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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淵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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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四節

第八章

第四節

蓮燈撲騰了兩下,感覺心很累,「這樣不合規矩,國師不能這麼做!」
他乜她一眼,「那麼傷是怎麼來的呢?」
他蹲在那裡面沉似水,「那你打算把自己渴死嗎?乖乖了又怎麼樣?反正你是本座的人。」
其實問了也是白問,她當然很疼,他看到她慄慄的顫抖,肌肉因此劇烈收縮起來。可是她說不疼,「沒關係,我忍得住。」
他詫異地回過身,原本白凈的面孔隱隱泛出青灰來,「你可真會給自己長臉,你有哪一點值得本座喜歡嗎?我早就同你說過,你和九色是一樣的,區別只在九色不會說話,而你會。你沒見九色多喜歡你嗎,如果不是有那麼多共同點,它為什麼獨獨和你交好?」
他輕輕嘆了口氣,剛才衣裳從下往上撩起,那妖嬈卻新鮮的纖背蜂腰多少勾起他一些雜念。可是現在見她這樣,似乎除了心酸就沒有別的了。
一股驕傲的味道從他渾身上下乃至每個毛孔里散發出來,還算留情面,他腳下頓住了,但脖子不轉動,只拿眼梢瞥她,「怎麼?還有事?」
她很老實地說沒有,「阿菩把我挖出來的那刻起,我就打定主意靠自己了。我沒有親人,親人都死了,誰能夠讓我依靠?」
她看過很多書,洞窟里的書對這個也有籠統的記載,所以她很知道好歹。只是不明白國師這麼做是出於什麼原因,如果他說也曾經這樣餵過九色,那打死她也不能相信。
「你要殺李行簡,本座替你辦成。以後不要再去平康坊了,回神宮讀書繡花,做你這個年紀該做的事。」
她愕然回頭看他,用力過猛牽扯到了傷口,不由吃痛呻|吟和圖書。他彎腰打量她,「怎麼?勞碌得太久,怕過不慣這種生活?」
他打掃了一下喉嚨,提著袍角踱過去,看了看桌上的小火爐,還好窩著炭,水是熱的。他牽著袖子提起茶吊,往杯子里註上一點水,仔仔細細把茶具清洗了一遍。蓮燈舔了舔唇,直覺口乾舌燥。其實杯盞一直在用,不會臟到哪裡去,國師太精細了,同他相比自己大概才是真男人吧!可是細節太注重,速度明顯就要減慢,她沒敢發表意見,怕惹惱了他,說不定扔下東西就走了。她渴是一方面,其實更重要的是想留住他,哪怕被他口頭上打壓兩句,至少心裏還是踏實的。
他斜起了眼,「矯情的人最不討人喜歡了,本座都沒有挑剔你,你有什麼道理拒絕本座?」
看他咬牙切齒的模樣,她卻有些高興,忙了大半夜,可見得到消息就很擔心她,沒有即刻趕來是因為葯未製成。她咧著嘴對他笑,「我誤會了國師的一片好意,對不住了,待我能下床再向國師賠罪。」
國師聽了別過臉,「和本座有什麼相干?」
也因為打了這個岔,他倒是沒走,和她眈眈互瞪起來。蓮燈瞪人的功夫差了點,沒多久就敗下陣來,於是換了個招數道:「我渴了。」
「國師沒有給九色餵過水嗎?」她有點自暴自棄了,「你既然把我當九色,喂一回水應該沒什麼。」
國師對插著袖子沉吟,「那也不一定,血親死完了,還可以發展別的親嘛。」
蓮燈垂死掙扎,「可是你也說了,讓我不要同它走得太近,免得它分不清自己是人是鹿。」
他驕傲的毛病m.hetubook.com.com從來沒有減退過,神情既憤怒又失望,「本座清修已久,難得有興緻管你這些雜事,好心倒被你當成驢肝肺了。念你有傷在身,也許還影響了腦子,不同你一般見識。你好生修養吧,本座回宮去了。」
蓮燈本來就喝得很艱難,突然聽見他蹦出這句話,一個閃失嗆了,痛不欲生地咳嗽起來。
蓮燈萬念俱灰,背上又劇烈地一陣痛,不敢太激動,怕崩裂了傷口,只得自己安撫自己,說不要緊,反正要劫他回去的,管他喜歡不喜歡!
他很驚訝,她這算是在保護他么?他頓了很久,歪著頭奇怪地審視她,「你就沒有想過要依靠本座?」
國師想了想也是,就不那麼計較了,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把杯沿貼在她唇上。
他拔開藥瓶上的塞子勻勻替她撒上一層,黃褐色的粉末把那道溝渠填滿,他聽見她嘶地一聲吸了口涼氣,忙停下問她,「很疼么?」
因為技不如人,所以沒有資格拿來炫耀。蓮燈識趣地閉上嘴,說實在的欠了這麼多人情后還想談兩清,就如他剛才說的那樣,太厚顏無恥了。
「我不能下床,只有勞煩國師了。」她獻媚地笑了笑,因為仰頭太久忽然覺得有點噁心,支持不住了,一頭栽了下來。
國師氣得雙眉倒豎,成不成親姑且不論,她居然敢嫌棄他的唾沫?不知道香唾一滴值千金么?還有什麼要乖乖,他起先沒聽清,後來才明白過來,不知她從哪裡看來的野史,管親吻叫「要乖乖。」。
她還帶著傷,身體不能受震動,這時咳嗽簡直要了命了。她憋得兩眼滿含了淚,看著國師當真喝了和圖書一口,驚嚇過度忙推手,「使不得……使不得……」
她忙挽留他,一疊聲說:「不不,別走!」
她偏過頭枕在手臂上,年輕的臉龐稚嫩,鬢角纏綿著細細的絨毛,沉鬱的時候有種寡歡的美。她的心思很單純,因為自己一往無前,就以為別人也同她一樣,認定了就會做到底。
說起傷口,他帶來的葯很好,剛用上腌漬一樣疼得她差點沒嚎叫,現在痛勁過了,隱約有些涼意,不再是烈烈的燒灼了。她鬆散地長出一口氣,別過臉問:「這葯能加快傷口愈合么?」
蓮燈起先很感激他,但發現他拿她來試藥,熱情頓時消退了一半。似乎已經和他過了客套的階段了,開始嘟嘟囔囔抱怨,「用的是什麼方子?萬一有毒怎麼辦?萬一留疤怎麼辦?」
她說不是,「我只是很奇怪,國師曾經同我說過的話我還記在心裏,如今突然改了主意,倒叫我有點意外呢。」
國師踱到矮桌旁坐了下來,含含糊糊道:「應該可以吧!功效還沒試過,待你用完就知道了。」
好不容易國師把茶盞端過來,一副百無聊賴的神情,隨手往前遞了遞。蓮燈抬眼看他,表示自己的手夠不著嘴,國師會意后挑起了眉,「你的意思是……本座還得喂你?」
蓮燈也開始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國師高高在上,願意紆尊降貴和她嘴對嘴,這是長安所有少女和美婦求之不得的好事,為什麼她要拒絕?她愣著兩眼看他的嘴唇,國師的紅唇像花瓣一樣,唇峰飽滿,色澤鮮嫩,貼上來感覺肯定不錯。可饒是如此,也不應該用這個作為喂水的工具吧!
有時針鋒相對不起作用,反和*圖*書倒是適時的示弱能讓國師動容。她趴在那裡不說話了,他才想起她的傷勢真的很重。一個姑娘家,能夠堅持到現在不容易,看她這麼可憐,倒一回水罷了,應該不會折損他的威儀的。
他放下她的衣襟,重新替她蓋上了被褥,抬眼看牆頭那扇高高的小窗,喃喃道:「本座不想契約那麼快失效,你要是死了,我的債向誰去討?」
蓮燈簡直要被他說哭了,氣息奄奄地抗議,「我身上有傷,我是病人……」
蓮燈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國師說話不要這麼直接,我只是為國師效忠,不負責乖乖的。我想喝水,但是可以想別的辦法……」她艱難地努努嘴,「外面有片竹林,削上一截竹枝我就能喝水了。」
她不再聒噪,他才有空靜下心來替她查看。解開右衽褪中衣,這是國師第一次替女人寬衣解帶,感覺有點奇怪。嘴上雖不饒人,手腳還是放得很輕,她同別的女孩子比起來終歸多了份可憐。他接到放舟的消息時以為她傷得不輕,但是見她還斗得動嘴,心裏多少安定了些,可是揭開那層細紗的纏繞,仍舊不免一悸。是他過於樂觀了,原來傷口深且寬,不像一般刀鋒所傷,恐怕對方的兵刃還是經過改良的。怎樣殺傷性更大,讓人更痛?打毛了鋒芒,要麼傷不了人,一旦與皮肉接觸,形成的切口就像鋸子劃過一樣,切口不平整,能雕刻出蜿蜒的花來。他很驚訝,她居然忍得住,也許是習慣了靠自己,知道呼痛和抱怨沒有用,所以再大的苦都經受得起。
他這麼說是找台階下,原本很順理成章的事,變通一下,一切會容易許多。可是她卻拒絕了,拉著長和_圖_書長的調子說:「我不用國師相幫,誰都可以,就不能是你。你看曇奴和轉轉,她們因為我經受那麼多變故,弄得傷痕纍纍。你和我們不一樣,你在太上神宮尊養,是大曆的明燈,出不得半點意外。」她笑了笑,「你只要袖手旁觀,不用管那些恩怨情仇。如果你的手沾了血,以後仙氣全無了,我會很難過的。」
蓮燈也不知是不是鬼迷了心竅,抑或像他說的那樣腦袋也受牽連,脫口問他,「國師,你是不是有些喜歡我?」
國師發現被她帶進了一個怪圈,居然和她討論起人和鹿的問題來了。他拂了拂袖,「反正你只要明白一點,在本座眼裡你和九色一樣就可以了。」
「不能要乖乖,」她一本正經說,「這是成親之後才做的事。國師乖乖了我,以後就說不清了。況且嘴對嘴喂水,水裡會摻進唾沫,不太乾淨。」
「喝吧,不夠的話本座再給你倒。」他努力把杯腳抬起來,可是試了兩次都沒成功。人仰頭的幅度是有限的,她趴著,只能喝到杯口的那一層。國師有點著急,扶她起來怕她經不得,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他猶豫了下,臉上破天荒地浮起了紅暈,「要不……本座嘴對嘴喂你?」
她有點絕望,別的親大概只有姻親了,可是這條路早就被他斬斷了,現在又說,分明是往傷口上撒鹽。
國師把水咽了下去,奇異道:「為什麼?你不是要喝水嗎,我願意喂你,你又開始推三阻四?」
他一聽他的葯遭她嫌棄,立刻拉下了一張臉,「本座連夜為你制的葯,你沒有感恩戴德就罷了,還懷疑會不會有毒?早知道往裡面加二兩曼陀羅,先把你葯倒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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