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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小八兒又改回小六兒的名，跟著我們一起回京城。

我拍拍小五兒的肩，道：「你從這公雞和母雞的互動中瞧到了甚人生哲理？」

後來蕭副將買了簪子回來，言其花了一文錢買了兩支。我欲拖刀出去斬了那老闆，被范天涵摁住了。

大夥在庭院里等姍姍來遲的白然，公雞和母雞吵得不可開交，小五兒蹲在雞籠前發愣，小八兒在遠處含淚張望。

小六兒道：「姜大夫所言極是。我以後定當好好愛小五兒哥哥，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我合上眼。

天地良心，是個屁。

醒來時她們還在討論著那個問題。

坦白講，范天涵此人還是比較不拘小節的，我這種蹲著路旁吃羊肉串的行為若被我爹見著了，非與我斷絕父女關係不可，但范天涵卻很坦然地也蹲了下來吃羊肉串，順手還多抄了我兩串，順手牽羊呀順手牽羊。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遂，我還是買了手信，其實這裏的東西京城內都有，而且京城的價格還公道些。這裏的老百姓見慣殺戮，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金錢更是置之度外之外，是故他們賣東西只講心情不講公道，導致這裏的https://m.hetubook.com.com東西價格比白然亂搞的男女關係還紊亂。像方才，我先是買了一支簪子給寶兒，后愈看愈覺得精緻，便又倒回來買一模一樣的九支簪子給姨娘們，發現一支要四文錢，九支共要五十文錢，我掰著手指算了半響，百思不得其解。

我剜他一眼：「不能。」

我言：「此舉涉及佛教道教乃及儒教，以你的智慧與資質，很難跟你解釋。」

於是，在這個秋高氣爽，鳥兒枝頭喳喳叫的美好時光里，我用我的溫柔婉約與情意綿綿強迫了范天涵一起去街上晃蕩。

我蹲下去，深深地望著他的眼道：「你再好好瞧瞧，想想愛情什麼的。」

范天涵手指戳一戳我腦袋，道：「如何，在乎山水之間的夫人，我們能回去了麽？」

我望著蕭副將絕塵而去的背影，小聲問范天涵道：「以她的姿色，多少人願意生死相許，而如此絕色願意為你做妾你為甚不要？」

這對子銜接得太好了。中國語言博大精深，這倆人使用得出神入化，文學造詣，甚好甚好。

既然白然已答應招安，范天涵便開始著手準備歸去的事宜，每日https://m.hetubook.com.com忙得不可開交，一付日理萬機的樣子。為人婦者，也就是我，被冷落了許久，萬分不滿，給他下了最後通牒，若是今日不陪我一起去逛集市買手信，我便抽了他的筋。

我覺得我蹲著吃羊肉串時，散發著江湖人士特有的不羈氣質。范天涵言他亦覺得我有江湖氣質，一看就知道是丐幫的。

所有人齊齊望向籠子兩隻雞。

他搖搖頭道：「無。」

姜溱一直在津津樂道方才小五兒的壯舉，她認為小五兒牽著小六兒的手到范天涵面前咚地跪下，一聲不吭的行為十分有男子氣概。小六兒狼狽為奸地附和她，我聽著聽著便睡著了。

姜溱道：「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到了最後關頭他能想起你，證明他對你是真心的，你以後要一心一意對他，莫再三心二意了。」

我在集市尾找到一攤很好吃的羊肉串，一口氣買了二十來串，分了兩串給范天涵，然後自顧蹲在路旁吃羊肉串。

我鄭重地點頭，道：「是。」

我回道：「旅行的意義不在於目的地，而在於途中的風景，正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我還價的目的不在於買，https://www.hetubook.com.com而在於辯。」

不知不覺我已離家三月有餘，來時僅帶了一個小包袱，今東西愈添愈多，收拾起來竟也沒完沒了，好幾次睡到半夜忽地想起有東西沒收拾，又跳起來收拾，一驚一乍地把范天涵攪得差點休妻。

出了府門，由於我們折騰了太久，來送行的老百姓已經無甚激|情，僅是站在道路兩旁，漠然地望著我們的馬和馬車，倒有幾分看熱鬧的樣子。雖然人多，但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賣我簪子的老闆，欲跳下馬去揍他，又被共騎一騎的范天涵摁住了。

回到府中，姜溱看中我買的簪子，一雙水盈盈的大眼望得我恨不得把心肝挖出來給她，但我還沒來得及將簪子送給她，一旁的蕭副將就拔腿往外奔，邊奔邊嚷著我這就去給你買。

不過我千算萬算算漏了一回事，便是邊疆連年征戰，百姓早已不堪其擾，生意都很懶得做。於是即使是將軍和將軍夫人的身份，我們還是連續因我討價還價而被趕出店門。當第三回被趕出來后，范天涵長嘆一聲道：「你爹好歹算是家財萬貫，你嫁的人也不算是一貧如洗，有必要如此錙銖必較麽？」

行了大白天的路，我在馬上昏昏欲睡，和-圖-書范天涵讓我去馬車裡歇著，但我著實怕嘔，便死活不肯，后姜溱給了片甚鬼草藥葉子給我含著，道是可以治我暈馬車的毛病，我試了一試，真的有效，便在與姜溱小六兒在馬車裡待著了。

小五兒直起身來，拍拍身上的衣服，緩緩地向著小八兒走去。我們一行人看著他絕決的背影，覺得很悲愴有力。

小五兒沉思半響后才深深嘆一聲道：「這是一對歡喜冤家，即使彼此可能犯過錯，無法原諒，吵吵鬧鬧，他們還是願意在一個籠子里待著，不能沒有彼此，它們有愛，是吧？」

我被問倒了，當然有所謂，沒帶手信回去給寶兒，她非哭鬧三天三夜不可。

小六兒道：「我沒想到小五兒哥哥能原諒我，他真是個寬宏大量的好人。」

他大笑不止，引來不少側目，我很是嫌棄地走開了。

它們一會兒在籠子里血海深仇般地互相追啄個不停，一會兒又情深似海般地耳鬢廝磨個不停，真是一對抽風的雞。

這次歸去，隨行的除了范天涵挑出來的兵外，還有白然、蕭副將、姜溱、小五兒、一隻公雞和一隻母雞，公雞和母雞是姜溱堅持要帶的，她言一路上公雞和母雞□，可以生孩子給我們吃。我覺得她為人甚兇殘，和_圖_書但我願意吃炒雞蛋。

我亦是如此覺得。

他笑問：「為甚？」

他望望揮著小手帕的姜溱，再望望我，聳聳肩道：「大概是鬼迷心竅。」

如此折騰了半個月，今日總算是要動身歸去。這邊疆的老百姓一聽軍隊要走，自發組織了人馬欲夾道歡送，於是大清早的將軍府門口就人聲鼎沸，不明真相的還以為將軍府聚賭。

禮節這種東西很奇妙，我不能歸去時給大家散銀票說大家愛買甚買甚，我得在這裏買好了，千里迢迢帶著它們一路吸收日月精華回去，然後逼著他們扮出歡喜得不得了的樣子。

師父教過我，若你覺得有必要開導某人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導時，便隨便指一物用極其玄乎的語氣問他看到了甚，被問的人勢必會覺得有壓力，死命要想出點什麼東西出來，最後往往就真想出了點什麼哲理來，這點哲理往往便是其內心深處最無法捨棄的。這招叫開天闢地之故弄玄虛，一向無往不利。

由於他們別出心裁的價格，我一路逛來心力交瘁，幾度想要放棄。幸得范天涵一路支持鼓勵，我方挺了過來，事實證明，女人一生，尋得一良人便足以。

范天涵笑道：「既然如此，我們空手而歸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