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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言溯眸光轉過來，淡淡籠在妮爾身上，沒有生氣，還很配合，點了點頭。

可言溯這讓所有人瞠目的失控，也只維持了幾秒。

給他檢查包紮的，是家庭醫生班傑明。

性幻想一案因為惡劣的虐待行徑和幼齡女童的虐殺引發了廣泛的社會關注，警察的遲遲未破案也招致大量媒體質疑和民間非議。而就在今天，有人向CNN公布了BAU小組的嫌疑人畫像和名單。

「她在哪裡！」他悲憤喊著，一腳狠狠踢向石壁。

他忽然平靜了，雙臂緩緩垂下，深深低著頭，聲音更低，像被打垮了，又像在哀求，很輕很輕：「God，Please.」

腦袋前所未有的高速運轉，處理著他眼睛看到的一切視覺印象，可時間一秒一秒飛逝，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他目光凌亂而緊張，卻死都不肯放棄，再次舉著手電筒尋找。

「你奶奶，還有海麗、斯賓塞，他們都很https://www.hetubook.com.com擔心你。」班傑明微微嘆了口氣，「S.A.告訴我，你還有哪兒不舒服？」

言溯睜開眼睛時，在醫院的病床上。狹窄山洞里爆炸的餘震，洛佩茲專業的一擊，給他頭部留下不小的腦震蕩後遺症。

「去死，下地獄！」

時間只剩10秒，里德和史密斯立刻上前拖言溯。

周圍人驚愕地睜眼，死一般寂靜。S.A.YAN，從未如此暴怒而情緒失控過。

洛佩茲和Rhied看著言溯走進換衣間，背影消瘦，一時也無言；他看上去像沒事了，可又像有什麼東西，從他身上消失了。

「地理坐標、經緯度、海岸圖形、洞穴隧道、數字、名字、字母……都不是！都不是！他們想說什麼？密碼！密碼！在哪裡！for God's sake！」

可下一秒，她飛快拿手背蹭去淚光，吼著下命令：「把他拖出去ｗwｗ.ｈeｔubｏok•com•cｏｍ！」

言溯突然面無表情地邁開步子，還不離開。他在山洞里疾步走動，手電筒光飛速在洞內掃過，眼睛的速度更快，把每一寸模糊的影像都刻進心裏。

「這裏……」他抬起食指，點了點心窩，一下一下，茶色的眸子雋永而死寂，「疼。」

只是，臉色一寸一寸僵硬冷寂，像原本僥倖卻希望破滅的心。00:00:39

看得人心驚肉跳，他卻感覺不到疼，再度瘋了一樣抓起手電筒找尋線索：「有海鳥來過，漲過潮水，海洋滯潮的垃圾……」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感覺到恐懼，我不知道這種時候，應該採取什麼態度。」

「S.A.！撤退！」妮爾特工朝他喊。

妮爾反而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麼，沉默了好幾秒，才道：「S.A.YAN，FBI正式要求你同我們回警局配合調查。」

「騙子，偽君子！」

他聽不進任何人的話，他是不ｈｔｔps://ｍ.hｅｔubooｋ•coｍ•cｏｍ要命了，沒希望了，固執地，沉默地，漸漸手指顫抖地，檢查著山洞里每一個可能的疑處和線索。

三人交換眼神，良久不說話。最終，妮爾說明來意：「S.A.YAN，警方拿到搜查令，已經去你家搜查了。」

里德怔住，眼眶竟濕了。

言溯臉色蒼白，淺茶色的眼眸望著虛空，沒有任何反應，不知聽了沒聽。

她和同行的里德妮爾一樣，和言溯合作太多太熟悉。印象中，他永恆而沒有悲歡，那樣坦然，那樣從容。她從沒見過他如此不像他。

給頭頂換了紗布和藥膏后，班傑明道：「S.A.，你這是第五次經歷爆炸。體內器官組織的創傷不是儀器能檢測出來的。今後哪怕有一點兒覺得身體不對的地方，都必須立刻回醫院檢查。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言溯緩緩抬起寂靜的眼眸，默了良久。

言溯掀開里德的手，雙手緊緊抱著頭，像一隻失去眼睛和圖書的重傷的獅子，不安又急躁，飛速在狹窄的山洞里走來走去，彷彿無處可以安身，無處能給他安撫和平靜：

「不能走，爆炸了就什麼痕迹都沒了！歐文為什麼選這個位置，他想說什麼？他和Ai一定留了線索。在哪裡？沒有，都沒有！」他不作停歇地低聲喃喃，彷彿停一秒就會空虛，就會惶恐；話語不停，說出的單詞都在顫抖，在驚慌。

他不肯走，怎麼能走？

里德驀然明白了言溯的想法，跑上前拉扯他：「S.A.，你不想活了！法證人員已經儘力，只剩三十幾秒，來不及了！」

言溯坐車到達警局時，門口聚了一些和平示威的人群。

推門進來的洛佩茲聽到這話，差點兒又掉眼淚。

上天，求你了……

洛佩茲嗓子發酸，眼中一下就湧出了淚水。

言溯推開他，高瘦的身體整個兒在抖，彷彿心中恐慌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一貫澄澈又堅定的眼眸到了這一刻，全是說不出的無助與迷茫：m•ｈｅｔuｂook•cｏm.ｃom

雖然面容虛弱，但無疑又變回了之前那個永遠彬彬有禮的紳士，涵養與家教俱在。

炸彈上紅色的數字飛速消減！

「他的身體還不……」班傑明醫生話沒說完，言溯已掀開被子下床，平淡地看眾人一眼：「請等一下。」

洛佩茲一狠心，抓著槍托狠狠砸向他的後腦……

里德上前箍住他往外拖：「S.A.，你不要這樣，你忘記你對生命的態度了嗎？走！」

嗓音很乾，蒼茫而嘶啞，就像他的靈魂已經蒼老，已經凋零。

可這樣的人，即使是痛苦，也是安靜而不動聲色的，像夜裡的潮水，無聲無息。

他這一生的處變不驚和淡然自若，到了這一刻，盡數崩潰。

「GOD！PLEASE！」言溯驟然爆發一聲怒吼，手電筒猛地大力砸向石壁，哐當炸的稀巴爛。

於是，示威者白條紅字拉著橫幅：

昏暗山洞中，他的側影，那麼固執而隱忍，沉默而無聲，撐立著。可那具軀殼裡，分明有什麼垮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