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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跟樓里的清潔工熟，怎麼就跟樓里的同齡人不熟呢？他們家閨女比你小一歲，年紀雖小卻是個厲害人物，昨晚估計是被嚇壞了，莫名其妙被嚇了一跳不說，還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摔下去了，肯定不會善了，再說那兩夫妻雖有錢但視女兒如命，絕不會忍下這口氣，你瞧著吧，咱們小區肯定要熱鬧了。」

司安這天晚上睡得還算安穩，卻是第一個被驚醒的，連燈都不敢開抱著驚慌失措的女兒在黑夜裡發獃。

「誒，正經人家的兒子，也干不出這樣的事，能養得出這樣兒子的不定是什麼樣的人家呢，還好意思來訛人家的錢，那臉啊，真比城牆厚！」夕陽紅舞蹈隊的大媽們豈是好惹的，更不用說她們個個都收了紅包了，一個個開足了馬力指桑罵槐又損又罵，那對夫妻想要和這些人理論，可她們一個個的都一副精神頭十足的樣子，這兩口子掂量了一下沒敢動，「天地良心啊，冤枉啊！怎麼沒人給我們這樣的窮人家做主啊……我兒子他是走投無路了啊……他也想好啊，可這社會容不下他啊……」

「你可千萬別這麼說，你跟鄭哥基因這麼好，不要孩子可惜了，林姐，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啊？」

「你現在又不是要去他家寄宿，我告訴你舅舅，你在我這裏上班，一個月三千塊不算業務提成，一直表現良好，做事勤快，過年還要發給你紅包……」

「為什麼外面那麼吵？」

「還不一定要不要呢。」

「好，好……你問沒問過她的同學啊？」

「遙遙呢？」

過了一會兒，鄭鐸帶著一身寒氣站到了客房門口，「有人順著樓頂爬到了十二樓，剛要撬窗進去，被起床上廁所的小姑娘發現了，小姑娘叫了一聲，那個人嚇得手一滑摔下去了，正巧摔在停在樓下的車上，保安已經報警了，據說從那個人身上掉出來的東西看，之前已經偷了幾家了。」

「都已經給我了……哪有還的道理……」

正在做美甲的林嘉木看著手機上明白顯示的楊誠三個字，卻裝起了傻，「是我，請問您是哪位？」

兩夫妻看見這陣式驚得一時不知怎麼辦好了，過了差不多有兩三分鐘才反應過來，音樂正好唱到「趕上了盛世咱享太平……」

「司安，你沒事吧。」

「我去看看司安。」

楊誠隨身攜帶著家裡的電腦硬碟和筆電來到了一家電腦公司，讓他們幫他恢複數據，司安雖然刪了一些東西，但刪得並不徹底，電腦公司的人用了兩個小時就將一切都恢復了過來。

同學，擅長離婚官司……司安該不會去找她了吧？

「對，起訴你們去……」

楊誠看著自己的手機，冷冷一笑，司安就算現在沒有聯絡林嘉木，很快也會聯絡林嘉木，這個女人從網上的風評來看是收錢替人消災的，無非是抓證據造輿論要男方出血，讓那些女人拿著錢逍遙自在，這個女人……顯然跟他媽媽一樣，是個控制狂，是女人中的敗類。

一聲巨響打破了小區的寧靜，一輛汽車發出尖利的報警聲，小區里的狗也像是忽然被驚醒，此起彼伏地吠叫不止，嘉木忽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一臉茫然地找檯燈的開關，鄭鐸已經先一步開了燈，被燈光晃了一下的嘉木閉緊了眼睛，「出什麼事了？」

汪思甜揣著紅包離開事務所，想想這不到半年的生活，真像是一場夢一樣，從少管所一身戾氣的出來，覺得整個世界都不要她了，到現在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事業，也有了自己的家人……她轉回頭看向事務所緊關的門，不管林姐和鄭哥是怎麼想的，在她的眼裡他們才是他的家人，所謂的親人是不可以選擇的，但是家人可以選擇。

「聽說那人從小就不學好，仗著長得還行四處勾引小姑娘，他父母還特別慣著他，容不得別人說他半個不字，高中畢業后沒考上大學非紅口白牙的說是自己兒子沒發揮好，考前緊張感冒了，有一科沒考才沒考上大學的，扭頭求著人把兒子送去當兵了，說要考什麼學校，可沒當半年兵就讓人給退回來了，說是嚴重違紀，他父母說什麼他在部隊里受人欺負，黑暗啊，腐敗啊什麼的，周圍人都說部隊都教不好的孩子，怕是這輩子是要毀了，他們偏不信，就在家裡養著，去年還是前年，忽然這小子出手闊綽了起來，說是找著了大老闆在外地打工賺了大錢，他父母也跟著得瑟的不行了，臘月二十三他回來過年，二十五就摸到了咱們小區，據說是要偷點錢給父母重新裝修。」

「他和別人不一樣。」她最難https://m.hetubook.com.com的時候一直是舅舅堅定地站在她一邊，媽媽出事之後也是舅舅替媽媽討回公道，她出事之後也是舅舅替她奔走，但她不能再連累舅舅了。

「真的？我換過號了啊……哦，不好意思，我要晾手，不能聊了，再見。」林嘉木掛斷了手機，心裏卻明白，自己跟楊誠遲早會有一次正面衝突。

雖說是過年了，小偷也要賺錢回家好好過個年，但是這個小區一直因為比較新，物業和保安也很盡責，大家雖然加強了一些防範，可誰也沒想到竟有人膽大包天到從樓頂爬到室內入室行竊。

「你給林姐打電話了嗎？」

「司安。」

「呵呵……」林嘉木冷笑了一聲，把她拉了過來揉亂了她的頭髮，「還是關心一下你舅舅吧，他通過劉警聯繫我好幾次了，聽說你都不接他的電話。」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的？」

她接過來摸了摸，「林姐，不厚啊……」

「我是司安的丈夫，最近她因為一些事離家出走了……」

「林姐，你準備什麼要小孩啊？你跟鄭哥的孩子肯定特別漂亮。」美甲師跟林嘉木也是多年的好友了。

他在最後幾天的聊天記錄里終於找到了所有事情的聯繫，其中有一個同學說林嘉木在A市看了間諮詢事務所，最近很有名，很多熱點事件都和她有關……

「哦？」

「我沒不接他的電話，我是不想給他找麻煩了嘛，我舅媽……說過，讓我出來之後不要去他家，免得帶壞我表弟和表妹。」

「是啊，我要是有這麼個不要臉的兒子，早就悄摸聲的收了屍首，把骨灰往大海里一撒，假裝沒生過了……」

「你關注身邊的弱勢群體，我關注高端人群啊。」林嘉木拍了一下她的頭，「有時間看看檔案，知道這些有錢有權的人家裡是怎麼回事沒壞處。」

嘉木拍了一下她的屁股，「給你放假一天，去把這事兒辦妥了，我昨天已經跟你舅舅商量好了日子。」

「行，這事兒交給我吧。」

汪思甜眼圈紅了紅，拚命把眼淚擠回去，「紅包？」

「什麼事啊。」

「她是經管系的。」

「我關心弱勢群體嘛。」

這兩人你看我我看你，看起來今個兒是真占不著什麼便宜了，索性跳著腳罵，「你們別仗著有錢有勢就欺負人！我們去法院起訴你們去！」和圖書

汪思甜剛一進辦公室，還沒等換完衣服，就問林嘉木，「林姐，你知道昨晚掉下來的那個賊，家就住隔兩條街的老煙草小區嗎？」

「真的，不過你怕是要兼一段時間的內勤了。」

這個世界真是黑白顛倒，這樣的女人還有人說是個厲害人物，明明是應該燒死的巫婆，什麼時候女人能回歸傳統三從四德，整個中國社會才有希望。

聯想那些主人發現入室行竊，結果被滅門的慘案，連鄭鐸都有些后怕，「我去檢查一下窗戶，明天裝一套防盜設備吧。」

「我剛要打電話外面就鬧這一出，忙著看熱鬧就……回頭剛想打電話，就看見你了。」

司安點了點頭，心卻跳個不停，手悄悄摸向了枕頭下面，匕首冰冷的金屬觸感，給了她一絲安心的感覺。

她出了電梯剛到小區外面，就看見一群人圍在一邊偷笑，老年舞踏團在小區邊上拉開了架式，開了音響「今天是個好日子！今天是個好日子！」和蹲在路邊拿著花圈拉著橫幅跪著燒紙披麻戴孝的兩夫妻對比鮮明……

「都問過了，你是通訊錄里的最後一個。」

「他父母在樓下鬧呢，說是12樓的人害死了他兒子，讓12樓賠錢，真是夠不要臉的，難怪能養出個吃窩邊草的兒子。」汪思甜對於小偷小摸倒沒多大的惡感，畢業她很有幾個朋友在偷這一方面頗有造詣，但對於這種吃窩邊草的行為很唾棄，「林姐，你說12樓會不會賠錢？」

「12樓好像挺有錢的，據說是做大生意的，平時出來進去的多數是他們家女兒，兩夫妻都在外面打拚，過年了才都回了家……該不會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果想要就早一些要啊，我姐也是過了三十才要孩子的，特別辛苦。」

「哦。」遙遙在母親懷裡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呵欠，司安一臉擔憂地抱著遙遙輕輕搖晃著，她不是小孩子了，不會誤以為外面的事是什麼平常小事。

「林姐，你真得要讓我轉外勤？」

「林姐。」汪思甜湊了過來，「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汪思甜看著名片上的名字，楊誠……這人來得好快。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林嘉木笑眯眯地倒了一杯茶，看著換完衣服的汪思甜。

「哦，知道了，我最近跟她沒有聯絡啊。」

汪思甜憋著笑走出人群，一邊盤算和圖書著應該買什麼一邊往小區外走，忽然看見茶館的老闆娘站在不遠的地方向她招手，看架式估計也是來看熱鬧來了。

「拿上這個錢，去給你舅買點東西，給你表弟表妹一人包五百塊的紅包，給你舅舅漲漲臉，讓他知道他沒白疼你一回，他姐沒白生你一回，在你舅媽面前也多點底氣。」

「知道了……」汪思甜低下頭小聲地說道。

「我同學里……哦，她是不是經濟系的啊，我們不是一個系的。」

「有，有好茶葉，還都是打折的……官家不讓送禮了，這些東西都掉價了……」老闆娘說完又搖了搖頭，「瞧我，都忘了找你什麼事了。」

「我就聽說昨晚掉下來一個賊，還把人家好好的車給砸壞了，你說現在的年輕人，一個個的，有手有腳不好好勞動，非要想著那些歪門邪道，真不知道家長是怎麼教育出來的。」

聽出了林嘉木的聲音，司安稍稍鬆了口氣，「我沒事。」

「嗯。」林嘉木點了點頭，轉頭對司安說，「天還早呢，你哄著遙遙再睡一會兒。」

「你在A大時的同學，司安。」

林嘉木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紅包，「給。」

楊誠掛斷了母親的電話，聽說他不回家過小年之後，母親開始一遍一遍地打電話要求解釋，她就是這樣一個嚴厲缺少教養不肯接受別人對她說「不」的女人，父親則是個無原則縱容妻子的懦夫，從小到大他一直在母親的控制之下，從周一到周日每天要穿什麼衣服完全是她事先決定好的，無論是考試成績還是儀容儀錶都要達到母親的要求，直到他進入青春期懂得了反抗，母子倆個人之間控制與反控制的銷煙一直瀰漫到了他高三，母親生病再也沒辦法控制他為止，而父親一直是旁觀者，唯一的希望是他們母子倆個人的戰火不要燒到他身上，打擾他的委屈求全得來的太平日子。

「男孩吧。」這個世界對女孩太殘酷了，她光是想像自己的女兒會面對的種種歧視跟困境，就要發瘋。

「張阿姨……我正要找你呢，今年有什麼好茶葉嗎？我拿來送禮。」

「沒關係，沒關係……林姐，司安的案子……」

他又開始翻看司安的聊天記錄，她聊天的對象也沒有什麼陌生人，只有一些還有聯絡的同學之類的，在元旦之後，她上線忽然密集了起來，跟一些同學聊天很多，話題ｈttps://ｗｗｗ•hｅtuｂｏｏｋ•cｏm•ｃoｍ只有一個——「林嘉木」。

司安在當時看來是絕佳的選擇，是他經過幾次試驗篩選剩下的最終勝出者，被家人忽略，安靜，內向，乖巧，如果她一直保持這些特質不變，他們將是多美好的一家子啊，可是她變了，雖然一直羞於對人啟齒，楊誠從心裏認為司安是被哪個野男人引誘了，像她那樣內向膽小，只有發神經的時候才有點「主見」的女人，怎麼可能有膽子取光家裡的存款帶著女兒跑掉……對了，她是怎麼知道他銀行卡的存放地點和密碼的？

「你說呢？」林嘉木挑了挑眉。

「兩千塊還不厚？你不要還我。」

「我去看看。」鄭鐸起身披了一件衣服，穿著拖鞋去找衣服，適應了光線的林嘉木也從床上爬了起來。

「這人啊，可別睜眼說瞎話，現在社會多好啊，只要沒病，別說有胳膊有腿的，就是沒腿的，比如咱們小區門口開修鞋店的那位，小兒麻痹後遺症，上輪椅得擱人抱著，還不是一年能賺個十萬八萬的，養活老婆孩子。」

他坐在電腦公司查看硬碟和筆電上的記錄，除了正常的聊天看電影之外，司安的網路活動不多，唯一比較值得關注的是她最近在看一些社會新聞，除了事發地點都是A市之外，表面上並沒有什麼交集。

「你們沒看見這裏都死了嗎？還來這裏唱，有沒有點同情心？」老太太站起來罵道，「可憐我白髮人送黑髮人……」

「那如果她聯繫你，你能通知我嗎？」

母親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司安，她認為司安太過柔弱，不是她欣賞的女強人，那個女人頑固到能戰勝癌症，雖然虛弱卻控制欲極強，認為兒子也應該找一個像她一樣堅強的女人，卻不知道兒子早已經看透了她，絕不准許自己淪落到父親的地步。

「因為快過年啦，外面的狗狗在慶祝。」

楊誠抄下了電話號碼，用手機撥了過去，「喂，你好，請問是林嘉木女士嗎？」

「誰？」

「你怎麼知道的？」

「你回去告訴嘉木，說是有一個長得挺斯文的男人來茶館找她，我推說不認識她，他留了張名片，讓我看見林嘉木就聯繫他。」老闆娘拿出了名片。

「阿姨，我困。」

「對不起，我在做美甲……馬上要換手了……你稍等。」她換了一隻手，「你說誰？」

「困就繼續睡啊遙遙。」

「還沒確定什麼時候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