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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鬼月，周家吃飯時，都會空置著一桌，擺上相同菜色。

這日午後，周文幸和梅行同時抵達。彼時，周生辰和她正慢悠悠地踩著石階往山下走，大片的陽光都被厚重綠葉遮住了，有水有風，倒也不覺得熱。

走得累了，她就停下來。

走之前，周文幸還似模似樣的，對著幾個蜻蜓拜拜，念叨著什麼「對你們前輩不恭，切莫怪罪」之類的話。

時宜起先不覺得，經過下午的事情，倒是覺得他真是個矛盾體。也難怪他會直接對自己表示，最終不會生活在這個家族裡。

她剛想要繼續安慰，周生辰已經輕搖頭，長嘆了口氣：「蜻蜓，又稱燈烴、負勞、蟌、蜻虰，屬蜻蛉目差翅亞目的昆蟲。常在水邊飛行，交尾后，雌蟲產卵於水草中，和魂魄沒有任何關係。」

純科學。

因為梅行和周文幸到來，晚上的生活總算有些人hｅｔｕｂoｏｋ.coｍ•ｃoｍ氣。

有周生辰如此的人在，自然就打破了剛才的神鬼氛圍，讓周文幸的心踏實不少。可是小女孩雖然學醫，卻終究是少女心性，又生長在這樣古樸的家族，仍舊對鬼神忌諱不少。

時宜倒是真怕嚇到她，笑了聲：「別怕，都是說著玩的。」

她也是小時候掃墓，被幾個阿姨教育過，才記得清楚。

幾本都是藏書樓里收藏的一些絕版書籍，大多數都是豎版繁體，還有些索性就是手抄版。她對藏書樓有一些抵觸，所以都是他陪著她去挑回來，等看完了，再去換一些。

這就是無神論者的解釋。

大概過了十天左右，家裡有了年輕人，氣氛才有些融洽。

梅行坐著陪周文幸和時宜閑聊，周生辰也陪坐著，不過是對著電腦翻看那些她根本看不懂的資料。她靠在他身邊，周生辰自然就一和圖書隻手攬住她的腰，半摟著她，繼續看自己的東西。

梅行忍不住揶揄他：「大科學家，存在即合理，我呢，是信佛信輪迴的。」

果然，很快就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沿著蜿蜒的山路開上來，很快停在了兩人不遠的路邊。車門打開，梅行先從車裡走下來，隨後就是文幸。兩人從高聳的樹下穿過，停在小溪的另一側，文幸偏過頭去，笑了聲：「大嫂。」

不知道千百年前的他，醉飲沙場，可想得到今日，會站在綠蔭濃重的山林間，閑聊著物理化學拼湊成的世界。或者說，自己記得的，都不過是顛倒夢想？

那些詩詞都在，而作詞的，和詞作中的人，都已是歷史。

如果說周生辰沒有信仰，也不盡然。

這算是控訴？還是撒嬌？

「為什麼？」周文幸倒是奇怪了。

她也不想打擾他，就這麼當聽眾，聽另外兩個說ｍ•ｈeｔubｏｏk•ｃom.com話。

時宜笑：「他剛說你們該到了，就真的到了。」

她看著它們，思維放空地坐在一個大石頭上，權當休息。周生辰就站在她身邊，略微靜默了會兒，看了看腕表：「文幸和梅行該到了。」

周生辰還要象徵性地代表這一輩人，將每個酒杯都滿上，當作是孝敬逝去長輩的。

被指控的人，倒是毫不在意。

時間觀念太好的人，自然會約束身邊的人，包括她，現在也養成了守時的習慣。

她的手非常瘦，應該是先天心臟病的原因，讓整個人都看起來有點兒憔悴。

梅行嘲他兩句，二人自幼相識，早已習慣了如此你來我往。

「這裏蜻蜓啊，螢火蟲啊什麼的，都特別多，」周文幸看時宜在看蜻蜓，半蹲下來，試著伸手去捏蜻蜓的翅膀，「我小時候偶爾回來，經常捉來玩。」

上次見面不覺得，這次的精神狀態和-圖-書卻明顯差了許多。

他說該到了，就肯定2分鐘之內會出現。

溪水裡有非常小的魚，不多，恰好就在這轉彎處聚了一群。

「啊？」周文幸即刻收手，「我通常回這裏，不是清明掃墓，就是鬼月啊……還經常捉一堆回來玩……」她略微有些膽寒，忍不住追問，「螽斯是什麼？」

「我大哥對時間要求很嚴的，」文幸佯裝嘆氣，「搞得司機也很緊張，不敢遲到。」

周生辰也半蹲下身子，很輕巧地捏住了蜻蜓的翅膀，輕薄笑著，以理反駁：「它現在在產卵，之後是稚蟲，再羽化為成蟲，然後又是一輪繁殖，很嚴謹完整的過程。對不對？」

梅行隱隱而笑，偏就不繼續解釋。

周文幸臉更白了。

他信的應該是科學。

時宜聽得笑起來：「這隻是民間的避諱，通常呢，都認為蜻蜓和螽斯是鬼魂的化身，所以在鬼月……最好不要捉回家ｍ•hetｕｂｏｏk.cｏm.cｏｍ，免得有『好朋友』來做客。」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水上，還有幾隻蜻蜓，盤旋來去。

桌上的書倒都很難得。

時宜來不及回答，梅行已經告訴她：「是蟈蟈，我記得你小時候也經常玩。」

周文幸咬了咬嘴唇，氣哼哼地喃喃：「欺負我在國外長大，不懂你們這些邪說。」

她覺得每次見到周文幸，她都對自己很親近，算是這家裡不多對自己和善的人。她略微對梅行頷首招呼，就笑著和周文幸一唱一和，控訴周生辰嚴苛的時間觀念。

其實她自己也怕這些民間傳說，自然理解小姑娘此時心情。

時宜聽他們說著話，用手指拍了拍水面，冰涼愜意。

「我的小美女啊，鬼月，是不能捉蜻蜓的。」梅行笑著提醒周文幸。

白天的時候，看書寫東西累了，周生辰又不在，就坐著看外邊發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