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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女心理師的情感救贖

作者:劉小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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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聲嘆息

第十二章 一聲嘆息

我的昏厥讓我再次進入醫院,醫生說下次再出血的話孩子就危險了。
周楊坐到床上來,把我抱在懷裡,把我當成寶寶一樣地抱著,嘴裏輕輕地哼著歌,溫柔而遙遠。
可是我忽然憐惜起這個人來,從他說「我是個心理醫生,我一定能治好她」的那一刻開始憐惜他,因為我懂得那句話的無奈和心痛,同時懂得那句話里的希望。我害怕最後給他的還是無盡的失望,我害怕他的生活卷進我的黑洞里,我不忍心傷害他,哪怕只是他從我身邊走過不小心擦破了點皮,我都不忍心。
我真想就這樣在周楊面前將我所有的苦都剝開,然後任由他幫我晾曬或者有些收一收當廢品扔掉。又或者把所有的苦都一股腦地倒給周楊,隨便他怎麼處置。總之最後換來的是我的一身輕鬆。
「你撒謊!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一直守在我這裏。周楊,我是不是病了?我很難受,我覺得自己不是自己,我覺得恐懼,甚至可能出現幻覺。」
「要不,我帶你走吧!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周楊忽然說。
我用盡了力氣哭喊,一邊哭喊一邊懇求,我求林沐放過我的孩子,我說我願意拿我的命償還給她,只求她放過我的孩子。
我還是不敢出聲,點了點頭。
這時候周楊回來了,可是我已經吃不下任何東西了。
「你說話!如果不想說話你就哭吧!哭出來!」周楊緊緊地握著我的手,大聲跟我說話,付清也走到我身邊來,一遍一遍地拍我的背。
「你瘋了?你看她現在都虛弱成什麼樣了?怎麼能長途奔波?再說,她現在還需要治療,而且你要是就這樣帶她走了,她的清白怎麼辦?」李雪看我們認真了,趕緊出來阻止。
醫生們把吊水的針重新插回到我的手上,處理完畢后,醫生就出去了。
孩子這件事要是放在以往,我可能就不會告訴卓一凡,甚至,我可能誰也不告訴地就去醫院把孩子拿掉了,因為我向來是個現實的女人。
是不是因為他因為給我打電話忘記了看路上的車?想到這裏我忽然覺得恐懼,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和那麼多事都因我而成為遺憾成為災難?
針頭拔|出|來之後,我的手背上開始流血,我沒有要止住的意思,相反的,我用針頭在手腕那裡劃出了一條線,那條線因為鮮血的顏色越來越清晰。
說完他又將我一抱,說:「又永遠在心裏藏著苦!這一次,你要是還敢藏著,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放過你!」
「你們的那些事,我也知道一些,說實話,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沒有像25號那樣的人,我們更難管,畢竟進到那裡去的都不是善類。」張教官為難地說。
周楊走了之後付清使勁地在我面前為周楊豎著大拇指。
「不用擔心,能拖一天是一天,我已經跟李律師說了,儘快做你的上訴工作,頂多再過一個月就可以開庭審理了,錢總會多多做林沐的思想工作,我有種預感,一切都有轉機,一定是非常好的轉機。」周楊看起來勝券在握的樣子,說話也十分輕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我面前假裝輕鬆,怕給我壓力,其實背後他也是一籌莫展的樣子。
我再仔細看的時候,25號不在了,只有林沐一個人,林沐冷笑著說:「你的孩子會像我的孩子一樣死去,一命抵一命!」
最後我好像被打了一針,接著四周就安靜了。
付清一把抱住了我,死死地不鬆開,我能感覺到她的眼淚一下一下地落在我身上的溫暖。
我拍拍肚子,告訴她我懷孕了。
付清搖搖周楊的胳膊,眼神無辜的很,意思是叫周楊幫我找卓一凡。
我害怕最後周楊或者我會像袁野那樣說,然後我們其中有一個無限地後悔,以為愛情是因為上床而終結的,以為愛情是因為庸俗的肌膚之親而沒了希望的。我不想那樣,我想自己和周楊在任何一個想起彼此的時候想到的都是親密和甜美。我想給他一段永遠忘不掉但是又永遠值得痛恨我的回憶。
我再次有意識的時候聽見了周楊的話,他好像是在說給誰聽。
付清和李雪的眼淚又開始泛濫了,周楊和錢總皺著眉頭。
我很聰明地沒有把我的想法都告訴周楊,我知道他是不會准許我這麼做的。
「我和你養這個孩子。」周楊忽然冒出來了這麼一句。
那些天,我們說著笑著最後就沉睡在一起,後來就連夢裡也是說著笑著的。
「付清還在裏面住著呢!」
我起身去廚房,看見了正在忙活的付清和周楊。
之後,我便睡著了。
付清使勁點著頭。
那天哭了之後,第二天,我果真就出了院,周楊沒有騙我。
死亡,應該會是件美好的事。
「就你那租的小房子也算是家嗎?房子我已經租給別人了,你現在跟我回我家。」
付清拍了一下李雪,然後比劃著什麼,李雪想起來了什麼一般,趕緊說:「你放心吧,周楊已經把醫院上上下下的都打點好了,你孩子沒了的事不會傳出去,你暫時不用回去。」
可是現在,我絕不會那樣做,這並不僅僅因為這孩子讓我獲得了短暫的自由,並且在我自由的這段日子里我的上訴還很有可能峰迴路轉,而是因為我懂得了珍惜,並且要自己努力去珍惜所有能珍惜的東西。
周楊夾了塊菜放在我碗里,說:「趕緊吃飯,吃完飯我跟你說件事。」
林沐一直笑,不回答我。
李雪還在我身邊念念叨叨、念念叨叨,她像個神婆一樣不斷地說著話,可是我一句也聽不進去。
原來人的眼淚是熱的!
我一直覺得自己呼吸困難,心裏非常緊張,好像有無數的危險將要靠近我,我無端的和無限的恐懼叫我不能安寧。
我明白周楊的意思,他是不想我再回到原來的地方然後想起原來的事和_圖_書,他想我能儘快跟過去一刀兩斷。
「既然這樣還告訴他幹什麼?你不是都想得很明白嗎?」
還說什麼清白?清白還重要嗎?我剛剛感覺到的這家裡那麼珍貴的一切一下子變得都不重要了,我之前覺得我慘烈的人生也一下子變得不重要了,跟卓一凡的死比起來,我被打被冤枉又都算得了什麼呢?
付清有時候笑得拿捏不住了手下力道就大了些,我哎呦一聲叫疼,她趕緊又輕輕的。
葡萄糖和鹽水這兩樣東西充斥在我的體內,讓我變得非常虛弱,我很不滿意。
周楊搖搖頭,說:「不是,是我的一個病人。」
「醒了?我們已經通知了你的律師,他們應該很快就會到了。」張教官見我醒來對我說。
一切都落幕了,我應該學會捨棄然後再拿起真實的自己。
那是我這麼久以來聽到的錢總的第一句話,可是他說完就出去了。
周楊掌廚的樣子很像那麼回事,我開心地笑了笑。
周楊想了想,說:「好吧,咱們不去那裡,去我的診所怎麼樣?我那裡會給你準備專門的床位的。」
我醒來之後看見我身旁的周楊付清李雪和錢總,奇怪地說:「怎麼你們都在?原來這裏也可以看見你們,你們看見卓一凡了嗎?」
「那裡的地方可大了,一點不擁擠,我往那群人里一站,絕對是獄花,回頭率,那高得離譜!最重要的是,沖咱回頭的那大多都是女人!能叫女人都沖咱回頭,那得多美啊!那裡面的人,灰頭土臉的,普通話不標準,她們見面說話就好比這樣的:『你洗頭了?』『食堂飯早沒了。』『哦,洗澡了。』『我那有饅頭,吃不?』賊逗,各自用各自的方言版普通話。還有,那裡還分幫派,這個最逗了,入幫派的規矩是什麼知道嗎?哈哈,喝尿!是真的哦,可不是啤酒!不過我這樣的人家不願意收,所以我沒有喝尿的資格,那些喝過尿的人都非常驕傲,整天抬頭挺胸地做犯人。對了,那裡的探照燈很有意思,比路燈好看,也比路燈亮,跟路燈比,人家那就是高科技的東西……」
我決定告訴卓一凡,他有權利知道我將要生下與他有關的孩子。
周楊先是一驚,接著興奮地轉身對李律師說:「她懷孕了,趕緊去申請監外看管,立即,馬上,最好她直接從這裏回家!」
我心裏害怕睜開眼睛,我怕又看見了林沐或者25號,可是我又想睜開眼睛看看是誰在這裏。
付清氣得在一旁一直用她的拐杖砸著地。
周楊的興奮不亞於我,他也是根本沒有考慮這個孩子是誰的,他先想到的和我一樣。
這個時候我還有什麼不能理解的?我馬上就要解脫了,我馬上就可以回家了,我還有什麼不能理解呢?
周楊朝我笑笑,然後開著車一路往家奔。
我只好由著付清哭,等到她漸漸平息下來之後,我拍拍她,笑著說:「來吧,你一邊給我洗澡我一邊給你講那裡面好玩的事,我這可都是第一手資料,誰也沒有我說得真切!」
我滿意地閉上了眼睛,我在等待我最美好的結局。
周楊看了看我,轉身走了。
「說大話誰不會啊?到時候我看你不管?我孩子將來要是不聽我的話,我肯定得拎著耳朵教訓他!」說著我伸手去摸我自己的肚子。
我笑話她們兩個說:「真是一對活寶,沒事拉,我死了一回了,就絕不會死第二回,好馬不吃回頭草嘛!」
周楊一聽可高興了,一路上為了未婚同居這四個字笑個不停。
我不要付清給我洗澡,可是她偏要,我擰不過她,只是對她說:「你做好心理準備。」
周楊依然是抱著我的,他用輕鬆的語氣對我說:「看來情況不是很糟糕,連你自己都知道你病了,那就好治了。不過,你還是要配合哦,我等下回去給你拿點葯來,今天下午我們就轉到別的醫院去,好不好?」
吃飯的時候我將周楊的手藝誇得神乎其神,稱這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的吃的飯菜,不要說回味三日,就算是三年三十年乃至三輩子都忘不掉。
「真是命大的孩子,我要是知道我肚子里有個孩子,寧願喝她們給我的……也不會叫她們打。」我笑著對張教官說。
「我不能回家嗎?」我又問。
「孩子命大,你剛才只是出了一點血,孩子沒事。」張教官說。
「人生其實就是在得失之間的,每個人都一樣,就連受苦也是一樣的,誰都要受苦,這世上沒有不受苦的人。冷艷啊,你覺得你的苦比我和付清的多嗎?也許多,也許不多,可是你一定是認為多的,因為你的苦是你吃的,而我們一定是認為不多的,因為我們的苦是我們吃的。你這樣想想就平衡了,誰不要吃苦呢?吃了點苦又算什麼?別說你現在還有我們還有周楊還有錢總,就算你什麼都沒有,就算這世界上就剩下你一個人了,你也要好好活著,開開心心地活著,因為這就是你要吃的苦,而別人的離開就是別人要吃的苦。」
周楊一直隱忍著,在錢總出門之後,他轉過身,使勁地砸著牆,一邊砸還一邊說:「我為什麼要回去拿葯?為什麼要回去拿葯?」
錢總出去了之後有醫生進來了,好像又要給我打針,周楊攔下了,說:「鎮定劑用多了不好,我來想辦法。」
「知道卓一凡去世不過是個導火索,她原來還在警察局的時候就有些不正常了,這段時間的委屈壓抑還有痛苦在她知道卓一凡去世之後爆發了,要慢慢調理,一定不能再進監獄了。現在林沐還不肯開口,要不你想想辦法?她這樣的狀態,別說孩子保不住,她自己能不能健健康康的都成問題了。」
周楊的態度很堅決,我被他的堅決弄的很奇怪,我心想,現在我都有了別人的孩子和-圖-書了,拜託你不要再對我好了,或者說,你放手吧,你難道會想要跟我一起養一個別的男人的孩子嗎?最重要的是,這個孩子還是在我的肚子里的。
周楊從我這裏離開之後,我就拔出了針頭。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一直往我身體里輸送這些沒用的液體,這些東西要是能救得了人我早就該好了。醫生是不能相信的,付清就是個例子,至今還是不能開口說話。
「我們逃跑!從此後什麼都不用管!明天,不,今天晚上我就帶你離開,怎麼樣?」周楊笑著說,他的神情認真,彷彿在許諾,又彷彿在向我描繪騎士的世界。
「我到底要在這個鬼地方待多久?」我問周楊。
忽然想到監獄,我問周楊:「我真的不用回去嗎?現在,孩子也沒有了。」
「咦?這麼早就起來了?」周楊笑著說。
我更加拚命地掙扎,任周楊和付清兩個人也按不住我。
這個男人多麼符合我當年的幻想,多金、帥氣、溫潤、年輕,並且有詩人一樣的氣質。假如在遇見卓一凡之前遇見周楊,我們是不是會是截然不同的際遇?
跟隨著這幾句話的是曾經被愛情充滿的歲月,那歲月里的很多人都是那麼快活,不管是聲色犬馬的夜生活還是正兒八經的職業生涯,我們都是那麼光彩照人,我們總是帶著玩笑讓自己光芒四射,我為那些失戀和失望哭泣,可是我們依然會在睡醒后開著沒有邊際的玩笑。我們那麼純真又那麼現實,我們夢想被無數的鈔票砸醒,夢想有個王子開著豪華賓士來接我們,我們一起幻想金錢的同時幻想愛情,我們互相挖苦的同時又緊緊擁抱。那段歲月那麼美好,那裡的人那麼無畏,包括我自己。
我沒有回答周楊的話,眼睛向門口看了看,忽然驚叫起來,我看見了林沐和25號,她們帶著陰森森的笑容向我走來。
我並沒有誇張,這麼久以來我沒有好好地吃過一回飯,更沒有吃到過一回可口的飯菜,今天吃到周楊親自下廚的飯菜,便更覺得是世上難得的美味了。
我在醫院里躺了三天,直到確保胎兒完全沒事之後才出院,這次出院直接就回家了。張教官在我回家的時候一再強調會有人對我進行監控,叫我務必自覺。
付清過來扶我,不准我進廚房,還指著我的肚子。
「你是除了我媽第一個光臨這個房子的女人!」周楊挑著眉毛對我一笑。
過了好久,他說:「好,現在我告訴你,你別激動,你一定別激動,現在,你要以孩子為主。」
「見他做什麼?」周楊反問我說。
周楊的懷抱給了我從未有過的歸屬感,我漸漸覺得安寧平和,漸漸平靜下來,並且依偎在那裡不想再出來。
針頭從皮膚上劃過的那種美妙的疼痛的感覺真好!那樣的時候你會無比清醒地知道自己是血肉之軀,你會無比清醒地看到自己的過去和現在甚至將來,你會感受到那種所有回憶一起向你壓下來的那種暢快淋漓的高潮感,你也會感受到整個生命里存在過的那些溫暖。
心如死灰就是我此時的感覺,我的心靈一半躺在周楊的懷抱里,而另外一半卻在控制著我所有的思維。那一半在幹什麼?那一半在告訴我所有可以傷害自己的辦法以及所有不用再活下去的理由。
原來能叫人流淚的不止是悲哀,還有美好。
「放心吧,她去跟李雪一起住了,李雪一個孕婦,正好需要人照顧,付清呢,又是半個病號,也需要人照顧,她們倆住一起正合適。」周楊自說自話著,顯得他安排的還挺周到。
「能遇見你真好!」我由衷地說。
我對付清笑笑,然後對周楊說:「難得能在家裡活動,我得充分把握我自由時間的每一分每一秒。」
那場眼淚讓我心裏空了,什麼都空了,之前堵在那裡的所有的東西都被清空了,包括希望和愛情以及一切幻想。
放在幾天前,我壓根不敢想又能回到這樣的生活里來,可是現在我真真的又回來了。我撥弄著那些水,覺得那水也是親切的,我想到付清、想到周楊、想到李雪、想到這個房間里的一切,都覺得一下子變得那麼珍貴,他們都是我必須用一輩子去珍惜的。還有我的孩子,還有卓一凡。
他打開門,對我說:「這裏以後就是你的房間,房間里所有的東西都是新買的,安全衛生,放心使用。從今天開始,我不能叫你從我的眼皮底下離開,我去診所呢,你就跟我去診所,我回來呢你就跟我回來。當然,叫你去診所可不是去玩,最近你是休養生息的時間,可以跟我去玩,等你完全康復后,要在我的診所里工作,我聘請你這個赤腳醫生了。現在你在我這的所有花費以後都用你的工資來慢慢償還。好了,就這麼定了!我只是通知你一聲,不得有異議!」
付清還在哭,她才不會相信我這些鬼話,那樣的日子我寧可死也不要再過了。
周楊忽然激動地抱住了我,然後和我一起哭。
想到卓一凡,我忽然有些無措,我是不是要告訴他我有了他的孩子,如果他知道了會如何選擇?
坐在周楊車上的時候我問他:「如果我是一個空殼,你還要嗎?」
我一下子坐了起來,然後跪在病床上,一下一下地對著走過來的林沐和25號磕頭,並且懇求她們:「放過我的孩子,放過我,放過我們吧!我再也不做壞事了,我再也不害人了,我加入你們,什麼我都喝,放過我們吧!」
那一半還告訴我,我真的很累了,就算我不主動,早晚有一天,也會有人從我這裏取走我的生命。與其那樣,不如自己給自己痛快。
「你還不知道吧?你懷孕了。」張教官嘆了口氣,說,「小傢伙來的不是時候,不過對你也好。」
周楊開始用跟李雪不同的方和*圖*書式來勸我,他們都想解救我,李雪叫我放開,周楊叫我哭。
周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其實,卓一凡,他不在了,他在你被抓的那天,也就是他跟你打的最後一個電話的那個時候,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那些天,我也不止一遍地告訴周楊我愛他,周楊總是笑眯眯地說他早就知道。
「方向不對吧?」我總是覺得走錯了路,對周楊說。
「別說這個房子沒有女人光臨我不相信,就連這個房子沒有女人居住我都不相信。」
周楊仰天大笑,說:「這就是我認識的冷艷,永遠油腔滑調,永遠沒個正形,又永遠美麗可愛!」
周楊只坐了一會就要離開了,離開的時候對付清說:「你先給她好好洗個澡,她身上估計會有傷,你溫柔一點,然後嚴重的地方給她塗點葯,要是沒有我等下去買。然後讓她好好睡一覺,等她差不多醒來的時候我再來,我買了菜來。」
「我給你念的是一切放開的咒。」李雪說,「不要多想,你如果失去了你覺得珍貴的,你必然會得到另外一樣珍貴的,你要是得到了一樣珍貴的,也必然會失去另外一樣珍貴的……」
「明天就出院!」周楊肯定地回答我。
我醒來的時候並沒有立即起床,我躺在被窩裡用眼睛看了看四周,確認了一下房間里所有東西的位置和特性,並且在心裏說我愛你們,然後伸了個懶腰,再用耳朵去聽外面悉悉索索的聲音。
「精神病院嗎?我有那麼嚴重嗎?」我非常鎮定地問。
我抱了周楊很久,最後我鬆開了他,把臉一仰,說:「想我風華絕代的夜路仨冷殺手之一就要這樣被你拴在這低矮的屋檐下,人生不堪回首月明中啊!可嘆可嘆!」
我驚喜地看著周楊,他常能看出來我在想什麼,即使是現在連我自己對自己的思維都感到混亂的情況下,他依然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回到家的時候付清激動地把手裡的爆米花都撒了,拄著拐杖在屋子裡蹦蹦跳跳,樣子很是滑稽。她問我為什麼回來了,是不是因為發現我是個好人了。
我是想哭的,可是我沒有眼淚出來,我眼裡看見周楊看見付清,我覺得害怕,我忽然覺得他們好像也是馬上就會死去的,或者用其他的方式離開我。總之,他們最後都是會離開我的,用一種最能傷害我的方式。
「你給我念什麼咒呢?」我笑著問李雪。
「你怎麼能這麼做?你傻了啊?你是不是冷艷?我們認識的冷艷怕過什麼?什麼坎在她腳下過不去?你怎麼現在這麼孬種?」李雪哭著說的時候一隻手還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生怕太激動影響了孩子。
我醒來的時候又是躺在醫院的床上,我又進了醫院,我嘆了口氣,然後看見了站在我身邊的張教官。
我在周楊家裡住了一周。
我不敢相信地問:「這都是我乾的嗎?」
「怎麼了?怎麼了?」周楊走過來趴在我床邊。
我拍了拍付清的肩膀,說:「沒事,我都不在意的。那真是段值得回味的日子,我想,你這輩子都不會體會到的,真有趣。我們都是牛鬼蛇神,在無聊里爭奪根本不存在的空間和財富。我常常想起我們以前的日子,並且常常做比較,最後我發現兩者沒有什麼區別,然後我就踏實了。」
「餓了,給我弄點吃的,看我都虛弱成什麼樣了,那麼多血可都是從我身上流出去的。」我笑嘻嘻地對他們說。此時我心裏真舒坦,明亮的很,好像一下子什麼包袱都沒有了。
「我懷孕了,我懷孕了,真的。」我對周楊說,說的時候我依然哭著,我並沒有去想這個孩子是誰的,接下來要怎麼辦,我只是想到了這個孩子會把我從那個地方解救出來,即使只有一段時間,那也是難得的。
當然,這也是不可能的,能一刀兩斷的事都不算個事。
多麼美妙的聲音和早晨!
然後醫生進來了,給我做了簡單的檢查。
「太乾淨整潔了,我不相信你這麼乾淨整潔。」
周楊和付清忽然抱住我,然後把我我重新按回到被窩裡。
我很不滿意地說:「趕緊弄吃的,說什麼悄悄話呢?」
周楊雙手一攤,說:「好吧,我承認吧,在你出院之前我請了保潔公司,花了五百大洋才有了今天的樣子,之前呢,確實有那麼一點點差強人意。」
周楊的眉眼之間也帶著笑意,似乎看到了希望。
錢總一直在看我,最後他說了一句話就出去了,他說:「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再回到那裡去的。」然後他就出去了。
我笑了笑,摸了摸付清的頭,想問她:「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開口說話啊?」最後還是沒問。既然她現在開心,那就好了。
針頭從皮膚上劃過的那種美妙的疼痛的感覺真好!那樣的時候你會無比清醒地知道自己是血肉之軀,你會無比清醒地看到自己的過去和現在甚至將來,你會感受到那種所有回憶一起向你壓下來的那種暢快淋漓的高潮感,你也會感受到整個生命里存在過的那些溫暖。
付清給我洗了澡之後,我周身的所有疲憊都跑了出來,然後我在自己的床上美美地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但是都沒有用,我放不開,也哭不出來,現在,我只想逃跑,逃離這些人還有這些事,最好警察到時候也找不到我,這樣的話,我就可以真正地不用回去那個地方了。
那麼孩子怎麼辦呢?
好像有什麼不對勁,我又摸了摸,然後我看了看在我面前沉默的這兩個人,大喊一聲:「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你們誰偷走了?誰乾的?」
「你家?我去你家幹什麼?我要回家!」
我嘲弄般笑笑,說:「別以為你能做這麼好吃的菜我就會同意你養孩子,再說,不管孩子誰養,我也得告和圖書訴卓一凡這個事,必須告訴,我也不能叫自己就這麼高尚地做個冤大頭啊,就算我偉大地給他生孩子,我也得讓他知道啊!我冷艷可不做這麼傻的事。」
周楊又想了想,最後妥協了。
周楊聽我這麼誇著,也笑著說:「不用回味,我可以給你做三天、三年、三十年乃至三輩子。」
「難道……」我看了看這個真實的空間還有房間里的燈光,才明白自己沒有死去。
他非常自信地說:「要啊,幹嘛不要,因為早晚我會把我自己填進去!」
周楊和錢總都走了過來,我順手拔了手腕上的針頭,不停地要去刺錢總,錢總陰陰的冷笑叫我害怕,我總覺得他另有所圖,他一定是要聯合林沐對我使詐。
其實我之前一直是這樣的狀態,一會像個正常的我,一會是變態的我。
「你說做什麼?我肚子里是他的孩子,我難道不要見他一下跟他說說嗎?看看他是個什麼態度。」
我清楚地聽到周楊的這幾句話,忽然之間百感交集,那些熟悉的歲月摻雜著卓一凡的面孔都到了我面前,那面孔里還有那麼執著的自己。我曾經就是這樣對周楊對卓一凡也對自己說的,我說我是心理醫生,我一定能醫好他,一定能!
李雪趕緊問周楊:「她好了吧?她應該是好了,她以前就是這樣的。」
我在離開的那天一遍遍地想起周楊為我做的一切,想起他第一次在影院里偷偷地親我,想起他在街上跟人打架,想起他明亮而曖昧的笑,想起他破碎的眼鏡和臉上的傷痕,還有他的眼淚,他抱著我痛苦的顫抖,全部都在我的記憶里,深深地被埋葬。
從我知道有那個孩子到現在,短短數天,他神奇一般地來了,然後又神奇一般地走了。
錢總?我感覺那是久遠的記憶了,關於錢總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周楊忽然問李雪:「她哭了嗎?」
我點頭哈腰地說一定一定。
我對周楊說了聲謝謝。
孩子,當然也會跟我到一個安寧的地方,那裡再也不會有這世上所有的恐懼和苦難,我們會生活得很好,也許,我們還會看見卓一凡。
我不知道付清到底有沒有做心理準備,我只知道我把她嚇住了。她盯著我身上的那些傷痕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一隻手拄著拐杖一隻手掩著嘴。
出院的時候周楊一直走在我身邊,一直拉著我的手,像個大人引領著孩子。
之所以我會對周楊這麼鎮定地說話,不是因為心如止水,而是因為心如死灰。
「我不是已經醒了嗎?你們都想譴責我嗎?那一起來吧!別零零散散地來,我受不了。」
我不敢去想,可是所有關於他的一切偏偏潮水一般湧來,我在這種潮水裡被淹沒,悄無聲息地。
我第一次主動去抱周楊,我不知道我能給他什麼,此刻,我只有擁抱。
就在我拚命掙扎的時候我醒了,我一睜眼就看見了周楊破碎的眼鏡和滿臉的傷痕。
我不敢去想卓一凡,那個坐在星巴克的玻璃窗下跟我一起喝著原味拿鐵的男孩,他是那麼一塵不染,在我心裏,他有著純凈的心和憂鬱的眼神,他的憂鬱恰恰是他純粹的所在。我所記得的,永遠都是那一刻的卓一凡,永遠都是那個脆弱得叫人憐愛的卓一凡。卓一凡在我心裏,偷偷地生根發芽,雖然我知道我們之間有著無數的不可能。我仍舊希望自己能夠保護他,能夠給他我所有的,能夠讓他快樂,能夠治愈他。他漸漸讓我看到他痊癒的希望,卻在最後這樣地離去,在他康復的時候。而同時,他賜予我他的孩子。
「為什麼?你這麼說我可是太無辜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李雪要當媽媽的緣故,她說起話來溫柔和氣,並且有種母親教育孩子般的口吻。
我看了看周楊,說:「我並沒有希望他是什麼態度,如果他不接受也沒關係,我自己養,如果他因為責任接受我也不會同意,我只是想把這個事告訴他,讓他知道而已,就這麼簡單。」
「那你希望他是什麼態度?或者說他是什麼態度對你來說重要嗎?」周楊繼續反問我。
我不忍心離開周楊,就如同我不忍心傷害他一樣。
我點著頭,表示同意。
這一覺睡得很沉。在夢裡我看見了我的媽媽,而我還是蹣跚學步的孩子。媽媽在我前面搖著扇子,笑著叫我走到她面前去,我一步步走進她,可是等到我終於走近的時候,媽媽忽然變成了老虎,然後張著大口要把我吃掉。我轉身就跑,像是忽然間就長大了,拚命地奔跑,一邊跑一邊拉著一個孩子,孩子一直在對我說:「你把我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就行了,你怎麼這麼笨,把我放到安全的地方,然後你自己跑!」我覺得有道理,可是我就是找不到安全的地方,我心急火燎地難受著,希望能趕快出現一個安全的地方。終於,我看見一片大海,大海中央有個島嶼,我笑了,我想,要是能到那裡去,就安全了。我像是插上了翅膀,拉著孩子就飛了,我想飛到那個島嶼上去。可是中途我就掉到了海里,海水將我淹沒的沒有辦法呼吸,我還是在拚命掙扎。老虎也遊了過來,它嘴裏叼著那個孩子,對我冷笑。
李雪和付清都笑了,然後李雪開始說話。
我看了看周楊為我布置的房間,簡約大房,一切都是淡淡的青草顏色,空氣里還有香水的味道,應該是某種花香,清新自然。
我對那個地方充滿恐懼,這恐懼甚至高過我丟失了自己的孩子的痛感。
周楊擺手叫錢總出去。
這些天我總是三番兩次地醒來,這次也不例外。
這個時候周楊和李律師都趕到了,周楊一進來就問:「人沒事吧?」
「那我也不能住你家啊!那算什麼事?我們未婚同居?」我趕緊打住,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有什麼關係呢https://m.hetubook.com.com?對我來說,她能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清白在活下去面前是不是顯得太微不足道了?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而且我要她健康,我是心理醫生,我不是冒牌的,我一定能醫好她,一定能!」周楊一字一頓認認真真充滿激|情地向付清解釋他的想法。
那些天,周楊不止一遍地說他要娶我,然後我告訴他,等到我逃脫了牢獄之災如果他還想娶我的話,我可以考慮。
周楊似乎想到了這一點,忽然小聲地付清和李雪說了句什麼。
然後我又陷在自己的沉默里不願意多說一句話。
我索性把碗筷都放下了,說:「你這不是誠心叫我著急嗎?難道你不知道我這人最受不了引誘?有事趕緊現在說,不然再好吃的飯我也咽不下去。」
周楊從來沒有問過孩子的父親是誰,我想,他應該清楚是誰。就在我說了卓一凡三個字之後周楊也沒有什麼反應。
我是心理醫生,我一定能醫好他,一定能!
「好了,趕緊去洗臉,馬上可以吃飯了。」
我看著周楊,眼淚又出來了,不過這次不是因為我看見了周楊,而是因為我聽見張教官說我懷孕了。
周楊看著我,他的眼神裡帶著哀傷,他就那麼看著我,看得我心裏發虛,看得我不敢出聲。
我心裏咯噔一下,耳朵里嗡嗡的一片響聲,我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是周楊的表情那麼嚴肅,他也不會跟我開這樣的玩笑。我又想起了周楊之前在我面前說到卓一凡時的神態,還有卓一凡的電話,為什麼那次會突然掛斷,為什麼掛斷之後就再也打不通。忽然之間,那些斷斷續續的畫面告訴我,周楊所說的是真實的。
周楊叫付清和李雪看著我,他出去買吃的了。
我說話的味道又有了以前的樣子,付清終於滿意地笑了。
我四下里看了看,我忽然希望就像上一次一樣,周楊會出現在我醒來的時刻。
「李雪,沒有懷著孕還出家當尼姑的吧?你可別老這樣,萬一你孩子一出生就一心向佛,立即遁入空門,我看你怎麼辦。」我拿著李雪開玩笑。
李雪認真地說:「那是他的人生,他要那樣,我當然隨他去。」
付清整個人都涼了一般,但是過了一會又開心地笑了,她說我這個孩子來得好,比李雪的那個來得好!然後付清又問我孩子的父親是誰,我笑著說了卓一凡三個字。
李雪搖頭說沒有。
我開玩笑地說:「反正又不會說話還掩著嘴幹嘛?」
忽然有人握住了我的手,我回過了神,看見周楊在我面前,他說:「不要難過,也不要自責,卓一凡他知道你,他也知道你對他的心,所以,即使在他不在的時候,他依然在幫你,他賜予你他的孩子,然後幫你度過這個難關。你放心,我一定會在孩子出生之前還你清白。」
我一下子沒了力氣喊了,我躺在床上,手依然放在孩子原來在的地方,而此時的心裏是無盡的絕望,那種什麼都不能醫治的絕望。
我忽然無止境地開始流淚,那些過往的所有畫面叫我疲憊叫我心酸叫我惋惜並且心痛。我在哭一段再也回不去的歲月,哭一個再也回不來的自己,哭一份永遠消逝的愛情。
那聲音里有付清的拐杖碰到地面的聲音,有廚房切菜的聲音,還有油在鍋里的滋滋聲,還有水聲,還有窗外隱約的車聲,偶爾還有一兩聲吆喝……
我不知道他說的那裡是哪裡,是地獄是天堂還是監獄?
周楊的話把我和付清都感動地臉上笑開了花,不過笑完之後我還是言歸正傳,對周楊說:「幫我聯繫卓一凡吧,他的手機好像聯繫不上,我昨天試過了,沒打通。我想見他。」
李律師笑著轉身就出去了。
「怎麼?你還知道我家怎麼走?我都沒覺得不對你倒是覺得不對了?」周楊嬉皮笑臉地說著。
有錢真好,有關係真好,可是又有什麼用?能用錢把我的孩子買回來嗎?能用錢買我的清白嗎?
「因為你自殺,孩子沒能保住。這是命,是命!」李雪還在說她的命理論。
李雪和付清在我床邊一邊一個地坐著,看著像是時刻準備要逮住我的樣子。
我奇怪地看著她,不明白她在說什麼,這樣的事沒有必要通知律師吧?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
周楊也緊緊地抱住了我,在我耳邊說:「永遠都不要離開了!」
所有人聽見我這麼說話都驚喜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如何說感謝,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卑微,我不配遇見周楊這樣的男人,我覺得我就應該是那個在監獄里跟一幫女犯人比無賴的女人,那應該比較接近我的本質。
這一周我們很開心,是真的開心,周楊像是預感到我要走一樣地陪我開心著,將他最真誠的開心都展現給我看,於是我便也真誠地用我的慣用的耍嘴皮子的伎倆跟他貧嘴。我們在房間里喝酒唱歌跳舞擁抱接吻,唯獨不上床。
在回家的路上,我摸著肚子,一遍一遍地笑,對孩子說:「你是我的希望啊!」
在這樣的時刻,所有存留下來的都是美好的,所有你能看到的都是微笑著的,那些細小的片段組合在一起,能在此刻給予你巨大的力量,那力量叫你不懼怕死亡。
周楊一直把我帶到他家,然後又牽著孩子似的把我牽上樓,一直把我牽到他的房子里,關上門,才放開我的手。
我知道我不能這麼問他,這會對他造成傷害。
然後付清開始給我洗澡,我開始給她挑好玩的講,講得付清一陣一陣地笑。
依然是周楊和付清在我身邊,周楊見我醒來,第一句話竟然是:「錢總來過了。」
我避諱著這一點,周楊也從不要求。
最後我還是努力睜開了眼睛,於是我看見了錢總,可是我發現錢總正站在周楊身邊朝我冷笑,我啊地一聲驚叫。
周楊說著領我去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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