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溯愛
第三十五節
深夜回家的男人顯然對這些東西漠不關心，行李箱風塵僕僕，從癟掉的氣球皮上滾過去，上面寫著「S.A.YAN, A GREAT MAN！」
他似乎第一次聽到這句話，女孩的聲音，輕輕緩緩很好聽。
「他們也會殺了你！」伯特盯著落在甄愛頭頂的紅光，心裏發涼，眼裡恨得幾乎冒出了血，眼見那抹紅光停住，他想也不想，抓住甄愛的腰，猛地翻身一轉，推開她往外翻滾。
可過了半秒，兩人陡然驚住，都一動不動了。
在伯特驚愕的眼神里，他們雙雙摔倒在懸崖邊。
這一次他離家5個月，走過的地方用兩個小時才註解完全。
他的心一點點墜落，白皙俊秀的臉上仍是淡然從容。有些遺憾，卻沒多大的傷悲。
伯特吃痛一松，言溯摔在地上，不動了。而甄愛來不及看他的情況，帶著衝力撲到伯特身上，倒向一側的懸崖。
雪停www.hetubook.com.com后，月色很好，皎潔地籠著大地。星空墨藍，樹林安靜，白色的城堡在天幕下泛著一層灰藍的微光。
見她落淚，他神色稍緩，卻依舊冷清，沉默地對峙著。
伯特冷笑：「還沒死嗎？拿來當人質吧。」說著一腳踢開言溯垂落的手，俯身抓起他的肩膀把他往外拖，半個多月的折磨，他消瘦得很輕了。
「這下好了，我死了，你就輕鬆了。沒人欺負你，也沒人叫你Little C了。」
甄愛不作聲，身體緩緩右移，擋住了那抹紅色的光點。
他淡笑著說完，眼眸稍稍暗淡下去。
伯特躺在地上，微微眯眼，漆黑的眼睛里映著天空的湛藍，很是清澈。望了半刻，居然笑一下：「軍用直升機。」
甄愛很認真很警惕，身體害怕得在抖，卻輕聲沉靜道：
言溯走上客廳的大台階，隨手拉開案幾抽屜，扔和*圖*書了一沓票據進去，和一整抽屜花花綠綠的機票船票車票混在一起，很快被關進黑暗。
伯特眼裡劃過一絲陰森，咬牙切齒：「C，你為了他，想殺我？」
言溯沒開燈，徑自走到鋼琴邊，從架子上拿下厚厚一摞世界各國行政地區圖冊。他翻出中東亞烏茲別克蒙古等幾國的行政地圖，把去過的城市小鎮村莊一一標註。
腳步陡然頓住。
甄愛死死箍住已沒了呼吸的言溯，大哭：「伯特你不要碰他，他受傷了。你不要碰他！」
言溯記錄好一切，放下筆上樓休息，經過樓梯間時，小鸚鵡Issac撲騰著翅膀喚：「vulva！ vulva！」
家裡沒有留燈，黑漆漆的。
時隔兩年，仍然有N.Y.T.居民和各地慕名而來的遊客送慰問和鼓勵的禮物，樹下的草坪堆滿了氣球愛心卡片和鮮花。
甄愛眼裡空了一秒，突然劃過一絲狠戾，低和_圖_書頭狠狠咬上伯特的手。
甄愛的力量在伯特面前，太小了……不夠把他撲進海里。
言溯握著筆，心裏一顫，緊張又略微忐忑，身子慢慢往後傾，目光從鋼琴架繞過去，可視野里除了月光，空空如也。
細細一想，最近好像總聽到那個女孩的聲音，總有新的模糊的幻影在他眼前一晃而過，卻像煙霧般捉不住。
甄愛的眼淚滔滔下落，愈發洶湧。
她的眼淚嘩嘩地流，全滴落在他臉頰上：「伯特，我和你掉進海里，還有生的可能。要是他被你挾持走，就死定了。你要是敢動他，我殺了你！絕對殺了你！」
依舊沒有看到她。
走廊盡頭，月光從彩繪玻璃透進來，圖書室里半明半暗，彷彿泡在乳白色的牛奶里，靜謐而滿是書香。
伯特愣住，斥她：「你幹什麼？」
人們送禮物表達他們對英雄的敬意與謝意，誰也不會料到那個一夜之間臭名昭著的「變態」和圖書，其實做好了犧牲自己生命和名譽的準備，摧毀了holy gold俱樂部，營救出39個女孩。
身上帶著的屋外的冷氣漸漸褪去，大衣上的雪花早已融化，滲出斑斑點點的濕潤痕迹。
「不要！」甄愛尖叫著掙扎，陡然又受了一股阻力。言溯的手死死握著她的腳踝，他分明瞳孔都渙散了，手卻本能地攥著她，一動不動，像是機器，緊緊箍著。
甄愛凄厲慘叫，在衝力的作用下猛地撲倒在伯特懷裡，右肩被子彈擊穿，鮮血直涌。
有的色彩鮮艷，多數早已枯萎。
伯特眼中瞬間燒起了毀天滅地的火，伸手要去抓不遠處的槍，卻被甄愛死死攔住。她中了槍，臉色慘白如紙，卻仍然遮著他：「你別動，他們會殺了你的。」
伯特不理她的哭喊，鉗住她的肩膀往外拖。到了轉彎處的懸崖，甄愛瞥見還有一輛車，沿著懸崖山路蜿蜒而下，不出半分鐘就可以到海上和*圖*書坐船。
言溯坐在輪椅里，伏在鋼琴上標完最後一筆，腦子裡忽然浮現出一個陌生的畫面，彷彿那時天光燦燦，有人從鋼琴那邊走來，輕聲細語：「你好，我找言溯先生。」
「他們的目標是你，不會殺我。我給你攔一會兒，等過會K出來，用霰彈槍把直升機擊毀，你就可以安……啊！」
槍聲響徹天際，他為護她，墜落海底。
有風的夜裡，幾棵開著雪花的樹長在房子旁。
甄愛沒能把伯特推進海里，又內疚又痛苦又懊惱，痛得生不如死。
如果言溯變成人質，不趕快就醫，他必死無疑。
她把伯特撲倒在懸崖邊，根本不知天空的情勢。
這年冬天，N.Y.T市下了很大的雪。山林里白茫茫一片，像上天灑下的厚厚絨毯。
「Little C，這世上，也會少了一個愛你的人。」
有一抹紅色的光點，落在伯特的左胸。甄愛瞬間止了哭，驚愕：「頭頂上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