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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厘米的陽光

作者:墨寶非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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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相連的脈搏 第三節

第二十五章 相連的脈搏

第三節

就如此風塵僕僕,抬頭望來。
出身黃埔軍校15和17期,參加過長沙會戰、衡陽保衛戰、湘鄂贛邊區各大戰役,
「好,你快去。」她鬆開他,從他懷裡脫離開來,終於發現自己處於什麼樣的環境里。季暖暖在樓上一個勁地做著好棒的表情,一面挽住自己外公的手臂,將老人家拉進飯廳繼續吃飯。
「小淚包,」他繼續輕聲勸著,「我身上很臟,你再哭,一定會蹭的滿臉都是泥……」
季成陽一時有些感觸。
「等道路暢通了,我會立刻回成都。」季成陽告訴她。
「讓我先去洗個澡,再來找你。」季成陽笑了。
季成陽嗤地一聲,笑了:「是長大了,不是老了。」他不太懂她怎麼會聯想到「老」這個字,按年齡算,她也算是長大成人了,可在他眼裡還是個小姑娘。
飯廳里走出來的長輩們,暖暖外公更是看出了這個擁抱里的一些情感端倪,驚訝地問詢著暖暖的母親。而被眾人關注的兩個人,一個是忘記了身外環境,一個則是鎮定坦然地面對眾位長輩的目光,向樓上的暖暖母親輕www•hetubook.com.com點頭,示意自己平安回來了。
地震來得太突然,當時的他正在病房裡和朋友一起陪著兩個一百多歲的老人家閑聊,忽然而來的震動讓所有人都驚住了,護士跑進來,猜測是氧氣房發生了大爆炸,不停安慰這些病房內的老人家們,說馬上會查明原因之類的話。
「不困,就是累。」他低聲回答。季成陽此時全身上下每個關節都酸脹疼痛,就這麼安靜躺著最舒服,勝過再費力挪到另一個地方。
當老人知道他曾是戰地記者時,更告訴季成陽,在半個世紀以前,他也曾接受過西方戰地記者的採訪,這個話題反倒引起了他們三個記者的興趣……就這樣,話題連著話題,不知不覺就聊到了凌晨三四點。
他始終在一旁等著,等到拿起聽筒,聽到她的聲音,才算是安了心。
這天吃午飯的時候,暖暖中途出去接電話,忽然在樓梯間尖叫了一聲。
「是,」季成陽並沒有避諱這一點,更加清晰地解釋,「有一位採訪對象住在這家醫院,地震以後,這裏和圖書很混亂,就留到了現在。」
餘震的危險讓整棟住院樓里的病人都走了八九成,留下來的都是腦梗、心衰等離不開病床的病人,還有沒有任何家屬的孤寡老人。留下來的醫護人員並不多,從晚上八點多開始就不斷有醫生、護士組成的救援小分隊,離開醫院,連家都來不及回,直奔汶川救災。
當他洗完澡,躺在書房的沙發上時,紀憶就靠在他身邊,也躺著。她身子小,對他來說倒像個加大號的抱枕,軟軟的:「你是不是困了?要睡嗎?睡還是去客房睡吧?這裏不舒服。」接連幾個問題,倒像是個嘮叨的小媽媽。
只是這麼攥著她的手,想到她小時候的手掌大小,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有趕來的家屬,開始將草坪上休息的病人帶離醫院。
季成陽太累了。
過去的他,常為了新聞報道如此奔波,這還是第一次為了趕回「家」而想盡辦法。
下午四點,汶川地震的消息被確認。
紀憶穿著拖鞋,急切地跑下去,蹬蹬地踩過每一級木質台階,明明只是二樓,卻顯得路途如此漫長。漫長到她完全沒和_圖_書有了任何耐心,跳下最後兩級台階,撲到了他的懷裡。
後來猜到是地震,大家都慌了,急忙著疏散病人。
護士來查房,很嚴肅地讓眾人不要再談,中止了這場談話。
「啊?」紀憶有些緊張,將頭揚起來,「我老了嗎?」
這是兩個沒有家人的抗戰老兵。
季成陽將她整個人都抱在胸前,慢慢撫著她的後背,低聲和她說著話。
「你在哪兒?」
季成陽和兩個朋友,幫著背那些行動不便的老人,用了近一個小時,才算都將可以離開病房的人轉移到樓下。
撲鼻而來的是多日在外的塵土氣味,讓人鼻酸的陌生氣息。
慢慢地,他們幾個人又聊了起來。
所有的電話線路都出現了故障,移動網路也陷入癱瘓,直到一個小時前,醫院的電話才能對外通話。所有固定座機旁,都有護士拿著名單,在一個個聯繫患者家屬。
她的心稍稍放下來。
一樓,季成陽將自己的背包放到地板上。
電視機里播放著不間斷的救災報道,死亡的平民,還有因救災而犧牲的士兵,不斷攀升的傷亡數字刺|激著每一www.hetubook.com.com個人的心臟。
這個科室的病人很特殊,都是七八十歲到一百多歲的老年人,大多家屬都不在,都是女性的陪護工作者,疏散起來根本背不動病人,只能用輪椅一個個往下抬……
此時此刻,有很多身體健康、頭腦冷靜的記者在陸續進入災區,而他這種身體狀況,真正要做的是不成為別人的負累。電話另一端的紀憶答應著:「好,只要你在那裡安全,可以多等幾天……你真的在達州嗎?」她怕他會騙自己。
「真的,相信我,西西,我很安全。」他言簡意賅。
三個人就睡在病房裡,和他們下午的採訪對象在一起。
「你在醫院?」紀憶抓住重點。
聲音太輕,除了紀憶沒有任何人聽得到。
他握了握她的手:「你怎麼就忽然長這麼大了。」
接下來的兩天里,紀憶雖沒了最初的恐慌無措,卻仍憂心季成陽的處境。
「在達州,」季成陽知道她一定不認識這個地方,很快又補充了一句,「在四川省內,但不是重災區。手機昨天在地震的時候丟了,又一直在忙著幫忙轉移病人,這裏很亂,現在才有和_圖_書空給你電話。」他一段話解除了所有的疑問。
旁邊的兩個記者朋友也在等著給家人電話報平安,季成陽很快結束通話,將聽筒遞給身後的好友。
這晚,三人也沒離開醫院。
他的上衣袖口劃了一個挺長的口子,隱約露出了手臂皮膚,鞋底也都是泥土。
那種充滿喜悅的驚呼,讓紀憶馬上放下筷子,完全忘記了同桌吃飯的幾個長輩,從椅子上跳起來,跑出了飯廳。
季成陽就站在醫院保衛處的小窗口外,握著電話聽筒,聽著紀憶的聲音,這一刻的安穩感將讓過去十幾個小時的高度緊張情緒都消散了。
下午因地震而中斷的談話,在這樣籠罩著災難氣氛的夜晚,重新開始。
回程不算順利,很多公路和橋樑都在搶修,他和兩個記者朋友分開的時候,步行了七八個小時終於找到交通尚未中斷的地方。
「還很難聞。」紀憶小聲說著。
可手臂的力度卻是最熟悉的。
深夜,護士來查看病房的時候,發現季成陽的狀況也不是很好,給他也安排了吸氧。被採訪的兩個抗戰時期的老兵,看到季成陽這樣的身體,反倒去關心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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