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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厘米的陽光

作者:墨寶非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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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故夢外的人 第一節

第二十一章 故夢外的人

第一節

這個時間段正是春運,每個人都歸家心切……
「前面路面結冰的厲害,估計又有車禍了。」何菲菲困頓地說著,打了個哈欠。紀憶一晚上也沒怎麼好好睡,枕著自己羽絨服的帽子,眼睛紅紅地看著她:「要不要下去看看?」何菲菲搖頭,很快又睡著了。
這是他留下來的。
聲音彷彿就悶在胸口。
二嫂是個很有原則的人,這個信封從交給她起,她就沒有拆開過。
這是她徹底離開家,斷絕和過去所有人關係后,真正的第一次和過去記憶里的人通電話。兩個人從拿起電話,就一直都在哭著,斷斷續續問一些問題。季暖暖也根本來不及指責、抱怨她為什麼會忽然消失,就只顧著哭著,追問她特別瑣碎的事。
「你聽沒聽到?不會斷線了吧?」
二十幾的他,經過這個大門時,有多少次停住腳步?
所以原封不動還給季成陽時,她也依舊不知道這裏面裝著什麼。不過季家每個人都對紀憶很好,在二嫂的眼裡,紀憶也算是季成陽看著長大的,猜得到裡邊應該是送給紀憶的一些東西,比如一些長輩給的生活費、壓歲錢什麼的,多半是不忍看紀憶如此被家庭冷落的補償。
身後有小孩子的哭泣聲,似乎是坐得太和圖書累了,在和母親撒嬌。她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發現了幾個相同的手機號碼,沒有記錄,是陌生號碼。
「我在安徽,」紀憶說著,眼前已經水霧濃重,「你在哪兒?」
而現在,那些過去的,不堪的,年少輕狂的過往早就過去了。
紀憶回到房間,看看唯一亮著的電腦,走過去,看了看電池仍舊滿著,索性把稿子一口氣寫完。不過想要抹黑洗澡就沒戲了。
季暖暖又氣又哭,卻因為怕家裡人聽到,聲音還刻意壓制著。
季暖暖哭到最後,終於慢慢恢複本性,開始表現出她對紀憶失蹤這件事的氣憤:「我告訴你!別以為我哭了就是原諒你了!真過分,不就是失戀嗎,失戀不該來找我哭嗎?你給我打電話啊,你告訴我我小叔結婚了啊,甩了你啊,我肯定立刻就飛回來把那個女的轟出我們家,有我你怕什麼啊,你幹什麼要走啊……」
就在大家都在為8月的奧運倒計時,南方卻迎來了百年罕見的雪災。
季成陽避重就輕,繞開了這個話題:「暖暖呢?今年不回來?」
最後的數字還沒敲完,忽然,所有的燈熄滅了。
「記者今日從安徽省林業區獲悉,該省受新中國成立以來經濟損失最大www.hetubook•com•com、影響程度最深的特大雪災,雪災給安徽省林業造成慘重損失……」她停下來,翻了翻自己本子上的數字,繼續一邊看著,手指繼續在電腦上敲著,「截至二月五日,凍死野生動物二十四萬,僅國家一級、二級野生保護動物凍死數就已超過……」
果然,走到走廊上,也是漆黑一片。
等到了蕪湖市區,天已經徹底黑下來。
走了幾萬公里的路……他的心卻已被困在原地許多年,在這個和她感情開始的地方。
雪災的影響之一,大家都能理解,也就沒說什麼,紛紛關了門。
在紀憶高二那年,她在一面牆壁內被眾人指責,他曾站在這裏,那時候他因為腦腫瘤暫時失明,就在這裏聽著那場鬧劇。
她堅持已見,當天晚上就坐上了南下的火車。
「不會,是出差,」眼淚落下來,掉在白色的拖鞋上,止不住,「我還住在北京。」她如此回答季暖暖,聲音像是回到小時候,溫柔的,柔軟的,沒有任何雜質。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竟然傳來哽咽的聲音:「西西。」
二嫂又說了兩句,忽然想到什麼,馬上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出來了一個信封,招手到廚房裡避開眾人,將那個信封交給www.hetubook.com.com他:「這是你拜託我的東西,去年回來的時候,聽說西西已經不回來了,我去過她讀的大學,畢業了,人也找不到了。所以還是沒有給到她。」
「嗯。」紀憶輕聲應著。
在這之前,南方從沒有過如此大範圍的降雪,那一場突如其來的、毫無徵兆和準備的雪災。從1月10日開始,截至1月底,受災人數已經超過八百萬。
「西西,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她甚至能想象到,高高的季暖暖在自己面前,揮手教訓人的模樣,一副除了我能欺負你,別人都不能把你怎麼樣的不講理的神情。
熟悉的聲音撞入耳中,像颶風一般,將這裏寧謐安靜的氛圍衝散。一瞬間,紀憶只覺得鼻酸,眼淚險些就掉下來:「嗯。」
「你好?請問哪位?」她壓低聲音。
紀憶看向窗外,冰天雪地,都是車,還有車上焦急等候的人。
「回來啊,不過要晚幾天,和她男朋友去玩了,」二嫂似乎很樂意談及現在的季暖暖,「你今年會在中國過年吧?一定要看看她,估計你都快認不出她了。也不知道他男朋友跟著一起回來不回來,要是回來的話,你也能見一見。」
季成陽看著這個信封,意外安靜了會兒,這才接過。
但是因和_圖_書為雪災,中國南方公路運輸近乎癱瘓,很多社裡的記者都滯留在外,不能按時返京。在2月初,紀憶主動要求和何菲菲去重災區安徽,走之前,頭還問了句紀憶:「何菲菲本來就是南方人,去了,說不定就能順便回家過年了。你家在北京,都快過年了,還不如留下來。」
她嚇了一跳,手指在鍵盤上顫了下,慢慢吸口氣,安慰自己,沒關係,反正屋子裡還有一個人。她回頭看了眼仍舊熟睡的何菲菲,怕打擾她,就沒打服務台電話,只是悄悄起身,拿上桌上另一張門卡走出去。
現在想起來,已經很遙遠了。
回到家裡,二嫂剛從英國回來,正在收拾著行李,拿出來許多給家裡人帶的禮物。她在看到季成陽之後,慢慢站直了身子,仔細端詳這位多年不見的弟弟:「看樣子瘦了不少,怎麼了?是不是洋太太做的飯不合胃口?」二嫂取笑他。
忙不迭丟下毛巾,拿起手機,竟然還是下午的陌生號碼?
2008年農曆新年前的那段時間,新聞行業始終很忙。
走過紀憶家的大門,走到兩層樓梯的轉角處,季成陽的腳步明顯頓住。
她到洗手間想用濕毛巾擦擦臉和手,決定先睡覺,等明天再清理自己。沒想到剛才浸濕手裡的毛巾,和*圖*書就聽到了手機鈴聲。
想要回撥回去,手機已經因沒電關了機。
紀憶原本是實習生,並沒有直接被發出去採訪。
漆黑的樓道里,季成陽安靜地站著,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根,輕放在鼻端。月光里,他竟然看到窗檯角落裡,白色牆壁上有黑色的印記。
「啊?去那麼遠幹什麼?你不會不回北京了吧?」
她拿手機走出房間,在漆黑走廊里接通電話。
只得作罷。
不止是她一個住客,好幾個房間都有人探頭出來,在黑漆漆的樓道里,看著走廊和附近房間的情況。很快,有個服務員從樓梯間出來,很抱歉地告訴他們,是緊急拉閘限電。
兩個人僅在安徽境內,就數不清多少次被困在了公路上。
辦好手續,進到酒店房間的時候,兩個人已經累癱在床上。何菲菲很快洗澡睡了,紀憶一邊給手機充電,一邊在電腦上敲打著今天稿子:
季成陽在二嫂的言談中,能感覺到季暖暖應該已經成熟了不少,她動蕩慘烈的青春期只是生命里一個印記。他還記得清楚,那天是如何從那個男孩子家裡,把季暖暖抱出來,送回家,讓她被迫面對全家人的責難。
災害已近尾聲,但交通樞紐仍舊受很大影響。
紀憶聽著,聽著,剛才止住的眼淚又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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