美容做頭髮血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這樣看著鏡子里全新的自己，會多一份自信，這不是所謂的虛榮，這是女人的天性，女人天生就應該打扮自己，拉動消費也扮靚地球。

有些事情，是要慢慢扭轉的，林嘉木想自己果然是太急了，在小孩子眼裡家長永遠是對的，這才是亘古不變的真理，只有時間和教育才能讓遙遙明白在她身邊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