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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肥臉滿是不知所措。

他搖頭：「看了。」

王胖子哀求道：「你至少先與她見上一面。」

我追問：「如何？」

這半盞茶的路程，我走走停停，嘗試著回憶我娘的長相，是胖是瘦，是高是矮，笑時是彎眼還是揚唇，不記得。

不記得，故不能用新的記憶覆蓋。

他賠笑道：「淺兒，莫要奚落爹爹。」

事後，我捶著似斷非斷的腰一再告誡自己：身為女子，千萬莫要在床榻之上逞口舌之快，下場總是堪憂的。

范天涵甩著手以僅我倆能聽到的音量道：「寶兒過重，落地快了我怕崴腳。」

照理說我們已是老夫老妻，他對我做這等事也不是一回兩回，但衣裳一褪，他肌膚上的熱氣一度到我肌膚之上，我腦子便即刻渾了起來，腦子猶如被打開了天靈蓋，拿了杵在頭蓋裡頭攪拌著腦漿。

寶兒扁嘴跳下地。

他正色道：「判若兩人。」

他笑逐顏開，道：「我是與你柳伯伯在畫舫談生意，她是賣藝的，彈得一手好琴。你柳伯伯聽得入迷，便叫她出來相見，我一見便嚇了一嚇，她的模樣與你娘十分相似。況且，我一問，她乃丁酉年出生的，她竟與你娘同歲，我當下便心一動。後來我多次去該畫舫，愈是覺得她與你娘十分相似。」

他抓著我的肩道：「淺兒，你莫要激動，先聽爹爹講。」

他當場就變了臉：「他搭過你肩？」

我自然知道那名女子指的是何人。

范天涵將我往房內一丟，遞過來一畫軸道：「爹方才差人hetｕbｏｏk•ｃom•ｃｏｍ來送了一幅畫像，言是那名女子的畫像。」

我瞟他兩眼，道：「胖子，您欽點我一人進來，可是要我聆聽什麼教誨？」

我又問道：「那麼我可以激動了麽?」

他輕拍我的背，「那麼便是另找一溫柔嫻淑美麗之女子？」

我十分不適應范天涵如此嬉皮笑臉的模樣，剜他一眼道：「撕下你的麵皮，你是白然吧？」

我怔怔望著他，道：「講完了麽？」

到了極致時刻，我顫抖著問他：「該不會……你……娘真給你……整了什麼宮廷秘方回來？」

我忍不住問道：「你看了麽？」

我被她拖行著往前走，踏上木板時范天涵扯回了我，將我往腋下一夾，腳輕點木板，躍過小溪。

我縮回手，軟著窩入他懷中，道：「若我死了，你另娶可別娶與我相似的，最好是娶與我全然相反的。」

我著地事扶著范天涵的肩，努力穩住天旋地轉的感覺，罵道：「你瘋了么？」

他身上很熱，烙得我恍恍惚惚，總懷疑自己是否下了油鍋，雖然我小奸小惡的事情做了不少，但報應也來得太早了些罷。

幾日不見，王胖子更胖了，肥大的身軀陷入太師椅中，見我進來，他艱難地把自己從太師椅中拔了出來。

見他變臉，我心情大好，拍開他的手道：「未搭過如何？搭過又如何？」

范天涵的手很大，很乾很糙，包著我的手，迫得我不時失神，總誤以為自己被一層樹皮裹著。

我不知該如何答他，https://m.hetubook.com.com自顧褪了外衣，吹燈就寢。

我哀傷地抹去眼淚，「瞪太久，目酸。」

他點頭。

我低頭踢著石子，走入將軍府的巷子，肩上一沉，我偏頭望，范天涵笑盈盈搭上我肩，問：「為何去如此久？打了爹？」

我去廚房喝了阿刀的雞湯，阿刀往湯里放了田七，湯汁微苦。

他瞪視我：「你方才還生龍活虎，忽然又累了，況且看幾眼畫像累不著你，你若不看，爹會很失望的。」

到了府門口，我聽著裏面傳來驚心動魄的哭聲，問寶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言姨娘們哭得忘乎所以，怎麼問都不回答。

鑒於我是我爹產的小王八羔子，我們王八的特性便是咬緊了便不撒口，於是我咬著他肩肉，口齒不清道：「別以為只有你能另娶，我也能改嫁……」

我才鬆口，他的唇便罩了上來，舌繞了我唇瓣一圈，令我忍不住好奇是否唇上殘餘了什麼美食，於是我探舌舔了一舔，只是我舔的是自己的唇瓣，他卻卷了我的舌入口輕咬，咬得我一陣陣吃痛，只覺咬舌自盡之人實在是勇敢不怕疼之輩。

我真真消受不起。

他搓著手道：「爹知道你懂事，你現在僅是一時接受不了罷了。」

我這才笑了，斥他：「胡說，你又沒見過我娘，怎就知道判若兩人。」

喝完湯，我在阿刀的掩護下，躲過眾姨娘的耳目，出了府。

我不語，詳裝已入眠。

他試圖搖著我肩膀問我為什麼，我側身躲開了。

我點頭，點完又和*圖*書覺不對，伸手掐住他腰間的軟肉，擰了一圈道：「也不必等我死了，明日我便替你尋一溫柔嫻淑的美麗女子。」

話音未落，木頭斷裂的一個啪嗒聲傳來，我尚未反應，眼前已不見了范天涵。再一眨眼，他橫抱著寶兒緩緩降落，速度之慢，宛如空中旋轉的落英。

我忍不住提高音量道：「少用懂事堵我的口。」

「你手能否安分點？」范天涵嘖了一聲道。

是夜，范天涵將我從姜溱房內拎出，而我正與她手舞足蹈地形容我平日里如何愜意地欣賞九個姨娘互相傾軋，她聽得十分神往，直嚷著讓我賜兩個姨娘給她過過癮。

他握住我扯他發的手，苦笑道：「何來狼狽為奸？」

他不答反問道：「你又沒見過畫軸，又怎知道不是判若兩人？」

我怒不可竭，磨齒咬住他的肩肉，他這才求饒道：「你別耍蠻呀，我不娶成了吧，不娶不娶終生不娶。」

他睨我一眼，低聲道：「莫非你以為那木板能受得住寶兒與你一同踏上？」

拉扯間到了小溪旁，正欲要踏上架于小溪上踮腳的木板，迎面來了寶兒，她一路走一路跳，嚷嚷著什麼。

我推開跟前的畫軸：「我累了，不想看。」

好一顆玲瓏剔透心。

話音一落，他的肩肉忽地變硬，震得我牙齒一麻，不得不鬆口。

范天涵隨後也上了塌，撫著我的發道：「依我看，你爹納妾這事你不宜與其衝突，容易落下不孝的罵名。」

我語塞，半晌才道：「總之你把那畫軸拿走，我不想看。」

我停下和*圖*書掙扎的手，不是我不安分，是他的手跟磨刀石似的，又握得死緊，分明是想廢了我的手。

我回頭望望那死無全屍的木板，深深感慨，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我膽戰心驚地望著她跳上木板，她臉上憂心忡忡，她落腳鏗鏘有力。木板隨著她的抬腳落腳一搖一晃，我的心亦是隨著她的抬腳落腳一顫一顫，最終她平穩地來到了我們跟前，我敬佩地望著那塊劫後餘生尚在抖動的木板：你挺過來了，小小身軀，大大力量。

他陰沉了一會，哼道：「若不是見你垂頭喪氣的模樣，我犯得著逗你歡喜麽？」

我翻過身朝著他，亦是伸手捏起他一撮發使勁拉扯，「聽著了，聽著了。你們男子只會相護著狼狽為奸。」

我反倒平靜了下來，平平淡淡道：「你娶了九個姨娘，我未曾說過一個不字，但這次，無論你會否聽我的，我不答應。」

我不知如何向他解釋我不想看的心情，只能一直望著他，企圖用眼神告訴他我的心有千千結。

我冷笑一聲，「爹爹多心了，女兒哪裡是在奚落，女兒只是感嘆爹爹老當益壯罷了。」

他收起畫軸，「你爹言其長得與你娘有幾分神似。」

是阿刀替我們開的門，他言爹在廳內等我，並且聲明了只見我一人。

寶兒一把拖過我在范天涵掌中的手，邊往前拖邊嚷嚷著道：「小姐，姨娘們都來了，哭哭啼啼著說是要小姐姑爺做主，你們快回去，否則將軍府非得被她們哭倒不可，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將軍府跟豆腐渣似的，特別不牢m.hetubook.com.com靠。」

我忍不住問道：「你為何以如此緩慢之速落地?」

我撥開撲在范天涵胸前哭的三姨娘，扯開抱著他手臂哭的六姨娘，再抱下趴在他背後哭的九姨娘……

我搖頭道：「不了，我不見，我回去了。」

我點頭，吩咐阿刀去廚房熬雞湯，待會我需要補身子。

礙於姨娘們的逼迫，我義憤填膺地挺胸，帶領九個姨娘往王府沖。寶兒與范天涵欲跟上，我拒絕了，九個姨娘加上我，象徵九九歸一，甚是功德圓滿。

他抱著我翻了個身，我壓在他身上，撫著他精壯的胸膛愣愣地問：「怎麼了？」

他動作一頓，埋頭咬住我的鎖骨，悶聲道：「你今日究竟要惹我幾回？」

最後，在一片淚水鼻涕口水紛飛中，我總算聽明白了，我爹他老人家又蠢蠢欲動準備納妾了。我爹真是寶刀未老啊。

落地后，寶兒痴痴地望著他，他皺眉道：「寶兒,下來。」

僵持良久，范天涵問：「你為什麼哭？」

范天涵絲毫不留給我對迷茫的機會，他粗暴地拖了我進門。門一開，姨娘們爭先恐後地撲了上來。

他拉一拉我的發，道：「可聽著了？」

我拿開他的手，深吸一口氣，點頭道：「你講罷。」

於是我踟躕了，我無法前進，我不知道前面等待我的將會是什麼。

他笑道：「那有勞夫人了。」

他笑而不答，只是手腳並用地纏住我，他手長腳長，猶如藤蔓般纏著我，把我勒得只剩了呼的氣，沒了吸的氣。

他把畫軸往桌上一擱，道：「她不是你娘，長得再像也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