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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去，開始也不敢，後來站在他墓前看他的照片，總覺得這個人應該還活著，完全感覺不到他真不在了，」暖暖也將下巴放在膝蓋上，低聲說，「我還能記得特別清楚，當初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初吻那次他抱著我的手臂都是發抖的，吻完還特別不好意思和我說話……」

暖暖的男朋友兩天前離開了成都，恰好就避開了這場地震。

可顯然，這比她在日本遇到的嚴重……

紀憶不知道該說什麼。

紀憶猛站起身。

一次兩次，十幾次，二十幾次……

直播著救災畫面，紀憶看得目不轉睛，特別怕他出現在鏡頭裡，從哪個角落裡抬出來的人就是季成陽，可也期盼著他出現哪怕一個背影，是平安的……

應該沒事。

這是一個假設。

大家都抓住機會，離開各自躲避的角落，紛紛從樓梯間跑下去。兩人也拉著手，用最快速度跑出商場，四處都是驚慌失措的人，絕大多數人都沒有過地震的真實經歷。等兩人跑到樓下，空地上聚集了很多人。街道上有很多人，有房屋破裂，石灰撒得到處都是……

紀憶腦子懵懵的www.hetubook.com.com，茫然看暖暖。

「西西，」季成陽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我現在很安全。」

遠近售貨員和愣住的顧客都馬上扔下手裡的東西，落荒而逃。紀憶和暖暖同時抓住對方，暖暖眼明手快，將她拉到商場角落，蹲在那裡。

「沒關係……我在日本也遇到過地震……」季暖暖念叨著，不停安慰自己和紀憶，「現在最強烈，等一會兒，等減弱了，我們就從樓梯跑下去。」

而此時此刻，沒人能找到季成陽。

到最後，她已經數不清到底來了多少電話，仍舊在電話鈴聲響起時，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季暖暖媽媽拿起聽筒，然後忽然叫了電話那邊一聲：「你在哪兒？安不安全？離成都有多遠？」

一樓客廳的電視機是打開的。

在過往的認知里，最近的一次地震也是只看過文章記錄，沒有真實感受的唐山大地震。聽上一輩的人說起來，會說當時住在北京的人也不敢回家，紛紛在晚上住在戶外。

剛才震得也不是很厲害……

過了會兒，震感小了些。

暖暖媽媽對著電話，聽了幾句后，神色漸放緩hetubook.com.com，終於露出了從昨晚到現在的第一個笑容，轉身，對紀憶招了招手：「西西，來。」

「是地震！」有人大喊一聲。

那個少年早逝的熱心班長，是每個高中同窗心中的遺憾，同齡好友的去世所給人帶來的震動，只有經歷過才能明白。紀憶輕聲說：「我沒去過，不敢去，我只在他去世之前和班裡同學去他家裡看過，那時候他看上去還挺好的。」

一遍遍，都是無法接通的提示音。

這是四樓，震動非常厲害，感覺整個商場都在劇烈晃動。

她和暖暖彼此靠著，貼著牆角，以為這場震動很快就會結束，沒想到根本沒有停止的徵兆。很快，兩人腦子裡都亂了，徹底慌了。

她攥緊暖暖手：「我們走回去吧……」

心跳的很急，胸口悶悶的，甚至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東西。

暖暖也有些沒了主意，兩個人就緊握著對方的手，站了會兒，感覺到地面又開始震動起來，但沒有剛才強烈。身邊的人群騷動著，議論著是不是還有餘震，紀憶在這些嘈雜的聲中，還聽到小孩子嚇哭的聲音。

她跑過去，接過聽筒：www.hetubook.com.com「喂？」

這樣的場面，她從沒見過。

深夜，再次有了強烈餘震，房間里的人都轉移到了院子里。

鋪天蓋地的新聞已經出來，公布震級里氏7.8，距離成都僅一百多公里的汶川就是震中。

暖暖的話，將她拉回到現實。

不會有事。

時間就在這一刻靜止了，所有人都慌了。

不遠處，暖暖媽媽在陪著暖暖外公閑聊，在說著今年的事情格外多，上個月月底，山東火車相撞，死亡傷亡數百人，到了這個月，沒過半，四川這裏又有了地震……暖暖媽媽和季成陽關係始終不錯，也一直揪著心，最後倒是要年過八十多歲的老人反過來安慰她寬心。

最初，大家都以為只是開始了一段感情，可往往被影響的卻是整個人生軌跡。

她緊緊攥著手機，和暖暖不停避開人群走著，不停去撥打季成陽的手機號碼。

兩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對望彼此，驚呆了。

連續的劇烈震動，真是地震！

仍舊有人在跑，也有少部分人和他們一樣，蹲在商場的各個角落裡。

當天晚上，暖暖媽媽提醒她們，千萬不要睡得太沉，隨時要做好應付餘震的準備m.hetubook.com.com。這種叮囑並沒有什麼實際作用，因為紀憶完全無法睡著，閉上眼睛，就想到季成陽，他的手機已經從無法接通，直接進入到了關機狀態。

進門時，暖暖媽媽始終正在用座機和北京通電話，看到紀憶和暖暖走進來，一下子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兩人從沒見過暖暖媽媽這樣子，包括家裡人看他們的眼神，也有十足十的萬幸感，讓剛才放鬆下來的紀憶，不覺緊張起來。

紀憶手有些抖，連暖暖都感覺到了：「別怕啊，西西，就是小地震，你看，現在不是沒事了嗎？」暖暖說著，又有餘震襲來，她也打不通各種電話，好像一下子整個移動網路在成都就這麼崩潰了。

紀憶邊看著新聞，邊和她小聲聊天，時不時去撥季成陽的手機，仍舊是無休止的關機提示音。客廳的電話鈴聲也始終沒停過，都是從各個地方打來問平安的，每次響，紀憶都會激靈一下，去仔細聽是誰打來的。

紀憶看著季暖暖的側臉，想，如果暖暖當初沒和肖俊分手呢？又會是怎樣的生活軌跡。如果……自己從小到大最好的玩伴不是季暖暖，那麼季成陽也不會有機會出現在自己的生命里，m.hetubook.com.com又是怎樣的成長過程。

兩個人連問帶走，過了兩個小時才到家。

噼里啪啦不停有貨物掉落，摔碎。

她抱著膝蓋，坐在小椅子上，和暖暖相對無言，一個字都不想說。無能為力，此時的紀憶深刻體會到這四個字，災難在你的身邊降臨，和在新聞報道里看到的感受是完全兩個概念。

暖暖外公從沙發上站起來，連連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那時候怕耽誤學習，兩個人談著談著就分了，現在想想，還挺可惜的，」季暖暖低聲說著，「他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再去念軍校，我絕對能幫他很多忙，把他弄回北京，他帶他的兵，我做軍人家屬也不錯。估計我爺爺最開心了，我家裡人都喜歡我找穿軍裝的，他家裡的條件也能改善不少。」

季暖暖只是想傾訴，並沒有什麼中心思想。

「西西，」暖暖也是憂心忡忡，可看她這樣免不了心疼，想要去分散她的注意力，「我這次回國，去看過徐青，是她姐姐陪著我去的。」

暖暖胡亂點點頭，兩個並不熟悉這裏的人，開始憑著印象，往住得地方走。凡是走過的街道都站著人，還有很多穿著睡衣、裹著被子的人在街上站著。