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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風從哪個方向來

作者:玖月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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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破碎路 第三章 出發

上卷 破碎路

第三章 出發

「這家店有什麼好吃的,推薦一下。」
天空,雪山,草地,破爛的紅色汽車,墨鏡和行李箱,什麼都可以當背景和道具。
彭野頓了一秒,答:「吃了。」
她起身揉了揉亂糟糟的頭髮,側頭看,來的是一輛墨綠色的吉普車,和她的車同系列,但要高几個級別。
彭野自然不會叫他們,且他的興趣不在吃飯上,他的關注點只有一個。他問:「昨天為什麼說謊……」
彭野的目光落在她的茶杯上。
「也對……本地人……你是哪兒的?」
枯草被她滾得亂七八糟。
小藏羚是毛茸茸的淡黃色,小小的耳朵在風裡轉轉。它眼珠子黑溜溜的,警惕又好奇,瞅著程迦看,像天真的孩童。
這時,車后響起輕輕的腳步聲,野草窸窸窣窣,輕而唐突,不是人。
程迦的車行走在蒼茫遼闊的荒原上,數十公里,不見人煙。只有成群的藏野驢毛毛躁躁地跑過。
「小姐,你幹什麼工作的啊,怎麼一個人跑來無人區?」
靠近了,尼瑪探出頭,指著她道:「是那個計生用品販子,她又出現了。」
「不能怎樣?」程迦冷冷道。
嬉皮士連連說抱歉,被女朋友拖著上了車。他開著車,探出車窗和她揮手。
枯草叢生的大地,溫暖,溫柔,像人的肉體。
程迦沒來由地笑了笑,把洗筷子的杯子推給他,「不浪費。」
「方妍,」程迦淡淡道,「你有病。」
彭野說:「足夠了。」
正如醫生的眼神會像他手中的刀,程迦的眼神就像她手中相機的鏡頭。
彭野微眯著眼,打量程迦,那股子若有似無的壓迫感又出來了。
難以形容的物件。
「沒有。」
兩人同時開口,彭野眉一皺,別過頭去,因為程迦手中的相機抬了起來。
忽然經過一段坑坑窪窪碎石遍布的路,車哐當著晃動幾下,熄火了。
他腳步停了一下,「你知道我來了?」
十六問:「你去那兒幹什麼?」
這個男人捉摸不透,挺有意思。
「我給你照張相吧……」
程迦打斷道:「我為什麼要聽你說?你很想找人聽你說話嗎?你不能控制你自己嗎?」
程迦冷淡地「哦」一聲。
他扭著頭,脖子上繃著經絡,連著鎖骨,線條流暢,肌理分明。
後座休息的彭野睜開眼睛,說:「停下看看。」
程迦屏住呼吸,連眼珠都不轉。
「你這脾氣怎麼又……又躁起來了?你是不是又和人發生性關係了?你在哪兒,怎麼風聲那麼大?我的天,程迦!你不會要跳樓吧?」
她做了個模糊的夢。或許最近生活太無聊,所以她不時地想起那個眼帶警告的男人。
彭野說:「你說白天沒有在客棧看到可疑人物,但……」
「兩小時后。」
彭野說:「我有求於你,我請你。」
程迦手指輕輕撫著屏幕,他的脖子很性感啊……背景里原木色的藏族茶館,來往的彩色長袍都虛幻了下去。
陽光燦爛,屏幕很暗。
「喂?」
程迦慢他一拍,來不及阻攔,他離了店。她多少有些措手不及,原以為他會留下來堅持問出點兒什麼線索。
小傢伙估計還沒見過人類,不知道危險。
程迦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和*圖*書兒,不知是不是氣溫上升了,越走越躁。
程迦放下相機,端起杯子慢慢喝了一口茶,幾秒鐘的安靜后,她淡淡哧一聲:「你一男的還挺放不開。」
嬉皮士是個話癆,過了大概二十分鐘,他還在問:「你最喜歡什麼動物啊?」
彭野沒再說話,竟也不解釋,連禮貌的「我不是那個意思」都沒有。
「能啊。」
「你是攝影師,觀察細節是你的習慣。」
但作為撒謊者的程迦,她一點兒也不慚愧,光明正大地直視彭野,彷彿那個說走拉薩樟木尼泊爾的人不是她。她拍拍屁股起身,站在高高的車頂上,問:「我要去南傑保護站,你們順路嗎?」
彭野回答了兩個字。
彭野走下木樓台階,到程迦的桌子旁,抽出長板凳坐下。
他女朋友熊貓眼不樂意了,抱怨道:「你問我意見沒?咱車後邊放著我的東西呢,擠壞了怎麼辦?」
她抬起桌上的銅壺,把茶水倒進瓷杯,筷子放進去攪兩下,洗筷子。
「嗯。」
程迦:「……」
她想,他和女人做|愛時發出的聲音,一定無可比擬。
程迦摁斷手機,扔在草地上。
年輕人拿了工具給她的車做檢查。他女朋友,也就是煙熏妝塗得跟熊貓眼一樣的女孩跟著下了車,在旁邊走來走去,目光落在程迦車內的黑箱子上。
「獅子、豹子呢?」
「西安。」彭野說。
她無事可做,看著四周,坐了不知道多久,忽然有種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蒼茫感。
老闆娘嘆氣道:「不好,這地本來就偏僻,沒什麼遊客,今天一個客人也沒有。再說店裡出了那事兒(死人),壞事傳千里,我這店只怕過不了幾天就要關門了。」
「程迦,你是不是拉黑我電話了?」是方醫生。
「過門不入,哼。」從語氣里就聽得出對方嘟著嘴。
程迦笑出聲,抬頭看,那兩個小青年早已溜之大吉。
程迦想。
她關機,坐了一會兒,起來試圖發動汽車,還是無用。
程迦絲毫沒有打電話請救兵的想法,她把相機抱出來,在附近的草地上拍照。過了很久,還是沒有車輛經過。
快十點的時候,她返回客棧。
程迦從相機里抬起頭,是一輛東風越野。
「都有特色。」他說。
下次見到那個男人,她得親自扇他幾巴掌。
程迦說:「本地特色,我都想嘗嘗,不然把你那幾個兄弟叫來。」
「生不來氣的。」她說,「什麼時候動身啊?」
「掛了,先接個電話。」
雖然她拿不出能參賽的作品,但能用作商品的還是綽綽有餘,她一張張翻看,都還不錯。翻到最後,屏幕上蹦出了彭野。
彭野盯著她看,眼睛黑漆漆的,靜而沉。他緊閉著唇,明知道她是故意找事兒,最終還是一樣一樣列舉,「糌粑、酥油茶、血腸、奶渣、麵疙瘩、乳酪。」
他問:「接下來去哪兒?」
她索性倒在金色的草地里曬太陽,閉上眼睛,陽光把她的世界染成紅色。
草原上風很大,程迦得大聲喊:「程迦。我是攝影師程迦。」
「浪費。」他回答得極其簡短,彷彿除了正事外和她多說一個字就會死。
「看你喜歡哪種口味www•hetubook•com.com。」他沒什麼表情。
「程迦,你不能這樣。」
她旅途無聊,可以和他聊點什麼打發時間,但他的話題只有一個。
「哦,」程迦敷衍地安慰了幾句,又問,「為什麼說壞事傳千里?昨天那隊人又來調查了?」
陽光溫暖,枯草清香。
程迦心裏有譜了。她退了房,提了車,出發了。
「不告訴你。」程迦磕開打火機,又燃了一支煙。
世界安靜極了,蒼茫,盛大,蘊藏著澎湃的力量。
這男人不知道他這稍稍慍怒而冷硬的眼神落在她眼裡,是爆棚的男人味。她看他,如同男人欣賞女人,覺得他是個尤物。
但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破了此刻的寧靜安詳,小藏羚一驚,撒腿就跑,不一會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呵!」老闆娘哼一聲,明顯不想提這糟心事。
他扭過頭去不看她,鎖骨凸顯出來,很結實,連著脖子上的經絡,扯著筋骨,窗外的光打過去,形成一道深深的凹陷,盛滿陰影。
「估計是廢了。」程迦說。
她用力抓了幾下頭髮,又抓起手機,翻出媽媽的號碼,快速打出一條簡訊:「你再敢把我的事說給別人聽試試!」
「哪兒都一樣。」
附近有汽油味。
他還沒能從她那兒問出點兒什麼,她倒反攻了。
彭野剛要說話,手機振了一下。
程迦說:「來工作的,得帶著工具。」
程迦說:「……酥酪糕,一盤烤羊肉,一盤蒸牛舌。」
「那就是沒吃,我請你。」
「『都有特色』『隨便』……」程迦說,「你看到的可疑人物長什麼樣兒?隨便什麼樣兒。」
可一進門她就有種詭異的感覺,有人進過她的房間,翻過她的東西。
彭野見她不說話了,問:「你叫什麼名字?」
彭野皺了一下眉,答:「算是。」
有車來了。
「我幫你看看吧。」嬉皮士非常熱情友好,準備要下車,副駕駛上的年輕女孩拖著他的手不放,看上去不情願幫忙。
「我是病人,我承諾的話不能信。」
世界很空曠,她什麼也沒想,手搭在腿上,彈煙灰。抽完了,她把煙頭摁進地里掐滅,狠狠摁了好幾下,手指沾了泥,又擰了瓶水澆上去。
只有風在吹。
彭野說:「張槐花。」
方妍沉默了,過一會兒,說:「程迦,我說對了。」
「姑娘,咱後會有期啊!」
她突然,就有種想做|愛的衝動。
「好的,很快上菜。」
他嗯一聲,拿了雙筷子吃早餐,不再問話,看上去對她的其他任何事都不感興趣。他很快吃完,把那杯水喝了,起身去結賬。
「……」方妍語氣還算克制,「你這幾天上哪兒了?」
「西部……挨著可可西里。」
「上海。」
彭野無言兩秒鐘,轉而問:「你一個人出行?」
程迦說:「我在羌塘拍片。」
程迦說:「車修不好就算了,放那兒吧。」
彭野道:「你警惕性不錯。」
程迦緩緩地笑了,道:「你又說錯了,我是來旅行的。」
「程迦,你聽我說……」
彭野並未在意,直接說正事兒:「關於昨天的事,當時我問你有沒有……」
她微博上一溜兒海報般的照片,景色好和-圖-書、技術好、身材好,走高冷范。粉絲上百萬,點開留言,全是誇讚,艷羡,求教。
枯草遍生的荒原像一張金色的地毯,延綿無邊際。大風吹過,像波光粼粼的金子的湖。荒原盡頭是銀灰色的山脈,頭頂是藍得像海洋一樣的天空,藍得鋪天蓋地,沁人心脾。
她飛速收拾好東西追出去,上午的人群密集起來,男人已經不見蹤影。她前後看看,看不到了,轉身走到角落,一腳踢在牆根上,「操!」
彭野回頭了,眼裡帶著警告。要不是為了線索,他早起身走人。
「治過大象沒?」
「我們那天不是約好見面的嗎?你說要來我這兒檢查的。」
嬉皮士問:「你出門帶這麼多東西啊?」
陽光明晃晃的,她還是那晚看他時的那個眼神,直勾勾的,黑暗,冷淡,似笑非笑,像某種冷冰冰的物件。
但這次彭野發現了,她的眼睛,像她懷裡捧著的攝像鏡頭。
程迦反問:「你覺得我看著像良善又守規矩的好公民?」
「出門在外,保護自己才是最起碼的事。我給你提供線索,你去找人,回頭那人報復我。可我還沒準備在這兒為正義事業獻身。」
「我們就是那兒的。」十六搖搖腦袋,「哎呀,昨晚沒和你自我介紹清楚。」
這張照片,她覺得很有味道。
程迦冷笑,「你以為我和他們一夥兒呢,還是你和那矮個兒一樣以為我是風塵女?」
「……羌塘,那是什麼地方?」
「給大象打點滴得用礦泉水桶那麼大的容器。」程迦有一年在非洲,和一個黑人野生動物醫生同行,所以了解。
「馬馬虎虎。」程迦淡淡地問,「你找我有事?」
很長一段時間,他沒有轉回頭。而程迦雖然從不在乎別人的感受,但在照相這件事上,她自認自己很少強迫,她準備收起相機,可是……
她不動聲色地呼出一口氣,決定留下這一瞬間。
十六忍了忍,說:「乾脆交給警察吧,把她帶去局子里審問審問。」
方妍一時無言,半晌,嘆氣道:「看來沒有好轉,你在躲我?」
車近了,停下,一個嬉皮士打扮的墨鏡男探出頭來,打招呼道:「嘿,車拋錨了?」
她仰望天空,不看前路。
不知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遠處的車輪聲把她驚醒。她胸口輕輕起伏著,緩緩睜開眼睛,盯著天空看了一會兒,眼底沒有情緒。
程迦欣賞了一會兒,抱起相機,對著瞄鏡左看右看,四周的風景沒有變化,可忽然鏡頭一轉,遠處塵土漫天,雜草飛揚。
西北男人,有意思。
「獸醫?」嬉皮士瞪大眼睛。
嬉皮士哦一聲,一邊修車,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程迦聊天。
「獸醫。」程迦分分鐘撒謊不帶臉紅,她厭煩了對方知道她是攝影師后那些千篇一律、追根究底的問題。
「說對什麼了?」
程迦拿起手機,是陌生的號碼。
彭野卻給她一種截然相反的印象:極沉的男低音,隱忍而有底氣,微微皺著眉,像七八十年代做訓導的老兵。
嬉皮士和她說了幾句,下了車,衝程迦笑,「出門在外就得互相關照不是。」
藍天,金草地,程迦懷裡抱著相機,盤腿坐在紅色的汽車頂www.hetubook.com.com上。她眯著眼看他,不說話。
她激他,他不為所動。一開口還是正事兒:「你昨天看到可疑人了?」
「別浪費水。」彭野說。
「小姐,你哪兒的人啊?」
「七哥,怎麼樣?單獨問她有沒有問出什麼線索來?」
「這次來有點忙。」
十六也興奮地張望,「啊,真的是她。」
說話間,酥油茶端上來了。
風一直在吹,草一直在晃動。
「是啊,還是聽別人說的,像話嗎?」
老闆娘問:「你能吃牛舌?」
他說:「你現在仍然沒有改變想法?」
美好的東西容易讓人上癮。
「倒真是不想見你。」
程迦神不知鬼不覺地拍了一張,還想要拍第二張,可他不回頭。
「怎麼?」
她低下頭湊近,得用手擋著陽光才能看清楚。
兩人冷漠對視著,彷彿彼此都很清楚對方在想什麼。
「哦?」程迦揚起眉毛,「何以見得?」
他們留言說,她是一個積極陽光樂觀向上的人。
「啊,是的。」
她並沒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坐下來靠在車身上,摸出煙來抽。
程迦黑著臉靜了十幾秒鐘,抽了根煙。
她看看屏幕上的畫面,又看看眼前的彭野——
「你這種動不動就不由自主想分析別人解剖別人的人都有病,你需要在別人身上找到掌控感,你不能控制你自己不去分析別人。」程迦現學現賣,把話原封不動還給她。
彭野沒走幾步,接到電話。
程迦的車在藍天和金草地上賓士,她打開窗戶吹風,抬頭看見高高的藍天,鷹在盤旋。
空洞,深邃。
彭野目光犀利地看著她,最後說:「那是我判斷錯了。」
程迦回頭,就見車那邊一隻小藏羚探出頭來,它看到程迦,才邁出的前蹄往後縮了縮,遲疑半刻,還是走出來了。
「你一個人出來真有勇氣啊。」
程迦打斷他道:「你對這兒熟吧?」
「專門給野生動物治病?」
彭野淡淡地笑了笑,「呵,還生氣了?」
程迦道:「昨天在客棧里看到過一個男人,但完全沒有印象。」
程迦道:「又怎麼了?」
「什麼?」
「你的病因。心理壓力過大,由焦躁抑鬱和強迫引發的控制欲,和不受控制時的空虛感、失落感還有恐慌感。這迫使你追求另類和刺|激,導致現在你不能控制你自己……」
程迦說不出他是深諳談判技巧,還是想和她劃清界限。她覷一眼他的個頭,「……食量應該挺大……老闆娘!一份糌粑,一壺酥油茶,兩份麵疙瘩,一份乳酪,一份……」
抽完她收拾了東西下樓。退房時,程迦隨意問老闆娘:「今天生意怎麼樣?有沒有客人入住?」
程迦印象里,說「浪費」的男人大都小氣,斤斤計較,摳門忸怩又作態。
「前邊有車。」開車的石頭通報情況,說,「恐怕是拋錨了。」
「你背菜單?」程迦隨手把桌上的菜單拿來,一張白紙蒙一層硬塑料紙就是了,擱在手上有些油膩。
「不拍了,我從不強人所難。」程迦說。
「……程迦。你說這些我都不會生氣,也不會就此不管你。你越來越過分了,但你是病人,我知道你心理壓力很大,你沒有靈感,拍不出好的作品了hetubook.com.com,不就是因為當年江凱和……」
程迦意外他真喝了那杯水,抬頭看,他已走到門邊,因撞上她的目光,才應付地沖她點了下頭算是道別。
程迦打開車門,落腳走到金黃的枯草地上,前後望,藍天荒草無人煙。
「哦,大水沖了龍王廟。」程迦說。
「不像。」彭野說,「但提供線索協助破案是起碼的義務。」
雖然床單被子行李箱相機箱都和她出門時一樣整齊,但她還是察覺出了不對勁。行李箱的拉鏈留在箱子的正中央,和她出門時一樣,但拉鏈是偏左的,而非偏右;打開箱子一看,衣服一卷卷擺放整齊,但她卷衣服會留下稜角;相機箱子也是,裝鏡頭和機身的黑袋子擺放順序是對的,可袋口繩子的打結方式不對。
程迦繞著車走一圈,順著幾滴油漬找,打開油箱一看,呵,鑿了個洞,加滿一整箱的汽油給偷得一乾二淨。
程迦胸口悶了一口氣。她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喝,一邊埋頭擺弄相機。
程迦觀察著他的表情,說:「算是野生動物醫生。」
彭野道:「本地的店,做的都是本地人吃的東西,對外面的人來說,當然都是特色。」
程迦淡淡地說:「謝了。」
「拉薩、樟木、尼泊爾。」
他嗓音很有磁性,說話音色極低,像低音提琴。
嬉皮士也放棄了,「呃,這車是修不好了。要不……你去哪兒,我們把你捎上。」
彭野聽了,轉眼看過去。他和她的距離在拉近,然後,車停了。
「你又撒謊了。」
「你普通話說得挺好聽。」見他不搭話,程迦問,「吃早餐沒?」
程迦懶得搭理,頭也不抬地道:「你覺得我應該叫什麼名字?」
「注射得用槍射擊,或者先麻醉。」
程迦試著發動幾次,可這車掙扎數次后,徹底廢了。她想過這車會廢,但沒想到廢得這麼快,這麼徹底。
她架起三腳架,啟動計時功能,擺造型自|拍。
對方聲音又輕又柔,能滴水似的,「野哥,你要走了都不來看看我?」
「忘了這兒是西北。」
程迦瞧他半晌,說:「非君子所為。」
程迦不想嚇走它,甚至打消了用相機拍下這珍貴時刻的想法。
「那……來看看我唄。」
是十六打來的。
看到背景里簡單淳樸的茶館,她不自覺想起早晨瀰漫的茶香和味道有些奇怪的糌粑,還有他的眼神。
小藏羚猶猶豫豫地靠近,走到離程迦幾米遠的地方。礦泉水瓶倒了,水溢出來,淌到草叢裡。它低頭去舔溢出來的水,舔一口,抬頭看看,又繼續舔。小屁股上,短短的尾巴擺了一下。
年輕人爽朗友善的道別還在高原上回蕩,程迦卻很快聞出了不對勁,汽油味?
程迦沒打算跟他們走,說:「不用,過會兒我打救援電話。」
所有的構圖創意都拍完了,程迦坐到車頂上曬太陽,抱著相機篩選照片。
「你應該是外地人。你們隊每個人口音都不一樣。你家哪兒的?」
「重的。」程迦又說,「什麼有特色推薦什麼。」
程迦差點兒沒一口茶噴出來,她斜眼看他,疑心他是悶騷型。但他看上去很是一本正經,眼底絲毫沒有調侃的笑意。
這樣的眼神,她定是攝影師,而非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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