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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就要準備比殺人多坐幾年牢了，而且可以繼續追究他的殺人罪，申請補充搜查，把這裏每一寸都翻過來，看看能不能再發現線索！」北原秀次無所謂地說道，對他這種實用主義者來說，把罪犯送進牢里就行了，名義什麼的無所謂——當一天警察也要好好當，算是不錯的人生體驗。

「盜竊罪要判幾年？」

「要是北原是受害者家屬，會認同警方這樣辦案嗎？抱歉，也許我不該這麼問的。」村上繁奈好像進入了拷問道德的環節——如果現在能證明龜田殺人了，那他就沒機會去盜竊了，而且萬一龜田真認了盜竊罪，那中山介信不就白死了嗎？

這種表情北原秀次很熟悉，他上輩子童年時也有過類似的經歷，只是更慘一點，父母雙方同時不在了。他沉默了一會兒，仔細看了一眼龜田義正，發現這個人正柔聲安慰著好友遺孀——從雙方相處來看，中山和龜田兩家人以前關係似乎不錯，好友應該是事實。

日本刑事檢方勝訴率99.9%的背後，是大批懸案、意外死亡和自殺案件。

村上繁奈想了想平時新聞上看到的判例，遲疑道：「現在人權運動人士鬧得很兇，廢除死刑的呼聲很高，只殺一個人的話確實判不了死刑……上次殺了兩個的都沒判，我覺得大概要殺三個人才能判死刑吧？不過判了也未必執行。」

她轉身去安排鑒識課的人員把手機物歸原位，而北原秀次整了整衣服就奔著龜田義正去了，那裡龜田義正的上級來了——大概怕死了人傳出去影響以後出租房子，只來了兩個穿西裝的男子，這會兒龜田義正正在拚命道歉。

假如是小蘿蔔頭遇害了，那沒得說，窮近一生的時間，追到天涯海角，他帶著雪裡也要找到兇手，把兇手親手一寸一寸活剮了，這沒得商量。

村上和*圖*書繁奈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問道：「要是北原你做了警察，就會這麼做嗎？」

圍觀群眾除了說MMP也沒辦法，法律就是這樣的。

已經有過無數先例了，就像美國的辛普森殺妻案一樣，大家都知道99.9%的可能性是他殺的，但一樣物證被證明有疑問，是真是假說不清，於是這人被放了。

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村上繁奈仍然遲疑不決：「但龜田殺人了啊，他要是真認了盜竊罪怎麼辦？」

這道理放哪裡都一樣的，龜田義正是個非常冷靜的兇手，不看到鐵證，一定會抵賴到底，而依日本司法系統的尿性，如果檢查官的補充搜查沒有成果，這人八成就給直接放了。

「那依您看法，龜田要是承認殺人的話，會判幾年？」

那兩名男子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馬上低頭道：「抱歉，我們一定儘快清理掉。」

很難想像會發生這種事，但依北原秀次了解的日本司法形態及法律知識，這種事真發生的可能性非常之高，基本接近於現實。

北原秀次打了個招呼，龜田的上級也很客氣的行禮，齊聲道：「給警方添麻煩了，真是抱歉。」

北原秀次連想都沒想，一笑說道：「不會認同，我會親手殺了他。」

「我知道了，抱歉。」

她決定按北原秀次的方法辦，畢竟龜田冷靜又狡猾，她真沒信心找到殺人罪的鐵證，對方有很大機率逃脫法律的懲罰，但放過這個人她也不甘心，感覺很憋屈——她下了決心，反而不合適把北條三信再叫回來了，決定親自冒一次險。

「不，以盜竊罪逼他供認殺人罪。」北原秀次想來想去，實在是沒想到什麼好辦法——日本法庭定罪需要動機、物證以及口供，現在龜田義正做事太小心，根本找不到任何物證，除非是小和_圖_書說動漫里才會出現那種指出疑點，罪犯馬上就供認不諱的事情，現實中哪個不是頑抗到底？

村上繁奈搖搖頭道：「那沒用的，北原同學，就算咱們埋伏好抓到了去找手機的龜田先生，甚至是發現他偷偷轉賬了，那檢查官也很難讓他認罪——他可以解釋說是帶警察上樓時發現了手機，一時起了貪心沒報告，在中山先生死後想偷錢，這並不能直接證明他確實殺了人，律師一定會和檢查官抗爭到底的。」

無所謂了，如果你想要拿到那筆錢，請今天夜裡就去找手機！

村上繁奈沒再說話，捏著手機猶豫了片刻，終於把手機又裝了起來：「我讓鑒識課的人把手機放回原位，把現場恢復一下。」

村上繁奈愣了愣，遲疑道：「是想先以盜竊罪抓捕他嗎？」

這時村上繁奈快步走到了他身邊，附在他耳邊說道：「鑒識課採集指紋快速對比過了，鞋上沒有龜田先生的指紋。」

她一貫是熱心助人的。

北原秀次也不和她爭辯，笑道：「村上刑事，我開玩笑的，我當然相信法律能主持正義。」

村上繁奈也很頭痛，本來以為的意外死亡案莫名其妙就變成謀殺案了，她感覺她沒那個能力處理，看北原秀次沉思了一會兒也沒說話，不由拿出了手機問道：「我通知北條前輩情況有變化，讓他再回來主持搜查吧？」

北原秀次搖了搖頭：「我估計頂多判七年，請個好律師，演技好一點，騙騙法官和陪審團，可能還用不了七年——按最低量刑，殺人罪是五年，比巨額盜竊罪還要少，這個人不傻，知道怎麼才對自己最有利。」

殺人和盜竊，對一般人來說都是社會性死亡，都是名譽崩潰成為犯罪分子，那龜田義正只需要考慮自己幾年能出來就行了。

或者說，不管也行，讓正htｔps://wwｗ•hetｕbook.cｏm•cｏｍ經的警察和檢查官來處理，他過會兒把警服一脫，就又恢復高校生身份了，這事和他沒半點關係。

「殺人罪呢？」

北原秀次嘆了口氣：「沒關係，誰都不想出這種意外。」

當然，他又不是中山介信的親友，那他覺得他也沒義務非去弄死龜田給中山介信報仇，那是中山介信妻子和子女的責任和義務，所以，也就當一天警察就抓一天犯人，勉強算是路見不平踩一腳，狗拿耗子多管一下閑事了。

村上繁奈拿出了一個證物袋，遮擋著給北原秀次看：「找到了，果然被扔在了十樓的雜物堆里。」

那兩名男子也連連點頭：「是啊，真是沒想到。」

村上繁奈沉吟了一下：「死者只有一名，而且證據不足，他主動承認的話，算是認罪態度良好，有悔改之心，大約會判八到十年吧？我不是律師，說不好的，北原同學。」

村上繁奈聽到他的回答則嚇了一跳：「北原你不能這麼想！怎麼可以有殺人的想法？！那你本身不就觸犯法律了嗎？」

村上繁奈微微放了心，但不開心道：「不要開這種玩笑，這不好。」

村上繁奈當警察，肯定了解一些基礎法律知識，至少平時很關心相關新聞，回憶了一下感覺還真沒錯，不由搖頭道：「日本的法律總覺得哪裡不太對的感覺……」

北原秀次擺了擺手，笑道：「沒什麼，就是提醒一聲，畢竟剛出了意外，不想這兒再發生別的意外了。」

「但會讓他的口供疑點大增，有嚴重的殺人嫌疑，更直接能證明他盜竊了！」

人應該適應環境，不該讓環境來適應人，所以，哪怕再荒謬的事也要干！

「是的，如果這案子是我的，我就會這麼做。」北原秀次肯定地說道，他的性格不喜歡做無用功，要是把一堆疑點交給檢查官再被打回來，不和*圖*書如換個罪名把犯人辦了。

「中山先生的案件嗎？這種算是故意殺人罪了，最高可以到死刑，但……」

那裡沒租戶，就算出現火災也不影響逃生，但員工出了意外就夠煩人了，他們不想再找別的麻煩，沒必要和警察頂嘴。

不行就不當警察了，反正早就不想當了，直接想辦法轉職成家庭主婦。

中山介信有妻子看到中山介信的遺體后痛哭失聲，全靠雪裡才沒立刻癱倒在地，而小孩子還不懂事，只是惶恐又畏懼的拉著母親的衣擺，看著父親的屍體有些不知所措。

「數額較少的話，罰款或是處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數額巨大的話，最高處以十年監禁。」

北原秀次默默點頭，龜田義正要拿鞋回去偽造意外事故現場，那沿路最好藏東西的地方就是十樓的雜物堆了，只是十樓中山介信生前去過，半途掉落說得通，不管上面有沒有龜田義正的指紋，這都沒辦法拿來指證他行兇。

北原秀次微微鞠躬：「那我們就告辭了。」

死者中山介信的家屬收到了警方信息，很快趕來了。

寒暄了幾句，北原秀次表示警方準備收隊了，回頭有什麼需要再聯繫這邊，然後轉頭走了幾步，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倒回來關切地問道：「對了，剛才我看到十樓上堆滿了雜物，這不符合防火要求吧？」

或者是演技，或者確實內心有愧，但北原秀次分辯不出來。

只憑有疑點的口供以及推測出來的行兇動機，地區檢查官根本不會同意公訴龜田義正——按疑罪從無原則，沒有鐵證的話，檢查官不會冒險把龜田義正送上法庭，就是硬送上去了，法官和陪審團也不會同意定罪，哪怕正常人都覺得龜田義正是兇手也沒用。

殺人償命，這才是道德，這才是正義，去特么的法律。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很樂意服從北原秀次這少年人，拿和-圖-書出了手機但沒拔號，似乎在等待北原秀次的指示，而北原秀次抬起頭看了一眼龜田義正，輕聲問道：「村上刑事，您覺得把手機重新放回去怎麼樣？」

但他沒勉強村上繁奈的意思，又笑道：「當然，這畢竟是您的案子，您拿主意，怎麼處理我都沒意見。」

村上繁奈愕然：「以盜竊罪逼他承認殺人嗎？這怎麼可能！」

北原秀次遠遠看著，等運屍車走了，發現龜田義正對著運屍車離去的方向深深鞠躬，久久沒有直身。

雪裡在旁邊也跟著在笨嘴笨舌的安慰，過了會兒，還協助運屍車上的工作人員把中山介信的遺體裝袋運上了車，沾了一手的污血，不過她不怎麼在乎。

他其實對當正義大俠沒興趣的。

兩大法系拼起來的四不像，各種水土不服，當然感覺不對，不過北原秀次沒糾結這問題，只是把話題重新拉回了正軌：「抓他的現行，抓到了讓他自己選，是準備按盜竊罪伏法還是以殺人罪伏法，而且他就是要選盜竊罪，那有殺人嫌疑的情況下，十有八九會從重判罰，十年牢他是坐定了。相反，他供認了殺人罪，錢財反而成了動機，認罪表明有悔過之心的話，用不了十年就能出來。」

北原秀次說完自己的打算，自己都感覺日本法律果然有些無厘頭，但沒辦法，現實就是這樣子，一時也改變不了，不過感覺釣魚執法應該能行——先把兇犯抓起來，到時就看檢查官和龜田的律師怎麼商量了。

「但判不了死刑對嗎？」

另一名西裝男子連聲感謝：「您放心，等天亮了，我們一定馬上派人把十樓樓道清理出來。」

「那手機找到了嗎？」

他說完轉身去叫雪裡，而走了幾步，微微回頭，看著龜田義正重新進入了挨罵狀態，不由搖了搖頭——拿到了錢你應該會辭職吧，理由會是不忍再看到好友失去生命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