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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愛一根根摳著他的手指，眼淚噼里啪啦往下砸。他還是不松，她狠狠把他踢開。

滾燙的火海里，他的心驟然冰涼。

言溯淚光閃爍，嗓音干啞：「Ai，我不會。你不要這麼說，你知道不是這樣的。」

火越燒越大，滿世界都是女人凄慘的尖叫。大廳的屋頂陡然晃了一下，塵土碎落，這座建築要垮塌了。

她笑了一下，宛如破釜沉舟。

分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男人，此刻卻像變成了鋼箍，用某種可怕的意志力死死撐著，死都不放手。

「是。」她狠心抓著他血跡斑斑的胸口，固執地搖頭，「你不一樣。沒有我，你也可以過得很好。你的生活與世界本來就乾淨又精彩。而我，死氣沉沉，那麼黑暗。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在想什麼，是不是在想，啊，那個女孩好可憐，甄愛好可憐，我去拯救她吧。你是這麼想的嗎？」

他慌了，悲慟了，眼眶全紅了，幾乎是用魂魄在盯她，一字一句地警告，極盡悲愴與無可奈何：「Ai，我知道你想幹什麼。www•ｈetｕｂoｏk.ｃｏｍ.ｃoｍ你不要這樣。請你不要！你要是敢，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她鬆開他，退後一步。空茫無神的小臉已被火焰的高溫熏得通紅，全是淚水。

甄愛犟著不動，只直直看著言溯，一瞬不眨盯著，像要把他刻進骨子裡。

「我以為，被你愛著那麼好，那麼好。只要能得到你的愛，我願意毀滅一切。可你願意為了一切，毀滅我。你那麼了解我，應該知道哥哥還有媽媽的事，對我是多麼巨大而沉重的負擔。你明明知道，卻為了別人瞞著我，和他們一起把這些重擔壓在我身上。言溯啊，你怎麼能……」

可他的甄愛面無表情，頭也不回。

他不需要這樣的安全。

「Ai……」身後，言溯艱難喚她，「Ai……」一聲一聲，起初低沉而掙扎，漸漸摧心而渾濁，每一絲都透著剜心挫骨的劇痛：「Ai！」

伯特早已無心去管，見甄愛發泄完，立刻過來拉她。K也急匆匆來彙報：「特警隊和我們的人在上面火拚，管https://www.hetubook.com.com道快到極限了。先生，快點撤退吧！」

言溯預感到她要做什麼，眼底閃過野火般的恐懼，猛地掙了一下，十字架晃動著，繩索牢牢栓著，他消耗了所有的力氣卻紋絲不能動。

她微弱地深吸一口氣，聲音在發顫，「所以，你要是拋棄我，你要是不在，我就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他哪裡不知道她的心思，剛才的一切都是偽裝，是她在伯特面前的偽裝。只有她越恨他，他才越安全。

剛要邁步，言溯不知哪裡來的力量猛地站起身撲到她背後，將她緊緊箍住，絕望的氣息縈繞在她耳邊：「Ai，不要……」

K在某道門前摸索一下，撕開壁上一層牆紙，赫然出現一道黑色的門和密碼器。伯特鬆開始終牽著的甄愛的手，剛要輸入密碼，餘光卻感應到有什麼不對。

言溯虛弱卻赤誠，臉上已全是淚水。雖是不能擁抱，卻想把她熟悉的氣息全部吞噬。

她仍是沒聽，執拗地睜著眼睛，晶瑩的淚水珠子一樣落下，很hetubook.com.com快烤成蒸氣：

「Ai，不是，你不一樣。」他艱難發聲，想說更多，被疼痛折磨得嘶啞的嗓子根本不允許。

「這下好了，你是光明之子，我卻永遠得不到救贖。我們一個天堂，一個地獄，永遠不可能在一起了。言溯，你就好好活著，記恨我一輩子吧。」

她單手摟住他的腰，另一隻手攀上他的胸口，一下兩下拿手指輕輕敲：「這麼傷我，你會心疼嗎？」

甄愛嘴唇紅紅，臉頰紅紅，眼睛都是紅的：「言溯，這是給你的goodbye kiss。」

甄愛偎在他懷裡，歪頭蹭蹭他下頜上落拓又扎人的胡茬：「好癢，呵呵。」

言溯倒在地上，竭盡全力，嗓子里溢出一絲苦痛而模糊的音節：「她要自殺！」

她哭腔掩飾不住，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熱空氣飛旋，她的黑髮和白裙在火焰里翻飛，黑漆漆的眼睛也染著紅色：「你想救的這56個人，要被我燒死了。我成了名副其實的惡魔。」

言溯竭力低頭，貼住她微涼的臉頰，身體的每一處都和*圖*書渴望著想抱她，手臂卻無力掙脫十字架上的繩索。

火舌飛舞，高溫蒸騰著彼此的每一寸肌膚。

「你住口！」她臉色清冷又堅硬，狠狠掰他的手臂。

「你成了我的救贖，現在又為了救別人把我扔下。你真好，知道我是惡魔之子，所以幫助正義的CIA把我關起來，拯救全世界。你怎麼能這麼好？」

大廳旁有好幾個拱門，其中一條籠罩著火光濃煙，是囚禁那些可憐女子的地方。

言溯本就脫水嚴重，被高溫烤著都流不出汗。可她這麼一戳心口，他驟然疼得眼睛酸了，視線變得模糊：「Ai，不是……」

言溯鬆開便要摟她，卻被她狠狠一推。他身子太虛弱，無法支撐，陡然撞到十字架上順著架子滑落在地，背靠桃木坐著，連喘氣都艱難。

她黑黑的眼睛里水光燦爛，映著漫天的紅色火光，像吸血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我有多信你？」

言溯眼中劃過蝕骨的痛，漸漸沉澱下來，在某一刻，變得死寂。

她一扭頭，埋進他的心窩，淚水滾滾流進他胸口：

言溯終究和-圖-書是虛弱，摔倒在地，蜷成一團，無法控制地劇烈咳嗽。蕩漾的熱空氣里，他的臉慘白慘白。甄愛轉身離開。

大廳劇烈地晃蕩，火光衝天。

她說完，轉身看伯特：「可以走了。」

她一言不發，簡單又粗暴地解掉他身上的繩子。

「你知道嗎？你是我的全世界。」她不聽他的，只管喃喃自語，「我的世界只有你一個，只有你是彩色的。你為什麼那麼好？世上那麼多人，只有你懂我；世上那麼多地方，只有你這一束光。S.A.，你是我的整個……整個世界啊。」

他心一沉，轉身就去拉她。

他乾燥而枯裂的嘴唇很快被她潤濕，可這樣激烈又彷彿此生再無的親密，怎麼都不能解渴，怎麼都不夠。

那刻，甄愛突然掙脫伯特的手，飛蛾般撲過去，死死摟住他的脖子，滿是淚水的嘴唇堵住了他未完的話。

她停了哭泣，冷卻下去：「我的心情，你比誰都清楚……所以，你比誰都可恨。」

言溯用了僅剩的力氣吮吸住她，全身的力量和依附都集中到雙唇之間，可最終她還是用力一推，鬆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