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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了，不說了，說起來現在都后怕。那會窮，少駝子那麼大的救命人情，就只能給人家兩個雞蛋，不是過回頭了嘛。」王玉蘭的眼淚依然停不下來了，「俺年前還跟駝子說呢，讓老四認他做個乾親，駝子不願意。」

李和往醫生辦公室里看了看，駝子正抱著孩子給醫生檢查。

李和聽王玉蘭這話已經聽了很多遍，記得他有一年回來，身上很拮据，但是依然給駝子送了二十塊錢，可駝子是個執拗的，堅決沒要這錢。

「進去看看吧。」李和就進了辦公室。

李和有點不放心，「我來去看看吧，馬上就天黑了，你去幹嗎？」

點滴用的消炎藥一般均為頭孢，先鋒類，這類通過靜脈注射的效果肯定比通過消化系統吸收效果來的好。

李和對醫生道，「那麻煩幫我們安排住院吧。」

公社的醫院很小，只是兩棟小樓，拉了一個大院子，中間是個大花壇，左拐角是個車棚，右邊拐角就是一個公廁，離著多遠都能聞到酸爽的味道。

「還不是靠駝子撈的早嗎，要不是駝子https://ｗｗw•hetｕbｏoｋ•ｃｏｍ.coｍ撈上來，你妹妹早就沒了。俺當時提著籃子在地里撿麥穗，老四在河邊扒豬草，有人喊老四落水裡了，俺跑過去啊，跑的岔了氣，籃子那麼重，都忘記丟了。跑過去看啊，你妹妹，眼睛都閉上了，俺都要昏了。」王玉蘭說著說著居然哭了。

李和問，「去醫院了？」

醫生給他們找了一間住院的床鋪，帶他們過去，小護士領了點滴過來，要給孩子扎針。

看著懷裡的小東西，他感覺他的心都要碎了，哪怕跟他沒有一絲的血緣關係。

王玉蘭道，「那年啊，你還記得吧，要不是駝子哪裡還能有你妹妹。」

「那你們等會吧。」小護士本來就有點緊張，這麼小的孩子找不到血管，又下不來狠心，只能放棄了。

「是吸不著氣唄？」駝子還是不理解這裏面的意思。

駝子重重的貪婪的吸溜了一口，許久才道，「你倆回去吧，俺一個人在這可以，真是讓你倆費心了。」

駝子一隻手托起孩子，一隻手往襖子口袋摸，沖何和圖書招娣喊道，「給你錢。」

「那你去看看。」王玉蘭不但沒阻攔還從手帕里拿了一卷錢給李和，「駝子估計也沒多少錢，要是差了，你就給墊上，誰沒難的時候。」

然後把單子撕了下來，何招娣搶先李和一步接到了手裡，「你們等著。」

「肺炎！」這次駝子是真的懂了，對他來說，肺炎就相當於絕症了，急忙道，「那醫師，你可要救著她，這麼小的娃娃呢。」

何招娣笑著道，「我騎摩托車送過來的，所以我當然在這了。」

他當時心裏還鬆了一口氣，慶幸駝子沒要這錢，心裏沒出息的想，駝子要是接了這錢，他回到京城以後就要喝西北風了，人窮志短馬瘦毛長，能有什麼辦法呢？

駝子也是急忙附和道，「對的，對的，住院，俺們要趕緊住院。」

李和對這麼耐心的醫生很有好感，見醫生要下班了，幫著送到了門口。

李和推了回去，「我身上有錢。」

醫生道，「就因為小才要輸液，她吃不得食，又吃不了葯，只能輸液了。她這個呼吸道已經感染了，和圖書只有輸液效果最好。」

李和道，「聽醫生的吧。」

她的手很靈敏，可以準確估計血管的充盈度、深淺、位置及走向，一下子就扎進了孩子的頭皮，小孩子只是哇了一聲，就不再叫了。

駝子看著那細細的針頭，有點瘮人，問道，「醫師，這麼小的孩子，能扎針嗎，看的人心疼。」

何招娣邁出門檻，沒搭理他。

晚上天沒黑的時候，王玉蘭突然說，「哎呀，那孩子不知道怎麼了，高燒了，估計是感冒，年紀小是受凍，草稞子里捂的時間太長了。」

「沒什麼事吧？」

孩子安安穩穩睡著以後，幾個人到了迴廊，迴廊里靜悄悄的，黑燈瞎火，只有他們這間病房的燈是亮著的，醫院里都已經下班了。

何招娣進門見小護士在孩子的身上反覆拍來拍去就是找不到血管，護士的手都有點抖了，就笑著道，「妹子，要不你歇會？挺累人的。」

屋子裡的人都跟著鬆了一口氣。

他的記憶中完全沒有這一段，好像完全就進入了另一條叉軌。

「當然去醫院了，不然能怎麼辦？俺和*圖*書等會去看看，你們在家留著看門。」

「那就是剛出生的了。」醫生對這種事情也是見怪不怪了，一邊寫單子一邊道，「你們去繳費吧。」

「有滿一個月嗎？」

醫生道，「就是喉嚨發炎了，要住院，不然得了肺炎就麻煩了。」

駝子沖沖李和點頭勉強笑了笑，沒什麼言語。

幾個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駝子硬著頭皮道，「沒的吧，俺也不知道，跟你說實話，這孩子是撿來的。俺早上從草地上抱回來的時候，還沒洗呢，是俺抱回來洗的。」

李和道，「先讓她給了吧，回頭跟她算。」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不要再想了。」李和那會正在念高中，事後也是回來才知道的。如果王玉蘭不提，他也都快忘記這茬了。

何招娣在旁邊道，「不是還沒得肺炎嗎，醫師的意思說不治療就可能得肺炎，治療了就是沒事了，別一驚一乍的。」

「行了，都過去了。」李和趕緊給王玉蘭擦眼淚。

李和及時的給他遞了一根煙，老煙民能對這動作不熟悉嗎？

「沒高燒，但胸廓凹陷，呼吸也比較快heｔubｏok•cｏm.ｃｏm，喉嚨呼嚕呼嚕響，我估計是呼吸道感染。」醫生是五十來歲的男人，說的也是不緊不慢。

何招娣搖搖頭，「不知道呢。」

駝子左摸口袋，右摸口袋，好像什麼都沒找著。

駝子點點頭，笑著說，「謝謝。」

「我心裡有數了，你在家待著吧。」李和拿了手電筒，騎上自行車就出了門。

進了迴廊，李和遇著了何招娣，「你怎麼在這？」

待醫生從孩子咯吱窩底下取出體溫計，又用聽診器側耳聽了一會，還沒開口，駝子就急忙問道，「醫師，怎麼樣？」

他後來經濟狀況改善以後，回老家次數也是有限，差點把駝子這恩情給忘記了，只是後來老四沒有忘，逢年過節東西都是不少送。

『沒事，我陪著你』，何招娣又迴轉頭對李和道，「你騎我摩托車先回去吧，我摩托車有燈，不怕看不見。」

不一會兒，來了個年齡大的護士，摸摸孩子頭皮，接過針，對小護士道，「這個以前就說過了，一般2歲以下小兒輸液首選頭皮靜脈，不僅比較表淺，血管豐富，而且好紮好固定，雙手可自由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