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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熊熊，越燒越大。

言溯艱難起身，站到一邊。

隨從們忙碌奔走。

還有幾步，身後密集的子彈飛過來，空氣中的汽油被引爆，一瞬間，彷彿有藍色的電流一閃而過，狹窄的空間炸開絢爛的花。

那麼的……沒有了光彩。

言溯狠狠一怔，陡然發覺甄愛道出了原本的真相，可他竟然沒有意識到，他生平頭一次完全忽略了他一貫的價值觀。

清涼的海風從洞外吹進來，甄愛渾身冰涼，她看見鮮血汩汩從言溯腦後流出來，染紅了枯灰的水泥地面。

伯特從火場里跑出來，被人掩護著，拉起甄愛就走。

可他只是靜靜的，似乎在看她，卻再沒了回應。

眼看著欄杆出現鬆動，塵土鐵屑撲撲地墜，一粒子彈打過來，擊穿其中一根纜繩。

他張了張口，嘴唇蒼白乾裂，想說什麼，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心痛，如千瘡百孔。

強大的衝擊波把他們拋了出去。

「不行！不，不行！」她嗓音嘶啞，淚如雨下，哭著吻他，淚水打濕了他的唇，「不！hetubook.com.com」突然有人把她提了起來。

他眼睛濕了，搖搖頭：「沒有。Ai，我沒有厭惡，也沒有排斥。我只是心疼，心疼你。我知道，你為了我潑出汽油的那一刻，心裏有多惶恐多害怕。我也知道，你刻意避開了牢房裡，要不是你，更多的人會被活活燒死。我還知道，即使如此，窒息而死的那些人命，也在你心裏留下了永遠的負疚。因為你那麼的善良……」

言溯看著始終不語的甄愛，為保存體力，緩緩順著欄杆坐到地上，竭力掩飾去語氣中的艱難：

「你不要說了。」甄愛哽咽著尖叫，此刻她恨死了他執著不肯放手的樣子。

甄愛低著頭，眼淚下雨一樣往下砸，他那麼了解她，值得了。

「最後一次，還你之前對我的好。」她別過頭去，強忍著不看他，驀地又笑了，「你那麼善惡分明，我這樣不分是非的邪惡的付出，會讓你欣賞感動嗎？不會。言溯，你的道德觀其實是厭惡排斥的！」

5輛頂級越野車開足馬和-圖-書力，粗粗的纜繩宛如五隻長手，蓄勢緊繃起來，繩子越拉越緊，死死收縮。

他後腦勺的鮮血溫溫熱熱的，燙著她的手心。她獃獃地睜大眼睛，目光筆直，盯著他：「S.A……」

繩子斷裂，子彈擦過的地方起了火星，閃一下，眼看要在高濃度的汽油空氣里蓄勢燃燒起來。

「先生，請讓一下。」隨從過來提醒。

「Ai，不要哭，是生是死，我都陪著你。」他努力往她的方向挪，調整一下呼吸，「你聽我……」

……他其實是那麼好的男人……

鋼鐵的柵欄終於不堪重負，劇烈搖晃著，猛地一震，直直坍塌下去，砸出塵土飛揚。汽車賓士而去，猛地剎車。

伯特微微擰眉，心裏有了一閃而過的打算，什麼也沒多說，吩咐眾人把纜繩綁在5輛車上，又系在白色柵欄上。

風吹著他額前的碎發，沾滿了泥土和碎屑，可即使這樣躺著，也一如當初的氣宇軒昂。

可他只是沉默地，固執地睜著眼睛，瞳孔里只有她的倒影，認真又專註，執拗hｔｔps://ｍ.hｅｔｕboｏｋ•coｍ.ｃｏm地不肯閉上，那麼安靜，那麼雋永。

「你少自以為是了。言溯，聽到那些話，我看清你了。你不是愛我，只是施捨。為什麼喜歡我，同情心泛濫？你覺得我身世太可憐，被全世界拋棄，哪裡都沒有安身之所，所以你這樣的光明之子產生了憐憫之心，要代表世界拯救我，收留我。我那麼可憐，是你需要救助的對象吧？喜歡我這樣的惡人是不是讓你很有成就感和道義心，還是讓你迷茫，讓你無法堅持自己的良心？好了，我成全你了。我殺了很多人，我就是喜歡殺人。我們的界限劃清楚了，你也不用再為難。」

言溯和眾人齊齊摔倒在地，他被人撞到胸口的傷，劇痛之下，眼前一片血光，耳朵轟鳴陣陣，可他什麼也顧不得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站起來的，什麼也聽不見看不見，只有甄愛。他預感到了什麼，衝過去本能地抱住她，往地下通道里跑。

「Ai，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我都知道。你一開始裝作和我生氣，怪我害死你和-圖-書哥哥，你認為和我界限分明就能保護我。可你知道你的偽裝沒有瞞過伯特。後來聽到那個錄音，你其實信我，卻把錄音當作從天而降的好機會，在伯特面前表現出傷痛和怨恨，和我決裂，來保護我。Ai，你所有的心情我都了解。」

在那種關鍵的時刻……

可伯特還在，她不能承認，只能強迫自己繼續演下去：

「S.A.……」甄愛淚如雨下，撲過去抱住他的頭，瘋了般不停親吻他的嘴唇，他的鼻子，他的眼睛，他的臉頰。

言溯撲過去，毫不遲疑，雙手死死握住「噗」地起火的繩索，竟用掌心生生捂滅。

墜落之時，他把她護在懷裡，用自己墊在她身下。

他睜著眼睛，靜靜看著她，淺茶色的眼眸疲憊卻依舊溫柔，那樣澄澈乾淨，正如那個冬天第一次相見。

言溯雙手滲血，臉色慘白，卻用力拉住繩索，使勁往外扯，命令：「全部過來！」一旁隨從們見了，全涌過來拉繩子。

汽車和繩索準備就緒。

她獃獃地，鮮紅的手伸過去，覆在他的左胸，什麼也感受不到hｔｔps://ｍ.heｔｕbooｋ.ｃom.ｃoｍ。她僵硬地，固執地，彎下身子，耳朵貼在他的胸口。

「啊！！！」她撕心裂肺地哭喊，「不要！」

這個男人真的很可怕……

「1！2！3！」

「Ai，不要說這些話。」她每一句都在戳他的心，「你知道我不是這麼想的。我也知道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FBI特警逼近，不長眼的子彈打中了救甄愛的繩索。那輛脫韁的車猛地衝下跑道，直接撞破懸崖半路的護欄，掉進湛藍的大海。

轟然之後一瞬間的安靜，甄愛聽見他的後腦砸在水泥地上，「砰」的一聲悶響，令人毛骨悚然，心灰意冷。

伯特擔心最後一刻，那邊有子彈過來引爆這裏，親自過去掩體作掩護。他槍法精準，幾枚炮彈先把天花板和牆壁打得稀巴爛，早被火焰燒得脆弱不堪的走廊瞬間盡數垮塌，摧枯拉朽一般，全部埋進火海。

甄愛驚呆，疼得鑽心，一下子站起來撲到欄杆邊：「S.A.！」

「不要！不要！不行，不行，你不能……」她大哭，像失去一切的可憐孩子，「不行！」她拚命地喊，不斷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